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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隔离状态写出来的书

3月14日,美国歌手罗珊·凯什发了一条推特说:‌‌“提醒你们一下,莎士比亚因为瘟疫被隔离时,写出了《李尔王》。而且,他是在没有厕纸的情况下做到的。‌‌”

LITHUB搜集了作家们在推特上的回复。有作家说,莎士比亚之所以在被隔离时能专心创作,是因为他没有电视节目和社交媒体的干扰,或者有人照顾他、帮他带孩子。

‌‌“再提醒一下:《李尔王》写的是一位不够格的领导人,他喜欢被人奉承,做了许多错误的选择,最后所有人都死掉了。‌‌”

也不是所有作家都没干正事,大概会有作家跟自己的经纪人说:‌‌“我写了一部800页的小说《爱在新冠蔓延时》,写的是一对夫妇被困在了一个邮轮上。‌‌”

《华盛顿邮报》书评人迈克·德达写了一篇文章,介绍了一些写于隔离状态的作品,以及它们给我们带来的启迪。他说:‌‌“人类是社会性动物。我们喜欢派对。我们会把自己聚在体育场或摇滚演唱会上。所以查尔斯·麦凯的《大癫狂:非同寻常的大众幻想与全民疯狂》150多年来一直畅销不衰。有哪些书能帮助我们应对长期与世人隔绝的状态,让我们在自愿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时候不仅能活下来(survive),而且还活得生机勃勃(thrive)?‌‌”

我们首先会想到的是《鲁滨逊漂流记》,然后是理查德·伯德关于极地的经典作品《孤身一人》,记录了他自己在南极一个帐篷里五个月的生活。露西·欧文1983年出版的《流落荒岛的人》记录了她在一个偏僻热带岛屿上情绪起伏的一年。梭罗在《瓦尔登湖》中说,他脱离社会、进入树林是想审慎地生活,去面对生命的核心。

规模不小的监狱文学的主题是自我探索和精神上的重生。约翰·班扬被判12年的监禁后,开始写《天路历程》。让·热内在狱中创作了颠覆性的《鲜花圣母》。马尔科姆·X被关押在马萨诸塞州的一个监狱里,他通过学习和信仰改造了自己,后来在自传中描述了他的转变。在杰克·伦敦的小说《星游人》中,一位农艺学教授因为杀人而入狱,他通过自我催眠,让自己的意识在地球上漫游。

一些儿童读物中描写了被迫照料自己的少年。斯科特·奥台尔所著《蓝色的海豚岛》中,印第安女孩卡拉娜在海豚岛上艰辛地谋生。在盖瑞·伯森写的《手斧》中,13岁的男孩布莱恩在加拿大的森林中仅靠一把手斧求生。在威廉·史塔克所著《老鼠阿贝漂流记》中,一只老鼠被洪水冲到了一个荒岛上,变成了啮齿动物界的鲁滨逊。

1790年,法国军官萨米耶·德梅斯特因为一场决斗被判禁足42天,‌‌“军令、屋墙虽然可以禁锢身体的移动,却无法禁止心灵的旅行。他在房间内目之所及,心随之动,在文学、艺术、哲学、医学、生命意义等诸多领域广泛思索,让原本郁闷不堪的禁足,脱胎成一场热闹活泼、多彩轻盈又富哲学探索的随想。‌‌”他把自己这些随想写成了《在自己房间里的旅行》一书。他参观房间里的家具、艺术品和书房,就像它们都是缩微版欧洲壮游途中时髦的景点。

德达在《悦读经典》中概述过《在自己房间里的旅行》,他说作者证明了头脑的认知力、心灵的感受力、思维的记忆力,都是一个人快乐与幸福永不枯竭的源泉。威廉·布莱克断言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德梅斯特所著《在自己房间里的旅行》及其续篇《夜间在自己的房间探险》就是例证。毕竟,人生的价值就在于一个人投入生活的程度。带着充沛的情感来关注,我们能够为最平常的活动和物件注入意义、目的和满足感。德梅斯特说:‌‌“一张床是我们出生和死亡的目击者,是人类进行表演的恒久舞台,接连上演着扣人心弦的正剧、荒唐可笑的闹剧,还有令人痛苦的悲剧。它是装饰着红红绿绿的花朵的摇篮,是爱的宝座,是一座坟墓。‌‌”

