偶尔放暑假的时候,我也会去人民公园仅有的两块露天羽毛球场打,我就是在哪里认识了朱珠。小县城里爱好羽毛球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但是像朱珠这样的鹤立鸡群的美少女,很少见。所以每次她去打球,总有一大堆大叔、大爷围着,争着跟她搭档双打。

我当然也是想的。但是一个高一的文艺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去抢。大部分时候只能干坐在场边,静静地看着朱珠打球。偶尔有目光交汇的时刻,也会特别的不自在,赶紧转移视线,假装思考人生。

大概是因为少年的我总还算比大叔好看,朱珠还是注意到了我。姑娘可能早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所以有一次她主动找我,要跟我搭档。我受宠若惊,整得拍子都握不稳。但自从那次之后,我们的交流就变多了,很多时候,心照不宣,都会等对方到来才一起上场。

朱珠跟其他姑娘最大的区别在于,不装。用贵州话来说,就是特别耿直。我小心思比较多,很多时候欲说还休,她是有啥说啥,从来不藏着。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听她说。安静的当一个听众。

我们虽然是同龄人,但是并不在一个高中。所以除了打球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过完了暑假,没有时间打球,就很难见面了。在暑假结束之前,朱珠破天荒的邀请我去她家玩。儿时对待朋友最高的礼节,就是请对方来家里玩了。尤其是异性,非常难开口。因为那个年代父母的视角里面,不夸张的说,贪玩如犯罪、早恋如吸毒,能得到一个女孩子这样的邀请,非常难得。

作为回请,我也生平唯一一次请异性来到了自己家。为此我还破天荒第一次要求老爸老妈那天出门散心。那天朱珠带了两个闺蜜,我们坐在我家的阳台上,比赛讲笑话。轮到我讲的时候,朱珠正好在喝茶,一个爆梗出来,朱珠突然爆笑,嘴里的茶正好喷了我一脸。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手绢,为我擦拭。那种第一次被异性触碰,脸红心跳的感觉,没齿难忘。

但可惜的是,过了几个月,因为朱珠的父母调到省城贵阳,他们举家搬迁。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话,临走之前,朱珠写了一封信给我,约我去爬山看日出。

那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是最后一次。去爬一座叫做纱帽山的高山。

我知道她要走了,心里不怎么痛快,所以爬山路上闷闷不乐。爬到一半的时候,朱珠有点生气了,站在原地说,我累了,不走了。

我一个大蠢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反而一个人走了很远才想起回头问她,那要怎么办啊?还爬不爬啊?

朱珠大喊,你过来拉我一把啊。她主动伸出了手。那是少年的我第一次拉异性的手。我强作镇定,但是难掩心跳,一贯大方的朱珠也罕见的红了脸,平时话很多的她剩下的路程一句话也不说了。我们就这么默默的牵着手,爬上了最高峰。即便是彼此的掌心都是汗,也没有放开。

那一天的日出并没有什么特别,隐约的雾气中全是少年的兴奋与伤感。

她离开后我们还写过一段时间的信,但距离终究是无敌的存在,最终还是奔向属于各自的未来。有些想说的话,彼此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今天打羽毛球,突然看见一个很像朱珠的姑娘,凝视了很久,想起了那两个牵手的少年。最好的时光,依然不曾遗忘。Translate Tw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