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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现象”背后的记忆之谜

话已到嘴边、舌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词或这个名字,可能并非是你记忆不好,而且,这个令人恼火的短暂失忆有简单的诀窍可以预防。

你曾有过怎么也想不起别人名字的事吗?或许你甚至能在脑海中看到这个人的脸容,如果朋友给你提示是某人,你马上就会想起来。

尽管一时想不起的事经常发生在人名上,但其实,这也会发生在任何一个单词上。这不是你记不住这个词的词义,而是你找不到它的语言标签。

你心中有那个词义,就是说不出那个词来,这几乎是困扰中老年人认知问题的一个常见麻烦。即使是最熟悉的词和熟人的名字,记忆失败也会毫无征兆地发生。

研究人员发现,最麻烦的词是专有名词和物体的名称。这种记忆的突然短路可能会持续几秒钟、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这让人很恼火。事实上,被问及人老了有何烦恼时,老人经常提到的就是会一时想不起自己要说的那个词。

在这种情况,他/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说的是哪个词。似乎那个溜掉的词已到了她嘴边舌尖,但出于某种原因,硬是说不出来,至少在那个时刻是如此。

心理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为‌‌“舌尖现象‌‌”(tip-of-the-tongue)。但是,这现象真的就像看起来那样,是人变糊涂了的先兆吗?

对研究舌尖现象的心理学家,想要了解这种现象如何以及为何会发生,是一个不大、但也不小的挑战。就像天文学家研究超新星等短暂发生的天文现象一样,研究人员知道舌尖现象最终会发生,但不知确切的发生时间。因这种不确定性,研究人采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来研究。一是研究自然数据,二是实验法,用实验手段诱导参与者产生舌尖现象而予以研究。

他们在研究中特别试图量化此现象的两个方面,其一是舌尖现象发生的频率,其二是克服舌尖现象的概率。所谓克服就是说,这个想说而说不出的词语,在没有外力帮助下(比如去查找这个词,或朋友给予提示)最后是自己成功想了出来。

参与研究者会记录下他们每次发生舌尖现象的经历,研究人员则研究他们的记录,从而评估舌尖现象的发生频率和克服概率。研究结果显示,大学生每周大约会经历一到两次舌尖现象,而在60和70岁出头的人群中,这一比例略高。而80多岁研究参与者的发生频率则几乎是大学生的两倍。对参与者的日记研究表明,舌尖现象是可以克服的,这类研究的典型成功率可超过90%。

然而,在解读这些自然数据时,我们需要持保留态度。因为对自己瞬间失忆更为担心的老年人,或许更为留心记下自己的舌尖现象反应,因此概率会偏高。而且老人或许因为他们生活没有年轻人那样忙碌,可能会更认真地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舌尖现象记录下来。还有一种可能是参与者多记录自已能克服舌尖现象的经历,而少记录未能克服的个案。

另一种研究方法是用实验手段诱导参与者产生舌尖现象。这种方法是哈佛大学心理学家罗杰·布朗和大卫·麦克尼尔发明的。

他们发现,只向参与者提供不常见的英语单词在词典中的定义,通常参与者会说不出这个单词。他们研究中使用的其中一个英文单词的定义是,‌‌“一种用于测量物体之间的角度距离,特别是测量太阳、月亮和星星高度的海上导航仪器。‌‌”

(如果这个例子导致了舌尖现象,那么你正在搜索的单词,英文是sextant,即‌‌“六分仪‌‌”。)

在这项研究中,参与者经常能够毫无困难地说出他们想要的这个单词。在其他情况下,受试者不知道这个定义描述的是什么词。然而,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处于舌尖现象状态,布朗和麦克尼尔就会多问一些问题。研究人员发现,虽然处于舌尖现象状态,参与者仍可以正确回答有关这个词的部分信息,即使他们无法掌握这个词本身。

