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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骗子的路,让骗子无路可走

Line 上总有骗子们,问我是不是他们的朋友,或曾见过他们?如果有就再续前缘,没有就现交朋友。

第一次收到类似信息,我说抱歉不认得。对方忽然发美女图给我,说这是她,让我发我的照片给她。于是我发了沈腾,我说这是我。“她” 说,[ 嗨,你很英俊,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我很纳闷。不明白怎么有讲中文的人不认得沈腾,所以断定是外国骗子。“她” 每天断续发消息给我。问我住哪里,我说北京,偶尔来洛杉矶旅游。问我做什么工作。我说,演员。“她” 说,哇哦,真的吗,你拍过什么?我说我很红,身上有很多票房,就是最近手头周转不灵,你要是能投资我些钱,我就能继续我的艺术事业了。

之后每次,她一找我,我就提投资电影。逐渐的,她不见了。

随后又遇到了一样的骗子,给我的 Line 发送陌生人消息,说,“嗨马克,我的狗最近痊愈了。” 并附着一张长发美女抱着狗的照片。

我在网上搜索了一张,字母圈人士的示意照片 —— 戴着狗头面具的男子跪在地上,旁边站立着一位拿皮鞭的人。两位都穿着少的可怜的塑胶三角裤,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拧巴在一起。

我发了这张图过去,说,“嗨,我的狗也痊愈了。”

我又问,“要一起做点什么吗?”

他已读不回。再也不回。

刚才又遇到了新的骗子。烦。Line 为什么允许陌生人给你发消息?而且只有收到后才能屏蔽。新的骗子一样的话术,“嘿,我发现你在我的朋友列表里,我们是朋友对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很累了。准备休息了,没有精力陪他玩了。“转我 500 美金,我们就可以是朋友。” 我回复。“500 美金,我就是你的朋友。” 我重复。“500 美金!” 我写了感叹号。

新骗子又已读不回。你喵的。真小气。

▲吕化向妈妈发信息求救。

‌‌“2023年7月17日,吕化就发信息暗示我,‌‌‘妈妈我想回来’,他一直说叫他哥哥帮忙拿毕业证之类的。7月22日他又传信息说,如果回不去,他们几个会死在那一边。有一天凌晨,他打电话说,通话只有10分钟时间,求我筹钱救他回去。说园区外面很乱,被枪打死都不知道。我听孩子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邵琪说,这几天四个孩子的家长们一起商量,有人提议去云南西双版纳那边报案。但她担心没用,‌‌“万一到时候人家说回去找当地警方,那不是白跑了?‌‌”

李次南妈妈

‌‌“他差点关兽笼和老虎睡觉‌‌

李次南在四个孩子中的年龄最大,17岁。在初中毕业后,他在外面玩的时候结识了赵来。李次南的妈妈沈思阳说:‌‌“赵来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他来我家很多次,身高1米58左右,瘦瘦的,齐耳短发,看起来很精干。他嘴巴特别会说话,来我家很多次,我拦着不让他进我们家,他就想办法叫孩子出去。‌‌”

‌‌“这是孩子被打后的照片,身上很多地方都是红肿的。‌‌”沈思阳给记者展示了一张孩子的照片,她说:‌‌“刚被骗过去一个多月的时候,他发信息给我,说他痛得受不了了,要自杀。他说,那里经常有人跳楼,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因为没有‌‌‘业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每次他说想自杀我都吓死了,我怕他跳楼。现在他被打了也不吭声,也不跟我们说,但是视频能看到他身上都是被打的伤痕。上次视频他问我要2000块钱,我说那你告诉我你们公司大不大、有多少人?他完全不吭声,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大就在旁边。‌‌”

对于儿子李次南的境遇,沈思阳忧心忡忡。‌‌“他给我说,他不愿意去骗钱,只能选择受惩罚,这几天被折磨了,有点坚持不住了。现在能回宿舍睡觉就很不错了,前天差点被关进兽笼和老虎睡觉。我很想救儿子,但是几十万赎金真的拿不出来,我现在病了,孩子爸病倒了,瘦得只有70多斤,孩子奶奶也病在床上。我们住的是本地的廉租房⋯⋯我们几个孩子的家长该做的都做了,真的很期盼他能快些被解救出来。‌‌”

