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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ICU的人,有的自己走出来,更多被车子推出来。‌‌‌‌”

ICU又叫重症监护室,是医院里最特别的一个部门。因为费用高昂(日均约3000~20000元),它被称为最昂贵的酒店,但也许更形象的说法是死神的餐馆。

大多数年轻人,从没想过自己会进ICU。的确,年轻人在ICU是稀客,但残酷的现实是——全国肿瘤登记中心的数据显示,从2000年到2013年,年轻人(20~39岁)癌症病发率增长了近80%。

在中国,每年猝死的人数多达55万,其中2/3是没有相关病史的健康年轻人。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被迫要提早接受命运的考验。一个受访对象心有余悸地说:‌‌‌‌“原来年轻人也是会突然死掉的。‌‌‌”

什么是生命中更重要的东西,以及人到底应该怎样活着?看完他们的故事,你也许能找到答案。

1

36岁,阿景:出院后,全家都开始锻炼身体

29岁时,我进了ICU

当时医生并没有查出病因,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感冒,接着胃痛,然后慢慢严重,最后多器官衰竭,呼吸机都上了,还出现急性肾衰竭,需要透析。

一向自诩身体强壮的我,在ICU里住了整整30天。

ICU里床位之间用帘布隔挡的,病床周围都是各种治疗机器,还有监控生命体征的机器。耳边除了医生、护士的说话声,就是机器发出的滴滴滴的声音,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明显,那种无助感会钻进你心里。

值夜班的护士会陪我们聊天,什么都聊。还记得有个护士拿了颗苹果给我,说要保佑我平安。也只有病倒了才会感觉到家人对自己是真的好。那时候,父亲每天晚上都睡在ICU病房门口,母亲则为我能赶快好起来到处奔波。妻子本来是比较内向的人,为了了解我的病情,常常看到主治医生都会主动打招呼,找话题聊天。

经过那一‌‌‌‌“‌‌‌‌”,我真觉得就像重新活过一次一样,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家庭和健康。

出院后,生活更加规律了,也更加注意养生和锻炼。每天吃完晚饭都会出去走一个小时,然后养成每周至少锻炼2次的习惯。家里人也和我一起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父亲每天早上都会去江滨公园跟着师傅学武术;妻子也开始运动,而且减肥成功。

原先做记者一周也就休息一天,每天都很迟回家。病前的一个多月,是我忙得最凶的时候。那时候白天采访,晚上做图片编辑,基本要深夜12点多才回去。出院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我就把工作辞了。

现在更愿意把时间留给家人,基本上每天都会早早回家,每年都会带着他们出去旅游。有时回想起来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糟蹋身体?

2

20岁,阿辉:即使背着10斤重的电池,还想再去看世界

去年12月9日,我在武汉协和医院装了人工心脏,在ICU里住了8天。

那8天里,有个专门的护士在床边24小时守着我。那时我可以说话,但身体不能控制,即使想坐起来、翻个身,甚至只是蹬个腿,都得别人帮忙,饿了就对护士说‌‌‌‌“我想吃饭‌‌‌‌”‌‌‌‌“我想喝水‌‌‌‌”。

说到喝水,我从没对水这么渴望过。刚做完手术那几天,医护们说我一点水都不能喝,嘴都干得掉皮了,感觉自己像棵快干枯的植物,只能偶尔用棉签蘸水润下嘴唇。

手术之前,我特别喜欢喝水,尤其是冰水。但手术以后,我变得不爱喝水。因为喝水太多,对我的心脏有负担。

隔壁床的一个也是在等心脏供体的病友,病情没我严重,但就是因为一口气喝了500毫升的矿泉水,突发心律失常,最终没有被抢救回来。

当初在等心脏供体的过程中,我突发室速室颤,医生紧急把我送进ICU在ICU里,医生跟我说,10个球不可能10个都进,可能进了9个,只有1个没进。他的意思是,即使我早期装了ICD(植入式心律转复除颤器),但近期频发的心律失常太危险了,很有可能ICD‌‌‌‌“打‌‌‌‌”不过来,就没救了。在取得我同意后,医生们为我紧急安装了人工心脏。

目前,我在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调养。心外科董疑医生一直鼓励我,说我今后可以有更多时间等待心脏供体,或者也就适应了这颗人工心脏,更好的情况是,心脏功能恢复,以后还能免于心脏移植。我也很有信心,我想今后我‌‌‌‌“进球‌‌‌‌”的概率应该更高了吧。