例如,当参与者被要求猜测这个单词有多少个音节,或者它的首字母是什么时,他们的表现远远超出了猜测的概率。不出所料,即或参与者说的是错的词,但通常这个词也与正确答案意思相近。当被告知‌‌“六分仪‌‌”的定义时,参与者有时会回答是‌‌“星盘‌‌”或‌‌“指南针‌‌”。然而,他们有时也会提供一些听起来与正确单词近似的词。‌‌“六分仪‌‌”(sextant)其中的六分含义会导致参与者以‌‌“六重奏‌‌”(sextent)和‌‌“教堂司事‌‌”(sexton)作出回应。

如果我们设想使用六分仪的水手,既不是音乐六重奏的演奏者,也不是教堂的司事,那么,会有这样错误的猜测说明,某种因素会影响我们记忆中的词语认知。

然而,对老年人的研究表明,部分信息,比如单词的首字母,老年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猜到。

与认知老化中的许多问题一样,我们可以把舌尖现象的增加当成看杯子是半空还是半满的问题,即可以从利弊两个角度来看待。一方面,一时想不起那个要说的词可以看作是词与其词义之间的联系因岁月流逝,记忆时间过久而减弱的证明。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舌尖现象发生频率的增加也可能反映出另外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

印第安纳大学东南分校的心理学家唐娜·达尔格伦认为,关键点不在于年龄,而在于知识。如果老年人在长期记忆中所储信息较多,那么他们发生一时忘词的事也会较多。

舌尖现象也可能有其作用,对老人可以是一个信号,告诉他们这个一时说不出来的词其实他们是知道的,即使现在想不起。

对记忆能力的这种思考是有益的,因为这表明,只要花多的时间去找那个你想要表达之意的词,你最终会成功找到。

这样看来,舌尖现象可能代表的不是记忆丧失,而是有价值的信息来源。如果你已上了年龄,仍然担心你经常想不起某个词语,那请你放心,心理学家的研究表明,如果你能经常做有氧运动,舌尖现象的发生可能会少一些。

所以,下次你要是苦思冥想都说不出你要的那个词,不要待在房间,出门到附近逛逛,那个词就会在你脑海中跳出来。

我们经常这样:想着要买三样东西,去到商店之后却只记得两样;上楼之后却忘了上来的原因;看完信息之后转眼忘掉。我们要是能有更好的记忆力就好了。

许多记忆方法都已被尝试并证实过,口诀记忆、联想记忆等记忆术(mnemonic)甚至已经存在了数十年。现在的科学家又在寻找什么新方法呢?在我们确定最佳方法前还需要进行许多调查,但最新的研究能告诉我们哪些未来最常见的记忆技巧呢?

1)向后走

我们将时间与空间想象成非常不同的事物,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即使是在说话时也提到了很多与时间和空间相关的概念。我们把发生的事情“放诸脑后”、“期望着”周末。这些表达可能因文化各有差异,但在西方世界中,我们大部分人都将未来想象成在我们前方空间伸展的事物,而过去则是在我们身后。

罗汉普顿大学(University of Roehampton)的研究人员决定,针对我们心智中对时间与空间的这种联系进行研究,以便增强我们的记忆力。

他们向人们展示一列单词,一套图组或是记录一位女性的手提包被盗过程的分段影像。人们被告知,在节拍器跳动时在房间内向前或向后走10米。人们在记忆影像、单词以及图片后进行测试,向后走的人们在每个测试中都表现出更好的记忆力。

倒着走像是鼓励他们的心智在时间上回到过去,结果则是他们能更加容易地记起事情。

在他们仅仅想象自己倒着走,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做的时候,这种方法甚至也行得通。这份2018年的研究与一些2006年在白鼠身上的有趣研究不谋而合。当白鼠学会在迷宫中找到方向时,被称作“位置细胞”的神经元在每个位置都作了标记。研究人员发现,每当白鼠在迷宫中停顿,神经元就会和每个它们一路上学习过的地点关联起来,并作逆向标记。所以它们心智上的回溯能帮助他们记住正确的路线。

