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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重要的能力,是兜底能力

我发现有些人,激情越高,放弃的越快,当时有多么踌躇满志,现在就多么万念俱灰,会在两个极端状态之间快速摇摆,不计后果。

一朋友的亲戚在深圳,开了个餐饮店,加盟的快餐店,前前后后投入了将近 100 万,房租每个月 3 万左右,现在人失联了。

谁都找不到将近 2 个星期,店关了,电话不接,但可以发信息,意思就是郁闷了,不想过问了,想静一静,双手一摊没有善后

不得已老爸出来收拾烂摊子,给员工遣散,退租,卖设备,最后总算关了。

然后这哥们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一脸颓废,胡子拉碴,家里人怕他想不开,谁也不敢提当年刚做的时候多么激情万丈,借钱时候胸脯拍的多么响,遇到困难了,放弃太快了。

餐饮失败这几年挺常见的,确实不好做,竞争激烈,有些人是善始善终,失败了起码认了扇自己脸,但有些人是管开头不管结尾,甩个烂摊子给其他人。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人,一个很重要的能力,是兜底能力,如果兜不了底,尽量不要开始。


延伸阅读: 

@一玶海岸:今早听了个案例,真的感慨:

人只能赚到自己认知范围内的钱。哪怕某一时段多出一笔横财,也会很快失去。

一个小官十多年前受贿 600 多万,金额不大。

按照他的说法,这种好处费当时是行业惯例。他前任收了,后任也收了,上级收,下级也收,他就随大流跟着收了钱。

这次一网打尽,窝案,全抓了。

案情都很简单。

第一大家都承认受贿了,没什么好辩驳的。帐户流水拉出来一查一个准。

第二大家都是拔萝卜带出来的泥,不算自首。除了有几个人能咬别人,举报立功外,没有什么能减轻刑罚的办法。

基本上刑法怎么写,他们就怎么判。

唯一的区别,在于退赃金额。要是能全退了,还能在量刑的时候有所考量。

因为过去三十年是经济史上的奇迹,他们这个窝案里的人,只要不太傻,收益都还可以。区区几百上千万,基本上都能全额退赃。

只有这哥们,脑子属于不清醒的那种。

用受贿的赃款,投了股票,亏了。投了私募,亏到底掉。借朋友钱,朋友不还。作为朝阳群众的传统,还给庙里的仁波切捐了上百万。

他自己唯一的高消费,就是经常出入 ktv,买了一辆奔驰车而已。(也没怎么享受到)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只能还大约一半赃款。

那就没有办法了。

按照刑法,三百万以上就属于 “数额特别巨大”。一百伍拾万以上就属于 “其他特别严重情节”。

他受贿 600 万,又没有自首、立功,退赃也没完成。

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起步,最高能到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看他瑟瑟发抖,真是……

所以最开始就不要伸手。

就算伸手了,更要谨慎投资。

人生被迫要接受下坡的时候

中年危机是个让人很难受的话题。在我眼里这就是一个人到了中年突然遇到问题,发现自己人生已经没有办法上升时被迫要接受下坡。

上个月月底同一天的早晨和晚上我分别接到了一男一女的两个微信电话。问题都一样,都是失业收入锐减,房贷刚性摆在那里,要怎么办的问题。

我对类似问题的处理方案非常的流程化,就是很简单的建议无论如何都先把房子挂出去。一周没人看,就降价,降到有人来给出一个报价为止。

拿到具体的报价,再考虑后续的问题。只是拿个报价而已,房子最后可以不卖的。

但是两个人都不肯。

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然不可能过去有那么高的收入买那么贵的房子。而且他们也心里明白目前的困境。

摔下去,可能就起不来了。到这个年纪,他们可能已经到头了。他们已经没有底气对自己讲 “钱亏掉了,再赚回来就是了。”

市场上可能已经没有他们的机会了。卖房子对他们自己的人生来讲可能就是一个由盛转衰的节点。

这个时候人就显得很无奈了。明明知道正确的方式是应该立刻止损,但是还是会拖着,四处凑钱,想着会有政策或者一种神秘的力量把自己的房子再拖起来。

我刚看到其中一个人给我发微信问我说美联储继续降息会不会把房价拉起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她这个智力层次的人该去相信的东西。

一场中年危机,真的能把一个人全方位的砸下来。


@北漂民工的日常:今天坐车遇到一个做工程的大哥。

他说 19 年下半年地产行业就不景气了,那时候已经拿不到什么好工程,早年一个工程利润率 50%,现在压缩到只有 10~15%,且要垫资,经常拿不到尾款。经常一休息就是俩月,实在没活儿干,就看直播,早年在某直播 app 刷了 30 多万,后面又在某直播 app 刷了七八十万,估计有 50 多级了。我说原来榜一大哥就是你们这些干工程的啊。大哥当年做工程在北三县抵的房子,3000 一平拿了好多套,后来 25000 出手套现,最高到 4 万,现在 1 万出头,每个小区都有断供的,还好自己跑得快,做工程还是有职业敏感度的。他说,以前出手很大方,经常请人去酒吧喝酒、洗脚按摩,一晚上好几万。没活儿之后,大哥也觉得无聊,就出来跑滴滴,一天最多 7 小时,绝不多跑,一个月差不多跑 4000 块。他心态很好,说过几年就退休了。

