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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何鸿燊生前,曾花5000元吃一份hk名厨戴龙做的炒饭!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什么炒饭要这么贵?

周星驰电影《食神》中,曾出现过一道‌‌“皇帝炒饭‌‌”,就是以戴龙做的炒饭为原型,赌王老何爱吃的,就是这个炒饭。

别看名字这么高大上,叫‌‌“皇帝‌‌”,但其实,它有另一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蛋炒饭。没错,就是每个饭馆都能吃到的那份普普通通的蛋炒饭。

戴龙说:‌‌“炒饭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了,但其实大有讲究。比如原材料,鸡蛋要选用刚会下蛋的母鸡当天出窝的蛋,千万不能进冰箱;米饭要选当年上好的大米,蒸成颗颗分明的状态才能下锅炒。饭不要煮太烂,粒粒要煮到晶亮才好,炒饭鸡蛋加油、盐后不能放味精,因为会相克。炒的时候用小火慢慢翻炒,就十多分钟,香味进入每一粒米,每一粒米韧性十足,才能在客人的口中弹跳。‌‌”

哦!如果按照戴龙的标准,这份蛋炒饭确实值5000元。

著名吃家唐鲁孙先生回忆,以前他家考厨子,离不开三道菜,考验文火功力的鸡汤,考验急火快炒功力的青椒炒肉丝,还有就是炒饭:

最后再来碗鸡蛋炒饭,大手笔的厨师,要先瞧瞧冷饭身骨如何,然后再炒,炒好了要润而不腻,透不浮油,鸡蛋老嫩适中,葱花也得煸去生葱气味,才算全部通过。

古龙也偏爱炒饭,在小说中经常给主人公安排与炒饭有关的桥段。比如我们最熟悉的《小李飞刀》中有这么一段:

突听一个孩子哭嚷着道:‌‌“我要吃饼……娘,我要吃饼。‌‌”

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站在饼摊旁,一面跳,一面叫,饼摊旁的杂货店里就有个满身油腻的肥胖妇人走了出来,一人给了他们一耳光,拎起他们的耳朵往杂货铺里拖,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死不了的小囚囊,有面饽饽给你们吃,已经是你们的造化了,还想吃油煎饼?等你那死鬼老子发了财再吃油煎饼吧。‌‌”

那孩子哭着道:‌‌“发了财我就不吃油煎饼了,我就要吃蛋炒饭。‌‌”

李寻欢听得暗暗叹息。

这世上贫富之不均,实在令人叹息。在这两个小小孩子的心目中,连蛋炒饭都已是了不得的享受了。

不过,日常我们在家做蛋炒饭,不用这么麻烦,只要烹饪时注意一些讲究,也能做出好吃的蛋炒饭:

炒饭用的米饭,最好用隔夜饭,经过一夜的冷藏,米中的部分水分流失,米粒就有一定的硬度,炒出来的饭粒粒分明,更好看好吃。另外,如果想让炒饭呈现出‌‌“金黄色‌‌”,需要在炒前将蛋液倒入米饭中,充分搅拌均匀,再倒入锅中炒制。这样做出来的炒饭,也叫‌‌“黄金炒饭‌‌”,是其他一切炒饭形式的‌‌“基础版本‌‌”。

其实在我看来,真正的黄金色炒饭,单纯靠‌‌“鸡蛋‌‌”是达不到的,还要放一些咖喱,成就一道咖喱炒饭,我上小学时,经常在校门外的小推车摊点它当午饭吃,满满的童年回忆啊。

咖喱炒饭怎么做呢?

首先,把鸡蛋打散在剩米饭碗里,香菇泡开切成粒,用筷子将米粒、香菇粒和蛋液搅拌均匀。同时,锅中放少量油,油热后,放入挂了蛋液的米饭,用铲子快速把米饭炒开,中火,不停翻动,米粒慢慢会变成一粒粒的。最后,加入鸡精、盐,再放入咖喱粉,继续炒几分钟就可以出锅。

色泽金黄的咖喱炒粉,颜色中透出着贵气,不知道身价千亿的赌王,当年是否会花大价钱买它呢?