知情者讲述:

志愿团队收到被骗名单超5000人,转卖费超2.5亿

据首都网警公众号2022年9月20日报道,妙瓦底属于缅甸克伦邦的一个城市,像缅北一样被地方武装割据,这里电信网络诈骗猖狂程度不逊色于缅北。大部分去的人都有噩梦般的经历,有人从缅北被卖到妙瓦底,有的人则是被‌‌“高薪‌‌”骗去的。他们在网上看到的所谓月薪过万的招聘信息,工作地点一般写的是泰国湄索经济特区,被骗出国后,实际到的地方却是妙瓦底或大其力。

▲广西玉林警方出具的4名未成年人的受案回执。

钱壮说:‌‌“王楷、李次南、刘仁松、吕化,他们4个未成年人并非个例,我们收集到的,由受骗者家属填写的,有名有姓有身份信息的未成年人名单已超30人。志愿者会把名单收集整理,交给相关部门,协助职能部门工作。‌‌”钱壮强调:‌‌“从两年前柬埔寨网诈园区到如今缅北网诈园区,受害人家属向志愿者团队提供的被骗者名单累计已超过5000人。不管是网上招还是蛇头骗,转卖费一般是7万-10万元(人民币,下同)/人,如果按照10万元/人算,转卖费已超5亿元,扣除成本,蛇头团伙获利超过2.5亿元。‌‌”

 

 

图丨2013年,杨佑安刚喷好的羽毛球拍

二十年前,他一天能挣14块钱:除开前10小时赚的8块,他还会加班到晚上22点,拿1块5每小时的加班费,多挣6块钱。一个月下来,工作29天,他就能拿400块:相比其它油漆工,靠加班,杨佑安总是能多赚出100块。

而油漆工,相比其它普通工人,又会再多赚几十块:因为它对身体有伤害。如此打工20年,杨佑安肺部早已有了阴影,经常咳嗽、喘气。他拼命地挣钱,一两年才能回家一次。因为过年时,工钱更高,再加上回家‌‌“车费还要那么多‌‌”,他舍不得。

二十年后,和孩子妈妈一起,他才攒下这7万。如果将存款与借贷都拿去赎人,刚查出肠癌的母亲,就无钱医治。自少年时辍学以来,杨佑安从农民到工人,从农村到城镇,吃了半辈子的苦,向上流动的渠道,却始终没那么畅通。

杨佑安是在14岁那年放弃学业的,为了照顾哥哥,减轻家庭的负担。那年他哥哥17岁,犯了抢劫罪在看守所关了几年,恢复自由时,整个人因为营养不良,肌肉萎缩,无法再动弹。父亲把哥哥从广州背回来,用了两根布腰带将他捆在背上,一路坐火车回家。

哥哥回家后,杨佑安就跟父母提出不想再上学,不想再花家里的钱了。父母最终没阻止,对贫苦的农村家庭来说,当大儿子无法成为经济支柱,小儿子就没有资格继续享受教育的投入。

如今,儿子成了杨佑安的指望。他本来想自己努力打工,有天熬到了头,至少儿子能不再重复自己的命运。但儿子刚满一岁时,他就离开家,漂流打工。儿子留守在农村,缺少看管教育。老婆和他离婚后,儿子终于也在14岁时辍了学,直到今年被骗去了缅北。

潘伯辉也感到,自己的命运不知从何时起掉进一个无法解脱的循环。作为女孩,生在贵州农村,她从小被父亲殴打。逢年过节,她就被分配去喂猪,等她回来,桌上的菜和肉就被两个弟弟吃完了。

在她13岁那年,母亲离开了她和弟弟,14岁那年,父亲开柏油机撞到路边树根,人滚下坡去,被机器打断了脖子。

父亲死的那天是1994年的9月1日,潘伯辉正好升上初一。父母都没了,她就去退了学费。家里还剩一个爷爷,两个弟弟,但在五个月后,爷爷在一天早上起来找水喝时,摔了一跤,潘伯辉过去时,爷爷看见他,喉咙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就死了。

