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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哥大访学回来,我就计划回河南老家看父母。但是,回归书店后各种忙,就又耽搁了。

有一天我爸打电话过来:你说9月回来,既然要回来,能不能早点?

我马上意识到出问题了。果然,他说:你妈生病住院了,脑梗。

后来我知道,我爸打电话,其实更直接的原因是他自己也病了。

他把我妈送到县医院,正遇到大雨。在医院跑上跑下,挂号,缴费,做检查,没找到电梯,等我妈入住病房,他发现自己的腿肿了,几乎不能移动。

那是他最无助的时候,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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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梗在我老家乡村,几乎是人人都会得的疾病,目前正在医院治疗的有好几个,而每个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在服用相关康复、控制血脂的药物。

县医院有一栋楼,专门治疗“脑卒中”,生意红火。

还有一栋楼,是抢救农药中毒的,因为很多人土地都已经转租,喷洒农药中毒的人大大减少,现在更多是老年人喝农药自杀。

我妈住院带着一根绳子。妹妹看到后吃惊又好笑:你是准备上吊吗?

目前看肯定不会,因为我爸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的状态尚好。

发现我妈生病后,乡村医生先按感冒治疗一天,没有效果;到乡卫生院,开始按照中风治疗,输液。

过了三天效果不明显,爸爸决定转入县医院。回家收拾住院的东西,这时候我妈突然大哭起来。

这哭是不同寻常的。我妈可能觉得,这是她生命的转折时刻,“以后哪儿都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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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县人民医院住了十天。

住院条件其实不错,一间病房有两张床,另外一个病人很快回家了,我爸就睡在那张床上。

治疗方案很简单,上午输液,下午按摩和针灸,在护士和医生的辅助下做一些锻炼。

十天一共花4100元,“合作医疗”报销2200,自己出1900元。

我妈说,“合作医疗”越来越贵了,每年都要涨,去年是380,今年据说410。不缴的话,看病就没法报销。

一些老人认为太贵,这是沉重的负担。与要缴纳的“合作医疗”相比,养老金的增长就慢多了。

现在我妈每个月养老金120元,一年有1500。十年前开始发养老金的时候,每个月才50多。

我妈比较羡慕隔壁的大娘,“她已经开始享受了——满80岁,一个月可以多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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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医院秩序良好,运营看着也比较规范。

一个病人说认识前任院长。清洁工大叔很不屑:前任院长,有啥用?

我说:要是认识现任院长还差不多。

他还是不屑:也没啥用,你以为院长还会到医院来吗?很少来,他忙得很。再说,现在科室都承包了——都是科室主任说了算。

我不知道他说的承包是怎么回事。

看到一个新闻,河南清丰县第一医院(原来的县人民医院),医生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现在维权协调下来,院方承诺先每个每月发1000元的基本保障。

我老家的县医院,状况要好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县医院门口的豆面条,每碗只要4块,这个价格可能说明很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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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10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自己康复锻炼。

邻居们纷纷来看我妈,有的买鸡蛋,有的带一箱牛奶(蒙牛或者伊利),也有直接给100元现金。

这是有效的“互助”,因为邻居家有人生病、读大学,我爸妈也会送上红包,也是一两百元。

旁听我妈和村里老人的聊天很有意思。她们几乎每天都会说到钱,但是金额都很小,比如,“打一次针要60,谁打得起?”

一百二百块,仍然很有用。

也有“数额巨大”的时候。现在年轻人结婚,彩礼要18.8万了,结婚当天还要1.8万的上车钱……

农村正在出现新的贫富差距:老年人普遍贫穷、艰难,年轻人则是严重“通货膨胀”。房子、车子、彩礼,都是大工程。

这可能是一种新的结构。老人们普遍节约,似乎要奉献出最后一滴血汗。

我妈也是这样。来了一个卖豆腐的,我要买一些豆腐皮,我妈说,“要四块钱的”,秤下来要五块。她犹豫了一下。

关于 “财务独立,提前退休” 的 FIRE 青年

一篇论文,关于 “财务独立,提前退休” 的 FIRE 青年。

 张敦福,户潇赟.FIRE 运动与以 “自我” 为中心的意义重建 —— 基于豆瓣小组线上访谈的分析 [J]. 青年探索,2024 (02):26-35.DOI:10.13583/j.cnki.issn1004-3780.2024.02.003.