《在自己房间里的旅行》书封

走向书桌时,德梅斯特回忆起他躺在温暖的羽绒被下或坐在傍晚的火炉边的幸福之感。随后,他拿起一些信件,想起了他那些年纪轻轻就去世的朋友,一支凋谢的玫瑰让他想起深爱之人。他拿起各种各样的图片和画像来欣赏,他认为绘画高于音乐,因为绘画不容易受时代风尚的限制,拉斐尔的绘画会令子孙后代感到愉悦,就像我们的祖先曾经感受到的一样。

他一次又一次地发现他对时间的推移感到心神不宁,‌‌“哦,时间!令人敬畏的女神!并不是你残忍的大镰刀令我满怀恐惧,我怕的只是你那些可恶的孩子,冷漠和遗忘,是他们使我们一生的四分之三都死去了。所有留在我心最深处的,都是遗憾和空洞的回忆,一种忧郁的综合体。而我的人生还在这之中漂浮。‌‌”

后来丹尼尔·斯波利写了本《冒险的趣味地图》,用脚注的形式讲述了他工作台上各种物件的历史。

法国作家于斯曼1884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逆流》中,颓废的主人公德塞森特厌倦了巴黎的虚伪和浮夸,转而避居于丰特奈小镇,过起了离群索居的生活。他依据个人审美和品味布置住所,沉浸在自己一手缔建的精神和物质世界中,对抗世俗的潮流。每个章节围绕一个主题展开,涉及绘画、宝石、花卉、文学等。德塞森特说:‌‌“想象力可以替代真实经历中粗俗的现实。‌‌”

德达说,离群索居也是有危险的。在福斯特1909年发表的短篇小说《机器停下》中,人们都分别住在地下深处蜂巢一般的小房间里,他们几乎全靠屏幕来相互交流。当机器瘫痪时,就发生了混乱,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完全依靠技术了。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所以大部分隐士和圣人都是独身一人,在荒野祈祷,或者在山顶冥想。在福楼拜的小说《圣安东尼的诱惑》中,一位隐士跟他神学上的怀疑和希巴女王的美色诱惑作斗争,这位隐士最终拒绝了这种吸引力。‌‌“如果你远离疯狂的大众、独居几十年,也能培养出这种钢铁般的意志。‌‌”

宅家的一种意外乐趣

一早,我还赖在床上看着令人根本不想起床的新闻,电话铃响了,那头传来朋友兴奋、急促的声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她说,我订到了,周二送货。我想帮你也订一包,但是限量每张会员卡只能订一包,你快上网去买。我回答说,我上周也订到过,但是等到送货那天就又被卖完,劝她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所省略掉的宾语是什么。这真是个奇怪的现象啊,灾难中人们抢购和囤积的居然是厕纸,在我这个城市的店里和网上都很难买到了。听说有人从邻居那里用8个鸡蛋去换两卷厕纸。这份恐慌是从哪里来的?

居家令下达时,我第一想到的是全家的食品,可现在却担心起食品消化尽之后的问题。一开始各种媒体都呼吁说,不用囤积厕纸,因为生产量是稳定的,跟新冠疫情之前是一样的。今天的纽约时报评论文章,干脆谈论到厕纸根本就不是最有效、最卫生的清理工具,用水洗涤才是最科学的清洁方法,以此给那些买不到厕纸的人们,指出一条光明的出路。

这也许也是疫情宅家的一种意外乐趣吧,学到一些本来不可能去关注的知识。比方说跟丈夫一起看了一集又一集的终极格斗比赛,终于能够欣赏擒拿技巧。或是各种枪支的功能,在什么情形下该用哪种武器,等等等等。今天我也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专门研究古人排泄物的博士和研究厕纸的专家。纽约时报的作者解释了法国坐浴盆的历史,美国厕纸的历史,还有日本的高科技马桶的清洗功能,并引用了一位叫Charlier的法医人类学家在2012年发表的论文《古典时代的厕所卫生》。

在发明纸之前,或者是在纸还属于奢侈品的时候,人们先使用树叶、贝壳、毛皮和玉米芯。古希腊人和罗马人使用小的陶瓷盘,还有绑在棒子上的海绵,用完后把它浸泡在一桶醋水或者盐水里,以供下一个人使用。