之前,我也总爱往外跑。现在出门前,我会先看下天气预报,确认没下雨后再出门。我还想再去看看世界,即使得背着10多斤重的电池。我想我会很快适应的。

3

31岁,阿土:感谢家人,还有很多陌生人的善意

3年前,刚过完年,我和岳父去鸡场里抓鸡给怀孕的老婆吃。过了一个星期,突然浑身软绵绵,还吐了血。在家附近医院治了不好,被转送到福州肺科医院。

到医院后,我被确诊感染H7N9。当下被通知进ICU,再醒来就是20多天后了。

17号床,是ICU里被隔离出的一个房间。我在那躺了两个多月

一开始,话也说不了。母亲来看我,刚说两句我眼泪就下来了。她说的第一句是:在这里要好好休息;第二句是,大家都在等你回家。

当时,我哥还举着手机让我和家里4岁的女儿视频。女儿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因为我鼻子里插着管,脸也肿了,可能她觉得在看一个妖怪吧。老婆一直在旁边让女儿跟我打招呼。那时她已经怀孕6个月了。

还有些事,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因为缺钱,母亲去家乡当地市场跪下来乞讨,我哥以他自己的名义向别人借了十几万给我治病。我爸,原本就有小中风,听说我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一下受不了刺激,就这么离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出院时才知道这事。家里人在外面替我遮风挡雨,很多事都瞒着我。这也成了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那时,肺科医院也在积极帮我减免费用。家乡人还有社会上的好心人都捐钱给我们。这些善意我一辈子都会记住。

现在,我身体依然不太好,走楼梯还是会喘,还常常过敏。所以只能在家带孩子,老婆出去工作。要说变化,我觉得以前自己个性太强,伤害了很多朋友,现在比较会顾及别人的情绪。有很多老友都说我变了,没那么爱计较,更好相处了。可能身体上的变化会影响心理吧。

我现在就想家人和自己都身体健康,钱,慢慢赚。

 

 

突然进了ICU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先生,精神小伙,马拉松爱好者,铁人三项业余选手,徒步、健身、爬山、运动狂人,热爱到处去参加比赛。最近的比赛,是下个月在云南举行的一个越野自行车比赛,他天天出去训练。

鬼节的第二天傍晚,我刚接完小孩回家,接到电话‌‌“我摔了一下,你。。。。。。‌‌”电话好像被别人夺走了‌‌“到S医院来!‌‌”

运动摔一下是常有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我数落着挂了电话,请阿姨照顾小孩,找出他的医保卡和身份证,开车去了那家医院。

进了急诊,远远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坐在大厅一角,头上包着厚纱布,他说话还似乎很平静,慢慢地告诉我是一瞬间人飞出去,头撞到了路旁的铁栏杆,有好心的路人帮着叫了120。他手里捏了张单子,我一看是个CT单,医生让先照一下头里面的情况。

我问要不要推个轮椅?他说还可以走路,我就扶着他慢慢走到放射科。虽然手、腿、头、胸前都有伤痕,但能走路能说话,应该不会很严重吧。

到了放射科门口,好家伙门口有几十个人在排队,都是穿着病号服的住院病人,悠悠闲闲地聊着天等候。我急得不行,也得排队,只好扶他到椅子上坐下告诉他很快就排到了。

CT室叫号也是混乱,没有电脑显示,只有一个护工大姐收单子自行排顺序,我过去央求‌‌“我们病人是120送来的,急诊,能先做吗?‌‌”

掌握权力的护工大姐眼都不抬一下:‌‌“不行啊前面还有很多人,你们慢慢等吧。‌‌”

我扶着他等了半个小时,还是遥遥无期的样子,忽然想起丈夫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在D医院,马上拿起他的手机打给医生同学,说明了情况,询问能不能现在去D医院做CT?医生同学开始说没问题,亲口跟丈夫询问了几句以后,严肃地说‌‌“现在他说话不清楚了,不能排除脑部受了损伤,这种情况下移动病人很危险,到我们医院路上要四十分钟,万一耽误了可不好,你现在马上去找这个医院的医生赶紧做CT,如果颅内出血要出大事。‌‌”

我飞奔去急诊室找刚才看过的医生,那个马医生已经下班了,我从旁边诊室抓住一个年轻的医生,请求他马上给病人做检查,这位医生很好,迅速去找病历什么的,看见他查了半天后气冲冲地自言自语:怎么搞的,老马什么交接都没有就走啦?