$ : FIRE 运动(Financial Independence,Retire Early,即 “财务独立,提前退休”),是一部分青年在面对工作和生活压力所带来的无意义感时,采取的一种应对方式,目的是在自我掌控的时间中追求自由,寻找人生意义。

$ : “FIRE” 为 Financial Independence , Retire Early 的缩写,可翻译为 “财务独立,提前退休”。

FIRE 描述一种通过原始财富积累,靠投资理财的复利维持生活开销,达到提前退休的生活方式。

FIRE 实践者按照 4% 原则进行储蓄,其核心观点是:量入为出,告别消费主义的陷阱,不断积累财富提高个人的被动收入,将时间花费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4% 原则” 是在 1994 年由麻省理工学院学者威廉・班根(William Bengen)提出。他分析了美国过去 75 年来的股市和退休案例后,认为 “只要在退休第一年从退休金本金中提取不超过 4.2%,之后每年根据通货膨胀率微调,即使到过世,退休金都花不完。目前,4% 原则成为大部分 FIRE 实践者储蓄目标的计算准则。

近年来,国内越来越多人开始实践这种理念,为提前退休进行储蓄计划。豆瓣关于 FIRE 主题的小组成员已有 30 万人,其中人数最多的小组有 “FIRE 生活”“FIRE 生活(穷版)”“不穷不富 FIRE” 等。

$ : FIRE 实践者选择退出工作岗位的原因除工作本身所带来的意义感缺失之外,还包括应对工作给生理和心理带来的一系列消极后果。

“上班真的好累,在家待着真的好爽,在家待着我一个月就花 600 元,上班目前每个月花销就达 7000 元,虽然我赚得也挺多,但是真的累。而且退休时间还可能延后,想想我还要上班 40 多年我就想哭,更别说程序员还很容易被裁,我真的感觉我 35 岁都熬不到了”(01)。

作为庞大生产链条中的一环,每个人都被束缚在位置上并被其上附着的角色期待裹挟前进,而这些期待,某种程度上与自我实现并不相关。

“FIRE 的原因是之前做金融销售工作,求客户开户、买产品,感觉每天都活的好卑微…… 对我来说上班极其痛苦”(D7)。

对于处于 “乙方” 位置的职业来说更是如此,不仅需要付出时间与精力,还要付出情感劳动,“主动” 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非常不喜欢为五斗米折腰,不喜欢老板我就天天怼他”(I3)。

“随着职位的上升慢慢发现之前单纯的事业拼搏的成就感与快乐没有了,慢慢陷入了解决办公室政治与业绩压力以及各部门协调作战的内耗与困扰中”(D4)。

另外一些个体离职原因是从事重复性的工作,看不到工作意义与价值。

$ : 疾病引发对生活的反思:

长期高强度工作以及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不可避免会引发健康问题,疾病作为一种连续、重复生活的断裂点,恰好成为反思并与原有生活割裂的契机。

“在做手术之前,我就已经萌生了退休的想法。手术之后我常会去思考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疾病让我停下来,我会觉得这是上天给我敲响的一个警钟。让我去换一种生活方式。人可能是要等到身体出状况的时候,才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一个反思和改变的动力吧”(D1)。

“接连遇到了两个‘PUA’天王(真的是天王级别的,一般人架不住,有身强体壮同事弄到心脏要监护),于是算账(盘点资产)、修心(做心理建设)、离场,现在非常感谢这两位,可能都是上天派来‘渡’我的,要不然我这种卷王,可能还在以损害身心的方式奋斗呢”(04)。

$ : FIRE 豆瓣小组中实践者们经常会分享图文并茂的生活细节,为组员呈现出一副平淡、缓慢的日常生活场景,满足了被现代社会焦虑裹挟前进的年轻人对于治愈生活的想象,即 “摆脱金钱与职场的奴役,以自己热爱的方式去享受生活、探索人生、重新做回自己”(D4)。

“我从来不焦虑,不怕挣不到钱。拥有健康的体魄、充足的睡眠和强悍的灵魂,尽管脑袋瓜不是很聪明…… 但是也做好了搬砖的准备……,人肯定是饿不死的”(I3)。

$ : 当下,社会的主流意义系统期待年轻人能够在工作领域努力拼搏,但调查显示,相较于其他代际,Z 世代群体感受到的工作价值感和意义感最低,部分年轻人无法在工作领域完成自我实现,FIRE 运动看似与近年互联网流行的 “躺平”“佛系” 有相同的内核,但实则是年轻人在当下主流意义系统内部无法自我实现后,绕开社会期待,避其锋芒的选择。

“我 FIRE 的目标不是彻底不工作躺平,而是心态和心情的解放,希望有一天不为了钱而工作,真正开心,放松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随时出发,随时停下”(I1)。