我挺好奇,看他年纪不到 40 岁,咋退休?他说二十年前跟媳妇来北京的时候就做好了规划,未来要提前退休,他媳妇十年前左右买了某种保险(我猜就是增额寿险),两个人加起来 600 多万,再过几年就可以开始领了,每个月一个人可以领 7000 块 “退休金”。又说保险公司的人帮他们算了,52 岁就可以领完 600 万,后面就是纯赚了。

亲爱的朋友,看到这里,你以为我要开始做保险广告了?

不是,我跟大哥说,你买的那个,大概率是增额寿险,因为买的比较早,估计当时预订利率也很高,首先恭喜你老婆很有眼光,因为现在大概只有 2.5% 了。不过保险公司偿付能力是个问题,未来你要关注,因为你买的时候那个利率太高了……大哥说,不能吧,我们买的是大公司,xx 保险的,央企,那都是写进合同的。我们就是看中了央企的牌子才买的。我说之前拖欠你尾款的不也是央企……大哥明显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我本金没问题吧?我说对,你放心,本金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说未来几十年,这个东西确定性不一定有那么强,可以关注下保险法的修改,后面如果要改,肯定会通知你改合同。他说,多大点事,我 600 万本金没问题就可以了!还好媳妇当年提醒自己不要太浪,年轻时候浪费不少钱,现在还算存了点钱,媳妇说得对,我身上就不能有钱。我说对对对,买到就是赚到,主要还是要买得早,现在就没啥性价比了……

我是 2017 年在一个老红军的生日宴上认识张永利的。那时候他还是 “张总”。他递给我的金黄色金属名片四周,有着镂空的祥云雕刻。名片上的文字则是另一种黄色,“XX 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两部手机号尾数一个 11111,另一个是 55555。

那一次,他穿着灰色戗驳领双排扣西装,系着彩虹色领带。他转身时,我瞥到了他的爱马仕腰带,“您这腰带不错,是向恒大许总致敬吗?” 他听后大笑,“还是记者会说话,致敬这词儿用得好。” 那之后,除了逢年过节的微信问候外,我们鲜有联系。

张永利入局房地产是在 2015 年前后。

当时,中国房地产业正处在从趋冷到回暖的转折点,“3・30 新政策”、降息降准、地方解除限购…… 一系列政策释放出稳定房地产市场的积极信号,房价开始回升。

由于房价回升太快,当年 12 月中旬,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 “化解房地产库存” 列为 2016 年中国经济工作五大任务之一。这是 20 多年来,该会议首次直接 “喊话” 鼓励开发商降价。但泼天的房价根本刹不住车,2016 年北京北四环附近某小区的二手房,三个月内报价从 800 万飙到 1200 万。

彼时的张永利和 3 个朋友共同拿出两亿元,在一个省会城市成立了地产公司。其中,张永利投入了此前从矿产挣下的 1.5 个亿,属于出资最多者,理所当然成了董事长。在此之前,他从未涉足过地产行业,只知道这行来钱快。

他的两个合伙人此前都从事房地产。他们告诉我,和张永利是在饭局上认识的,也找他拆借过资金,觉得张永利 “很实在”,这才拉着他一起入了地产局。

父母不同意张永利的决定,妻子吴秀华也提出反对。在他们看来,一家人衣食无忧,何必涉足一个风险大且并不熟悉的行业呢?张永利则铁了心要做。

他在当地买了两层写字楼当办公室,总共 2000 多平米。这其中,他一个人就占了半层,仅是一扇金黄色的防盗门厚度就有 60 厘米厚,房间内酒吧、练歌房、麻将室、台球厅、高级套房、室内高尔夫等一应俱全。

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个项目,是给一个地级市做城中村改造。具体来说,就是将城中村拆迁后,腾出的 100 亩地皮,一部分建回迁房,一部分建商品房。由于张永利的地产公司在省城成立,他去地级市搞开发,属于被招商引资过去的。当地领导承诺说,开发商负责拆迁安置,政府负责搞定土地招拍挂。

初涉房地产行业的张永利有些拿不准,他问领导,“招拍挂不是有不确定性吗?” 领导打着保票,既然把你招来了,就有办法让你拿地。

项目真正启动起来,张永利意识到,开发房地产确实得投入很多。例如,领导让他们负责的 “拆迁安置”,得由开发商出资给村民盖房子,且交房时是简装状态。他们做了个预算,算上拿地,整个项目投入不会低于 10 亿,利润大概有 2 亿左右。

