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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手作的烧卖。

大出血

对小雪来说,人生转折从西部某座城市开始。

1985年,小雪随支援西部建设的父母,来到这个城市。那年她15岁,在当地开启初三下学期的学习生涯,随后考入高中、大学,毕业后也留在了当地工作。

她和刘杰相识、相知于这座城市,并在当地举办婚礼。1995年,婚后不久,小雪就怀孕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室外气温零下十几度,早上8时许,丈夫去上班了,躺在床上睡觉的小雪突然感觉身体一热,看到大片鲜血从下体涌出,浸染了床单,她赶忙起身往厕所跑,婆婆带着她立刻赶往医院,随后,经过紧急输血、剖腹产手术,女儿早产15天,健康出生。

后来,小雪才知道,自己之所以突发大出血,是因为妊娠期出现了严重并发症“前置胎盘”,胎盘下缘毗邻或覆盖了宫颈内口,这也是诸多孕妇妊娠晚期出血的主要原因之一。

几个月后,小雪产假结束,又突然全身发了红疹子。她去看皮肤科医生,尝试吃中药,疗效并不显著。年轻时爱美的她思忖着“这怎么去上班呢”,于是向单位申请休了病假,直到症状缓解才返岗上班。

30岁之后,小雪越发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她总是频繁感冒,各种小病小痛也随之而来,中耳炎、尿道炎、膀胱炎……她还时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特别虚弱,走一会儿就走不动了,说话时耳鸣,需要使劲张嘴,把耳膜撑开,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那时小雪只觉得自己年龄上去了,生孩子后因为要照顾孩子、忙家务,身体不如从前,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身为南方人的她,对西部地区的生活多少有些不适应。她和丈夫商定,辞去工作到上海发展。1997年,丈夫刘杰进入上海一家建筑设计院,事业发展很顺利。2000年,小雪也与父母一起,打包好10吨重的行李,决定扎根上海。

命运的玩笑

刚到上海,还没有工作的小雪拿着丈夫给的一把钥匙、一张图纸,全身心投入到对新家的装修中。

小雪说,她曾带着美好期望来到这座城市,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但没想到,接下来,命运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小雪拍摄

在家里刷完油漆第三天,小雪突然呕吐,去了医院,随即被诊断为暴发性肝炎。为了不让父母操心,她自己跑去住院,入院后还出现了肝腹水、脾肿大等症状,甲胎蛋白(AFP)指标飙升,一度被医生怀疑可能是得了“原发性肝癌”。

小雪本以为,那已经是生命中遭遇的最大苦难了,她花了约半年时间,跑了好多家医院。有医生建议她换肝,有医生建议她切脾。那段日子里,她努力提高自己的免疫力,自费打胸腺肽、挂白蛋白,持续服用控制肝病的药物,直到半年多过去,一切检查指标都恢复正常,医生明确告知她得的不是肝癌,这才安下心来。

2005年,小雪再次怀孕。她坦言,怀上第二个孩子,纯属一场意外。当时还在计划生育年代,她和丈夫从未想过再生一个,她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不要了”,但腹中的宝宝已有4个月大,甚至还有了胎动。

在医院,小雪向医生申请引产手术,等了好多天,医生迟迟没有给消息。直到某一天,当她安然躺在病床上等着手术排期时,区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跑来告诉她“你感染了艾滋病毒”。

小雪的第一反应是茫然。她反复在脑海里重复着一串话:“不可能啊,就是不可能啊,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任何疾病都有可能,但绝对不可能是这个(HIV)。”

她努力去回忆所有的细节,唯一能想到的途径就是第一次剖腹产时的输血。不幸的是,在她得知自己感染后不久,丈夫刘杰也确诊感染了。

对于这一噩耗,小雪最初也没有办法接受,她一度出现近2个月短暂的失忆、大小便失禁,连母亲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那段黯淡的时光,全靠母亲在身旁悉心照顾。如果不是母亲后来讲述,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小雪自己都回想不起来了。

西西生日时,小雪和西西一起切蛋糕。

2005年11月24日,小雪的第二个儿子西西(化名)出生了,他幸运地成为上海首例在艾滋母婴阻断下成功诞生的健康婴儿。在父母长辈的关爱下,西西一点点健康长大了。

如今回想起最初这段经历,小雪会不由自主感慨“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她说“孩子们给了我好好活下去的动力”,而她也从不后悔生下西西。

事实上,孩子出生后的一段时间,小雪也曾和丈夫商量,向输血的那家医院讨回一个说法。但丈夫咨询了身边的律师,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案子,有律师直言“即使告医院,也很难打赢官司”。律师给出的理由有很多,一是异地取证难,二是时间跨度长达10年,三是国家的献血法于1998年10月1日起才施行,她是在这之前输的血,没有法律保障的那段历史本身就很难去追溯。

小雪只能在无奈中,放弃为自己维权。

想过自杀,也提过离婚

在被告知感染事实之后,小雪一度感到压抑、心痛和不能呼吸,她也想过自杀。

她想着有一天冲出马路,被车撞死,那也得把自己撞成一朵花吧,但她怕痛,也怕死得很难看。在能想象的一切自杀场景面前,小雪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嘲其实也是我的一大本领。”