FIRE 实践者们并不认为这是在工作领域受挫或者避世的桃花源般的退隐路径,而是给自己人生按下暂停键,从而有时间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再出发。

$ : 当下社会,尤其是中国社会,人生仿佛一直都在着急向前,读书的时候家长要给孩子上补习班提前学习知识,毕业的时候公司要求求职者对岗位有一定经验,社会的主流意义系统对速度快、效率高,乃至 “提前” 有一种着迷般的向往。在这种 “反休闲” 的主流意义系统中,中国小孩从一出生就被推着前进,没有多余时间留给他们休闲、思考、体验日常生活。

“我觉得 FIRE 适合那些厌倦了职场与金钱的奴役与烦劳、渴望自由、喜欢钻研自己的爱好、热爱并能享受平静的生活,且内心充实丰富、不怕无聊与孤独、善于在平凡的生活中挖掘乐趣的人”(D4)。

FIRE 运动所代表的平凡、缓慢,正是对主流意义的一种反叛。

“人有很‘器’的一面,也有神性的一面。‘器’就是你像一个社会的机器和螺丝钉去运转,你可能不太需要有自己的思想,或者有自己思想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人又有很神性的一面,会去追求人生的意义,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灵魂深处对他‘器’的麻木的状态是有反抗性在的。FIRE 可能是让你跟你的神性的这一面去做更多的连接”(D1)。

离职之后,我跑到大理玩了小半年,2021 年的5 月,我回到北京,重新租了房子。但生活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顺利回归。那个夏天,我有两位至亲相继离世,很长时间,我都没办法稳定情绪,状态最差的时候,每天都会焦虑症惊恐发作,所以,我一直没有上班。

10 月之后,我才偶尔写一些稿子,但赚到的钱远远没法平衡我的开支。我的房租每个月3000 块,五险一金2600,这是每个月的固定支出。为了让自己状态好一点,我每周都会去做心理咨询,还开始学摇摆舞,每周都要去好几场舞会。我没细算过每个月大概会花多少钱,消费也没有降级,当时我觉得,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想让自己开心点。

2022 年,也就是不上班的第二年,我的状态逐渐好转,心理咨询从一周一次改成两周一次。我也有过上班的念头,但那一年,受环境影响,好多媒体平台和杂志都倒闭了,经常合作的大厂和品牌也削减了预算,和同行朋友聊天,我发现,有工作的朋友,也过得并不开心。而我呢,虽然收入不稳定,情绪倒是很稳定,明明存款都花得差不多了,状态却是朋友当中最好的那个。

情绪逐渐稳定之后,交社保的日子,就是我每个月最焦虑的一天。

之前,我一直在使用医保找公立医院的医生做心理咨询,状态稳定之后,我就没再去了。医保政策变化之后,医保卡里的钱也没法取出来,所以每到交社保的时候我都会心疼那笔钱。

但我还是没有把社保断掉的决心,有一种不能认输的感觉。因为我妈妈时不时发微信给我,问我在北京怎么样,收入稳定吗?不上班可以吗?要不要找一份工作,实在找不到什么工作的话,就回东北,考公务员。

交社保就是我向妈妈展现我生存能力的证明,好像我只要还能交得起社保,日子就过得没那么落魄。

直到今年3 月,我看到6 月、7 月有两场国际摇摆舞的活动开启报名了,一个在韩国,一个在斯德哥尔摩。我特别想去,甚至想为了赚旅费找一份工作,至少可以省下每个月自己缴社保的钱。

但一想到之前上班时自己每天精神紧绷的状态,内心又有点恐惧。可现实就是这样,如果我想省下自己缴社保的钱,就得去上班。要么就断掉社保。我开始思考社保的意义,它真的那么重要么,我现在每个月掏出来这些钱,到时候真的能获得相应的回报吗?可是没有稳定收入的时候,它真的不是一笔随便就可以掏出去的钱。我特别好奇,那些旅居各地的数字游民,都交不交社保呢。

自打有了断社保的念头,每个月缴社保的日子就更令我纠结痛苦了。我找了几个自己缴过社保、后来又断缴的朋友,想知道他们对社保是什么态度。

一、社保,社会身份的象征

小曾哥是一名发型师,他就职过的美发机构都没有帮发型师缴纳五险一金。所以,小曾哥一直对社保没什么概念,直到临近30 岁那几年,他发现,社保不仅是一种保障,还是社会身份的象征之一,身边好些没有单位的朋友都在自己缴社保。于是他也开始缴。

大家平时都会比,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有没有社保。你作为一个有社保的人,跟没社保的人,区别岂不是很大吗?差别,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是正规军,一个是游击队,一个是有国家保障,一个是没人管。那区别可大了。比方说择偶,你的另一半选择有国家保障的,还是选择一个没人管的人?