张永利这才发现,早年开矿挣的那些钱,在房地产行业,扔进去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但排场总要摆足。2017 年,他花 300 多万买了辆迈巴赫 S600,以每月 3 万元的价格雇了一个叫刘普的退伍军人当司机。刘普在部队给领导开车,“很懂事”—— 张永利上下车,他会自觉地开关门;下雨时,会在张总下车前举着伞候在外面。他还有着一个司机最基本的素养,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会将张永利的任何秘密走漏出去。

起初,张永利想用自有资金搞开发,两个合伙人笑话他,说哪有开发房地产自己掏钱的,出去融资就可以。其中一个人教育他,“房子不是房子,是金融产品。”

当时,张永利觉得有道理,“我把自己的钱投到地产的话,其他生意可能会转不动了。何况,大多开发商都是玩空手套白狼。” 接着,他和两位合伙人开始谋划前融。所谓前融,就是房地产开发前的融资。这个时候,因为还没取得土地,他们无法获得银行的低成本资金。一般情况下,只能找其他机构。

凭借原本还算雄厚的资金,没费多少力气,一家信托机构愿意给他们融 3 个亿。在做了三方担保、资产质押等手续后,这笔钱到了张永利这边。此后,三人又通过其他方式,总共融到 8 个亿。

钱到手后,就开始拿地。拿地过程像是演戏,张永利记得,有人找了几个地产公司参与了这场假竞拍,地块最终毫无疑问地由张永利的公司竞得。那块 100 亩的土地,每亩 700 万,光土地就花了 7 个亿。拿下土地证,张永利赶紧安排人去银行贷款,还掉了部分前融资金。紧接着,回迁房和商品房同时开工。达到预售条件后,房子开始预售。收回来的钱,用来还银行的贷款本息。

就这样,张永利参与的第一个地产项目,进行得还算顺利。

他和当地领导的关系也密切起来,他的办公室成了领导们的 “后花园”。有领导一开始不敢去,路上就嘀咕,能不能不去,合不合适。去过一次后,带着醉意问张永利:“张总,以后我还能来吗?” 张永利通常的回答是,这儿以后就是您家,“我给您在密码锁录个指纹”。

也有人为了避嫌,坚持不上楼,张永利就把他们带到那家会所。所谓的会所,其实是一家没挂牌的 “茶社”,但平时不卖茶。它只有四个包间,每间约一百平米,分别用梅兰竹菊命名。每个房间都摆着一张直径超过三米的硕大红木餐桌,桌子外沿刻着九龙戏珠。房间一侧的墙壁上都挂着四米多长的山水画,落款是中国当代国画艺术大师关山月,真伪难辨。张永利最喜欢一个叫 “兰亭” 的房间,他觉得 “兰” 是 “君子兰”,意味着和他吃饭的人都是君子。每次来会所,张永利和他的君子们,不算酒水,仅用餐花费就在万元以上。

低调又懂事的张永利深得领导们喜欢,后者不仅在项目上给他关照,张永利的父母去世时。还有领导带队去他老家吊唁、送花圈,让他赚足了面子。

凭借和领导的关系,公司在首个项目没完成的情况下,又同步在某市下辖的 3 个县里搞起地产开发,每个县做了一个楼盘。张永利也便坐着他的迈巴赫 S600,穿梭在这座城市和他的四个项目中。车子带给他的安全感,微妙而确切。

第一桶金

张永利一直喜欢车,他接触车的时间也比别人都早。

由于父亲早年是一家国营机械厂厂长,厂里给配了 “吉普 212” 汽车。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别说家属院里有辆轿车很新鲜,就连在大街上,轿车也算稀罕物。

张永利幻想着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 每次下车,总会有司机在一旁开门。

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对他很看重,一直希望他能读更多的书,“继承” 厂长的位置。但张永利对上学没兴趣,初中刚毕业,他就不读了。通过父亲的运作,他进了机械厂,并在 3 年内,从一线工人干到了科长。在父亲的庇护下,他拥有司机的日子,似乎指日可待。

雷声隐隐,未知来临,1990 年刚过,厂子的生意肉眼可见差了起来。

工人们陆续下岗,哪怕厂长的儿子也未能幸免。1998 年的一天晚上,父亲告诉他,厂子要被重组改制。父亲劝张永利买断工龄,另谋出路。至于这位厂长本人,也很快退休,那辆吉普车被收了回去。

28 岁的张永利没时间沉沦,更没时间躺平。他见过世面,脑子也活泛,1999 年,他决定跟人合伙开矿。

上个世纪 90 年代,矿产炙手可热。坊间时有传闻,只要矿上不出事,一年少则赚几百万,多则几千万都不算难事。尽管官方对矿产开采有着严格规定,但很多人甘愿冒险违法开采,张永利就是其中之一。