丈夫刘杰在小雪出院后,经历了更多疾病带来的痛苦。因长期照顾妻子和孩子,刘杰病倒了,两人加起来的医疗费,几乎用掉了家里所有积蓄。为了不继续增添负担,刘杰要求提前出院,依靠服药治疗,投入到工作中去。

出院后不久,丈夫的右前臂长出了个红疙瘩,经活检化验被确诊为卡波西瘤,在医院做了手术切除。这是一种恶性肿瘤,是艾滋病的病发症状之一。医生担心肿瘤转移到肺部和眼底,但刘杰决定放弃后续化疗,只是做了肺部增强CT,也看不出肿瘤是否转移。

2008年上半年,刘杰以感染HIV和确诊卡波西瘤为由,向上海市劳动能力鉴定中心申请丧劳鉴定,从此办了退职,也切断了与社会的最后一点联系。除了常联系、且知道他患病的几个同学,他几乎不再接其他人的电话了。

退职后的刘杰并未停止工作,他时常在家绘制一些建筑图纸,负担治疗费用和一家四口的日常生活开支,也坚持步行和运动。从2008年开始,因病毒感染衍生出的疾病,以及长期药物的副作用越发明显,他变得越来越瘦弱,手脚也逐渐不灵活,四肢越来越无力,有时甚至会突然摔倒。2011年,随着病情发展,他被医生推断患了帕金森综合征。

最初,刘杰不想去医院治疗,总觉得会耽误时间,等想去好好治疗的时候,帕金森综合征已经晚期了。

帕金森综合征严重的时候,刘杰一度提出要离婚,因为小雪每天夜里要隔1个小时帮他翻身、照顾他起夜上厕所,白天又要去上班,他怕拖累了妻子。而在此之前,小雪也很早跟刘杰提出过离婚,毕竟最初是因为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最后两人互相妥协,认定对方就是生命中的唯一伴侣,相互帮助,相互温暖,彼此再也不提离婚。

这些年,刘杰依赖药物治疗,感受到身体随时被禁锢,但他仍然有很强烈的求生意愿,还有许多对生命的期待:“如果此刻,拿我一年的时光去换两个小时的行动自如,我也愿意。”他还想过,随着科技进步,有一天身体能植入芯片,帮助他恢复行动自如。

近年来,小雪还确诊患上了脑胶质瘤,好在肿瘤多年来没有变大的迹象。只要不痛,她就放弃一切的治疗,她甚至常常忘记自己是一名脑瘤患者,每天只是期盼着孩子们健康快乐地成长,“仅仅是活着,就已经很值得感恩了。”

停更日记,安顿好余生

走到确诊感染后的第20个年头,小雪的一对儿女也已长大成人。

儿子在2024年参加高考,进入上海一所大学就读,专业很不错。女儿自主创业多年,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设计师,自食其力地生活着。

小雪说,多年来,她早就走出压抑和痛苦,学会了放下,学会了释怀,去接受这一切命运的安排。痛也罢,苦也罢,乐也罢,笑也罢,这些都是生命赐予的,她仍然会持之以恒去热爱生命赋予的一切,享受生活中每一个因用心而变得温暖的时刻。

每天清晨,小雪都会早起认真做好每一顿早餐,喝一杯咖啡,她还会每天阅读、摘抄、散步、拍摄大自然。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骑行。长假里,她会陪着一家人去周边城市旅游、爬山。

她尽量不去想象未来的日子会怎样,能够奢望的就是让自己的每一天都平静安然地度过,把一天当作一月,甚至当作一年来过。她努力着,把生活中每一个艰难的日子都过成诗。

她还从弘一法师的书中读到一句话:“能治愈你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你内心那份释然和明白。”

小雪时常宽慰自己,只记住生活中的美好。2024年,她的父亲患癌离世了,在生命的最后,父亲住进安宁疗护病房,每天由她和妹妹轮流24小时照顾,还有医护人员陪伴父亲回忆过去的美好生活。当时父亲无法进食、瘦得如同纸片人,小雪心疼之余,也会想到:父亲活到耄耋之年未曾有过其他病痛,也没有时常跑到医院治疗,还有一对孝顺的女儿陪伴他走完最后一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早在2016年,小雪的母亲也因病去世,她是亲人中最早得知女儿感染艾滋病毒的,这个秘密,母亲向父亲守了一辈子。直到父亲去世那一刻,他从未得知女儿感染艾滋。对小雪来说,少一个亲人担心自己,也算是一份宽慰。

“小雪日记”写到第20年,未来她想不会再有文字记录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如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每天盘算着柴米油盐,每天都在面对生老病死,何等平凡。