这个家就再也没有成年人了。14岁的潘伯辉坐在家里,放声大哭,来来往往干活的村民,听见哭声,从山上下来,从路边走来。人们把肩上挑着的箩筐、粪桶,扛着的锄头、镰刀,放在地上,围拢在一块儿,拉起她的手。

没有亲戚接纳她,潘伯辉一个人在家养猪、种地,带着两个弟弟长大。

图丨潘伯辉贵州麻江老家的照片

19岁那年,她在工厂认识了一个高大的男人,20岁嫁给了他。丈夫对她好,她生病时,会背着她走,也会攒钱给她买漂亮的带毛领的皮衣,但丈夫和她依然贫穷。2002年冬月晚上九点,生下那一对双胞胎儿女时,丈夫还在工地加班。潘伯辉在家自己给自己接生。冬天冷,她自己坐月子、洗衣服,从那时起,患上风湿,为她后来的双手瘫痪埋下了病根。

丈夫死于2008年的一个晚上,在山上打野兔挣钱时,他不幸踩到了打野猪的高压电线。潘伯辉从此独自带着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四处打工。作为单身母亲,她和孩子常被男人欺负,大儿子就成了她的倚靠。儿子在外处处保护着她和女儿,在校成绩也好。她说,儿子从小到大,无论在哪所小学读书,无论学校有500人还是4000人,成绩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常带回800或1000元的奖金。

然而由于需要辗转各地打工,潘伯辉无法给孩子提供稳定的成长环境。儿子初二那年,因为在学校常被人骂是‌‌“没有爸的野孩子‌‌”,开始频繁打架,被学校反复开除。

是大女儿先离家出走的,接着成绩好的儿子也开始离开。潘伯辉去成都,去遂宁,去资阳,四处找孩子,求儿子回来上学。儿子不愿意,说不想回家,‌‌“我的家和别人不一样。‌‌”她伤心透了,喝农药自杀两次,上吊自杀一次,都失败了。

无论留守在家,还是跟随在外,在外打工的父母养育的子女,都难以顺利完成中学教育。这是杨佑安和潘伯辉,在耗尽身体与时间换取金钱、托举后辈时,难以预料的结果。

离家的少年甩开母亲,是为了告别生活的磨难为童年留下的阴影。在外摸爬滚打,有了更多人生体悟后,他也有了回头的迹象。

尽管语气仍然疏离,几年后,儿子逐渐和潘伯辉恢复沟通。起初少有的几次通话里,他们几乎每次都吵架。但到了2021年春节,儿子突然给她打电话,问候她过年‌‌“吃什么?‌‌”他还是不叫‌‌“妈‌‌”,直接‌‌“喂‌‌”,然后就开始问。

潘伯辉回答,买了几斤虾子,儿子接下来的话语转为关心,他让母亲‌‌“该吃吃,该玩玩。我也没什么能耐,我也没什么本事‌‌”,接下来他开始袒露心迹,‌‌“我一直拼命赚钱,就想有一个好的家‌‌”,并建议母亲好好照顾自己,‌‌“把眼睛擦亮,找个人吧。‌‌”

坍塌的生活

儿子被骗去缅甸前,潘伯辉刚刚通过二十六年的打工,攒下三四万块钱,买下一套做酒的设备。她打算叫在五金厂打工的儿子,从南京回到贵州麻江,再贷款买几头猪,母子俩一起做酒、开厂,共同陪伴正上高一的小女儿。

尽管生活动荡,小女儿仍然坚持学习。今年17岁的她,是潘伯辉和丈夫的家族里‌‌“世世代代,十几户人里,第一个考上高中的女孩‌‌”。她喜欢画画,想在四川通过艺考,考上大学,学服装设计。

不管画画还是读书,潘伯辉觉得小女儿走了正道,‌‌“不会再受我受过的煎熬。‌‌”