“啥证都没,手里有人就可以。” 张永利说的 “人”,是指年轻的打手。

他参与的铁矿位于一个山区县,算上他一共 5 个合伙人。最初做这件事时,每人拿出了 100 万元。张永利那部分钱,是找父亲借的。出身还算优渥的张永利知道门面的重要性。为了装门面,他买了一辆帕萨特轿车,并从老家找了个亲戚给他当司机。

由于没有证件,他们只能在下午六点之后开采,一直干到次日早上六点。

噪杂的开采声和轰隆隆的卡车声,难免招致周围村民的举报。但凡有举报,矿主们会先安排人去送钱。送钱不好使,打手就会上门拜访。

“老百姓很好对付,有关部门才难对付。” 张永利讲起挣第一桶金的经过,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因为我们没证,有关部门三天两头找过来。他们也不进门,保安通报一声,我赶紧下去接待。” 他谙熟 “接待 “流程 —— 先喊哥,再递烟,数数来了几个人,每人送上 1000 元。“哥哥们” 也都给面子,说是除了国家大型会议、活动期间不能开采,其他时间都可以动工。

开矿的利润有多大?张永利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当时铁矿价格,每吨能卖 160 元左右;他们改装的重型卡车,每车最多能拉五六十吨。这意味着,单车大概卖一万块,利润三四千元。每晚一般能拉几十车,基本上一个晚上赚个十万八万的不成问题。

30 岁的张永利迅速挣到了人生第一个 100 万,成了 “张老板”。他的车子也从帕萨特换成了奥迪、奔驰、悍马,司机从 1 人变成 3 人。但比起 “张老板”,他更愿意被叫做 “张总”。

几年后,随着国家对非法开采的打击力度加强,他们的风险越来越大。害怕出事,张永利提前退出铁矿开采,并办了正经手续,独资开采起了硅石矿(玻璃原料)。硅石生意比铁矿更好,他先后做了三个硅石矿。到了后期,张永利又买了两个金矿,并投资了几座私人加油站、十几个大药房以及几十间商铺等。

2015 年,张永利 44 岁那年,总资产已经超过了 20 亿。他买了三个独栋别墅,11 套 200 平米以上的房子,分布在不同城市。

对彼时的张永利来说,钱只是个数字,是个抽象的概念。他喝着每克 100 多元的岩茶和茅台年份酒,宴请着一拨又一拨的领导。与此同时,他也惦记着扩大生意门类,挣更多的钱。而彼时可以用 “疯狂” 二字形容的房地产,成了他的首选。

还债

开矿时的好运气似乎没能转移到房地产身上。

搞了四五年开发,张永利的四个地产项目中,位于市区的那个总算搞完了,房子卖得也还不错。可公司会计一算账,根本没达到预期 2 亿左右的利润,甚至连 1 亿都没有。

“比如,一万一平方米的销售价格,大几千块是土地费,小几千是前期报建、税费,以及其他费用,再加上销售、管理等成本,最终算下来,每平米赚不了多少钱。” 张永利愈发觉得房地产对他来说像是玄学,看着赚钱,其实没赚多少。他也慢慢理解了合伙人之前告诉他的,“房子不是房子,是金融产品。”

还有三个项目压在手里,导致他的资金缺口越来越大。那些年,张永利几乎天天在找钱、还钱。公司外债长期处于 10 亿左右。有关钱的问题上,两个合伙人透露,虽然他们也出过力,但筹来的资金可以忽略不计。“实在” 的张总倒也没过分要求过他们。

在一个不确定的年代,做生意就像是玩 “叠叠乐” 的生存游戏,下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撼动原本摇摇欲坠的结构,而个人的作用在此时显得微不足道。

张永利的危机是从 2020 年开始的。

中指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房地产 2020 年市场总结及 2021 年趋势展望报告》显示,2020 年一季度,在疫情冲击下,新建商品住宅市场交易量明显缩减。张永利分布在三个县里的项目,也多少受到影响。

售楼部大门紧闭,没人买房子,二手房也卖不出去。张永利公司此前 “拆东墙补西墙” 的融资模式被打破,三个已完成的主体项目很快停工,整体销售量也只有五分之一左右。停工,意味着失去了盘活资金的能力,只能被市场宰割。他想过靠手里其他项目去救地产,可担心风险太大,不敢拆借太多。

紧接着是催收。他收到的第一笔大额催收,来自某担保公司,本息加起来共 1.8 亿。张永利的第一反应是,用其他生意的钱来应急,但很快又想到,这笔钱付出去后,自己可能就身无分文了。他决定拖。

拖下去的后果,就是这家担保公司起诉了张永利。很快,信托、私募、银行也来催收了。张永利公司欠下的本金、利息、逾期利息等,加起来共有 12 亿左右。当律师函、催收函等纷至沓来的时候,他开始将硅石矿、加油站全部出手或易主。