她感谢苦难让她成长,也感谢20年来社会各界的关注以及读者的陪伴,还感谢所有关心帮助过他们的好心人。

小雪说,如今的她,只想把自己和丈夫的余生安顿好,把孩子们安顿好,安静知足、自在生活,仅此而已。

艾滋病毒(HIV,又称爱滋病毒)感染是全球一大重要公共卫生问题。据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统计,目前已有3500万人感染艾滋病毒。仅过去一年,全世界就有100万人死于与艾滋病毒有关疾病。

截至目前,全球共有约3700万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0%的人住在非洲。2017年还有180万人成为新增感染者。

感染艾滋病毒是医生诊断艾滋病(AIDS)的唯一依据

艾滋病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传播,在此之后,当人们谈到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和感染病毒后的症状时,各种偏见和污名化说法一直不断。

在今年世界艾滋病日到来之际,我们收集了其中最常见的一些迷思,并一一揭开背后的真相。

迷思一:身处艾滋病毒携带者周围会感染艾滋病毒

这种误解使得艾滋病毒携带者长期以来遭受歧视。尽管各方开展不同形式的宣传活动,2016年仍有26%的英国人认为艾滋病毒可以通过肌肤接触和唾液传播。

但艾滋病毒不会通过触碰、眼泪、汗液、唾液或尿液传播

以下几种方式均不会让你感染艾滋病毒:

与病毒携带者呼吸相同的空气

拥抱、接吻或握手

共享餐具

共用饮水机

共用物品

在健身房使用健身器材

触碰厕所坐便器、门把手或手柄

艾滋病毒通过与感染病毒的个体交换体液传播。具体包括血液、精液、阴道分泌物及母乳等。

迷思二:非正统疗法可以治疗艾滋病毒

这绝对是错误的。另类医学(alternative medicine)、性交后洗澡、与处女或处男发生性关系都对艾滋病毒无效。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印度部分地区及泰国,一种‌‌‌‌“处女清洁‌‌‌‌”(virgin cleansing)迷思广为流传,十分危险。

这种理论使得年龄很小的女生被强奸,在一些案例中甚至是婴儿,让她们面临感染艾滋病毒的危险。

据称,这一迷思发源于16世纪的欧洲,当时梅毒和淋病开始传播。而这种理论对这两种病同样无效。

还有祷告和宗教仪式,虽然这些手段可以帮助人们面对困难,但从医学角度来看,对艾滋病毒并无效果。

迷思三:蚊子可以传播艾滋病毒

尽管艾滋病毒可以通过血液传播,但已有多项研究显示,昆虫叮咬或吸血不会传播艾滋病毒,原因如下:

1)昆虫不会将上一个叮咬的人或动物的血液输入进下一个人或动物体内;

2)艾滋病毒在它们体内的存活时间非常短暂。

因此,即时你生活在一个蚊虫很多且艾滋病毒感染高发地区,这两者之间也并无什么联系。

迷思四:口交不会让你感染艾滋病毒

相比起其他性交方式,口交确实风险更低。1000次性行为中,传播率不超过4起。

但如果对方是艾滋病毒携带者,不论是男是女,你仍然可以通过口交感染艾滋病毒。因此医生一直建议大家使用安全套,口交时也建议使用。

迷思五:用了安全套就不会感染艾滋病毒

如果安全套破裂、滑落或泄露,那安全套也无法阻止艾滋病毒的传播。

因此艾滋病宣传活动不仅仅在呼吁人们使用安全套,还建议大家接受艾滋病毒检测,以及确认携带病毒后立即接受治疗。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每四个艾滋病毒携带者中便有一人不知道自己携带病毒,这意味着全世界有940万携带病毒者自己并不知情,给病毒传播带来极大风险。

迷思六:没有症状便是没有艾滋病毒

一个人可以携带病毒10到15年而不出现任何症状。在感染的最初几周,他们可能经历类似流感的症状,例如发烧、头痛、皮疹或喉咙痛。

随着免疫系统逐渐被削弱,其他症状可能随之出现:淋巴肿大、体重减轻、发烧、腹泻以及咳嗽。

如果不进行治疗,还可能出现更加严重的疾病,比如结核病、隐球菌性脑膜炎、严重细菌感染及淋巴瘤和卡波西肉瘤等癌症。

迷思七:艾滋病毒携带者会很早去世

接受治疗的艾滋病毒携带者的寿命正在变得越来越长。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UNAIDS)表示,47%的艾滋病毒携带者的病毒得到抑制,也就是说他们血液内的艾滋病毒数量已经降低到血液检测时‌‌‌‌“无法察觉‌‌‌‌”的水平。

即使发生性关系,病毒得到抑制的人也不会将病毒传播给没有携带艾滋病毒的人。

但是,如果一旦停职接受治疗,他们的艾滋病毒数量可能反弹,会再次回到‌‌‌‌“可以察觉‌‌‌‌”水平。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2017年有2170万艾滋病毒携带者接受抗逆转录病毒治疗,在所有自知病毒携带者中占78%。2010年时,这一数字为800万人。

迷思八:母亲携带艾滋病毒必会传染孩子

并不一定。如果母亲体内病毒得到抑制,她们可以生下孩子却不把病毒传递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