如今,全新的研究显示,当人类记忆过去的事件时,会反向地在心智上重新构建这件事情的体验。当我们第一次看见一个物体时,我们先注意到它的图案和颜色,然后才想到它是什么。当我们尝试记住一件事物时,使用的则是另一种方法:我们先记住这件物体,然后如果幸运的话,才会记忆它的细节。

2)画画

不如尝试画出你的购物清单而不是简单地写下商品?2018年的一项实验中,一组年轻人和老年人分别记忆一份单词列表,其中有一半被告知为每一个单词画画,而剩下一半的人则被告知在记忆的时候写下单词,稍后测试人们记住了多少个单词。虽然“同位素”等单词很难被画出来,但画画的行为效果好得多,让老年人在回忆单词时能表现得像年轻人一样。画画甚至能够在老年失智症人群中起作用。

当我们画画时,我们不得不考虑更多细节,而这种深层次思考让我们更有可能记住它。抄写单词也略有帮助。你到了超市却把购物清单忘在家里,也比不写清单记得多,就是这个原因。画画则是比书写更进一步。

如果因为擅长玩“你画我猜”,就觉得这个技巧对你更有效的话,你可能要失望了。绘画本身的质量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3)做点运动,但要找对时机

跑步等有氧运动有助于增强记忆力,已经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了。规律运动对整体记忆的作用不大,但当你需要专门学习一项事物时,一段时间内一次性的努力,至少是有效的。

但研究显示,如果我们刚好在正确的时间运动,记忆力可能会更大幅度增强。在学习带有地点的图组后,学习之后四小时再做35分钟间歇训练的人,比学习后直接做间歇运动的人能更好记住图组。

未来,研究人员将会努力找出效益最高的运动时间点,而该时间点可能因需要记忆的事物不同而不同。

4)什么都不做

当外伤性健忘症患者试图记忆15个单词,然后再做其他任务时,10分钟后,他们只记得14%的原来的单词。但如果让他们记忆后坐在黑暗的房间里,15分钟内什么也不做,他们能记住49%的单词,效果惊人。

自从赫瑞瓦特大学(Herriot Watt University)杜瓦(Michaela Dewar)的研究发表以来,相同的技巧就被运用到多种研究中。杜瓦发现,一名健康人在学习后稍作休息,甚至能影响他一整个星期后此记忆还剩多少。你可能会想,我们怎么能知道,测试对象有没有狡黠地将在暗房中的10分钟用来重复背诵单词,因此他们才没有忘记。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杜瓦聪明地让人们去记忆一些难以发音的外文单词,测试人员几乎不可能自己重复这些单词。

这些研究证明了,新记忆是多么的脆弱,以至于一段短暂的休息都能决定它们的存留。

5)打个盹

如果向后走、画画、运动甚至是稍作休息都听上去过于麻烦的话,不如试试打个盹?睡眠时,我们会在大脑中重演或者再次激活刚刚学习的事物,人们也一直认为睡眠有助于巩固记忆。而睡眠也不一定要在晚上进行。德国的研究人员发现,在记忆几组单词时,随后睡了90分钟的人比看了一场电影的人能记住更多单词。

最近的研究认为,这种技巧在人们习惯午后打盹时效果最好。这让加州大学河滨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Riversid)的麦克德维特(Elizabeth McDevitt)和她的团队思考:有无可能训练人们打盹。所以,四名平时不打盹的人士开始在为期四周中的白天里,尽可能地打盹。

可惜的是,对于这些人来说,打盹并没有促进他们的记忆力。所以,可能需要延长训练期,或者有些人需要的只是向后走、画画、跑跑步或者简单一点——什么都不做。

无论你觉得自己有多聪明,有时候可能还是无法充分利用记忆力。一系列的研究显示,大多数学生并不能使用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反而把时间浪费在无效的方法上。