当时我是为以后考虑,即使不在北京买车买房,也想要以后拿北京的退休工资。

一开始我是找了一个公司代缴,每个月手续费是200 块。朋友是开公司的,后来,我把钱转给他。上海一年多,北京两年多,交了三年多的社保,想要得到国家的保障嘛。

2019 年,小曾哥离开北京到上海工作生活,社保也转到了上海,为了省几百块钱,他只缴了五险,没有一金。2021 年,上海解封之后,他又离开上海回到了北京。疫情影响美发机构经营,小曾哥很长时间都没有收入,只好把社保断了。

当时确实也是没有钱了,我不可能停掉房租,所以我当时选择了一个最容易的开销,停掉社保。

我一个月基本开销一万二左右,也炒股,当时股市确实也不太好,整个人就崩掉了。一分钱收入没有,生活四面八方、东南西北都不太好。我就没办法,只能拿最容易的社保先开刀了。

我跟家里人讲过,家里人说,你想好就行。

小曾哥说,他买过商业保险。但在收入不稳定的情况下,未来的保障成了最先被抛弃的东西。他只能保证让当下的自己好好活着。

(商业保险)买过一年就退了,因为第二年就疫情了。太贵了,疫情以后必须要减少的一笔开销。我也不透露自己能赚多少,如果要付房租、吃饭,再交社保的话,那应该是不够的。

吃饭,一个月得算几千块钱,在北京。我工作在三里屯,住在三里屯附近,都是北京的天花板。以前觉得我第二天都会挣回来,现在整个消费降级,我也没办法保证像以前挣那么多。我没有办法保证我能一直交得起社保。

我还必须强调,社保不贵,但我是一名外来者,我需要在北京住房吃饭,所有的消费加在一起,让这些开销变得艰难起来。

之前我听一些报道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交社保了。其实我觉得不是年轻人不交社保了,是交不起,是他要租房,他要吃饭,这是必须开销。我得保证首先我活着,我才有力气去干活挣钱。我如果有富余的钱交社保了,当然更好。如果没有的话,拿什么缴?

二、一边缴社保,一边假装上班

对于社保,小曾哥的想法十分实际,所以断缴也很干脆。而我找到的第二个人,孙先生,就没这么果断了。孙先生30 岁,是一名设计从业者。2020年疫情爆发之前,他因不堪工作疲累主动离职,至今没有上班。离职之后,有没有中断的情况下,我自己连续交了2 年4 个月,包括房租什么的,我算了一下,差不多有16 万块钱。我这两年花掉的钱,在老家都能交首付了。

截止我断社保的时候,我刚好在北京缴满了6 年6 个月。因为断(离职)的时候就刚好4 年,想着再交一年就能摇号了。结果缴满一年,发现还要办居住证,办居住证的时候,发现还得先办理一个居住登记卡,居住登记卡满6 个月以上,才能换居住证。弄着弄着,我就不想交社保了。

每个月又要交房租,又要交社保,就是一大笔钱支出,非常痛苦。我的存款已经消耗2/3,已经有很紧迫的压力了。在北京,生存成本可以被控制得很低,但像社保房租这种硬性的,根本就没有可控的空间,每年都要大几万出去。

在北京交社保,无非就是买房买车。可我也没有在北京买房的需求,对买车也没有执念,所以这社保断就断吧。我觉得在财务上松了一口气,但可能别的地方会有隐藏的风险。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过得太辛苦,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刚离职第一年,我存款是比较富余的,只点外卖,不可能做饭的。点外卖,出去吃饭,跟离职之前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出门远就打车。印象中我也没有兼职,觉得我都已经要休息了,为什么我还要干这种东西?