下一拨来讨债的是建筑商、承包商和劳务方。此时,张永利开始变卖名下大部分不动产和车子。卖掉几乎所有家当后,他提出离婚。站在民政局门口,吴秀华冷静地说,“孩子跟我过,其他的,你自求多福吧。” 最终,张永利给妻子和孩子留下了一套 200 多平米的住宅。

“他太能折腾了。” 对于这段婚姻,吴秀华的解释是,张永利不管有钱还是没钱的时候,都很少回家,两人更是早已没了感情,“家对他来说,只是旅馆。离了反倒轻松。”

忍痛将最后两个金矿出手后,他勉强还清了债务。

实际上,相比债务,张永利更大的压力来自买房者。三个停工小区共涉及 1000 多户业主。他们出了钱又住不上房,积蓄已久的愤怒足以将张永利吞噬。业主们先是堵售楼部,后来又去堵政府大门。每到这时,张永利和合伙人就会被有关部门叫去拿解决方案。所谓方案,就是找钱复工。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找不来钱,就随意给业主们承诺复工时间。

到了时间没复工,业主们再去堵门,如此循环往复。

“没办法,就拖着。” 张永利没有钱,也没有复工的能力。他甚至没有了从前的光鲜和傲气 —— 他摘下江诗丹顿手表,戴上 200 多元的小米手环;卖掉迈巴赫,换上二手哈弗 H6。他辞掉了月薪 3 万的刘普,又把那个豪华办公室卖出去筹钱。

没有房子住,他就去租房,也想着能躲躲那些业主。但业主们没放过张永利,他们偷偷在他的车上装定位,隔三差五往车上扔粪便。有几次,张永利打电话报警。警察每次出警都表示,一定会调查,但再没下文。

警察的态度倒是让张永利很受用,他们管他叫 “张总”。这个称呼,他过去天天听,自从成了 “无良开放商” 后,几乎没人这么称呼他了。从前时常 “泡” 在他办公室的领导们开始管他叫 “小张”“张”,业主们则叫他 “骗子”“张骗子”“张无良”。

到了 2022 年,张永利终于因为一些官方政策,得以让项目顺利复工。由于三个项目的主体早已完成,复工一年后,基本达到入住条件。

张永利心里最大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这时的他没有什么大的欠债,但也一无所有了。

“张师傅”

50 来岁的张永利没了 20 多岁时的心气。他想过东山再起,但把足疗店、采耳店考察一圈后,都放弃了。那些投资对此时的他来说都太大,他拿不出钱。

“张哥,要不你也开专车吧。跑得好的话,每个月能挣一万元。” 失去那份月薪 3 万元的工作后,刘普到省城当起了专车司机,他对张永利的称呼也从 “张总” 变成了 “张哥”。

这一万元,放在以前,对张永利来说就是一顿饭。可现在,意味着可以生活下去。

他决定接受这个建议。2023 年 10 月,张永利回到省城。

省城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 他的地产公司注册地在这里,交际圈子也在这里。但这一次,他成了最底层的打工者。他在开发区一个相对偏远的小区租了一室一厅,每月租金 1400 元,距离刘普租住的房子相隔几十米。

刘普告诉我,之所以帮张永利,是因为 “张总” 早年对他不错。更何况,他并没有像一些开发商那样,交不上房就直接跑路,“已经很有良心了”。

成为专车司机不难。先下载专用平台,按步骤操作后,留下自己的电话。很快,区域客服与张永利联系,通知他到一家合作的汽车租赁公司培训。培训内容以科目一为主,同时也涵盖了辖区内旅游景点分布等。

完成培训,再通过考试,张永利取得了开网约车资格。直到这时,他才被要求买车。

平台对专车要求是 B 级轿车(车身轴距在 2.7 米至 3.0 米之间),价格一般在 15 万元以上,且必须是新能源。张永利看中了一辆比亚迪,落地价 24 万多元 —— 此前,他极少开这么便宜的车。

张永利手里只有 3 万元现金。他鼓足勇气找到当时一个开矿的朋友,提出借 30 万。朋友问他做什么,他说去开网约车。朋友没再接话,直接让张永利发个定位给他。很快,朋友开车给他送了 30 万元现金过来,借条都没打。

“不怕我还不了?” 张永利开着玩笑。对方表示,“大家都是朋友,你帮了我很多。要真还不了,我就当丢了一块手表。这事你心里记得就可以。”

2023 年 11 月,张永利正式成了专车司机。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露着半截方向盘的照片,配文是 “为了生活,我也可以当司机”。坐在比亚迪里,他偶尔也会怀念迈巴赫,“一进迈巴赫,觉得自己是大佬。一进比亚迪,就觉得自己是司机师傅。”

这次再见面,我问起了他的 “许总腰带”,他大笑,“早不知道去哪了,晦气。”

