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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重要的能力,是兜底能力

我发现有些人,激情越高,放弃的越快,当时有多么踌躇满志,现在就多么万念俱灰,会在两个极端状态之间快速摇摆,不计后果。

一朋友的亲戚在深圳,开了个餐饮店,加盟的快餐店,前前后后投入了将近 100 万,房租每个月 3 万左右,现在人失联了。

谁都找不到将近 2 个星期,店关了,电话不接,但可以发信息,意思就是郁闷了,不想过问了,想静一静,双手一摊没有善后

不得已老爸出来收拾烂摊子,给员工遣散,退租,卖设备,最后总算关了。

然后这哥们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一脸颓废,胡子拉碴,家里人怕他想不开,谁也不敢提当年刚做的时候多么激情万丈,借钱时候胸脯拍的多么响,遇到困难了,放弃太快了。

餐饮失败这几年挺常见的,确实不好做,竞争激烈,有些人是善始善终,失败了起码认了扇自己脸,但有些人是管开头不管结尾,甩个烂摊子给其他人。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人,一个很重要的能力,是兜底能力,如果兜不了底,尽量不要开始。


延伸阅读: 

@一玶海岸:今早听了个案例,真的感慨:

人只能赚到自己认知范围内的钱。哪怕某一时段多出一笔横财,也会很快失去。

一个小官十多年前受贿 600 多万,金额不大。

按照他的说法,这种好处费当时是行业惯例。他前任收了,后任也收了,上级收,下级也收,他就随大流跟着收了钱。

这次一网打尽,窝案,全抓了。

案情都很简单。

第一大家都承认受贿了,没什么好辩驳的。帐户流水拉出来一查一个准。

第二大家都是拔萝卜带出来的泥,不算自首。除了有几个人能咬别人,举报立功外,没有什么能减轻刑罚的办法。

基本上刑法怎么写,他们就怎么判。

唯一的区别,在于退赃金额。要是能全退了,还能在量刑的时候有所考量。

因为过去三十年是经济史上的奇迹,他们这个窝案里的人,只要不太傻,收益都还可以。区区几百上千万,基本上都能全额退赃。

只有这哥们,脑子属于不清醒的那种。

用受贿的赃款,投了股票,亏了。投了私募,亏到底掉。借朋友钱,朋友不还。作为朝阳群众的传统,还给庙里的仁波切捐了上百万。

他自己唯一的高消费,就是经常出入 ktv,买了一辆奔驰车而已。(也没怎么享受到)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只能还大约一半赃款。

那就没有办法了。

按照刑法,三百万以上就属于 “数额特别巨大”。一百伍拾万以上就属于 “其他特别严重情节”。

他受贿 600 万,又没有自首、立功,退赃也没完成。

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起步,最高能到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看他瑟瑟发抖,真是……

所以最开始就不要伸手。

就算伸手了,更要谨慎投资。

这篇文反复改了几次,又看了挺久才发。没别的原因,怕水深把握不住。

吴柳芳的仗,居然越打越富裕了,粉丝600万了。虽然没让她再继续暴涨,但已经算是逆袭。

如果你熟悉舆情,就会发现异样——从吴柳芳“擦边”到最近的优衣库,放在过去“该死”的居然都没死,要推出辕门的都只打了板子。

某种意义上说,网民放过了他们,他们是咆哮营的幸运儿。

管晨辰一扑、一掀、一剪,未竟全功,此消彼长之下,共情吴柳芳的反而越来越多。网上还出现了这样的段子:管天管地管晨辰,无权无势无柳芳。

放在之前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换句话说,吴柳芳幸亏是在2024年擦的边。

假如她早两年“擦边”,或者管晨辰早两年下手,生死结局都将大不相同。孙子说“兵情主速”,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这两年,有一些东西变了。

不妨简单复个盘,对比一下攻守双方的故事。

管晨辰这边的故事,是国之重器,不可轻侮;道德根本,不可擦边,你跳的什么舞我跳的什么舞。

吴柳芳这边的故事,是生活不易,人艰不拆,奋力维持,何必苛责,只要你睁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网民们也各自站队,我自己的朋友圈都能看见激烈分化,包括一些好朋友。