一种氛围性的互相推诿、冷漠无视,似乎是蔓延在这整个医院里的,我很久没去过医院了,不知道是就这家医院这样,还是现在进了医院都这样,特别不舒服。

医生让一个护工大姐推着床送我的病人去加急,那位护工一路上还嘟囔着说‌‌“我去说了没用的,那些病人很难搞的,他们不让我也没办法‌‌”到了影像科,丈夫已经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护工一看慌了,我一下子疯了,冲过去拨开人群,‌‌“麻烦让这个车祸受伤的先做!他等不了了!快死了!‌‌”

以前看电视剧,120送进急诊的重伤病人不都是医护们紧张地推着病床疾步冲进急救室的吗?为什么会让只身一人被送来的重伤员自己捏张CT单去排普通的就诊队伍?不理解。

从CT室出来,急诊室医生已经拿到了影像报告,终于急匆匆地赶来指挥护士把他推到了急救室。跟我说:病人脑内有出血迹象,眉骨断裂,有骨头戳进脑部神经,现在意识模糊,问话没有应答,半边肢体无法自主控制,情况危险,必须马上入院。开住院单、化验单、核酸检测单,让我去缴费办手续。

我眼前一黑,情况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但,留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去缴费窗口。

在我正要转身的时候,护士们在喊‌‌“又抽了!快绑住手脚!‌‌”啊?什么?医生过来挡住我,叫我不要看,说病人突发癫痫,把我推出急救室。

我站在急救室门外努力咽下呼吸,用最快的速度跑向缴费窗口,心里有一万个可怕的想法,但眼前要攀越的第一个高峰是缴费处前面的队伍,快快快,不能再耽误。好容易排到了,电脑系统又出了问题,报进去的病区号输不进去,我可急死了但没有办法工作人员还在捣鼓,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看见四个护士推着我丈夫往住院区域走去,告诉我去17病区重症监护室等候,又给我两张单子,嘱咐去拿什么药。

大喊‌‌“他醒了吗?‌‌”

‌‌“没有‌‌”。

他们都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一张张的单子还要分好几个地方去交去付,在迷宫一样的医院里找那部去往17病区的电梯又找了好久。我真的很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我不能,此时宇宙间我唯一的身份就是17病区抢救病人的家属。

到了ICU区域的门口,家属是不能进去的,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样,等啊等啊过了一个小时,有护士出来高喊‌‌“XX家属在吗?‌‌”

我赶紧迎上说在在在,护士给了一张单子,上面ICU病人所需的物品清单,叫我买好送上来。包括三个脸盆、六条毛巾、两包湿纸巾两包干纸巾、两包成人纸尿垫、一次性吸管和勺子、杯子各两包、肥皂一块、碗一个、矿泉水两瓶等。

还好医院里面就有一个便利店,我照着单子一一买好,挑贵的买,水也拿依云的。结账的时候,店员好心地把依云换成了农夫山泉,告诉我‌‌“这个要17块的!还有那个毛巾,你拿的是20块的,我给你换便宜的只要9块。住院以后钱不够花的,你要省着买!‌‌”

冲回ICU门外,借交物品之际问护士病人怎么样了,护士背诵了一串注意事项,告诉我病人的任何情况护士不负责告知,ICU里面有护工负责病人擦身和护理工作,护工费用每日80元,转身就走了。

我想尽办法找到医生办公室,医生还是前面那个年轻人,医生挺耐心的,他指着片子跟我逐条讲解:现在的受伤状况最危险还是脑部,晚上十点需要再做一次CT,观察脑内出血有没有减轻,如果严重的话必须马上手术把颅内的头骨碎片取出来,否则重则死亡,轻则脑部不可逆的损伤;另外颈椎也有严重伤,伤及两条什么脉和什么神经(没记住),最严重可能会导致瘫痪;刚才的癫痫也是脑部受伤引起,最坏的后果是终生都会有随时发作的可能。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颅内出血止住的前提下,颅内出血是最大的风险。

‌‌“家里还有其他家属吗?‌‌”