问题之一在于,我们常常从父母、老师和科学家那里得到许多矛盾的信息,使我们无法确定哪些方法可行,哪些不可行。

幸运的是,在一份顶级心理学期刊发表的一篇新论文检视了最常见的错误观点,列出了五种最受欢迎的学习策略、这些策略的潜在问题,以及如何更高效地运用这些策略的方法。

策略1:反复阅读

在学习新词汇吗?最常见的策略就是反复阅读这些词和它们的含义,直到印在脑子里。很可惜,心理学家认为这个方法过于被动,大部分信息并不能给人留下印象。

记忆小技巧:阅读之间保持间隙

被动的重复阅读或许是最低效的学习方法,但如果你觉得自己缺乏对概念的基本理解,那么重复阅读有时就不可避免。不过,你可以通过定期回顾这些内容,来更好地实现重复阅读的效果。你可以先阅读一章内容,然后去做其他事情,接着在一小时、一天、或者一周后再复习一次,帮助加深记忆。

你还可以在复习材料之前就自己的理解程度进行提问,进而帮助自己根据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侧重复习,增加精神投入。

策略2:划重点

和反复阅读一样,这种学习方法几乎人人都用。这个方法很好理解:划出重点词句有助于加深印象,让你随后更容易找到最重要的段落。不过,尽管划重点可能比被动阅读更有效,但总是涂涂划划就没有太大帮助了。大多数学生缺乏洞察力,几乎把每个自然段都标为重点。

记忆小技巧:停下来思考

科学家们建议,先通读一遍文章,然后在第二次阅读时再标出相关段落。这种方法强迫你更仔细地思考每一个要点,以及它在整篇文章中的相对重要程度,从而鼓励你更主动地处理信息,这对形成强大的记忆力是必不可少的。

策略3:记笔记

随便去哪个教室或图书馆,你会发现学生们都很谨慎地将最重要的内容记在笔记本上。和划重点一样,当你无法合理地判断哪些内容需要记下来时,问题就来了。过度热衷于记笔记,以及倾向于记下所有内容很容易养成坏习惯。

如果你做了太多笔记,最重要的信息可能就淹没在里面了。

记忆小技巧:保持简洁

实验显示,学生在笔记里使用越少的词汇表达想法,之后就越可能记得起来。或许这是因为,总结信息,并用自己的话重新表达,会迫使你深入思考要表达的主旨内容,这个额外的功夫加固了记忆。这些发现还解释了为什么用纸和笔做笔记比用电脑好:手写比打字慢,迫使你更简明扼要地记下笔记。

策略4:列提纲

许多教师鼓励学生‌‌“鸟瞰‌‌”学习的课程,用结构化、符合逻辑的方法来概述学习要点。有时这些要点由老师本人列出,但也可鼓励学生自行完成。

记忆小技巧:寻找深层规律

有新证据显示,拿到课程大纲的学生通常成绩更好,因为有了大纲,学生可以了解不同课题之间的潜在联系。研究表明,通常更有效的方法是,在学习之前先了解课程大纲和框架,然后随着学习的深入了解更多具体内容。

当然,我们大部分的学习都是独立的,没有正式的指导。但你可以很容易自己总结出一篇文章或者一节课的要点提纲。同样,简洁是关键:如果要了解潜在联系,并充分利用这种深层次学习,你必须专注于内容的结构,不能迷失在细节里。

策略5:抽认卡

自我测试(或者用心理学家的说法,叫做‌‌“提取练习‌‌”)现被认为是最可靠的学习策略,对具体、详细的内容而言更是如此,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种方法可以提升记忆力。尽管如此,使用这种策略的方法不同,学习的效果也可能迥然不同。

记忆小技巧:别过度自信

大多数人都很难衡量自己思维的局限性,并对自己的决定作出过高的评价——对学习的判断也不例外。确实,一项研究显示,人们对自己掌握一项内容的信心越大,以后记得这些内容的可能性就越小。

我们都低估了自己的健忘程度。如果你自认为,一旦成功记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就会永远印在脑子里,那么使用抽认卡学习就可能适得其反——你会在真正记住卡片内容之前,就把卡‌‌“丢掉‌‌”,不再巩固记忆了。相反,在你自认为已经记住这个词之后,过了很长时间再继续进行卡片测试才是更合理的做法。

你和多年相识的好友共进午餐。你们一起参加派对,庆祝生日,去公园玩耍并且一起享用冰淇淋。你们甚至还一起度假。他们在你身上花了好多钱,大概有63,224镑之多,但问题是你完全想不起这段记忆了。

从生命中最戏剧性的一刻,你出生那天,到摇摇学步,呀呀学语,吃第一口饭,第一次上幼儿园,这些人生初期的经历我们大多数人已经完全想不起了。即便在我们已经有了记忆之后,我们仍然难以回忆起这些早期的人生片段,直至童年记忆才逐渐清晰。其中原因在哪里呢?