一份普通的炒饭,如何成为中餐‌‌“顶流‌‌”?

咱们就先扒一扒它的历史。

现在普遍认为,炒饭发明于隋朝。隋代谢讽所著《食经》记录了南北朝和隋代的美食计53种,其有一款‌‌“越国公碎金饭‌‌”,疑似炒饭的前身。

越国公叫杨素,是隋朝的开国功臣,这个人南下灭陈国,北上抗突厥,对内平匪患,而且还帮助杨广夺嫡成功,战斗力真的非常高。

同时,又传说他是一个特别会享受生活的人,妻妾成群,府邸奢华。《隋书·杨素传》记载:

‌‌“杨素字处道,弘农华阴人也。……家僮数千,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第宅华侈,制拟宫禁。‌‌”

‌‌“越国公碎金饭‌‌”就是杨府厨师的杰作。从名字上看,‌‌“碎金饭‌‌”,就是这个饭像碎金子一样颜色金黄,因此大家都说,应该是加入了蛋黄炒制而成,所以碎金饭成了蛋炒饭的前身。

前面说了‌‌“疑似‌‌”,因为这种说法我不大信。

‌‌“炒‌‌”的烹饪技艺出现于宋代,怎么可能在隋朝就有了蛋炒饭呢?所以蛋炒饭最早出现,也应该是在民间富庶的宋代,而且大概率出现在江南鱼米之乡。

蛋炒饭是在宋代产生的,还有一个历史线索。

炒饭用的米,要求干爽,一般是籼米,它的黏性小,胀性大,颗粒型长而窄,与东北油性大的粳米很不一样。虽然大米原产于中国,但现在中国南方广泛种植的籼米,却是宋朝从越南引进的外来品种——占城稻。

占城稻属于早籼稻,最主要的特点是耐旱和生长周期短。

北宋初年,占城稻传入中国福建地区。

1011年,宋真宗因江淮、两浙地区遇旱少水,于是便派人到福建运了三万斛占城稻,分别在长江、淮河以及两浙地区推广,并命令转运使张贴榜文推广这个产品,广告词就是‌‌“稻比中国者,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

特别是‌‌“不择地而生‌‌”这一条,最吸引老百姓,‌‌“原来什么地都可以种水稻啊!‌‌”于是占城稻迅速在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种植开来。

东南沿海地区推广种植占城稻后,扬州炒饭应运而生。

如今,几乎所有的中餐餐馆里都卖扬州炒饭,很多人虽然没有去过扬州,却吃过各种版本的扬州炒饭。扬州炒饭的名声,也传到的国外。

2005年,联合国推出‌‌“环球300种米饭食谱‌‌”,扬州炒饭位居中国5种入选食品之首。2008年7月,澳门特别行政区邮政局和新加坡邮政部门首次合作,共同发行一套反映两地美食文化的精美邮票,其中就有‌‌“扬州炒饭‌‌”邮票。2015年9月,中国烹饪协会和世界厨师联合会授予扬州炒饭‌‌“国际经典美食‌‌”称号。

扬州炒饭这么有名,但它的身世至今成谜。

扬州炒饭是否产于扬州?现在还有争议。一说扬州炒饭是明代伊秉绶在惠州任知府时发明的,正宗扬州炒饭里要放叉烧肉。比如梁文道,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清光绪年间,广州有家叫做‌‌“聚春园‌‌”的菜馆,专做淮扬菜,是很多‌‌“外江佬‌‌”帮衬的名店。他们家的大厨因地制宜,把叉烧等广东材料混合了虾仁和海参,推出一道‌‌“扬州锅巴‌‌”,颇受欢迎。这是典型的‌‌“老派fusion‌‌”,锅巴是标准淮扬食制,叉烧却是地道广东特色,广州的淮扬菜馆把它们组合起来,谁曰不宜?可是广州人毕竟吃不惯锅巴,于是许多当地酒家就把锅巴变成炒饭,还将贵价的海参踢了出去,好让一般大众都吃得起,这就是扬州炒饭的由来了。