我快速地理了一下,我婆婆有兄妹六人,公公一个姊妹,全在海外了,我丈夫这一辈还在上海的,就他一个人。独生子女,无兄无姊。

我如实告诉医生,医生听了说‌‌“那还是算了吧,老人就不要说了,帮不上忙。‌‌”

‌‌“十点钟,你在监护室门口等着,送病人去做CT,然后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诊疗方案,如果危急,今晚就要开颅。‌‌”

我在监护室外,打开丈夫的手机,跟医生同学打电话通报情况,发了CT的片子给他,医生同学到底冷静,交代我,一:现在听本院医生的,二,医院受疫情影响现在限制严格,病区我是肯定进不去的,外面的人也不让探视;十点钟的报告如果不好,马上联系他想办法;三,如果次日好转可以出ICU,他再帮忙转院到D医院来。

十点钟,ICU大门一开,丈夫被护工推了出来,我跑过去,他瞬间醒了,艰难地伸出手,示意要握住我的手,我忍住眼泪伸出手去,这催人泪下的言情剧场面立即就被护工师傅打断了‌‌“快给我推!这么大一个病人你怎么就一个家属?‌‌”我赶紧抹抹眼泪奋力推车、按电梯,送他进了影像科。

相聚的时间竟只有做CT这短短的十分钟时间,他依然意识没有完全清醒,但是知道望住我。我好想狠狠骂他一顿,也骂不出口。直至回到ICU门口,他使出全部力气挣扎着跟我说‌‌“我还有一个XX的保险,那个。。。。应该能报。。。。。。。‌‌”推进门去。

真是被气到了,万一这是最后一面,那这遗言还真商人本色。

等了一会儿我又去找医生,医生说颅内已经没有出血,情况似乎有所稳定,但是还不能完全肯定,需要观察一夜,明天早晨再复查一次才能确定。‌‌“如果晚上突然恶化,我们会打你电话,请手机保持畅通。另外家属必须做过核酸检测阴性才能进入住院区,你快去做。‌‌”

我听了以后稍许放心,开始发愁今晚如何将息。

神经外科的病区门口有人已经支起了铺盖被窝,有人打开了小马扎。一问,都是车祸家属。有的是外卖小哥,有的是家政阿姨,桩桩事故都叫那个惨烈,但又都是伤者全责,闯红灯、逆向,十有八九都是撞到头。有的住进去十几天了,家属都是从安徽、江苏等地赶来,后续都是一地鸡毛,谁也不知道最后这住院钱谁出。

想到了钱,忽然想起他出事时候骑的那辆自行车,马上下楼整个急诊区转了一圈,发现那辆车就躺在急诊室楼梯间门口。赶紧把那部车扛起,先运回家再说。毕竟这破车花了十几万,以后变卖了凑医药费也好。

我扛着那辆车,在黑夜的停车场拆轮子,想办法往汽车里塞,半天塞不进去,花了一个小时,拆成车架和两个独立的轮子,塞进车里开回家。

回家把那破车卸货,Hima已经睡了,谢天谢地我还有一个阿姨,拜托阿姨接下来的日子里帮我照顾孩子,然后就收拾可能用得到的衣物用品。想着怎么着也得启动祈祷程序,随便抓了一条年代久远的菩提子佛珠,匆匆开车回去医院。

赶到医院,我在ICU门口转了半天,想伺机打探一下里面的情况而不得,医院里没有能休息的地方,没拿到核酸报告的人也不能进去住院区,我只好回到车里等。

凌晨两点的停车场,寂静无声,我坐在车里,捏着那串佛珠,把知道不知道的经挨个念了一遍,心里向上天许愿‌‌“请让他平安度过这一关,我愿意拿五年寿命去换。‌‌”许完也不知道报价五年是不是够,心乱如麻。

接着想:如果做手术肯定要托好大夫,谁有可能认识这家医院的人?早上天亮后第一个电话先打给谁?如果半夜接到不好的电话该怎么办?如果情况恶化了又找谁帮忙?如果最坏的结果出现了,我该怎么带着孩子活下去?怎么安排以后的生活?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

昏昏沉沉加疲劳过度,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是被惊醒的,手中捻的珠子线断了!珠子扑啦啦纷纷掉落,我惊出一身冷汗,开着的车窗外,几只乌鸦嘎嘎地飞过去,三点钟。瞬间的感觉太不好了,我抓过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才呼了口气。