Charlier博士的专长是在显微镜下分析粪化石,他说,‌‌“这事不性感,但是当你研究公元前2000年的粪便时,你可以获得有关饮食、香花、健康、遗传和人口迁移的大量信息。‌‌”当然你也会了解到那时的人们用什么擦屁股(我也找不到更文雅或准确的词汇来说)。想象几千年后的考古学家,也许会因为在粪化石里发现报纸、杂志、购物纸袋而困惑。

前些天,女儿的洗手间堵塞,我打电话给平时一直用的水管工,他们总是一家三口一起出来工作,昼夜忙碌。这次接到我的电话他道歉说,疫情下不出工。我只好在网上另外找了一个水管工,他倒是很快就戴着口罩来了。我寒暄道,最近忙吗?他说比往日都忙。我问为什么,他说也许人们不知道消毒纸巾是不应该扔在马桶里的吧。接着他又说,厕纸短缺,有人用厨房纸巾、报纸什么的替代。看来厕纸还真成美国的危机了,不可思议。

我开始对挂在洗手间的那圈厕纸刮目相待,它雪白的松软,它精细的孔眼,让我感到一种奢侈。从今天看到的那篇文章里,我还了解到一个似乎对生活毫无用处的信息,我们目前用的打孔和成卷的厕纸是一位叫Seth Wheeler的人在1891年发明并获得专利的。专利上解释,装入纸卷的时候,纸需翻盖过顶部,越过正面。难怪呢,偶尔装反了,纸从下面出来,用着就不那么顺手,所以这也不是完全无用的信息。从1891年开始,厕纸就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文明的一部分,多少森林为了它被砍平。

也许厕纸象征着卫生和文明,人们下意识中恐惧坠入电影Mad Max里描写的无序和野蛮。这个短缺,完全是心理的,而不是实质的,但是因为恐惧,这个短缺便成了实质的。这个现象会持续多久呢?我抬头看窗外的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柔和地摆动,第一次想到,它们也可以派其他用场。希望不会到这一步吧。

推荐阅读:《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如果你没有看过《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朵》,微信读书就有,赶紧去看。为什么?因为是我说的。如果你已经看过,那么你肯定能读懂下面的话: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是一本狠好的书我知道狠多人都狠喜欢但我一直都没有读。因为有些匆名人说不要急着看书最好等到作着死掉,如果作着死掉50年以上就更好了。但是丹尼尔凯斯还活着我就有点拿不准,我不是个匆名人听听别人的易见总是好的。昨天我还是把它读了然后我觉得虽然丹尼斯没有死掉可他还是写了一本好书并且我希望他能一直活着。

他们说《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是一本嗑幻小说非常伟大。我不喜慌这个说法。我觉得它很像一部电影叫《大鱼》,里面说有巨人、矮人、女巫这些其怪的人都是想象出来的但最后他们都是真的。一个巨人站在河水里一个男人躺在睡眠上笑了然后变成了一条大鱼。《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是一本奇幻小说一点都不嗑幻但我不想和他们蒸炒。

现在看这本书正合事。因为所有人都格离了两个月并且每天都没有什么好消息眼睁睁看着事界一点点稀八烂,他们说人们都得了慢性异域正。我不知道异域正是什么但我知道慢性的要比极性的好一点。反正慢性异域正大盖就是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的那种难受而且身上还放了很多铁快。《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让人哭出声来然后那些铁快就飘起来,你就从一团很乱的线团慢慢抽出来变得整整奇奇的。因为你变得奇奇整整的你就会狠高幸。

看起来这本书讲的是笨旦更容易幸服匆名人狠不幸服,人人都喜荒笨旦讨厌匆名人但我不那么看。那样它就像是一个叫金庸的人写的打架的书,里面说小孩子女人老人残急人打架最力害,反而是好看的人不行。他写了一个用肚子说话的人嫁着两个拐棍但是谁都打不过他,后来他不打他儿子大家才没事。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花了很长的偏服讲查理的两次变化所以作着应该很喜荒写这种变化。既然他那么喜荒,那么幸服不幸服的应该不是重点匆名不匆名的也不是。它们都是变化带来的后果让我们毒者去撕烤这种变化。而无论如何变化查理使钟都是个外人大家都不把他当一个人看,而他可旺被当做一个证长人对待这是小说让人最辛碎的地荒。他们说这就是杯具,杯具就是命中祝腚无论你怎么蒸炸都没有用。你蒸炸的时后以为得到了什么就可以解觉自己的问题,比如说认维自己不幸是因为自己不匆名,如果自己便匆名了就会幸服。然而自己便匆名以后是更大的不幸服这就是杯具。