开专车,公司要求穿正装,对衣服品牌和质量没要求,但领带得买公司的,15 元一条。张永利想省些钱,他从衣柜里翻出一身曾经定制的西装,上衣和裤子加起来 2 万多元。

刘普告诉他,如果想月入一万元,每天至少得跑 12 个小时。于是每天早上六点多,张永利就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出门 —— 以前做开发商的时候,这个时段他甚至还没有睡熟。

接第一单时,张永利有些紧张。他在家反复练习着那句,“您好,欢迎乘坐 XX 专车。” 快到目的地时,又下意识看看肩头有没有掉头皮屑和碎发,生怕给对方留下不好印象。

那之后,“张总” 变成了 “张师傅”。每次乘客上下车,他都会毕恭毕敬地站在车子右侧,给乘客开门。下雨时,自己先冒雨跑出来,给乘客打伞。按照公司要求,除了和行程有关的话之外,司机不能主动和乘客搭话。

他对钱重新有了概念。按照张永利的说法,专车因为价格高,单子没那么多,一天 12 个小时能接十几单,就很不错了。预约单的价格要高些,所以他会努力接一些预约的单子。一般情况下,平台对每单车费的提成是 20% 左右。虽说车费实时到账,但每周只有固定一天能提现,一个月能提四次现。

头两个月,因为经验不足,他每月收入六七千元。刘普给他传授经验,告诉他接单的黄金时间和地点后,张永利的收入总算稳定在了一万左右。实在没单子的时候,他和刘普就把车一前一后停下,站在路边抽烟 —— 担心会被乘客投诉有异味,他从来不在车里抽烟,甚至连葱蒜都不敢吃。一旦被投诉几次,司机就会从全时段接单,变成分时段接单,生意直接受到影响。

也会有房地产老板打到他的车。张永利恪守着不搭话的原则,有一次,他听到乘客对着电话那头说,“现在真没钱,你弄死我也没钱”,他踩着油门,心里偷笑。

一段时间过后,张永利觉得,这样的日子安静又简单,倒也还惬意。除了刘普,他又认识了几个司机,收车后,偶尔聚餐。没有人知道他过去是做什么的,大家聊的最多的话题,除了孩子,就是房子。

不久前,一些城市下调房产利率和首付,饭桌上,有人提起,“以前买房子真是亏大了,你说那些开发商,咋心那么黑?” 张永利没接话,只是大口嗦食着眼前那碗西红柿鸡蛋面。

他的内心仍然焦灼 —— 他在等着房价涨起来的那天,也还准备靠着那些没卖完的房子翻身。一时半会儿翻不了身,就意味着他得继续开车。按照平台规则,专车只能开 6 年。6 年后,要么换车,要么转为快车,“我今年 53 岁,再开 5 年,到时候 58 岁。” 张永利觉得,一个年近六旬的人即便还想开车,年龄和身体也不允许了。

他偶尔也担心遇到熟人。2024 年春节前,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上了车。没几分钟,乘客突然开口,“你这大老板来体验生活了?”

张永利吃了一惊,打量对方半天,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乘客说,自己是做服装生意的。一眼看出张永利这套西装是定制的,价格不菲,以为他是来体验生活的大老板。那天晚上 7 点收了车,张永利跑到批发市场,花 400 元钱买了一套劣质西装。那套定制西装,被他挂到柜子最深处,至今没有拿出来。

(为保护采访对象隐私,文中所涉均为化名)

●一家倒闭的餐饮店

我发现,互联网人特别喜欢开日料店。他们以前是白领阶层,跟客户、同事交流时就喜欢去消费高的地方,入局餐饮后,认为日料这种高端的东西,不那么容易被淘汰。但是从回收视角来看,现在日料店的经营情况也并不好。

以前高奢和低端的日料店客流量相对少,中游最吸引客户。现在倒过来了,高端的日料店还能留住高净值客户,低端外卖价的,也有很多人消费,但中游的倒闭率非常高。

上个月,我认识了一个杭州的餐饮老板,他在日本的餐厅里做过5年学徒,现在回国开了自己的日料店,来我们仓库买过设备,他也说很迷茫店铺的定位,担心有些不上不下。现在消费降级,很多顾客觉得吃饱就可以了。而日料的客单价普遍偏高,他不知道怎样可以留住当下的顾客。

还有很多人看到市场上许多网红门店,常年排队,生意非常好,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来分一杯羹。所以这群人入局餐饮业后最常见的选择,就是加盟奶茶店、火锅店、麻辣烫、烤肉店。但我2023年跟北京一个回收团队当学徒时发现,奶茶店基本上倒闭得差不多了。倒闭数量多到,我们已经不愿意回收奶茶设备了,果糖机、摇摇机在库房里堆积成山。