一开始吴柳芳似乎是必死之局。如果你用大模型推演,都会觉得她长不了。

因为近年来风气早已趋于保守,人们到处自发查纠露出不当的胸脯和大腿。闷声“擦边”可以,然而一旦见光就是死局。没忘吧,前两年某平台上广告画,旗袍开衩高了就被示众。书上的小朋友裙子都加长了,甚至干脆变成裤子。

何况还加上一个“前体操国家队员”。奥运、国家队、冠军,这是网民心中不可轻侮列表里排名前五百的重要存在,你既然曾经加入,岂可滑坡?一日桃花岛,终生碧海潮,你忘了冠军墙下的誓言?神圣战衣,岂能变制服诱惑?要是被外国人发现了笑话我们怎么办?

尽管吴柳芳抱着侥幸和小心,倒没有穿比赛或训练服去“擦”,但这有什么区别?够减刑标准么?

管晨辰大概都不信自己会打她不死。

《倚天屠龙记》中有云:她打的第一掌乃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厉害,是“截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

料想便算不能将吴柳芳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要叫她筋断骨折,再也动弹不得。

谁曾想,居然没打死,还把她打富裕了?

吴柳芳之生死,在舆情的主流态度,那也会影响甲方的态度。

她恰好赶上一个节点:网民的爱憎基本盘都没变,只不过,把“国之重器”的共情范围悄悄缩小了,把“人艰不拆”的共情范围悄悄放大了。

放在之前,人们很容易脱口而出:你丫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擦边”?

但在眼下,一个新的念头可能忽闪而过:“干点什么不好”,这话你自己信么?

于是举起的大棒就可能慢慢放下了,至少落手变轻了。

这瞬间一转念,就是吴柳芳在2024的生机,即兵法中的死地成为生地。

在此之前,基本盘的共情能力是极差的,除非你能惨得和他们一模一样。

否则,在民族荣誉国之重器等等宏大叙事面前,留不出多少空间给个人的琐碎悲欣。

在之前,人们也是非常膨胀自信的,认为自己一定是安全的多数,而不会成为被审判的少数。

他们相信自己的生意多半会坚持,故而嘲讽那些说挺不下去的;相信自己生病了一定规规矩矩不会乱跑,所以便怒骂那些乱跑的;相信自己的城市一定先进文明仁善,所以开大嘲讽那些老少边穷。

对于早先许多人来说,连哭孩子过分的,都可疑可杀。妞妞的父亲还有人记得吧。

时代的一粒灰,拼命审判时代的另一粒灰。

但现在情况下,许多人却会忽然一闪念,你特么比吴柳芳好在哪儿?

吴柳芳的整个故事和人设,包括了被体制放弃,阶层坠落,生活压力,工作难找,年龄又渐渐大了等等。

恰恰2024年的人接受了这个故事。笑人家不体面,你自己的工作呢,编制呢,房子呢,投资呢,茶餐厅呢,奶茶店呢,吹过的牛逼许过的愿,燃烧过的热血做过的梦呢?

尽管管晨辰的支持者认为,你们踏马的就是好色爱看擦边,别不承认了,但还是许多人站到吴柳芳那边,数以百万计,觉得好像更适合抱团取暖,不容易的人都在一起吧。

非要说的话,2024年,吴柳芳面对的什么形势比前些年更险恶了呢?也就是两性对立。

但两性对立通常杀不死人,它只是一种刑罚,而不容易致命,这个能明白么?