而另一方认为,扬州炒饭应该是伊秉绶在任扬州知府时发明的,炒饭除了鸡蛋、葱花之外,要加上小河虾和金华火腿末同炒。反正无论是广式的扬州炒饭,还是淮阳风味的扬州炒饭,都与伊秉绶脱不了干系。

多说一句,伊秉绶还是‌‌“伊面‌‌”的发明者。

伊秉绶在惠州当官时,让厨师用面粉加鸡蛋掺水和匀后,制成面条,卷曲成团,晾干后炸至金黄,储存备用。客人来了,只要把这种面加上佐料,放到水中一煮即可招待客人。因此,伊面被认为是方便面的鼻祖。

炒饭的流行,与它百搭的特点分不开。

只要结合了当地特色食材,米饭就可以炒一切,变幻出无穷风味,真是应了《舌尖上中国》里的那句话:多寡随意,丰俭由人。

炒饭可以奢华,奢华到像前文所说,赌王花5000块钱吃一份天价炒饭。炒饭也可以很普通,普通到只用放一点葱花就成了珍馐。汪曾祺在文章中说:‌‌“油炒饭加一点葱花,在农村算是美食,佐以拌萝卜丝一碟,吃起来是很香的。‌‌”

同样,炒饭的做法也可以很有创意,甚至是诡异,比如在湖南永州,有一道‌‌“血鸭炒饭。‌‌”

这道炒饭脱胎于湖南名菜‌‌“炒血鸭‌‌”。活麻鸭子宰杀去毛洗净切小块,在锅中炒干水气出锅。随后,锅中放入茶油,用旺火快炒鸭肉至肉卷缩,喷入酒再爆炒去腥,接着下姜片、辣椒、酱油、大蒜、食盐,香爆出油,最后下入新鲜还未凝固的鸭血,大火炒30出锅。炒血鸭中的鸭肉嫩脆、鸭血香滑,味道酸辣香浓。

血鸭炒饭,就是用鸭血来炒饭。

褐色的鸭血密密麻麻地附在米饭上,里面还加入了青椒、姜末和葱花,吃得时候,一股血鸭味道的姜香辣香散发出来。

这样的炒饭,你敢尝试吗?

 

 

逯耀东说,蛋炒饭是杨素老师发明的——就是那位养了红拂女、夜奔去了跟了李靖、在王小波小说里骑着大象的数学家——当时叫碎金饭。杨老师位高权重,文韬武略,诗歌风格像曹操,美食也有心得。

有些地方,蛋炒饭叫木须饭,按字来说,该是木樨饭。木樨者桂花,旧北京太监多,气有人笑人无,最恨人说鸡蛋二字。所以,饭菜用到鸡蛋,都讳说是桂花。比如著名的“桂花皮炸”,其实就是猪皮浇了蛋液来炸。

唐鲁孙说,以前他自家雇厨子,先拿鸡汤试厨子的文火,再拿青椒炒肉丝试厨子的武人菜。最后一碗蛋炒饭,是试人家是不是大手笔厨师。要把蛋炒饭炒到乒乓做响、葱花爆焦、饭粒要爽松不腻。他又说,炒饭要弄散了炒,鸡蛋要另外炒好,不能金包银。因为饭粒裹了鸡蛋,胃弱的人不好消化——这点我不太同意。

蛋块和饭分开炒,比较容易控制火候,但不均匀。用勺子吃时,一勺饭,一块蛋,像在吃油炒饭+炒鸡蛋拌起来的产物。蛋炒饭的好处,是鸡蛋、油和葱花。鸡蛋那么全能,加油就香,加盐就咸,加点葱花煸炒,味道就出来了,还要特意和饭分开,好像结了婚还得守之以礼分床睡,多可惜。