我买了私教的健身,晚上游泳,还报了一个教育提升,考驾照。当时我想着,花掉几万块钱,然后就找工作,结果遇上了疫情。我想,那我可以稍微再歇一歇,等疫情稍微放缓,结果他一直不放缓。

又过了一年,我觉得不太行了,但当时我自由的时限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了,不好找,市场环境也不好,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我身边人都在工作。但我觉得工作也挺无聊的,就像交社保一样无聊。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待业的日子,在家人那边,孙先生假装自己一直在上班。

我跟家里聊天本来就比较少,但他们会经常问你,‌‌“今年的工资涨了没有,或者跌了没有?市场环境这样了,对你的工资没有影响吗?‌‌”

我一直都说,市场很不好,我的工资没有涨也没有降。他们可能怀疑,但也没有问过我。

他们每次找我聊天,我就说在工作,不方便聊天。

我想过送外卖,但是不想送外卖。一旦给自己逼到这么退的退路之后,内心还是会很难过的。

待业无收入、自缴社保两年4个月,几乎花光了孙先生的存款,他的生活质量直线下滑,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受到了挤压。

我现阶段说不上特别的落魄,但花钱,总于我而言得有点价值。花一笔钱,买不到太多的高兴,我就不会花这笔钱。

以前吃饭,完全不考虑什么,1000 的饭我也能陪你吃,组个2000 的局也能参加。但现在,‌‌“人均是多少?200 多,是不是有点贵?我们不需要吃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去吃点便宜的。‌‌”完全是这样一种生活状态了。

最开始点外卖,(红包)能抵3 块就抵掉了。现在是,怎么才第3 块?不行,我要去找到8 块的券,还可以再凑满减,一定要凑够满减。现在点外卖的时间光在计算上。

我吃都不能好好吃,出门也不能好好玩,其实挺心酸的。说后悔也谈不上,但是后期回顾,花那么大笔钱,现阶段又感受不到,就觉得,如果当年这笔钱不交,现在可能会稍微活得好一点。

孙先生的纠结,我很能感同身受,自己缴社保的时间越长,决定断不断的时候就越纠结,因为那是一笔很大的沉没成本。后来我找到了Keyu,她说,在断缴社保之前,她经过了精细的思考和计算。

三、花四十块,解决医保问题

我叫Keyu,27 岁,现在是一个短暂失业的,想要创业的,但还没有完全想清楚的年轻人。之前断过一次(社保),有自己交社保,可能就一两个月,这次是直接决定不交社保了。

我是做建筑设计的。去年是房地产行业的一个大下行时间。公司降薪裁员,我们随时活在若有若无的恐惧之中。公司已经没有更多的业务了,你没有事可做,也拿不到钱,就处于一种困境之中。

说实在的,金钱上的影响可能不太至于,因为我始终有存钱的习惯,但对心理上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也不确定,该得的工资最后到底能不能拿得到。

虽然公司欠薪,也已经没有业务可做,Keyu 的同事却很少主动辞职,因为离职后也未必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很多人宁愿耗到领赔偿金。Keyu 的想法是,等拖欠的工资全部补发了就离职。以前她对社保毫无概念,停薪之后,没了收入,她惦记起了医保和公积金的余额。

当时我也不知道社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公司的社保给我交了多少,我也完全不care,甚至第一份工作入职的时候,我都没有问五险一金这个问题。也就是最近,公司不发工资之后,就开始去算每个月的支出。我发现我在北京其实没有存下多少钱,然后我又去翻社保记录,看医保里面有多少钱,发现全部花光了。

这个时候才发现,我每年花在医疗上的费用还是挺多的。

Keyu 觉得,离职之后她大概率不会立马找到新的工作,空窗期未知,可能也不会自己缴社保。所以,她为离职做的准备,就是去各大医院挂号,在职期间,拿医保,把所有能看的病都看了。

到了真正离职、决定要不要自己缴社保的时候,Keyu 突然很犹豫。临到缴纳截止日的前一天,她开始计算断缴社保的风险和缴社保的好处。

当时咨询代缴社保的,他说最好22 号之前交了。20 号之前,我就不想这个事情,因为想起来就很烦。到20 号,我就开始查资料。

养老保险,其实是可以断缴三个月的,只要新公司愿意帮你续上,或者自己出这个钱。医疗保险是一个月都不能断的,只要有中断,连续年限就中断了,就要从你新交那个时候算起。还有住房公积金,跟买房有点关系,在北京要交满多少个月的住房公积金,才能去申请公积金贷款。但我不考虑这个问题。

那我交了社保,我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可以继续去医院,这好像是对我的唯一的好处。

至于养老,我实在懒得去算,断缴这么几个月,对我的65 岁之后的养老会有什么(风险),每个月会少多少钱。我就想我需不需要去医院,或者是这2000 多块钱,我就直接花在医药费上,会不会更划算?我每个月花不到2000 多啊。

除了纠结要不要缴纳社保,让Keyu 操心的事儿还有:辞职之后会空窗多久?职场能接受多长时间的空窗期?