那么变化就狠重要。

为什么变化狠重要?是因为这样的画铜一个人就有两次基会看事界而且美一次都是真的。这不是传桶的那种故世一个人原本看事界是错误的,然后他想明白之后学会了正雀的方式看带事界于是事界不铜了。《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里是铜一个事界铜一个人的两种不同看法,两种看法都是正确的彼此还是相反的。这种哥列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也可能发生在美一个人身上。也就是说我们之前以为自己有桶一吻腚的内事界,但骑石我们不断在事界里切换这就是线代射会对我们的要求我们就是这样的线代人。

我不是在壶说霸道。书里《进步报告-17 11月1日》特别提到了《堂吉诃德》的具体内容而在骑他部分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坐者特别提到《堂吉诃德》是留给毒者的一个暗号,这样毒者会知道坐者继承了伟大的文学船桶受到了塞万提斯的启示因为《堂吉诃德》说的是美个人看到的事界并不相同,原先桶一的事界崩塌了这是文学现代性的开始。怕毒者没有看出来,坐者砖门家了一断:

然后,我记得书中还有其他应有的含义……有些故事中没有明白说出来,只隐约暗示的意义。丹尼斯·凯斯《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这样坐着就按事自己知道了《堂吉诃德》里‌‌“其他应有的含义‌‌”,但是他越过了塞万提斯开始讨论铜一个人内部的事界也可能并存多个无法桶一。我们弩利像便匆名了的查理那样生活但又讨厌如此,我们爱那个笨旦查理的天真和温暖和无差别的信任。有时候我们回到笨旦查理那样的内事界我们就感到幸服,但不敢多停流赶紧就跑。所以看到查理回到笨旦的内事界里智慧之火缓缓熄灭的时后,我们为查理高兴又难过为我们自己难过又难过于是流下泪来。

以上就是我对《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树》的李姐。我并不是第一个那么写中文的人,网上有很多人每天都这样写字。那也是现代社会里才会出现的现象,而在小说里,查理那么写是因为脑损伤。

一本关于书单之书的书单之书

每年一到‌‌“世界读书日‌‌”,你就会看到很多人晒书单,跟此时北京空中飘浮的杨絮一样,到处都是。这些书单大都来媒体、书店和出版机构,对举步维艰的出版行业来说,‌‌“读书日‌‌”更像他们的感恩节,尽可能借‌‌“读书日‌‌”多卖出几本书,列出各种书单推荐给读者。能卖出多少书先不说,至少每年在这时候能营造一种全民素质钻天猴式提高的假象。

可实际上,这几十年,图书的整体销量并没有明显增长,说明看书的人也没有增长多少。你想过没有,在众多的晒书单里面,你看上了几本,买了几本,看了几本?

过去,常常有人问我,能不能推荐几本书。我会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有人患上书单依赖症,书非荐不能读也?

我不干荐书的事儿,因为以我阅读的习惯和经验,别人的推荐和自己的兴趣重叠几率非常低,如果我给别人推荐,可能也会是这样。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感受,可能有人的兴趣和书单的重叠率会很高,书单对他来说就很有用。

我曾经试着留意那些荐书的好心人提供的书单,最后发现,大概能从二三十本书中发现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去找,省时又省力。

你喜欢看什么书,可能早就定型了,只是你没意识到而已,还老想着通过别人的推荐来发现自己的兴趣,这不太可能。同理,推荐电影、唱片也都不一定符合你的口味。我为了向你们推荐摇滚乐,一怒之下编了一本《欧美流行音乐指南》,你看看现在人们都听什么狗屁玩意儿。所以推荐什么东西这种缺德事儿我再也不干了。

我自己有过亲身经历,记得DVD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出差去南京,一个朋友带我去逛碟店,向我推荐了好多片子,比如《尤利西斯》《乡愁》《基督最后的诱惑》《野草莓》……我照单全收,《乡愁》看了五分钟,剩下的连塑封都没拆。每次看到那种后来再也没出现过的DVD塑料包装盒,我都会想起在南京大学附近买碟的那个下午……还有一次,我跟台湾作家舒国治老师逛碟店,舒老师对电影很有研究,一口气向我推荐了二十几部电影,我也照单全收,但是只看了其中两部我感兴趣的电影。写到这里,你一定很好奇,舒国治老师推荐的都是啥呀?你的兴趣仅仅是想知道一个作家的兴趣是什么,而不是真的想看这些,所以这些四五十年代拍的经典电影我就不列出来了。