我刚自己住时,什么菜都不熟,日复一日吃蛋炒饭。买香肠、鸡蛋、青豆、青椒、毛豆和胡萝卜。在锅里下一遍油,把青椒下去,炒出一点味道,捞走;把五个鸡蛋打进青椒油里,看着它们起泡;再下一遍油,把冷饭下去,拿铲子切了米饭——因为是隔夜冷饭,都结了,得切开——让鸡蛋卷裹着;再下一遍油,把切好的香肠和胡萝卜,外加青豆和青椒倒下去。等蛋乒乒乓乓炒得浓黄香,眼看要焦黑时,停火起锅。把炒饭盛一大盆,花一小时吃完。满嘴是油,饱嗝里都有蛋香味。

古龙写唐玉杀完人,炒一大锅饭来吃。一锅饭他用了半斤猪油,十个鸡蛋。看着很油腻,但估计很好吃。古龙又写,有个老妈骂孩子们:“有油饽饽吃还不满意,想吃油煎饼,等死鬼老子发财了吧!”两个孩子哭着说:“发了财我就不吃油煎饼了,我就要吃蛋炒饭!”

古龙一定很喜欢吃蛋炒饭。

韭菜饼

我在萝卜丝饼、韭菜饼、卷心菜饼、土豆丝饼、鸡蛋饼面前发呆,看哪个都秀色可餐。师傅看我呆了一会儿,就说:吃韭菜饼吧。我说:噢。他接着说:壮阳!我楞了一下,花时间把这句话嚼明白了,才这个反应:啊?!

苏州人民精细,以前物质不丰富,依然不忘讲究,每年要吃头刀韭菜,就像以前日本人吃初鲣鱼。因为韭菜按说是五辛之列,和葱蒜一样,吃了口气不好。我们这儿老人家说,吃了韭菜念佛,佛祖要生气。如果是新韭菜,就很干净,好比妖怪要吃童男童女。杜甫所谓“夜雨剪春韭“。我偏喜欢吃老韭菜。韭菜老了,有嚼劲,味浓鲜。大片韭菜叶,甚为过瘾。

韭菜饼好吃,是因为韭菜特别鲜浓多汁。我这里的韭菜饼师傅是北方人,饼烙得给劲,焦香软糯;开个口,韭菜汁跟汤包一样就出来了,绿油油的,醇浓烫鲜。饱汁的韭菜嚼着有肉头,又不腻,就着面饼咬,且弹且香。我妈吃韭菜饼,能嚼出”咕吱咕吱“的声音。

我不知道韭菜壮阳有啥科学根据,不过民间好像都信这个。《笑林广记》里有个荤段子:一个男人相信吃韭菜能壮阳,遂大吃,对老婆说:我吃了这个,如铁棒一般!老婆于是也一起吃,男人问为何,女人说:我吃了这个,如铁箍一般!

咸鸭蛋

我小时候,流行些顺口溜。意思可东摆西扭,只要押韵。比如,“周扒皮,皮扒周,周扒皮的老婆在杭州。”周扒皮的老婆干嘛要和老公分居去杭州呢?不知道。比如,“鸡蛋鹅蛋咸鸭蛋,打死鬼子王八蛋。”我一直觉得这句唱错了,很可能原话是“手榴弹”。因为你给对手扔咸鸭蛋,简直是包子打狗。

高邮产咸鸭蛋,大大有名。我认识许多人,不知道高邮出过秦观和吴三桂,只知道“啊哟,咸鸭蛋!”可见传奇远而粥饭近。高邮是水乡,鸭子肥,蛋也就多,高邮人本身又善于腌咸鸭蛋,遂海内知名。

咸鸭蛋家腌起来并不难,但腌得蛋白不沙、蛋黄油酥,很靠手艺的。这和晒酱、做泡菜、腌萝卜干一样,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事。 我们这里是用黄泥河沙腌的多,有谁腌得不好,被人指责手臭了,就恼羞成怒,抱怨水土不好鸭子差,沙子不好不吃盐的。真是淮南橘子淮北枳。