‌’图丨潘伯辉女儿小时候的照片

正一步步向上搭建的生活,又在倏忽间倒塌。自2000年生育以来,潘伯辉的风湿越来越严重,如今,双手弯曲90度,几近瘫痪,连换衣服都有些困难。45岁的她,今年已不能在工厂工作。没有儿子,她也很难做出酒来。找儿子的这四个月,她又花完了买完设备后为数不多的积蓄。

潘伯辉老家的那间土屋,在2018年被泥石流冲塌。5年里,麻江县下属的贤昌镇政府,一直未将赔偿款发下来。母女俩没有房子,只能租住在几平米的出租屋。每个月除了300块房租,潘伯辉的风湿病、心脏病,除去医保还要花五六百块买药。去云南前,儿子曾告诉她,想买一个差点的房子给她住,还差几万块钱。

儿子也曾负担过女儿的学费。如今,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高中开学。如果拿不出3000元学费,家族里的第一个女高中生,潘伯辉的小女儿,也将在17岁辍学,外出打工,重复她过往的命运。潘伯辉心急如焚。

被困在缅甸后,仿佛是要抓住机会,儿子在电话里对潘伯辉倾诉情感。有一天,儿子语气平静地讲起,同个园区的人被打得受不了,撞墙自杀死去了,最后他绝望地问:‌‌“妈,你跟我说实话,能不能有人救我?‌‌”

潘伯辉听完这话,又流泪了。她只能请求儿子多给妈妈一点时间。仿佛在描述幻想,她温柔地和儿子说,等他回来,她就教他怎么做酒,怎么调酒,母猪怎么配种,怎么接生,小猪生下来怎么打补血针。他和儿子约定,要一起做腊肉、香肠、豇豆、血豆腐,还有贵州酸汤牛肉。他们要养牛、养鱼、养猪,‌‌“等城里的人下乡来吃饭,人家一吃肉,就知道我们的好吃。‌‌”

她承诺儿子,等他回来,要把驾照考起来,要考开大货车的B照,不能考C照。她让儿子开大货车去帮他收购蔬菜,一起搞起来一个大超市,里面什么都有。‌‌“我们俩从小做到大,一步步来。开始苦一点,做大了,就有了钱。‌‌”

儿子专心地听着,情绪缓和了一些。挂了电话,潘伯辉继续在家里哭,在群里哭。找大使馆、立案,她能做的都做了,仍然不知道儿子何时能回来,如何能回来。她只知道,听了这些,儿子才又能坚持活一阵子。

图丨潘伯辉17岁小女儿画的画

杨佑安最终将赔付的价格砍到了24万。他和孩子妈妈挨家挨户,求人借钱,按时把钱给了中间人。中间人收了钱,开车到园区门口,给他发去照片。其中的建筑,和儿子发来的是同一栋楼。按照之前的说法,杨佑安明天就可以买张机票,飞到边境口岸,等着接孩子回家了。

杨佑安最终没有见到儿子。中间人告诉他,园区老板反悔了,还需要‌‌“再想一想,缓一缓,至少得过一周再谈‌‌”。又过了半个月,中间人才说,谈不了了。杨佑安让他把钱退回来,对方退了10万,还差14万。

2020年,杨佑安用打工二十年的积蓄,加上一些贷款,在县城给儿子付了一套三室一厅的首付。他想本打算再挣一点钱,把房子装修一下,这样过两年,儿子就能和谈了许多年的女朋友一起住进去,成家了。但上个月,为了凑赔付的钱,他又借了几万网贷。

现在,每个月,他需要偿还的房贷和网贷,加起来有12000块钱。作为老工人和小组长,他在羽毛球拍厂的工资是一万二三,‌‌“刚好扯平‌‌”。他的经济状况,像抻到极限的皮筋一样,再扯就断了。

这个月上班时,杨佑安有时听不清别人说话。下班时,他会累得晕倒过去,饿醒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吃饭。他觉得自己已经‌‌“严重不正常了‌‌”。同事看见他,都问,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多了半头白发。