一切都是未知数,Keyu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真的不想每个月支出将近3000 块钱去缴社保。

(刚离职)那个月我有太多事情要去解决了。一方面我要解决父母的焦虑,就是我刚刚离职,也没有找到下一份工作,他们会觉得我有点不可理喻。

我也要解决我自己的焦虑。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个环境对我来说实在太压抑了,我必须挣脱出来,但是挣脱出来,具体要怎么走,我也没有想得特别清楚。但我的焦虑感没有当时那个月那么严重了,也是解决了一些事情,就是社保这个问题,反正,我现在彻底不考虑了。

我有个室友,她是北京人,但她也不交社保。她认为自己最后不会享受到社保带来的最终好处,连1000 多都不想缴,跟我一样买了每个月40 多块钱的商业保险。她做自由职业,更倾向于做数字游民,一年之内可能会在不同的地方住,所以就更不考虑社保这个问题了。

还有一个朋友,她在5 年之内换了十几份工作,而且中间有相当长的空白期,甚至去内蒙古放羊放了两三个月。我问她,当时社保怎么办?她说不知道,就断缴。她说当时压根就不知道社保断缴会有什么后果。很久之后,突然有人说起这个问题,她肠子都悔青了,但转念一想,如果在内蒙古放羊了两三个月,想起还有社保的这个事儿,肯定放羊都放得不安心。不知道,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其实是个好事。

四、缴社保,需要一点对未来的想象力

虽然已经决绝地断了社保,Keyu 也会偶尔焦虑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因为当下的决定而增加风险。

而我比Keyu 更悲观。缴纳社保的抉择,不仅涉及到当下就医的报销,准备在哪里买房,未来在哪里养老这些实际的问题,还意味着一种对未来的抗风险意识。但这些的前提是,你得对未来有一点想象力。我发觉,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缴社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没那么信任对自己未来的想象了。

转眼又到了该缴社保的时候。那个月,我还办了去韩国和斯德哥尔摩的签证,机票、酒店也都订好了。这花了我不少钱。所以,我又一次陷入纠结。

身边同样做自由作者的朋友,大部分在离职的当月就断社保,当他们得知我自己缴了两年半的社保,非常地震惊,觉得我好牛啊。但这种反馈,让我有一种自己是冤大头的感觉。有一个朋友说了一句话,特别刺激我,她说,如果没办法下决心,就继续缴吧,就当给国家做贡献了。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感觉被锤了一下。首先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后来我想,那可能是恼羞成怒,她戳到了我的痛点。这两年半,看起来,我不上班,到处玩,好像挺chill 的,实际背地里偷偷缴社保。而且我很讨厌贡献这个词。

那天我跨出了断缴社保的第一步,给我妈发消息,说我不想在北京缴社保了,太贵,或许可以把档案移到老家。我妈的反应特别剧烈,发来一连串的消息,最后直接给我转了3000 块钱,强制我收下,把社保交上。

所以,那个月我还是没有断缴。然后,我就去了斯德哥尔摩。以当时的经济状况,其实我并不能毫无压力地去出国。但我实在太需要一场旅行了,我想,也许看看更大的世界,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当下的困境给局限住。

我在斯德哥尔摩一个叫herrang 的小村子待了三周,很快忘了社保的事儿。但逃避是没有用的。一天上午,我刚睡醒就接到代缴公司的催缴电话,一下子把我从北欧做梦一样的生活拉回了现实。

我直接挂了电话。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我决定不缴社保了。在斯德哥尔摩,我租的房子离上舞蹈课的几个教室很近,躺在床上的时候,能清楚地听到教室里传来的爵士乐,还有人练习踢踏舞的声音。那个时候,我觉得,比起社保,它们更像是真实的。

 

 

当事人陈女士的社交媒体账号。

01

80后、丁克、300万、退休

去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印发《‌‌“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的通知,预计到2055 年前后实现65 岁男女同龄退休的方案。

陈女士今年33 岁,按照这个方案,她到2055 年仍然需要工作。但今年2 月份,陈女士单方面决定提前退休。

去年年底,夫妻二人双双失业。相比之下,陈女士面临的处境显然更艰难。职业女性到30 岁之后,即便把‌‌“丁克‌‌”二字写在简历上,招聘方仍然会心存疑虑。面试屡试屡败之后,陈女士慢慢放弃了找工作。

