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近年来常常暖冬,要么一冬无雪,要么就下不丁点儿,冬日里好不容易等到一场雪,也往往只有薄薄的一层。雪花落在屋顶上,很快化了;落在地面上,被行人一踩就没了;公路上就更别提了,也就比平时颜色深了点而已,只有墙角旮旯还有点白雪,可杂草还照常支棱着,放眼望去,好像是生了白癜风似的,脏兮兮的,毫无美感。

记得儿时,寒冷、大雪和炉火是冬天的标配。

那时的冬天很冷,雪很大、很美!有时候整个冬天,雪都不会融化,野外厚厚的雪,铺天盖地,冬小麦盖上了雪被,枯草被雪湮没了,树枝穿上了厚厚的冰甲,到处洁白一片。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总能留下深深地印记。

那时的雪是那么赤诚、大方、热烈,总是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涤荡和遮盖一切污浊,滋润人间。那飘飞的雪花就像一支支神奇的画笔,把大地描绘得处处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宛若人间仙境。

儿时,每逢下雪,我从不愿意躲进屋里,总喜欢追逐雪花玩耍。伸手去接捧漫天飞舞的雪花,让晶莹剔透的六角星在手心里慢慢融化:在刚刚蒙上薄薄一层雪花的地上作画,用树枝画出千奇百怪的想象。下雪的日子,常常手和脸冻得通红,可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有快乐。大雪对孩子们的诱惑,谁也抵挡不了!

记得,儿时的冬天由于大雪封地,麻雀们找不到吃的,这个时候就会冒险来吃农家院里顽童们撒下的诱饵。儿时的小伙伴们个个都赛‌‌“闰土‌‌”,我们在院里雪地上扫出一片空地来,用小棍支起一个筛子,并在小棍上拴上一条很长的绳子,筛子下撒上秕谷或高粱,手抓绳子,躲在远处,单等‌‌“鸟为食亡‌‌”的戏码上演!

儿时的冬天,因为下雪增加了很多的乐趣,打雪仗,堆雪人,玩冰挂,滑冰……家家户户屋檐垂下的冰挂,于孩子们不单单是玩具,还是好吃的冰棍儿,细的冰柱吃在嘴里嘎嘣嘎嘣脆,粗冰柱咬不动,只能舔,舌头给冻木了,手被冻僵了,那也不觉得冷,唯有开心。

大雪纷飞天,火炉是人们不可缺少的厮守,炉火有性格,有温度,有触感,有光亮,它带给人们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温暖,炉火是我儿时寒冬里最最温暖的记忆,也是大雪天安逸闲适的绝配。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人这唯美的意景,曾激起过无数人对炉火和雪景的无限憧憬!我的儿时虽无诗酒,但在寒冷的冬夜里,全家人围炉而坐,却也和美有加。

一家人守着红红的炉火,吃着烤得甜甜糯糯的红薯,漫无边际地聊着家常,那温馨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尤其快到过年时,姥姥给我家送来了羊杂,那个时候,母亲切点红白萝卜片,放点羊杂,再煮上点豆腐条,熬在炉火上咕嘟冒泡,简直美味至极。喝着浓香滚烫的羊汤,寒冷好像躲藏起来了,每每想起,无不令人口舌生津,暖意融融!

试想,在寒冷的冬夜里,有雪,有火,有茶,有友,围炉夜话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如今,虽然火炉早已退出城市的舞台,甚至连农村也很少使用了,但那红红的炉火却永远映照在我的梦里,伴随它的还有一场大雪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