最近,怕儿子联系时自己不在,杨佑安总是只睡三四个小时。半夜,他担心孩子被打,就在社交网络上发仅自己可见的视频,哭给自己听。

2023年春节,是杨佑安最后一次看见儿子。他们在奶奶家相见。他记得,儿子喝了许多啤酒,坐在他身旁,眼泪突然大颗地掉下来,此前儿子跟他进厂,做油漆工,做了半个月,就受不了刺鼻的油漆味,回了家。

儿子开始理解父亲的那刻,是在2022年9月23日凌晨2点23分。那时杨佑安突然收到了来自儿子的长消息:

‌‌“爸爸,你辛苦了。我在QQ里面看到你很多年前写给我的日记。我还是永远长不大,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幼稚……我真的对不起你,让你失望了,为什么儿子永远长不大,为什么儿子不能独立。‌‌”

2003年离家打工时,儿子才一岁,杨佑安很少回家。有时他会将心里的想法,写成QQ空间日志。他看到了儿子的访问记录。9月23日凌晨2点39分,在湖南电子厂的儿子,打开了他10年前写的那篇日志《儿子:生日快乐!》:

愿你像颗种子,勇敢地冲破泥沙,将嫩绿的幼芽伸出地面,指向天空。我认为健康和快乐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东西,如果它们可以转让,我愿意把我的那一份都给你!

‌‌“以后,我能不能帮你挣钱?‌‌”春节的相聚上,儿子借着酒意说出了贴心的话。如今再回忆起来,杨佑安觉得,就凭孩子这句话,自己二十年来的辛苦就都有了意义。

春节后,杨佑安亲自送儿子出门。孩子说要去安徽跟江苏交界处的一家电子厂上班。早上凌晨5点,儿子就起了床。上大巴的时候,杨佑安看见他半睡半醒的样子,感觉心疼又欣慰。

但在电子厂打螺丝,一个月还是只能挣三千多块钱。于是今年5月,杨佑安的儿子在网上,收到那家‌‌“游戏公司‌‌”招工的信息:一个月能挣一万多,中介包买机票,试用期半个月,如果做不了,还能回家。

*文中杨佑安为化名

 

 

赚钱难的时候更容易被骗子骗

想起来以前一个常联系的小伙伴,他初中毕业就进厂打螺丝,这些年换过十几个工作,二十多岁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来年,在很多方面的社会经验比我强太多,以前经常跟他聊。

这次才有事想问他,才想起来后来给他发过几次消息都没回,再一看已经几个月,以为是他又换手机号了。不过还是又发了一次问他咋样了,没想到这次回了,说是刚从看守所出来。

详细问了下咋回事,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征得他同意,决定写一篇,大家也都看看,说不定身边的人就在这样的坑附近。咱们就叫他小张吧。

事情是这样的,有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缺钱(当然了,他一直缺钱),然后在网上看到一个广告,说是只要他用自己的身份证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去银行开个公户,啥也不用干,只需要协助下人家的公司办点完全合法的业务,人家就给他两万块。上边还写得有鼻子有眼,说是主要为了合法避税,不用担心违法问题。

小张说其实当时也纠结会不会摊上事,想到这些年干的蠢事,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太缺钱,然后不走寻常路走到了坑里。太多次被人骗,其实也都是因为自己太穷又太容易被诱惑。

觉得这事不太保险,有点想放弃,可是又一咬牙,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跟那边聊了几句,问他信用记录怎么样,他很惭愧地说,之前撸小贷把征信搞坏了。本来以为对方不要征信差的人,没想到那边竟然很利索地说没问题,给他发了个地址和联系人电话。

到了那个地址,找到联系人,那人带他去银行开户,很快就把业务办了起来。他想要钱,人家先给了五千,拿走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然后把他安排到一个酒店里住下,并且还有个小哥跟他一起住,有什么需要的,跟那个小哥说就行,说好过几天就付剩下的钱。

过了两周,跟他说是没啥事了,让他该干啥干啥,很快就把剩下的一万五打给他。不过没等到那一万五,却等来了警察的敲门。

到了派出所之后,小张全程懵逼,听着公安在对自己讲什么 “你的公户走款几十万”,他都惊呆了,明明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酒店,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警察叔叔给他解释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有个 “刷单群”,专门招那些辞职在家带孩子的家庭主妇,这些人尽管不上班,可是却有强烈的赚钱动机。一般会先去买保险,然后卖茶叶,最后干刷单。