其实从科学的角度看,那条念珠是橡皮筋串的,时间太久发脆了,被我短时间频繁地捻就弄断了,没有任何迷信可言。

我睁眼望着月亮,一直等到五点钟,立马蹦起赶往ICU。

等到六点十分,护士打电话过来‌‌“12号床家属,多带几个家属过来,准备复查CT。‌‌”我说就我一个家属,没别的家属,护士说不行,要抬病人上下CT台的,我一个人抬不动,‌‌“你想想办法再叫几个家属来吧!‌‌”

我打开丈夫的手机微信,点开几个他关系不错的哥们,并且这两天都有互动的,逐一联系起来,告知出了车祸在医院,如果需要可能会请你来帮忙,拜托了。

但是现在抬病号这种事,我觉得还用不到麻烦别人,要么美团请几位跑腿小哥?

正在这时,ICU的护工把丈夫推出来了,他能说话了!

躺在床上包满纱布的他可怜巴巴地伸手抓我,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医生过来说‌‌“病人能动了,意识已经恢复,应该没有大危险了。‌‌”CT做好后,显示脑内已经没有出血,但手术还是要做的,好消息是可以从ICU转出,到普通病房了。

谢天谢地,昨晚的那一面终于不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了,但是我连哭的机会都没有,马上像陀螺一样转起后面的手续。丈夫在ICU里的那一夜过得非常糟糕,按下不表了,他坚决想转院。

我本来还犹豫,看见医院给吊的药一半都是中药注射液,醒脑静之类的,呃。。。。。。果断不想接着在这治了,当天办转院,自己叫救护车去了同学上班的医院。

在新的医院,做了开颅手术,住院十四天,伤情总算稳定了,虽然要养好还需要漫漫时日。这十四天,我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蓬头垢面昏天黑地,但心里不知道多知足了。

医院是浓缩人间疾苦的电影院,目之所及每一桢画面背后,都有一个难过的故事,现实和人性,愿望和理智交织在一起,我理解了焦虑暴躁的病患,也理解了心力交瘁的家属,也理解了部分冷漠的工作人员。如果保持一颗柔软的心,你也许迟早就被击倒。

丈夫在恢复以后跟我说‌‌“我在ICU的时候,就想着要活着出去跟你说对不起,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愧疚,如果昨天就这么去了我都来不及跟说对不起。‌‌”

在住院的时候,看到了黄鸿升独自在家跌倒致死的新闻,看到外卖小哥骑电动车失控撞树不治身亡的视频,看到前市领导骑共享单车被快递车挂倒导致颅内出血死亡的新闻。

这种意外,实在太太太容易发生了,死神来的时候,就像一个恶毒的玩笑,不给你一点准备。

我也深刻感受到了几点:

1、大病重病进医院必须托人,认不认识人效果差不是一点半点,当然你要运气特别好也有可能没熟人也碰到好医生,但是都是中国人咱实话实说,即使大医院,诊疗水平和工作态度也是非常参差的;

2、必须有医保或商业保险,能覆盖的范围还是挺大的。ICU很多做家政和外卖的都是外地来沪务工,没有医保也没买商业保险的,一旦出事全是巨额自费,非常高昂。而比如家政人员综合险这种基础的一百块就能保十万,这点钱不能省。

3、一个家庭必须留出一笔足以应付此类事故的备用金,包括不限于支付医疗、误工、营养、长期养护、以及意外期间家庭其他开支等。VIP病房绝对比住四人间利于休养,总之,多挣钱,多存钱。

4、配偶之间应知晓对方的手机开机密码,和银行卡密码,平时自然应该尊重边界互不干扰,但紧急状况下这很重要。那几天我操作他的手机,联系朋友,联系医院,还帮他处理掉许多工作。

5、中年人从事任何运动,且调低目标,适度锻炼保持健康即可,上有老下有小,已经没有肆意追求速度与激情的资格。平时要注意维护好身体这部机器,如果有基础病,遇到意外手术时风险会大很多。

6、一定要有几个日常频繁互动、关键时刻能帮忙的朋友,独生子女家庭面对这种情况无依无靠,只能靠朋友。

单身独居的人更要谨记,再高冷的人也得维持几个靠得住的朋友。

遇到任何事,最理想的是有爱你的人,爱你的人有强韧的心;但如果没有,那你自己就得有一颗强韧的心,和一切未雨绸缪。

好的先不说了,我去查查他的取款密码改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