我认为个人轻易不要给人列书单,出版机构或媒体列书单是分内的事,个人一般都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希望别人喜欢他喜欢的东西。读者也总抱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心理希望别人列出个书单。实际上‌‌“好东西要分享‌‌”仅限于小黄片。

如果以阅读来给人分类的话,这世界上分三种人:一种是喜欢看书的人,一种是不喜欢看书的人,一种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人。喜欢看书的人,你不用给他推荐,他自己会主动去寻找感兴趣的书;不喜欢看书的人,你把书说成一座金山也无法打动他。

最不确定的就介于二者之间的这类人,他时而觉得自己知识匮乏,跟人聊天的时候尽显无知,发誓要充充电,希望能看到一本阅读两分钟,才高能八斗的书;时而又觉得看书是一种负担,或者根本兴趣(不是没时间)、无法集中精力把一本书看下去。你真给他推荐,他未必感兴趣,很多时候,这类人只是想表达一种求知欲的姿态而已。最矫情的就是这种想看书不知道看什么书看了之后又不喜欢但又特别希望别人列个书单的人。为什么呢?比如你推荐科普,他说要看社科,你推荐社科,他说想看小说,你推荐经典小说,他又觉得不通俗,你推荐通俗小说,他又觉得不够档次,你推荐文艺小说,他又觉得太枯燥——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想看什么。这类人往往是书籍的消费者,而不是阅读者,最后可能还抱怨你推荐的不对。他们一般都是什么星座的?

一个人不饿,是看不到街边的饭馆的。或者他们真正的兴趣点是带着一些‌‌“克隆心理‌‌”,那些知名学者、社会名流看了什么,你接受了,仿佛自己也跟他们一样了。或者仅仅是好奇心作祟:名人都看什么呢?我要有一本是不是就明星同款了。比如下面这本叫《书单之书》的书,如果有中文版,他肯定感兴趣。如果感兴趣的人多了,会有好多这样的书出版,多了就会有人写一本《一本关于书单之书的书》……

喜欢看书的人都有个习惯,经常去书店或者网上查找自己感兴趣的书,因为自己清楚想看什么,更关注书讯而不是书单。

阅读完全是个人兴趣。你可以回忆一下,作为一个成年人,你的兴趣都是什么,这些兴趣是在哪个年龄段形成的?从这一点来讲,每个人都不一样。读什么书,跟你的兴趣有直接关系。当然,从一个模糊角度来看,人们都有一些共同的兴趣,所谓共性,比如,都喜欢窥探隐私,如果有一本关于某个名人隐私的书,大家都会感兴趣。但是荐书单往往是从个人角度下手,谁都希望自己推荐的书单与众不同,这样才显得自己有水平。因此大部分书单其实并不符合大众口味。

阅读更像是撕彩票,不是每一本书都能让你狂喜,即使我有针对性买一些书看,十本书里大概也只有两三本是我喜欢的,但是没有那七八本来衬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那两三本。更何况看书又不是为了喜欢一本书,而是看门道。懒惰的人总想找个捷径,所以会有很多类似《你死前必读的100本书》的书问世,可你到死可能也未必能看出这100本好在哪儿,因为你没看过另外1000本书。

我们常说:书山有路。可是得先找到上山的路口。书就像多米诺骨牌,你看完(推倒)一本书,就知道下一本该看什么了,是所谓路。每个人的路数都有天壤之别。

阅读是你给自己知识版图拼图的过程。有时候,这个世界并非是你看到的样子,你得去慢慢了解,书里面给了你很多线索或答案,你得有耐心去寻找。喜欢阅读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知识空白,尽可能通过阅读来填补这个空白,这让阅读的每一本书相互之间都有了关联。看下去,知识版图的面积会变得越来越大,也许用尽一生也不会把图拼完整,但可以让它无限延伸,甚至它可能画出你的三观。

中国人目前正处在五官被修得日趋完美,三观被修得嘴歪眼斜的时代,美好的东西逐渐被毁灭,恶心的东西正茁壮成长。阅读会影响你的三观,反过来三观也会主导你去阅读什么书。每个人的三观都天差地别,三观决定了一个人的兴趣和对一本书的判断,如果你推荐给别人一本可能颠覆他三观的书,无异于羞辱他。