咸蛋分蛋白蛋黄。好咸鸭蛋,蛋白柔嫩,咸味重些;蛋黄多油,色彩鲜红。正经的吃法是咸蛋切开两半,挖着吃,但没几个爸妈有这等闲心。一碗粥,一个咸蛋,扔给孩子,自己剥去。

咸蛋一边常是空头的,敲破了,有个小窝;剥一些壳,开始拿筷子挖里头的蛋白蛋黄。因为蛋白偏咸,不配粥或泡饭吃不下,许多孩子耍小聪明,挖通了,只吃蛋黄,蛋白和壳扔掉。家长看到,一定生气,用我们这里的话:

真是作孽啊!!

吃咸蛋没法急。急性子的孩子,会把蛋白蛋黄挖出来,散在粥面上,远看蛋白如云,蛋黄像日出,好看,但是过一会儿,咸味就散了,油也汪了。好咸鸭蛋应该连粥带蛋白、蛋黄慢慢吃,斯文的老先生吃完了咸鸭蛋,剔得一干二净,存缕不剩,留一个光滑的壳,非常有派头,可以拿来做玩具、放小蜡烛。小时候贪吃蛋黄,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只吃蛋黄就好了。后来吃各类蛋黄豆腐的菜,才发现蛋黄油重,白嘴吃不好,非得有些白净东西配着才吃得下。

夏天最热,买菜既不宜,大家胃口也差。妈妈们经常懒得做菜,冷饭拿热水一泡,加些咸菜豆芽、萝卜干、豆腐乳,当主餐了。但单是这样,还嫌素净,婆婆们一定要唠叨说媳妇懒;加几个咸蛋,正经就是一顿饭了。所以想起夏天来,很容易想到竹椅子的凉、蚊香味道、大家吸泡饭淅沥呼噜的声音、萝卜干嚼起来的咕吱声、厨房里刀切开西瓜时闷脆的”咔“声,然后就是咸鸭蛋的味道了。

我小时候笨得很,以为鸭蛋天生是咸的,还幻想过:是不是有一种天生咸的鸭子,会下咸蛋呢?我爸从南京带回了盐水鸭,我就问爸爸:咸鸭蛋是盐水鸭生的吗?我爸说,对!我说:那咸鸭蛋能孵出盐水鸭了?我爸(现在想起来,他当时考虑了一下)说:能,但一定要鸭妈妈自己孵,你就不要去孵了,晓得伐?

黄豆炖猪脚

黄豆老了便韧,耐嚼,配笋丝下粥,咯嘣咯嘣的。老人家不爱让女孩吃这个,嫌吃起来声音大不斯文,而且众所周知,吃黄豆后患无穷,很容易气味不好。拿来炖猪脚,就很相宜。黄豆炖软了酥烂,又不像豆瓣酥真是酥的,筷子都可能夹不起来。黄豆炖过,去了老而弥辣的韧性火劲,很温和。连带猪脚也伏贴了。

吃猪脚须带肉皮,韧而肥,香而烂。日本许多姑娘忌吃脂肪,唯猪脚例外,认为富含胶原蛋白,可护肤弥补时光流逝。大概鸡爪、鹅掌等都有这般好处:胶质丰足,入味耐嚼。坏处是吃相不斯文,执子之手,把子吃掉,还容易糊一脸。所以猪脚割开了炖,显得斯文点。猪脚和黄豆单个拿出来,都是水泊梁山菜;在一起炖了,就温和富贵,让孕妇孩子喝都行了。猪脚炖黄豆,如果有汤,则极肥腴,鲜甜好喝,又不失清浓,只不可晾凉,不然像浆糊,吃完得抹嘴,不然嘴上会长蜘蛛网。所谓浓情厚意化不开,吃时多缠绵粘腻,擦时多费劲巴力。