‌‌“退休‌‌”前,她是一名游戏设计师。丈夫43 岁,原本从事房地产行业。两个人结婚10 年,决定丁克到底,恰好双方父母也很支持。

夫妇俩住在上海‌‌“外环外‌‌”,无房无车,有存款300 万。两边各有一个老人,都有退休金,养老不需要他们操心。未来躺平,似乎不是不可能。

作为上海人,陈女士夫妇两方的家长都很开明。

在她的叙述中,丈夫社保已经缴满了15 年,有医保,到了法定退休年龄后也有退休金可领。夫妻俩共同拥有的300 万存款,大部分以‌‌“大额存单‌‌”存进了银行,剩下的一小部分用于炒股、买基金。她预计,每个月理财收入能有1 万元。

她算了一笔账,每天的生活开支,最少的时候一天不花,最多的时候花一千来块,平均下来一个月6000 元左右。这笔钱,‌‌“足够我们用到70岁。‌‌”

退休后,陈女士和先生过上了低物欲的健康生活。她每天买菜做饭、休闲娱乐,不需要为工作操心焦虑。这些生活片段被她拍成视频发布到社交媒体,构成了人们对‌‌“FIRE 生活‌‌”的想象,同时也足够让绝大多数仍然坐在办公室的打工人感到不忿。

在社交媒体上,失业、80 后、丁克、300 万、退休等标签,都是当下最热议的社会话题,涉及了中国人在年龄焦虑、生育成本、退休、存款等问题的讨论。

有评论说,‌‌“别说300 万,我连3 万都没有。‌‌”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2022 年DT 财经的调研显示,工作5 年以后,人们的存款开始走向两极分化,没钱的越没钱,有钱的越有钱:工作5 年以上的人中,有13.2%的人没有存款,这个比例比职场新生代的还要高。但已经有20.1%的人,存款达到50 万元以上。

也有人讨论到这对夫妻的丁克状况。在教育内卷、育儿成本空前提高的现代,丁克的确能让一对普通中产夫妇省下巨大的金钱投入。但对于养老的忧虑随之而来,没有孩子,将来怎么办?300 万存款的利息,能抵抗通货膨胀吗?钱用完了、人也老了,没人照顾怎么办?

以上的每一个提问,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打工人感到恐慌,但陈女士的回应是轻飘飘的一句——‌‌“活在当下‌‌”。

02

松弛感是一种特权

在陈女士提前退休的这则故事里,最重要的标签其实不是300 万也不是丁克,而是‌‌“房子‌‌”‌‌“上海本地人‌‌”这两根双重定海神针的结合

没有房子的新上海人,其心酸早在电视剧《心居》里展露无遗:‌‌“在上海,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天天买菜烧的外地媳妇,都懂得房子是一个人的脸面……租房的,那都是无根的浮萍。而对我来说,房子可不只是脸面,更像是刀刀见肉的里子,伤筋动骨。‌‌”

在上海有一种说法,‌‌“混得好的一般不是本地人‌‌”。这句话,也可以换一种解答:在上海,只有非本地人,才需要为了混得好而拼命内卷。

上海人拥有得天独厚的松弛感,而那些努力‌‌“混得好‌‌”的外地人,则是如《心居》里的新移民冯晓琴般积极、紧张,目的性过强,看起来苦大仇深。

即便是对已经在上海买房、定居下来的新上海人来说,如果不主动卷,仍有阶层掉落的危险。所以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

而陈女士夫妇的‌‌“退休生活‌‌”,在影视作品中早有映射——电影《爱情神话》里,老白和他的朋友们,过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多数人印象中的上海,是高耸的摩天大楼里,白领们喝着咖啡、谈着几千万的生意。但这部电影另辟蹊径,把镜头转向弄堂,对准了上海本地人。人们才发现,他们原来过着一种与时尚、内卷毫无关系的松弛生活,在买菜、做饭、晒太阳之余,还有时间谈谈艺术和恋爱的那些事。

《爱情神话》看得人很舒服的原因,也是来源于剧中的松弛感。

在这其中,房子又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电影里,老白母亲催促老白将房子过户给儿子白鸽,老白则愤愤然说让儿子自己挣钱买。但老白妈妈的一句话,直击这场‌‌“上海悠闲神话‌‌”的核心——你的房子也不是你自己挣钱买的,还不是你外公给你的。

在这座超一线城市里,有了房子,就有了较为稳定的生活保障,以及躺平的基础。即便不能租出去当房东、享受稳定的资金收入,房子也能给人提供稳定的社区关系。

对于土生土长的上海中产来说,他们没有背井离乡实现阶层跃迁的野心和压力。毕竟,上海已经是全国最好的城市了。

更重要的是,亲人、朋友、社会资源等一切重要的社会关系都已经在那里。因此,这种松弛感,不只是来源于房子和经济问题,还来源于更深层的心理安全

《机智的牢房生活》剧照

公众号‌‌“塔门‌‌”曾经调研过一些居住在上海外环及城郊的上海人,发现他们有6 成主动选择在郊区工资水平一般甚至比较低的工作。

根据上海第5、6、7 次人口普查数据,近30 年来,上海中心城区人口占比分别为42.24%、30.3%和26.87%,这意味着上海人正在搬往郊区去,过上一种更为躺平的生活。

