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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急了眼

略微看了一下最近的热点,有一个强烈的感触,我逃跑是对的。这两年,我一直在有意识地脱离火线,且战且退。

我做过很多年的新闻,或者说我从事过的唯一一个职业就是新闻。过去我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一睁眼先看新闻,看那几家媒体报道了什么,看微博朋友圈在议论什么。即便离开媒体之后,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因为我依然在写作,一方面我习惯了从热点中找题目,另一方面我认为古往今来最好的文章都是从作者与时代的互动中产生。

但是这两年,我发现网络热点越来越没法评说了。有时候文章写出来,无缘无故挨骂,你说苹果真好吃,他说你是不是对橘子有意见。这倒没什么。可是有时候无缘无故被夸奖,被拔高,让人心里发毛。

你说天阴了,要下雨,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为你的勇气点赞。你知道什么呀,谁跟你同道中人了,我就是在说天气啊。中国文化里微言大义的传统太浓厚了,搞得每个人都没法好好说话,你说A,他们不关心这个A,他们只关心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A,而不说不说BCDEF。

有人觉得这种游戏很有意思,甚至觉得这是中文的优势,暧昧、多义、不确定,很后现代。我从前也玩过这种游戏,但我渐渐发现这种间接的表达方式有很大的局限性,甚至会拖累智力的发展。你可能暗示了很多你认为重要的东西,但你连最开始那个A都说不清楚了。而如果没有一个确凿无疑的A,整个认知大厦是不牢固的。

所以我现在写文章追求的是,原原本本地把一些ABC说清楚。不管刮风下雨,我就说我的ABC。我把我懂的说清楚,我不懂的我慢慢去弄懂。我在同时学习好几样东西,建筑、设计、艺术、诗歌。每一个都够我学一辈子的,但我都有兴趣,于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奇妙的是,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它们是相通的。你可以从好的建筑里读出诗歌的韵律,也可以从好的诗歌里看见建筑的结构。

当然,我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想彻底扎入美的世界。我依然在观察时代,只是离得远一点。最近有几桩吵得不可开交的事情,我时不时会看一眼,但我的兴趣不再是辨别具体事件具体人物的是是非非。我心里有一个评判,但我不想把它说出来,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情已经说不明白了。

我发现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事情原本的脉络与是非,大家都在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酒越来越烈,醉意越来越浓。

一部分原因在于这些年来舆论场自身的瓦解与退化,另一部分原因在于经济形势。大家挣钱越来越难,便越来越容易急眼。短短几年,公共心态发生了剧烈的转型。敏感、易怒,容易望文生义、上纲上线,这些只是表象。根本的变化或许在于,许多人已经不再相信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境遇。大家不再想要自我提升,自我突破,去发现蓝海,开拓蓝海。

六神磊磊发了一条微博说:

最能反应大众心态的东西是什么?是网络小说。起码男频是这样。好些年前,最流行的是主人公拼搏、奋斗、逆天、越级挑战。你看名字都是什么诛仙、逆天、我欲成魔等等。现在流行的你们猜是什么?是苟。就是我要苟起来,有了机缘老子也不去,去就可能死,不去就能活着。你听名字,《我在修仙界长生不死》《我在修仙界万古长青》《苟在神诡世界》……里面的故事你猜是啥样,主人公发现了仙山,换十年前肯定马上冲进去奋斗挖矿了,现在不,主角先远处观察三年(没错就是看了三年),然后换个方位又观察三年,三年又三年…什么拼搏奋斗逆袭,去你的吧。

没人想奋斗了,那么都在干什么呢?做证明题。证明时代对不住自己,证明别人德不配位,证明我原本可以过得更好但被一些坏人给害了。舆论场分很多派,立场有天壤之别,但都在干同样的事,那就是证明别人是自己实现幸福的拦路石。所有人反对所有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就像红楼梦里探春说的,‌‌“一个个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所以我渐渐发现,在随便一件事上,我都没办法表明自己的真实观点,哪怕是很小的范围,都担心会伤害别人。因为大家关心的并不是事情本身的面貌,而是拿这件事做武器,证明自己,击打对手。

有些人也看得很明白,他们看准了大众的心理诉求,于是兜售一些特定的话术,玩一种类似狗哨政治的游戏。每发生一件事,都是巩固粉丝认同的机会。

首先我觉得这很没品,其次我认为这也是一种玩火。因为迎合一派的观点,很容易得罪另外一派。而当另外一派起身把你斗倒的时候,曾经为你拍手叫好的人,却护不了你周全。坦白说,这几年一些倒掉的弄潮儿,就属于这种情况。

在这种环境下,我认为长期生存是第一位的。远离火线,平安渡劫。所以我不光破除了流量焦虑,而且希望文章不要传播太广,让懂的懂就行。

鲍勃·迪伦在《时代正在改变》中唱道:

围聚过来吧,人们无论你浪迹何方承认你周遭的水位已然高涨并且接受你即将被浸透的事实如果你的时间还值得节省最好开始游泳,否则将像石头一样沉没因为时代正在改变

如果你的时间还值得节省,最好开始游泳。躲进小楼成一统,自然有点孤独,但在有的年代里,这已经是最有效的使用生命的方式了。

 

 

昨天,北京万里无云。偶尔打开短视频,都是去淄博吃烧烤,食客们狂欢的画面。网红们在画面里搔首弄姿,说淄博人太热情了。监管者在画面里信誓旦旦,说谁砸了淄博的招牌,就砸了他的招牌。媒体们说,淄博烧烤爆火背后有高人。

这种多方的良好互动,充满烟火气,还给人感觉生活幸福,岁月静好。但是那个医院的烟火,在发生八个小时之后,才被媒体披露。这次火灾里,21个人去世。新闻通报里,只有短短几百个字,但每一个字背后都惊心动魄。

哪个地方的烟火才是人间的真实?两个烟火的境遇,交相辉映,映衬出无限的光怪陆离。

从12点发生,到晚上8点,8个小时的时间,都是无声的空白。我们拥有发达的直播,短视频平台,社交媒体,但我们却如此闭塞,成了盲人和聋子。

新闻通报之后,短视频终于发出来了。看到了窗子里冒出的浓烟。看到有人抓着床单向下逃生,重重摔在障碍物上。有人坐在空调外机上,惊慌无助。镜头转向医院之外,几辆消防车停在门外的路边。

视频最后,无人机在空中说,请大家不要惊慌,等待救援。此时,浓烟已经消失,只能看到烟熏之后黢黑的窗户。

只能等待。等待救援,等待权威部门发布,等待公布事故原因……

但这些够吗?我想知道更多信息。医院消防,监管是否到位,火灾是如何发生蔓延的,应急处置是否及时得当,疏散是如何做的,消防是如何救援的,死者和伤者都是谁,火灾后续如何处理……想知道的有点多,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毕竟,能从通报里得到一些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无良媒体和自媒体一报道,又要“吃人血馒头”了,“谣言”又要出现了,没准还会出什么乱子……不禁觉得,他们考虑的真周全。

突然想到几年前,北京三里屯着火。

当时我刚从媒体去互联网。那天,三里屯一家餐厅后厨冒烟。路人各种视角的随拍视频,不断发布在网络。媒体同行们精神亢奋,快速核实报道,诸多媒体跟进,火灾发生原因,人员伤员情况,疏散过程,物业回应……都不断在媒体中披露。至今还能在网上搜到“三里屯火灾”为标题的各路报道。

那是2016年5月12日,7年过去了。

就在1个多月前,2月27日,北京长峰医院官网,发布了文章《防风险、除隐患、保平安——北京长峰医院严格落实火灾防控措施》。

该院根据监管通知,"第一时间召开了火灾防控工作动员部署会,在分析研判当前消防安全形势的同时,就火灾防控工作进行了扎实安排部署”。

如果没有这次火灾,光看这个宣传,他们的消防工作是优秀的,防控工作是扎实的,措施是严格的,是让人充满信心,充满正能量的。

突然又想到了淄博烧烤,淄博烧烤给我们展示的,不就是这种监管严格,生活静好的正能量吗?

当然,我对淄博烧烤没任何意见。我很喜欢吃烧烤。我的意思是,还关注什么火灾呢,快去淄博吃烧烤,加入狂欢的人群吧!

晚安 北京 晚安 等待消息的人们

想起几年前还在报社上班的时候,报道北京暴雨,还能够把遇难者到姓名印在报纸上。

这次发生在丰台区的火灾,最让人痛心的是,有一段巨大的空白。中午12点多发生的火灾,晚上8点多相关部门发布通告,有21人因抢救无效死亡。

这是一个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最终却成为一个噩梦。

相信消防部门进行了全力扑救,或许也有可歌可泣的救援——只不过因为这段空白,我们也无法得知。

人们需要更多细节,不仅是消防如何救援,也包括医院发生了什么。医院的消防设施是否完备,求救是否得到紧急响应——到底存不存在楼层过高难以救援。

一个二级、民营医院,在北京应该位于某种边缘地带,它是否也存在于某种真空之中?