“刷单” 说的是有些商户想把产品做起来,靠大家真正下单的自然流量肯定是不行的,需要先购买一群 “人肉机器人” 下单。这些人下单后,群主再把钱退回来,比如你花了一块钱买了个东西,那边并不会真发货,群主给你转了一块五,你就赚了五毛。大家一直刷,直到平台算法误以为这个商品很叫座,算法开始主动推,这时候就算是刷单成功了。

一般刷一单只能赚几毛到一两块,尽管不是特别正派,但是也不犯法,事实上这事现在做的人依旧很多。然后刷单群里就会有人开始发一些截图,说自己干了几票大的,刷了三百的单,一次赚了一百。这时候就有人很好奇,想参与下,然后被拉到了一个小群。

在小群里,大家不断秀刷单 1000 赚两百,刷单 2000 赚 500 的截图,就有一部分人受不了,也开始接这种大单。刚开始是能赚到钱的,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玩得越来越大,开始单次刷一万,赚一千这种。

而且结算开始变慢,刚开始的时候每次刷完立刻就能见到现钱,可是慢慢的只能三天一取现,由于每次都能取成功,大家也不担心。

直到后来账户上已经攒了十几万取不出来,平台那边要求再充值五万就可以取,这时候有人就疯了,充了五万取不出来,然后继续充,花了几十万,把全家积蓄都花了,依旧取不出来。这时候才觉得可能有问题,赶紧去报警。

警察查看了 QQ 群,发现里边的人的信息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信息,就是转账记录里那个银行账号。

顺着这个银行账户一查,就找到了我这个小伙伴。然后再查了下他最近的快递地址和外卖地址(这些都是实名制,警察能查到),就找到了他,把他带了回去录口供。

顺便告诉哪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你注册了公司账户给别人用,并且拿了报酬,在咱们国家都是重罪,要判刑的。

在派出所临时关押室的长凳上,小张睡不着,正好旁边有个哥们也跟他一样在那里坐着,后半夜聊了下,竟然发现是跟他一样的倒霉蛋。不过这个哥们事比他的大,他的公款账户被拿去洗钱,洗了大几百万,目测十年起步,那哥们才 21 岁,还是个 00 后。

口供录了两三次,警方给小张看了刑拘证,说他已经被刑事拘留,要把他送去看守所。

多说一句,很多人分不清看守所、拘留所、监狱,以为都一样的,其实完全不是一码事。

嫖娼什么的治安案件,确认拘留十天后,会被送去拘留所。刑事拘留在看守所,在法院宣判之前,你得一直在看守所待着(案情不严重的可以保释),比如吴亦凡已经在那里待了两年了。

宣判之后,会被送去监狱,在监狱踩缝纫机干活攒积分,经常说表现好能减刑,一个主要考量就是工作完成情况,当然你不能有任何违规违纪。这三个当中,看守所环境是最差的。

录完口供,被警察带着去体检,体检结果出来后,被送进了看守所。

在那里,全是一帮有才华的人,有几个人跟吴亦凡似的,案子拖了很久,在里边一直待着,每天没啥事干,就讨论案情,慢慢阅人无数见多识广,成了刑法专家。

他一进去,大家就围上来问他你犯了什么事进来?他简单说了下,立刻就有人说 “我跟你一样,不过比你金额大”,还有人说你去问问老严,他是刑法专家,大概能估出来你的刑期是多少。

原来老严因为一个大案已经在看守所待了三年多,对三年抗疫的了解仅限于管教的只言片语,老严好奇心强记性好,就跟欧美的律师似的,你说出来你的案情,他就能在这些年碰到的人里翻出对应案例,然后告诉你会被判几年,以及哪种情况下会被减刑等等。