在上海这座超级大城市里,财富的扩张仍旧是永远的主题曲。上千万的像冯晓琴一样的‌‌“外地人‌‌”来到这里拼尽全力企图获得一席之地,只不过,如‌‌“老白‌‌”一般的上海本地人,在这种无止境的奋斗叙事中逃逸出来了。

另一个更有力佐证上海松弛的数据,是上海去年的总和生育率降到了0.7。就像这对住在外环以外的丁克夫妻一样,松弛的上海本地人,也许并不那么焦虑未来养老的问题。

然而别忘了,正是那些涌进的外来打工人,为上海人的‌‌“活在当下‌‌”,创造了源源不断的基础资源,那正是上海松弛神话的另一面。

 

 

理财规划师:你投资不足的5种现象

(图片来源:Rawpixel/pxhere/CC0公共领域)

(博谈网记者赵青编译报道)据《商业内幕》(The Business Insider)报导:5 signs you're not investing as much as you should be,according to a financial planner

艾瑞克·罗伯杰(Eric Roberge)是一位理财规划师,他的客户总是问,他们是否为未来准备了足够的资金。

尽管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但他说,如果您获得加薪但没有增加供款,或者您没有在退休计划之外进行投资,您可能投资不足。

他还指出了您的目标规模、风险逆境以及以现金储蓄为潜在警告现象的可能性。

想知道每单一位理财规划客户问我的大问题吗?不约而同的是‌‌“我为我将来存够钱了吗?‌‌”

储蓄、投资以及为退休账户供款-我们都知道我们应该做这些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总是根据这些知识来执行(或根据鼓励我们做出为自己贡献以创造良好的金融未来的其他人的良好建议)。

即使是那些投入足够资金以实现自己目标的人,也会对自己提出质疑,并怀疑他们是否应该在自己的账户中投入更多。

为了帮助您了解自己是否步入正轨,或者是否有一些警示现象表明您可能没有进行足够的投资,请查看此五个指标列表,以了解可能是时候提高退休和经纪业务的供款了账户。

您加薪了…但是没有增加您的投资款项

这可能是最大的警讯,表明您没有进行应有的投资。如果您赚到越来越多的钱,但是您的积蓄保持不变,而您的支出却在增加…就财富积累而言,您可能落后于应有的水平。

不要让生活方式的松散消耗掉您增加净资产的潜力。只要您收到加薪,就将加薪的50%用于长期投资(例如401(k)中的多元化投资组合)。

您没有退休计划以外的任何投资

尽管向401(k)或其他退休账户等账户供款极为重要,但仅向该账户供款,可能仅凭此笔还不够。

也可以考虑开立专款像是非退休投资账户(也称为经纪账户)的资金。在退休专用资源之上和之外建立一个储备金,可以帮助您创建将来为自己的生活方式提供资金所需的财富,无论是退休还是您希望长期实现的许多其他目标。

您中期或长期目标储蓄的资金为现金

如果仅为实现时间跨度最远的目标而投资,几乎可以肯定没有足够的投资。不要忘记使用10年或15年时间表的目标!

您应该为‌‌“中期‌‌”规划中所挪出的资金进行投资,而不是现金,以避免因通货膨胀而失去购买力。得到那笔钱在市场上为您工作,这样您就有机会获得比储蓄账户更大的回报。

你是规避风险的

如果您的投资组合在您的年龄和时间范围内资产配置非常保守,那么您可能没有足够的投资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听起来有点违反直觉,但是您承担的风险越小,可以期望得到的奖励就越少。

这意味着您不能依靠大的市场收益来获得实现目标所需的资金。您将不得不更多地依靠自己的储蓄能力来创建足够的储备金,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您的投资组合提供的回报可能会少于积极分配的回报。

你有很大的目标

最后一个现象可能并不意味着您没有足够的储蓄,但是它确实表明,如果您有需要大量资金的目标,则需要做一些认真的规划。可能包括财务自由、提前退休或两者兼而有之。

这样的目标通常需要您节省很多钱。经验法则通常建议至少将收入的30%或40%用于长期投资。如果您没有至少投资该金额,则可能是时候对自己对投资组合的投入做出更大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