倒霉的一年

今年回收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位女老板,她在餐饮店倒闭后,把设备都囤在自己买的房子里,不舍得转卖。她的房子在临安,离市区很远,同行没人想跑过去收,我刚开仓,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找她。去了才知道,她是为了卖掉囤放设备的这套房子,才下定决心把设备卖了的——她受到了楼市和餐饮的双重打击。

她在2022年开一家重庆小面,不到一年就倒闭了,后来设备又在临安这套房子里囤了一年多。房子是2020年买的,那时杭州10个区都房产限购,唯独临安区不限购。这也导致那时候成了临安房价的高峰期,好多杭州本地人、温州人、周边县市的人,在杭州买不了房子,全部扎堆去临安买房,两万五六一平米。今年,临安好多小区都跌去一半的价格,当初2万买的房子,现在只能卖一万一平。

她那房子120平,房价跌了,赔了百来万,她只想快点卖出去,但设备全堆在里面,中介带客人看房,很多东西遮挡,也不美观,影响到房子的出售,最终没办法了,她才下决心将设备卖掉。店铺失败,投资房产又失败了,我去收设备的时候她就说,“感觉这几年特别倒霉。”

●我在倒闭的餐饮店给回收设备估价。

我原先做房地产的,对房子比较了解。2021年开始,整个房地产行业下行,全国的新房都不好卖。那时我已经过了35岁,还想到大城市发展,就趁机赶紧离开了老家,选择了杭州。我起初想继续在杭州做房地产中介,考察了一圈,发现全国的行情都是一样。

可我又没什么别的技能,于是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转行做餐饮。我在杭州看了很多项目,曾经想过开闽南猪脚饭,发现开一家店大概要投资七八十万。而且猪脚饭必须客单价很高才赚钱,比如在杭州一碗猪脚饭卖28块,就算高价了,没有竞争优势,产品虽然品质会好一些,但是不足以赢过18块钱一碗的猪脚饭。如果我扭头去做18块钱一碗的猪脚饭,又会陷入另一种困境,就是只能开低端的小作坊了,每天起早贪黑在里面做,一个月赚一两万块钱,没什么发展空间,完全是燃烧自己的生命。

餐饮生意是生死局。我那时也考虑过开零食店,去杭州当地最有名的零食连锁品牌总部问过价,加盟开一家店,全部弄下来需要120万。光启动资金就这么大一笔钱,我觉得风险太大了。

我在回收的时候通常会问一下老板,“你这家店开多久了?”许多人开了不到一年。从收回来的设备也能直接看出,上面的生产日期,很多都是2023年才出厂。去年是餐饮业疯狂开店的一年,很多人一年之内入局,到今年年初就已经开不下去,撤店了。

在2023年爆发的餐饮开店潮中,有许多被裁员的“大厂人”拿着赔偿金入局开店。和我打交道的新店主里,80%原先从事互联网、房地产、教培等行业。这些新手店主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就是雇一个经理,不亲自管店铺。

今年2月,我在杭州当地一个大型商场,回收一家铁板烧,700平米的占地面积,一年亏了500万。老板不管店,当甩手掌柜,雇了店长厨师长干活,他自己对日常的经营状况都不了解。撤店的时候,商场要求他们把这700平米恢复原样,又赔了几十万,被商场剥一层皮。

还有一些餐饮创业者,倒闭之后不舍得卖设备,喜欢先囤起来,比如找个朋友的房子、没人的仓库,放在里面,想着“我慢慢卖”,“我未来开店,这个设备还能用得上。”设备是越放越贬值的,最后只能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我们,甚至连我们都不回收,只能卖给收废品的。

“回收就是流量”

我去年9月离开房地产行业前后,在抖音上搜餐饮相关的内容,它就给我精准推荐了餐饮回收行业。12月10号去北京跟一个前辈学,在他的库房待了一个月。回杭州后,我花半个月找库房,按照前辈教的经验,要在距离市区30公里左右的地方,找一个500平米以上、至少380动力电的库房,地面要平整,货车、小轿车都好进出。

最后,我把租金成本控制在一年10万,在临平区定下800平米的库房,空间大,能囤下更多设备。这里距离市区25公里,库房的墙根长着一株三层楼高的梧桐树,冬天叶子落光了,可以清楚看到小鸟在枝杈上筑巢,出门一公里后有一大片水田。

今年1月25号正式开仓营业。刚开始做这个行业,最大的困难是不了解设备,也不清楚回收的价格。从什么渠道去收这些设备?什么渠道去卖这些设备?流量怎么做?这些都从零学起。

北京的学习训练营只有3天,我怕时间太短,学不到什么,就在开营前一个月跟授课的前辈申请,提前在他的回收团队里实习。其他学员没有付出这么多时间,他们说我是最认真的那个。

三天训练营,前辈主要教我们怎么做抖音,获得流量。他强调,“回收就是流量。”有流量就有客户,买方卖方都会来。录口播的时候,声音要大,情感要丰富,还要给自己起一个好记的名字。