看到这里,你可能不高兴了,书单招你惹你了,让你发这么一大堆牢骚,我就喜欢参照书单,你管得着吗。

我谈论什么都属于一家之言,并且带着强烈的个人偏见,从没指望谁认同。书单确实对有些人管用,有相当一部分人确实是‌‌“书山有路找不到,找份书单可做舟‌‌”的实用主义者,书单确实是阅读的参考信息。比如做父母的年轻时不爱看书,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但又不知道该让孩子看什么书,书单就变得很重要了,比如《100位名人在童年看的那几本书》一定会让作家长的为之一振,难道从我儿子开始,彻底改变我们家族祖祖辈辈普通人的身份?

最后,我介绍一点我阅读的经验:我买的书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我在看一本书或一篇文章时,文中或是书后面的索引提到的一些书,出于好奇,我会买来看看。因为这些不经意间提到的书名和正看的书有关联,前提还是你要看书。或者跟朋友聊天,人们无意中谈论到一本书……

现实荒腔走板、混乱不堪、喧嚣吵闹,能离这个现实远一点就远一点,沏上一壶茶(哪怕是袋泡茶),打开一本书,进入一个世界,可能是对自己生命负责任的一种方式

推荐本101文集

吃瓜间隙,还是说说读书吧。

时间很晚了,这次不推荐书,推荐一个人的文集,几篇不算太长的文章。这个人的文集呢,实体有,但不太好买;不算禁文,但作者身份有点敏感,简称为101吧。大家不必买书,可以直接在网上搜,有现成整理好的电子版。

叫《林彪军事文选》。

别紧张啊,没有什么敏感密辛。这个文选收录的是101从1934年到1948年之间的一系列文章、讲话等。比如头三篇是《关于五次反‌‌“围剿‌‌”之战术问题》和《关于作战指挥问题向军委的建议》,《论短促突击》,后面的文章基本上也是围绕抗战和解放战争中的各种问题来谈的。建国后的文章讲话,只收录了四篇,比例很低。

为什么推荐他的这些文章呢?

跟101这个人在政坛起伏的经历无关,甚至跟文选里讨论的军事细节也没多大关系。对于我们这些读者来说,这些文章最大的价值,在于它所揭示出的一种思考方式和方法论。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一份商业分析报告的写作指南来看待。

101写文章跟他打仗似的,犀利精准,严谨利落。他特别擅长从庞杂的表象中抽出一根线头,精准定位到真正的问题所在,然后围绕着问题逐步分拆,深入剖析其产生的深层次原因,然后据此提出解决办法的若干思路,如何落地实现云云。整个论述过程不蔓不枝,推导有条不紊,思路极为清爽,富有一种逻辑上的美感。搁到现在,这些文章仍是极佳的调研和分析报告。我在阅读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的是一页页的精美PPT……

我在销售部和市场部都干过,接触过很多行业调研报告和市场分析报告。我发现普遍存在的问题是,很多人醉心于描绘宏观数据和市场整体形势,却很少有人能从中提炼出企业真正要面临的问题。问题都找不准,后面的分析和规划就成了无本之木,基本上属于自说自话。

事实上,学会发现问题,永远是一篇合格报告的第一步。比如文选里的第一篇《关于五次反‌‌“围剿‌‌”之战术问题》,101上来就直言不讳地表示:‌‌“如果我们对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的和充分的了解,那我们便不能很正确地决定我们所应采取的战略战术去战胜敌人。‌‌”然后花了大量篇幅分条细缕地讨论,第五次反围剿在战术到底有哪些问题,可以归纳为几点等等。问题分析完了,结论也就呼之欲出。

1010的文风粗看干巴,没什么成语典故,行文简洁,甚至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漠然。但因为逻辑性太强了,反而凸显出一种智识上的简洁之美。即使是那几篇在抗大的讲话,按说是务虚性质的,但他几句鼓舞的话说完,立刻又转到第一点第二点第三点,似乎不把任务布置落地,就浑身不舒服。事实上,他的文章除了具有指导意义之外,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迅速落地,转换为实效,连action plan都齐备了。

所以如果你是企业管理者或市场分析人员,我建议不妨把这本文选找来读一读,必有所得。如果配合主席的《寻乌调查》来读,效果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