吃黄豆猪脚,免不得遇到猪脚上有猪毛未净。猪毛疏些,当没看见,吃了便罢;密些,一闭眼也就吃了,边吃边念叨:腿毛长的身体好,腿毛长的身体好……

世上最可恼的,是吃螃蟹扔蟹钳,吃骨头汤不啜骨头、吃片皮鸭把皮给卸了单吃鸭肉,真让人恼恨暴殄天物、明珠暗投。我们这里有店,专卖菜饭+猪脚黄豆汤,我和我爸踞案吃着,看邻桌吃猪脚炖黄豆,小心翼翼,使筷子如动手术刀,黄豆也不吃,猪脚肉块小心翼翼剔了肉皮,净吃里面一丝丝精肉,看着都让人牙根发酸。我于是问我爸:“再来一碗汤?”“好!”一拍桌子”再来碗汤!“引得四座观看。然后我俩把新上的一碗黄豆猪脚汤稀里哗啦吃干,猪脚啃到只剩骨头,满桌狼籍,这才心头大畅,边使劲擦嘴——嘴粘到张不开——一边豪气干云的打饱嗝。后来回去免不了肠胃异动,要被妈数落,但当时吃得,煞是痛快。

肉夹馍

以前认为,夹肉的馍,就是一个面疙瘩,还怪这馍火候不对:哎师傅这个焦了吧!——师傅立时满脸晦气状,现在想,当时他们心里不定怎么贼泥马呢。后来被人上课:馍馍要九成面粉加一成发酵的面粉,烤个“虎背花心儿”状,黑黄白参差斑斓,才酥才脆才香才嫩,才配得上腊汁肉;吃肉夹馍须得横持,才能吃出连脆带酥的鲜味,不辜负了好馍好肉汁。

肉得夹越多越好,金枪鱼三明治如是;馒头卷红烧肉如是;夹心饼干如是。最好是两片馍薄如纸,中间夹一厚墩汤水淋漓的肉,火车进隧道那样,整块进嗓子眼。吃多了慢慢熟了,馍是咚咚锣鼓,肉是哇哇唢呐,互相渗着搭着才好吃。肉多了,头两口解馋,后面就觉得嘴巴寂寞,没声音噼啪就和。

以前觉得单吃肉太腻了,何况是肥瘦相间的呢,得加料。有些店铺为了将就人,是肯放些香菜的。后来才觉得,口感驳杂不纯,肉汁也不膏腴了。腊汁肉是个神物,鲜爽不腻,肥肉酥融韧鲜,瘦肉丝丝饱满,香菜青椒之类登不了这台面。腊汁肉如经纬,把馍一粘一连,肉汁上天下地,把馍都渗通透了,吃起来就觉得鲜味跟挤出来似的,越冒越多。

六年前最穷的时候,买早餐就是满家里拣硬币算钱,买麻辣烫都不敢点荤的。到十一月来了笔钱,也不敢大用。她回学校考试前,我们把车票钱算罢,最后剩了些钱,俩人都饿了大半天,买了俩肉夹馍。十一月午后晴暖,两个决定天不怕地不怕过穷日子的人在丁字路口,坐靠着消防栓,边晒太阳,边欢天喜地分吃肉夹馍。

我后来吃过的一切,没一样能和当时的肉夹馍相比。

‌‌“朱老师,你一定要跟我去吃一碗蛋炒饭。这是全茅台也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蛋炒饭。‌‌”

3月22日晚上在茅台国际大酒店第一场酒后,前同行老朋友高嵩拉我上车,他要送贵州日报的老同事走,以‌‌“全茅台‌‌”甚至认为他吃到的‌‌“全天下‌‌”最好的蛋炒饭相送,拉我一起品尝。

其实,头天晚上宵夜,晚来的高嵩跟大家推荐蛋炒饭时,我就挑了几筷子尝了尝,确实不错。只是在高嵩推荐前,我已先吃了一碗羊肉粉,出于对越来越胖的身体的担忧,对于这诱人的蛋炒饭,只简单地尝了下。我当时即跟一起吃饭的兄弟们说,不错。