年代和节点,会直接决定某位明星或网红,乃至某个赛道的生死。

一个人的命运,不光看自己捅什么篓子,还要看历史的行程。

当年女明星误穿某特殊服装,道歉后居然还活了很久。如果这事儿放现在,早就在网上挫骨扬灰。

而2024又有微妙变化。优衣库就是一个,刚刚作死撞祸,竟未枭首,着戴罪立功。

别的原因不说了,至少普通网民这里,也是放了一码的。没错,优衣库飘了,可气,作死。

但许多人多半也是忽然脑海一闪念:踏马的,优衣库已经是仅有的买得起的“牌子”了。

真又把丫打跑了,穿什么去呢,穿直播间里塞满狗毛飞丝的假羽绒服吗。

都被轮训几年了,已经有点醒悟了,那些高喊爱我们的国货平替未必真爱咱啊。

用《新三国》里曹操的高深兵法说,胜兵必骄,骄兵必败,败兵必哀,哀兵必胜。现在的网民,正好是败兵必哀的阶段。

他们渐渐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

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我无地自容。

于是叹口气:吴柳芳你起来吧。

接着奏乐,接着舞。

没一会,又来一哥们,给我私信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帮他!是骗子!我都没反应过来是啥情况,原来新来的这位之前也给要自杀的哥们转过钱,但无意中在别人的评论区发现这骗子天天声称自己过生日没饭吃活不下去了,骗了好多人给他转账,发现破绽的这位就盯着骗子的关注和粉丝看,只要骗子关注了谁,谁就可能刚和骗子互动并转了钱,我就是最新的一位。

我看完以后就很沮丧,这种当我也不是第一次上了,每次看见别人说自己有难处,我第一反应都是相信对方,然后连着好几次都在事后得知自己被骗。

我想起前段时间,项飙老师有篇访谈,大意是说现在很多年轻人深陷痛苦,以至于接二连三地自杀,有些学校甚至为了防止学生跳楼,把学校装修的犹如监狱一样,关于这类层出不穷的悲剧,项老师作为人类学家给出了自己的解读,但在网上莫名其妙地招来好些人的谩骂,有骂项老师胡说八道的,有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还有一些人骂的让我莫名其妙,说专家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说的晦涩难懂,不是装逼是什么?

我就奇怪,看到那么多年轻学生自杀,项老师对此表示关切,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你甭管这观点是否正确全面,是否晦涩难懂,但至少项老师的出发点是真诚善良的,他在乎别人的生命,他想要帮助那些年轻人,就算他的表达晦涩甚至错误,这又有什么可攻击的呢?

这两件事因为过于典型,所以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当你得知有人试图自杀时,如果你伸出援手,那你就可能被骗,如果你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发给出建议,那你就会被围攻,关心别人的生死,这已经是最低程度的共情了,但流露出这么一点点最基本的真诚善意,在今天的网上都未必有好果子吃。

我不知道项老师平时上不上网,如果他发现自己的好心招来这么多谩骂,不知道他以后是否还会公开表达观点,就算他从此沉默,我也能理解,毕竟,很多真诚善良的人都已经这么做了。

形而上学的虚假表演多了,真实现状的“非正能量”,便容易被盖上尘封。

12月1日,浙江瑞安。

有网友曝光了一起“尘封信箱”事件。

在瑞安市锦湖实验小学沙河校区废弃的“警察叔叔信箱”中,发现大量尘封信件。

来自六年级陈同学在信件中称遭到杨老师体罚和同学霸凌,类似投诉该老师的信件不止一封。

事后该网友称为了家人安全将视频隐藏。

寥寥几句,全是泪滴。

“警察叔叔信箱”放在学校里,本意是保护学生身心健康安全,为遭受到不公平待遇受伤的学生,托底救助的。

孩子,别怕,你被同学霸凌了,被老师体罚了,都可以向警察叔叔写信。

多名同学,给警察叔叔信箱写信,“杨老师经常体罚学生,好多同学的脸和胳膊,都被打紫了。”

装信箱的初衷,是好的,只是老师知道,校长知道,家长也知道,信箱其实是个摆设。

所有人都知道,“举报信”、“投诉信”,这些匿名投诉的信箱上面,可能装有监控摄像头,即便没有摄像头,你匿名举报了,被举报者,可能很快也就知道了是你举报的。

形式主义的东西,走过场的面子工程,社会运行的潜规则文化,大人们都知道这些是假的。

——只有天真烂漫的孩子们,相信这是真的。

2

事件经网络发酵以后,舆情热议将涉事学校和老师推上了风口浪尖。

12月2日,瑞安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已经介入调查,该老师如有违规违纪会有相应处理。

瑞安市安阳实验小学工作人员回应,目前没有发现类似情况,如果学生有事也不会瞒着,学校马上就会知道。

学校的这个回应,简直是不要太好笑。

“如果有(体罚、校园霸凌),学生不会瞒着,学校马上就会知道。”

学生没有瞒着,他也没敢告诉校长,所以只能偷偷写信…

最后,信箱是个摆设,信箱里的信件,也一直被尘封…

学校可能再来一句,“嗨,写信干啥,你有什么委屈,可以直接和学校说嘛!”