我们生命中的这段记忆空白令家长感到沮丧,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和语言学家几十年来都百思不得其解。这对于心理治疗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始终是一个困扰,在100年前他创造了“婴儿失忆”(infant amnesia)这个短语。

探索这段记忆空白引发了一些有趣的问题。你最早的记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编造出来的?我们能够记起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事情么?你最终可以找回这些失踪的记忆么?

从另一方面来说,该困惑的部分原因在于婴儿能够不断吸收新的信息,每秒钟可形成700个新的神经连接,语言能力之强大足以使那些精通数国语言的学者艳羡和相形见绌。最新的研究表明,他们甚至在母亲分娩之前就开始了大脑的训练。

但即便是成年人,若不刻意训练记忆,回忆也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消失。因此,一种解释认为婴儿健忘症仅仅是我们一生当中忘记我们所经历过的事情这一自然过程的一个结果。

十九世纪德国心理学家赫尔曼·艾宾浩斯(Hermann Ebbinghaus)进行了一系列开创性的实验,来验证人类记忆的极限。为确保试验阶段他的大脑上一片空白,他发明了所谓的“无意义音节”——一些随机组成的字母例如“kag”或“slan”——并开始尝试记住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字母。

通过他的遗忘曲线图,我们可以看到我们对于所学东西的记忆下降程度之快,令人尴尬:在一小时之内我们能够忘掉所学东西大概一半。到30天时,我们只能记住大约2%-3%左右。

最重要的是,艾宾浩斯发现,我们遗忘的轨迹是完全可以预测的。要了解婴儿的记忆是否不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比较图表。1980年代,科学家们通过算术法发现我们对于从出生到六七岁的记忆所记得的比想象中的要少得多。很明显这其中有很大的不同。

有趣的是,每个人的记忆力都各有不同。有些人可以记得2岁以后的事情,而另一些人直到七八岁才有记忆。平均状况显示,大部分人大概能想起3岁半之后的一些片段。更有趣的是不同国家的人记忆水平也有所不同,而记忆开始的时间人与人可相差两年左右。

这能够提供给我们有关记忆空白的解释么?为了得到解释,康奈尔大学心理学家王琪(Qi Wang,音)收集了来自中国和美国的大学生的数百个回忆。普遍的基于国别的印象表明,美国同学的故事普遍更长,更详细,且更明显的以自我为中心。而另一方面中国同学的故事则更加简洁,更基于事实;平均而言,他们比美国同学记忆开始晚六个月。

其他大量的研究也支持了这一模式。那些细节更加丰富,更注重自我情绪的记忆更容易回忆。有个人利益在内是有帮助的,因为加入自己的视角更容易赋予事件意义。“这就好像头脑中想“动物园里有老虎”和“我在动物园看到老虎,尽管我很害怕但是还是有很多的乐趣”之间的区别,”埃默里大学(Emory University)的心理学家罗宾·菲伍什(Robyn Fivush)说。

当王琪通过询问孩子们的母亲再次进行同样的实验时,这次她发现了同样的模式。换句话说,那些记忆力较弱的孩子,父母们要为此而负责。

王琪的首个记忆是在她的家乡中国重庆和母亲,妹妹一起爬山远足。她当时六岁。而直到她移居到美国,这段记忆从没被别人问起过。“在东方文化中,童年的记忆并不重要。人们常说“你管这个干什么?”她说。