媒体采访到长峰医院住院病人的家属,他们也是晚上看到通报才知道医院出事。他们联系医院,被告知只能等待消息。

现在我们已经有全世界最厉害的直播,这是一个全民直播时代,大城市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上热搜。

看一下我们的‌‌“同城热搜‌‌”吧,在成都,一个月熊猫可以上10次热搜,剩下的包括高温和春天打雷。

一种巨大的静默。这并不是说,拍下视频对救援有什么帮助。救援是专业的事,人们可以信赖消防。

但是,能够看到、听到、感受到正在发生的事,仍然是重要的,人们需要知道更多。

这是一个等待官方通报的时代。但是,这样的事情官方通报显然是不够的。

晚上看了几段视频,非常难过。我听到各种声音,但是听不清楚任何一句。据说有无人机发出声音,呼吁大家不要惊慌,等待救援。

这些绝望的混杂的声音,就是在向全社会求救,你无法对此无动于衷。这种等待,是我们命运的某种写照。晚安,北京,晚安,等待消息的人们。

 

 

二十年只是弹指一瞬,我们所爱的一切正在日渐凋零,我们曾熟悉的人渐渐从生活中消失不见。时代的遗产中,我相信越是精神的部分,越不依赖外部环境,我喜欢一切坚定而有力量的东西。

上周在南京与前同事集体看了《不止不休》后,一位同事问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2003年的北京,房租真有电影里那么便宜吗?

像我这种2007年就买了房子的人,很难意识到房价对一个城市面貌的影响。

大概是2019年,我有次忍不住爹味十足地‌‌‌‌“开导‌‌‌‌”年轻同事,你们在北京生活,怎么能整天宅在家里,我当年刚来北京,下班后不是看书就是忙着认识各式各样的人,休息日不是去万圣或三联书店,就是去旁听各种讲座沙龙。

在我看来,北京萃集了中国最顶尖的文化资源,这是任何城市不能比的,到了北京却宅在家里,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当人生导师的底气,其实是种傲慢的无知。2003年前,我住的地方基本不超出三环,而被我认为不知珍惜北京福利的年轻人,最近也在四环外,有的甚至在六环外,北京三环内的城里,几乎是个平行世界;我当时房租最高也不超过收入五分之一,而他们则能占到三分之一。

北京早就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北京了。

那时北京街头的餐馆比现在还要难吃,那时北京的空气是真脏,那时的北京是真会把盲流抓到昌平筛沙子,2002年,我一位同事下了夜班骑车回家,满头大汗被当做农民工抓到了清河,在暖气片上拷了一上午才有人问他。

但那时真有很多人写《喜欢北京的N个理由》之类文章,有个版本是我同事写的,他是上海人,他的版本里没有万圣书店不怕人的猫和排队付款的秦晖,但有我从没去过的小剧场和酒吧,。

那时的北京与今天不同,它洋溢着幼稚而蓬勃的魔力,你经常能在路边摊上见到像是青年伊藤博文、高杉晋作、坂本龙马、福泽谕吉式的人物,当然,饭局到了太熟悉家常菜这个档次,必然会有不是留着八旗血液就是红色血液的骗子。

2003年,有位同事畅谈他的人生规划,40岁朝阳区人大代表,45岁北京市人大代表,50岁中国第一届民选参议员。因为那一年,一位姓许的法学博士当选了海淀区人大代表,如今,这位许姓博士被逮捕判刑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不止不休》中,老记者黄江有一句台词:我们做记者的,改变不了什么。

但2003年,却又是最能让人觉得记者能改变什么的年份,2003年,孙志刚死在广州收容所,《南方都市报》报道后,包括前面那位许姓博士在内的数位法学人士上书全国人大常委会,收容遣送制度最终废除。

但收容遣送制度被废一个月,《南方都市报》总经理喻华峰和负责人程益中就被带走。同是2003年、同在《南方都市报》发生的事,又让你觉得真正被改变的很可能是自己。

2003年再上溯二十年可以找到相似的例子:

1980年10月16日,《中国青年报》头版头条批评商务部长王磊在北京丰泽园饭庄大吃大喝少付钱,王磊去职。但随后下来一条新闻纪律:中央报纸批评高级干部,要经中央批准。批评中央副部长级以上、省委常委以上干部,要经书记处、国务院批准。批评省的厅、局长,最好也给省委打个招呼。

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直是相对冷静、不那么乐观的人,不过,人是会篡改自己的记忆的。但有些记忆是篡改不了的。

2003年,我至少成功游说了两个人离开故乡,跑到北京来做媒体。一个来自湖南,一个来自河南。来自湖南的那位,是我在网上看到他许多烂尾的青春小说,蓬勃而恣肆,来自河南的那位,是我在网上看到他采访一位为子鸣冤的上访母亲,冷静而克制。

其实2008年奥运会之后,北京就已不再是那个北京了。我记得那时候起,当年靠在各BBS社区发布消息,在书店、茶楼举办的那些讲座和沙龙,似乎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北京洋溢着另外一种热情,空气中满是三十年代的上海、九十年代广州深圳、镀金时代的美国的味道,沙龙讲座和咖啡馆里谈论的是另外一种理想。伊藤博文、高杉晋作、福泽谕吉们变成了中年的松下幸之助、稻盛和夫。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我坚信,在许多人心中,前一个北京才是更值得向往留恋的,后一个北京,不会让我这样的人20年前心血来潮,赶上最后一班44路公交车,绕着二环转一圈,就为看看北京的灯火,然后再打车回家。