在这些人的协助下,他迅速就弄明白了到底咋回事。

原来有人可能要搞诈骗,比如要卖什么理财产品,得忽悠那些被骗的人把钱打到一个账户,然后骗子赶紧把钱取出来跑路。被骗的人迟早会意识到有问题,去报警,警方肯定第一时间会锁定那个收钱账户,然后找到那个账户是谁开的,这人很快就会被抓起来。

所以那些犯罪分子这些年学精了,他们才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证开户,而是花两万块去找人开。

这时候就盯上了那些年轻的,警惕性比较差,又缺钱的人。大学生、工厂里的工人等等,都是容易受诱惑上当受骗的。而且这些人普遍年轻,这也是为啥一大批 “零零后” 因为这事进了监狱。

看守所里的狱友问他,是不是 “招聘” 他的时候问他征信怎么样?他说对啊,并且表示很纳闷,为啥自己征信差,反而能 “应聘” 成功?

其他人哈哈大笑,说这不明摆着嘛,征信差的人才真缺钱,而且撸小贷把征信搞坏这事,本来就是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有过这类经历的人,往往敢于来票大的。这种人胆子大,又敢拿不义之财。

更关键的是,不在乎征信的人往往也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当骡子实在是太适合了。其他几个同行都表示自己的征信也都坏了。

“骡子” 说的就是那些被骗开户、收了身份证、再把他们弄到酒店看起来的人。这些专门用来收钱的账户,可能意思是这些人和骡子一样,给别人驼东西吧。等有人报警,警方只能找到那头骡子。

这里就有个问题,为啥要把他带到酒店看起来呢?之前确实发生过不好的事,那时候骗子警惕性不强,被骗的人刚把钱打到骡子的账户,那个账户就被骡子冻结了。骗子到处找户主,死活找不到。所以后来骗子学精了,要把这小张这样的户主看住,收了他身份证。

当然了,警方也不是抓了这个倒霉蛋就完事了,也会向上抓,于是在看守所里,我的这个小伙伴认识了这个产业链的上下游。

比如专门到处骗人的骗子公司,也就是刚才忽悠刷单群的人去刷大单的那些人。在我的这个小伙伴的监室里,就有一个长沙的狱友,他们公司就是一个诈骗公司,正在上班的时候被警方突袭,全公司 60 多人全被抓了进去。这些人有的知道自己是诈骗公司,有的根本不知道。

还有那些找诈骗公司洗钱的人,比如赌场老板什么的,也在看守所。

还有其他的,比如在酒店看着那些骡子的人,还有银行协助办卡的,都在里边,不过这些人罪比较轻,判不了多久。

一个看守所屋里十几个人,70% 左右都是诈骗链上的,侧面也说明,这两年诈骗这事非常猖獗。不过受益最大的那批,往往抓不到,因为这些人都是些老手,都在国外。

当然了,还有更黑的操作,说实话接下来要说的这事我不太理解,说出来只是想告诫大家不要去搞。

一些人开的公司账户并不是用来搞诈骗,而是用来 “背债”。

比如小张的一个狱友,他四十来岁一无所有,唯一的优点是征信还在。于是通过中介包装,成立了一个公司,有流水有资产,然后别的公司把几百万的债务转到了他的公司,给了他一百来万(当然不是直接划到他账下,那样直接被没收了)。

然后征信就黑了,从此不能坐飞机高铁,因为这两样是要身份证的,其他的都可以让别人代交,比如不能住高级酒店,这个难不住,直接找个人替自己注册就行了,不能高消费比如买辆车,注册在别人名下就可以了。这人被以 “拒执罪” 刑拘了十五天,放出去的比小张都早。

还有一种,找中介,把自己包装好,有车有房有流水,然后去疯狂撸各种贷款,可能短时间撸出来几百万,其中一半给中介,剩下的留给自己。这种人一辈子基本上也完了,身上背着好几个诉讼,征信彻底黑了。不过好像不用坐牢。

尾声:

我的这个小伙伴说他自己大概率要被判了,他能被保释,主要也是过了关押期限(一般是 37 天),现在证据还没搜集全,上游还没抓到(估计也抓不到),就让他保释了,过段时间会让他回去坐牢。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很冤,当然现在依旧觉得冤,只是不觉得自己真无辜了。觉得冤是因为开了个公户赚了五千就被判了三年到十年,实在是不值。