“如果身边的人告诉你这些记忆对你很重要,你就会记住这些事情,”王琪说。新西兰的毛利人拥有最早的人类记忆,而毛利文化高度重视历史。许多人都能记得他们在两岁半以后发生的事件。

我们的文化也决定着我们谈论记忆力的方式。一些心理学家称,只有当我们掌握了说话的能力,我们才会有记忆力。“语言有助于为记忆力提供一个结构,或组织,成为一个叙事的结构。通过讲述故事,这种经历更有组织,因此也更容易被记住,”菲伍什说。然而,一些心理学家对此持怀疑态度,对于那些天生的耳聋,并不会手语的儿童在首次记忆的年龄上并无差别。

这样一种理论认为,人类缺乏早期记忆是因为大脑尚未发育出相应的功能。该解释来源于神经科学史上最有名人物,也就是被称为HM的病人。在经历一次失败的手术后,HM的癫痫并未治好,但其海马体受到了损伤,HM无法回忆起任何新发生的事情。“这是我们学习和记忆能力的中心。如果没有海马体我就无法想起这段对话,”在圣约翰大学(St John's University)研究记忆和学习能力的杰弗瑞.费根(Jeffrey Fagen)说。

有趣的是,他仍然能够吸收其他信息,就像婴儿一样。当科学家要求他看着镜子画出一个五角星的画时(这比听起来更难),他每一次尝试都有所进步,尽管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是完全全新的。

或许,当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海马体尚未发育成熟,因此我们无法对一件事情形成丰富的记忆。幼鼠,幼猴和婴儿在生命开始的头几年都会持续向海马增加新的神经元,而与此同时,我们也都像婴儿一样无法形成长久的记忆——似乎当我们停止增加新的神经元时,我们便突然之间能够形成长久的记忆了。费根表示:“对于婴幼儿而言,海马体的发育还相当不成熟。”

但是,发育不完全的海马体使我们丧失长期记忆的能力,还是这种能力压根没有形成?童年发生的事情往往能够持续在我们成年后影响我们的行为,一些心理学家因此认为,即便我们忘记了一些事情,它们也一定还徘徊在记忆的深处。“这些记忆或许留存在某些无法接触的地方,但是这点很难通过实践证明,”费根说。

我们应该非常谨慎的处理这些记忆,因为这些回忆很有可能是错误的,甚至从未发生过。

在加州尔湾市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一位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Elizabeth Loftus)一直致力于研究这个现象。“人们可以接受一些建议并开始想象,最后变成了回忆,”她说。

想象的事件

洛夫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因此知道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当她只有16岁的时候,她妈妈在游泳池里淹死了。几年后,一个亲戚跟她说她发现了这具尸体。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而直到一周后这个亲戚才打来电话说是她搞错了,并不是她本人发现的尸体,而是另有别人。

当然,没有人愿意被别人说自己的记忆力是假的。而要说服那些质疑的声音,洛夫需要掌握确切的证据。早在20世纪80年代,她招募志愿者进行了一项研究,并亲自把一些记忆植入到这些志愿者脑中。

洛夫精心设计了一个谎言,说他们去商场时走失了,之后得到一位慈祥的老妇人相助并最后团聚的故事。为了使细节更加可信,她还把志愿者的家庭成员也编了进去。“我们基本上对参与者说,我们和你的母亲进行了交谈,你母亲告诉了我们一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近三分之一志愿者相信了这个说法,而其中的一些还绘声绘色的回忆了这个时间”。事实上,我们往往更容易相信我们的想象中的记忆而不是实际发生的情况。

即使你的记忆是基于真实的事件,他们有可能因事后的回忆而被改变和扭曲,比如成为了通过对话植入的记忆而不是亲历的事件回忆。比如你曾经认为可以通过洗不掉的颜色笔把你的妹妹变成斑马这样有趣的事情,是你在家庭视频里看到的情况。而记忆中你妈妈给你做的美味的第三个生日蛋糕,则是你的哥哥告诉你的。

或许最大的谜团并非我们为何无法回忆起我们的童年,而是我们是否能够完全相信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