像我的本名“李文和”就不行,缺少记忆点。前辈教我们怎么取名,以他自己为范例:从十二生肖里面选一个,发现搜索量最大的就是狗,所以就叫“狗哥”。不用文雅,只要能让客户一眼记住,就是最好的。我同期的学员给自己起名“七哥”“猴哥”……我也想过跟前辈一样,取名某某哥,比如“和哥”,但还是不够朗朗上口。所以最后我给自己取了“李白”,它没有特殊的意义,只是为了让客户好记。

传统的餐饮设备回收从业者,也拍抖音,手机怼着收来的冰箱,转一圈,字幕写着“九折1000元”。但狗哥告诉我们,不能拍设备,那样没人爱看,大家都爱听故事,尤其爱听别人倒霉的故事。

他会给我们一些爆款文案模板,比如“在杭州开一家饭店倒闭最快需要多久”“2024年毁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怂恿他开店”……再教我们怎么结合回收的案例,改文案,蹭热点。这套方法很实用。我不会觉得很难进入那种状态,因为想做这一行,感兴趣,就要不怕困难。

我在杭州每到一家店拆二手设备,都会拍一些现场的视频,回来加上修改后的爆款文案,剪成视频发在抖音里。狗哥要求我们“日更”,每天发一条,但我觉得还是有难度,平时带客户看设备,去店里收设备,两头跑,很难日更。有时候拍着拍着,也没有灵感了。

我同期一共10个学员,来自各行各业,以前做生意的居多,他们多数是小学或初中的学历,只有我是本科。大家的共同点是“厌恶风险”。而二手回收这行,不仅投资门槛低,十几万就能租仓库、回收各种设备和工具,而且风险也低,二手囤在手里,迟早卖得出去,不像餐饮业,今天的菜明天就黄了。

有一个学员之前在太原做了十几年餐饮回收,时间比狗哥还长,专门跑到北京,跟狗哥学怎么做自媒体。还有人以前从事餐饮行业,在石家庄开火锅店,在云南开烤肉店,这三年生意下滑得厉害,身边又都遇到“闭店潮”,周边的店铺陆续关了,他们有些焦虑,现在想谋求转型,扭头回收倒闭的火锅店、烤肉店。做过餐饮的人转行做二手回收,确实有优势,他们对设备更加了解,去店里回收的时候,跟那些倒闭了的餐饮老板也更有共同话题。

我也厌恶风险。小时候我父亲干过鱼塘养殖,这是个靠天吃饭的行当,他投资四百万养虾,最后全赔了。做房地产看起来没什么风险,没想到这三年大家都一样。所以当人们都跟我似的想去长期做餐饮行业,每个人都在挖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去卖个水,或者递个铲子?反而更好把事业做起来,竞争对手也更少。

我看企查查统计的数据,今年第一季度有73万家新注册的餐饮相关企业,比2023年同时期少了将近四分之一,而注销吊销的餐饮数量,达到45万家,比去年同时期多了两倍。整体开店的人少了,二手回收也不如去年那么好做,再加上进入这一行的人变多,大家的竞争也更激烈。但我觉得,竞争是正常的,它跟风险不同,任何行业都有优胜劣汰。

在杭州,二手回收的同行里,很多人是家族企业,二三十年前从安徽那边过来,先行者尝到甜头,就带着自己的亲属朋友一起做。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优势——我在回收工作里,引入了在房地产公司使用的ERP系统,统计经营情况,每个时间节点的数据都可以回溯。

我不想被动地等人来教,所以去北京实习的时候我就用房地产的那套方法,列了一张大表格,记设备的种类和报价。只要是我能接触到的设备,在前辈库房看到的,去餐厅门店收货中遇到的,我都留心把它记下来,最后将它们全部标准化。

纵轴首先是设备的种类,可以分为制冷、电池、烧烤、烘焙等几个大的品类,横轴再在每个细分设备后面标上新机的市场价、回收和卖出的建议价。还有一些不好卖的型号,我会在表格里给它们做特殊的标记。后来,我这个大表格也成为每期学员的共享表格,会根据设备价格的变动实时更新。

我自己的目标是通过两年时间,做成杭州餐饮回收行业的头部之一,到时候在上海周边200公里以内的城市,再开个分仓。最近一个月,我都在整理搬迁库房里的设备,原先800平米的库房被征迁,只好换到一个小一点的新库房里,工作节奏全被打乱。

我是先买房定居,再入行餐饮回收的。我爱人很支持我来杭州,主要是想带着孩子走出来,在大城市生活发展。我今年36岁了,如果在福鼎重新择业,再找个工作,过10来年,到时候四五十岁,再来大城市,就比较困难,现在算是一个挺好的时机。我在杭州用比市场更低的价格,买了一套别人拍卖的房子,算是早年专业积累给自己留下的一个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