不过不像之前那样冤了。主要也是在看守所,狱友们对他悉心开导,他意识到自己被抓确实是活该,毕竟刚开始也忐忑过纠结过,后来还是鬼迷心窍,头也不回跳进了坑。而且以自己的性格,跳这个坑也是迟早的。

而且在看守所碰到了一个诈骗公司的老板,那人振振有词,说他这些年骗的人,绝大部分都在打钱之前被警察警告过可能有诈骗嫌疑,但是那些人听了吗?没有,该干啥干啥,该被骗依旧被骗。这就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种人被骗是迟早的。

这话极其反动,不过生活中这种人确实很多,看着是被别人骗了,其实 90% 的责任在自己。所以说关键还是不要随便贪便宜,我的小伙伴和那个刷单的人,都因为自己的贪婪被人给坑了。

尤其这两年整体赚钱比较难,大家赚钱动机强烈,可是机会少,这时候更容易被骗子骗。

反正控制住欲望,碰上什么事,心里忐忑觉得这么好的事应该轮不上自己的时候,那大概率是未来的你在向如今的你求助,别去做就行了。

遭遇杀猪盘 我追回了投资款

2022 年 8 月的某一天,微信上收到一个陌生好友申请,是北京的一个女孩子,问我是不是博洛尼家装公司的,说她图纸确认好了,我就说她加错人了,后来她回我说确实加错了,我也没删除她,平日里她也常找我聊天,慢慢就熟悉了起来。

后来一直聊到了 9 月份,某天她突然发给我一张截图,显示她投资的一条旅游线路分红了,她投了 60 万,分红接近 200 万,这时候我就心动了,但是她没继续说什么。

到了 10 月份,她说拿到了一个新的投资份额,是四川那边一条新的旅游路线,说跟我聊了这么久,觉得我人不错,能带我投一点,后来我经不住诱惑,就凑了 22.5 万投了进去。往后还是一直聊天,除了周末,每天都聊。

聊到 23 年 3 月时,又说有个影城项目可以带我投资,这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就开始调查她们公司,因为之前给她寄过东西,知道她在北京通州万达写字楼 15 层,后来我通过企查查找到那层所有的公司,再结合她拍的照片的背景,确认了她公司在楼层中的方位,最终锁定到她地址,顺便还查到了她们另一个公司地址。

在 3 月 26 号那天我买了张一大早开往北京的动车票,坐了 5 个小时高铁和 1 个小时地铁,到达了她们公司,不过她们公司已经搬走了,人去房空,里面一片狼藉,但我知道她们新公司地址,随后我又步行 2 公里去了她们新公司,由于是周日,没开门,但透过门缝能看到内部墙上的公司名。

我便在第二天一大早上门去堵,我假装是面试的,跟着第一个开门的员工混进去了,进去后我就到处看,随后看到一名员工桌上的骗人话术,这时候我就确定她们是诈骗公司了,接着我把有用的信息都拍了下来,最后坐在那个女的办公室等她到来,差不多上午 9 点 40 左右,她来了,我就开门见山跟她要回投资款,随后经过一系列的对话谈判,答应退给我,我拿到钱后就离开北京了。

说明下我为什么会投资,因为我前几年被家里烂赌的亲戚坑了,导致我负债累累,所以想把握住这机会,改善生活。

我投资之前也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所有公司证照齐全,合法经营,合同协议也是正规的,对方的骗术相当具有迷惑性,并不是某些人轻描淡写说的那样我因为好色活该被骗,对于这些道德标兵,我劝你们善良,不要作践我的一片苦心,我发出这些内容也是承担着风险的。

我发这个帖子是为了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杀猪盘骗局,也想告诉大家要尽量想办法追回钱财,不要轻易放弃。而且我能举报的网站和 APP 都举报过了(实名举报),没有收到任何答复,所以我想借助网络的力量来解决这个事。

最后希望大家看到后能多多转发点赞,让更多的人避坑,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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