那个被我从湖南煽动到北京的人,在第一次被我拉去网友聚会时,一边惦记着最后端上来的水煮肉片没人动是否可以打包打走,一边海阔天空畅谈社会理想。

那个被我从河南煽动到北京的人,在第一次被我拉去网友聚会时,我忍不住按着他的双肩悄声对他说,做记者当然要认识各式各样的人,但有些人不要走太近、有些事不要瞎参合,会连累我们做媒体。

如果我当时向他们推销的是后一个北京,不会吸引他们来。

大概是二〇一二年,那位受我煽动离开河南来北京做记者的朋友又找到我。我们已很久不曾联系,我只知道他后来又去了广州做记者,我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劝告显然未起作用,他终于到了经常要喝茶而无人敢收留的程度。

那时我还没有辞职创业,我似乎在电话里答应他,可以到我们这里做调查记者,但临到见面,我却把话说得不留任何余地:为了不连累我们,你肯定愿意努力收敛自己,但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这点。

又是十年过去了,如今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二〇一七年,那位受我煽动离开湖南来京的朋友找到我,他想拍一部中国版的《当幸福来敲门》,问有没有合适的人物原型。我说你不就是吗?然后我一口气念出一大堆我们共同朋友的名字。被他否决了,不行,太出名了。

最后,我又想起一个名字,就是《不止不休》中韩东的原型韩福东,是我第一个煽动蛊惑的对象。与我前面列举的人相比,他的经历相对平淡无奇,但传奇程度还是要远超《当幸福来敲门》主人公的原型。没错,过去二十年,我身边很多的中国梦要比美国梦更精彩。

《不止不休》剧本创作之初,曾有过追逐北京梦之类的强烈立意,它的力量源泉,比《当幸福来敲门》刺激到主人公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当然要高贵而深切,但它集中了太多人的情感经历,非常容易失焦,要呈现出那个时代的精神,非常容易把人逼疯。

我记得第一个版的剧本中,那份被惦记着的水煮肉片,被移植到了韩东身上,那个真实的故事后半截是这样的:那位朋友当时初来北京,还没吃过像样的饭菜,想把水煮肉片打包带给家里等他的女友,他想了很多台词,但最后有人把烟头摁灭在水煮肉片里。

它终于还是逐渐聚焦到一个记者发生的故事,而不是一个时代,片名最后取自《南方周末》2004年新年献辞的标题。我看过六七个版本的《不止不休》,大部分版本中,乙肝比例没有这么高,苗苗和张颂文也有更多的戏份,它更像是讲述故去时代一个关于理想与勇气的故事。

它远比现在的版本更好莱坞,片尾打出本片取材自真实人物,然后是原型韩福东履历,从2002年《华夏时报》实习生到后来《南方都市报》首席记者,这是一个比美国梦更燃的故事,最后是彩蛋——片中一位老记者对韩东说:有些人记者当久了,把它当成一种职业,而不是理想,希望你不是这样——这位老记者就是韩福东本人。

今天许多年轻人讨伐公知时,压根不提‌‌‌‌“南方系‌‌‌‌”,在他们开始懂事前,‌‌‌‌“南方系‌‌‌‌”就已经被消灭了,但当年那些人真的曾改变过什么,所以,但凡与‌‌‌‌“南方‌‌‌‌”沾得上边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屏幕上,本该是高潮和煽情的部分都克制地戛然而止,很多不明就里的年轻观众会觉得电影交代不清,韩东呢?写完那个报道后他怎样了?

能在电影院看到这个异常简洁的《不止不休》还是相当惊异,记得几个月前,投资方对它能否上映几乎已不抱希望。

《不止不休》今天多少会有一种错位感,对经过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它想呈现的东西很多要靠脑补,对未经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则完全不能共鸣。北京不但不再是某种生活方式的选择,甚至连更多谋生机会也在迅速消失。

二十年只是弹指一瞬,我们所爱的一切正在日渐凋零,我们曾熟悉的人渐渐从生活中消失不见。童年时代有部电影我看过无数遍,我从来不清楚它的具体情节,但我喜欢《大浪淘沙》这个名字。

时代的遗产中,我相信越是精神的部分,或许越不依赖外部环境,它有种自励的维系力量。

上届平遥电影节上,上映了贾樟柯的《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片名取自余华访谈中的一句话,我对文艺片不是很有感觉,但这句话真是能打动我,它有一种超越时代的倔强和力量,与《不止不休》这个片名,在精神上高度同构。

我喜欢一切坚定而有力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