说不错,这是基于我这个路边美食达人的味蕾。

这碗蛋炒饭,是茅台镇彩虹桥头路边露天夜宵大排档炒出的。茅台镇虽说繁华,但毕竟山高皇帝远,民生为重,整齐划一的风被山阻在了外面,这些路边大排档,也才因此红火。

彩虹桥头有几家规模类似的宵夜大排档。桥下,是滔滔远去的赤水河;赤水河两侧,远近望去,都是依山而建的建筑上闪烁打眼的各种酒类广告;大排档摊子旁边,则是街道,汽车行人往来,热闹得很。

各个摊点上飘散出的烧烤的味道,与茅台镇空气中的酒糟香味,混杂融合,坐在路边摊边,身边都是随意走过的人群,有本地谈情说爱的年轻人,有外地的游客酒客。我很喜欢这样的烟火气。这是人气。

这次在茅台,我连续两天在此流连。第一晚,就着烧烤和羊肉粉,在这儿喝了不少茅台。第二晚,因为刚喝完不少,过一会还得继续喝,所以,只是在这里品一品高嵩说的‌‌“最好吃‌‌”的蛋炒饭。

摊贩老板和高嵩很熟,我们坐下不一会,一人一碗蛋炒饭上来了。尽管我昨儿尝过,今晚也喝了不少,怕胖,一开始半推半就,但一旦动开筷子,就停不下来。一会儿工夫,我这一碗就已经碗底朝天了,比其他几位吃得快吃得多。

确实好吃。

好吃在什么地方?

料丰富。我也喜欢做蛋炒饭,不过我的蛋炒饭最是简单,就隔夜饭、鸡蛋、青蒜末、油、盐,而这一碗蛋炒饭,除鸡蛋外,还有酸豆角末,碎红辣椒,葱蒜末,腊肉末,咸菜末!扬州炒饭虽然料也丰富,但我还从未见一碗蛋炒饭里这么多料的。

高嵩很自豪地告诉我,这蛋炒饭的发明权属于他。这里原来做的蛋炒饭,要么是酸豆角蛋炒饭,要么是腊肉蛋炒饭,要么是辣椒蛋炒饭。有一次,他跟老板说,为什么不把这些混在一起做蛋炒饭呢?

于是,就有了彩虹桥头这样一碗蛋炒饭。

这碗蛋炒饭,自然跟我日常所炒的只有蒜香和鸡蛋香味的咸鲜香蛋炒饭不一样,那是单纯。而这一碗,则胜在丰厚多样,肉蛋菜,酸辣咸鲜香,一个不缺。

用喝酒来比附这两者之间蛋炒饭的不同,江南是品,而彩虹桥头,则是饮。如果说我自己的江南蛋炒饭透着江南水乡的温婉动人,这一碗彩虹桥头的蛋炒饭,则热烈豪放,带着些西南山区酒都的粗犷,甚至有些粗鲁直白。

我做的江南风味的蛋炒饭,最适合早上,唇齿留香后,心满意足地抚摩着肚子去上班或干活。

但彩虹桥头这一碗蛋炒饭,如果没喝酒之前吃一碗,一定是味蕾和胃大开,不是心满意足罢手,而是充满了新的欲望——拿酒来!

若是晚上酒后一碗这彩虹桥头的蛋炒饭,则是镇压胃里吵闹着反叛的酒精的大军,一碗下去,跟我喜欢的酒后各种酸辣汤的功效一样,不仅是美味,更能让那被酒浸淫透的舌头和燃烧着企图叛逆的胃,迅速得到慰藉,得以平缓,逐渐平复平静。而新的一场酒局,也因此就有了厚厚的底子。

真是一地山水一地风物啊。彩虹桥头那一碗丰厚味美的蛋炒饭,才是午夜对浸透了酒的胃的慰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