于是乎,那个振臂一呼怒斥学校领导,“有钱建安娜草堂阅览室,没钱修学生宿舍”的孩子,很快就被闭了麦,“学校没有处罚他,已经对他进行了心理治疗”。

你吼一嗓子,奔走疾呼自己遭受的委屈,他们说你心理有问题。

你小声呐喊,一份信件寄给了“警察叔叔信箱”,疼痛的呐喊,无人知晓,信件一直被尘封…

他们最后齐声高呼,“没有孩子受委屈,因为我们没有听见有孩子喊疼。”

3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个地方,许多部门、单位、公司,他们的工作第一要义,整齐划一地变成了“打卡拍照”。

去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我见着路边环卫工人在扫雪,旁边几个戴着红袖子的,专门负责给环卫工人清扫过的地方,拍照上传。

同样,我们小区的物业管理群(有业委会的业主也在里面),每天都要上演保安保洁打卡拍照。

就是凌晨一点,你都能看见轮班的保安,在岗亭拍个自拍照发到大群里。

你干没干活,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必须拍照证明,你在干活。

因为这是重要的工作考核。

所以,什么举报信箱、什么工作监督到位、什么基层调研报告、什么满意度调查表,实际工作内容可以“掺水分”,但是干这件事的形式,必须要留下痕迹。

实干主义者已经很少了,纸面留痕的骚操作,是越来越多了。

4

印度教育局,有一个笑话。

教育局长去下面视察各个学校,主要看看教学设施和食堂环境。

校长们提前演练,食堂伙食安排上了全年最丰盛的一次,红烧肉、酸菜鱼、大河虾,全都安排上了。

教育局局长视察现场,表示很满意。

突然,一个学生跳了出来,“局长,您啥时候再来?”

局长很欣慰,看来学生们都很喜欢自己,“你很希望局长常来吗?”

“不是,只有您来的这一天,我们才能吃上这么好的伙食,平时都是白菜豆腐。”

现场死一般地安静。

然后,就是各个学校,“开始整顿校纪校风”。

米歇尔·福柯在《真理与权力》中对真理有一个极其精彩的定义:

【真理并不是取决于陈述的内容,而取决于何人所说,在何种情景下所说。】

一个因伤退役的前世界冠军,在抖音上扭两下身子跳一段舞。

道德圣母们,说这是玷污国家运动员形象,是败坏社会风气,对着她喊打喊杀。

她19岁从平衡木上摔下来摔断颈椎的时候,没人听见她疼痛的呐喊;

她工资两千元,坚持免费做公益两年,细心照顾自闭症儿童的大善之举时,没人看见她的伟光正。

今天,她赚钱了,她红了,她在法律准则之内、道德底线之上挣钱了,一群圣母说不行。

乌烟瘴气的遍地鼠蚁,一群孩子的疼痛呐喊,尘封在信箱里,对此事,他们没有口诛笔伐,没有对准学校和当下的教育体系,喊打喊杀。

对着一个道德品质优于全网90%女主播的前体操冠军,大放厥词地自诩网络义士。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真有那么多的网络义士的话,不妨多关心关心孩子的“警察信箱”,多爆锤几下那些没有良心的卫生巾生产商家。

月薪两千的人,都在关心照顾自闭症儿童,日薪两千在其位本该谋其政的人,却看不见孩子疼痛的呐喊,直至孩子的声音,被盖上厚厚的灰尘。

她做公益别人不关心,但我们都应该帮她记着。

他们小小的声音,在低沉着喊疼,他们自己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但我们应该帮着他们呐喊。

因为儿童,才是社会未来的主人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