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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也差点被同胞坑了一次。度过了我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个夜晚。2020年11月,我刚好有几天假期,就去了位于犹他州和亚利桑那州交界的波浪谷。这个地方地貌极为特殊,我觉得用‌‌“一生必须要去看一眼‌‌”来夸赞是不为过的。

但是这个景点和其他公园不一样,它是有限制的。为了避免游人过多损坏脆弱的地形地貌,美国官方当时规定每天只允许40人进入。其中20人在网上报名抽签,另外20人在犹他州一个叫做kanab的小镇现场抽签。

网上抽签的人累积实在太多,中签的概念比中彩票还低,但是能到现场抽签的人就不多,中签概率大大提升。所以我选择去犹他州的现场抽签。

我在kanab小镇唯一的中餐馆遇见一个广州来的大叔,年纪和我相仿,来美国出差顺便玩,就是想看一眼波浪谷。但是他运气实在太差,抽了三、四天都都没有抽中。所以他寄希望于我,想和我组队,由我去抽签。难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遇见同胞,我当然同意了。

也许是人品太好,我运气爆棚,一抽就中。然后我们俩就约好第二天一起出发。噩梦也就开始了。

波浪谷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人工开发,美国政府为了保护它,连路都没有修。离景点最近的指定停车场,也在11公里之外。也就是说,来回至少要走22公里。而且更艰难的是,沿途都是一滴水都没有的极其坚硬的岩石地貌,是完全看不出任何前人踩踏出来的路径痕迹。在抽签中了之后,官方会提供了一份特制的地图,必须根据这个地图你才能辨明方向。

特别要说的是,抽签的组织人员知道我是中国人,特地给了我一份中文地图。这是提前准备的多语种地图,可见人家真的贴心。

这个大叔和我一起出发后,就显示出了极为任性的一面。他完全不按照地图来走,就是凭自己的感觉和喜好。地图明明指向东,他就是要去西边溜达。我作为伙伴只能一忍再忍,屡屡被他拖慢进程。因为野外长距离徒步,还要不断辨明方向,路上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冬天白昼短,加上游览景点,时间其实是很紧张的。

好不容易到了景点,他又要去周边继续探索。我没有办法只有继续作陪。因为在这种人迹罕至、本身又限制游客的的野外,一点手机信号都没有,一个人一旦出事那是很难自救的。

熬到了太阳渐沉,我估算了一下回程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就提醒他必须离开了。但是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提出不按照地图回程,他要去摸索一条新的路线回去。

我想骂娘的心都有。这他妈的在如此荒凉且第一次来的地方,你哪来的勇气去冒这种生命之险?梁静茹给的吗。我作为一个资深背包客,坚决不同意这种冒险,我明确说,我必须按照原路回去,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他死活不听,一意孤行。我没有办法,实在劝不动,只有跟他约定,各自返回,在停车场见。

那天天公也非常不作美,白天是艳阳高照。等我顺利回到停车场,却突然阴云密布,鹅毛大雪纷纷而下。那个雪大到什么程度?才一个小时就埋掉半个车轮。

这个时候情况那个家伙还没有回来。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不仅能见度极差,关键是气温陡降,在野外人很容易失温。我和他为了徒步轻便,都只随身带了有限的水和食物。因为原计划很快就能返回,也没有带手电、指南针之类的。有野外经验的人应该知道,这种情况迷路、失温有多危险,随时危及性命。

不避讳的说,我当时坐在车里真是极度惶恐。我是没有性命危险,但我真的担心这家伙出事。他要是在野外迷路,在这种大雪天殒命于此,我怎么交代?且不说法律上有没有连带责任,就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在中国上有老下有小,这要是在美国有个三长两短,我单单是良心上就过不去——虽然是他自己作,我也确实尽力劝过他了。

我在车上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夜。没有电话信号,想报警都不行。因为大雪,我自己条件能力有限,也不能贸然出去寻他。我只有给自己设定一个时间线,过了这个时间,我就准备开车去最近的镇上报警搬救兵。

好在苍天有眼,6个小时后,他终于出现在停车场。我惊喜之余,根本没有闲心问他是怎么回来的。我当时就跟他说,大哥,现在我们彼此都算是有交代了,回到酒店就各走各的。

我回去一句话都没有说,第二天安静的分道扬镳,再无联系。

余生我都不想再碰到这种人了。

(附图为当日拍摄于波浪谷)

 

 

近日,一位小红书用户自曝2018年到云南洞穴探险后的惊险经历,很快刷屏各大网络社区。他和队友们先后感染了相似的严重肺炎,一度以为是不治之症,在领队的提醒下,辗转来到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治疗,体验了肺部穿刺、洗肺、骨髓穿刺等一系列刻骨铭心的操作,了解到元凶可能是当时洞穴空气里的神秘真菌……

巧合的是,在这桩事故发生的2年前,当地竟发生了一桩几乎相同的惊人案例。2016年夏天,同样是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收治了8名一起到过云南德宏洞穴探险的年轻小伙,他们无一例外都感染了类似的真菌[1]。
也就是说,这桩骇人听闻的事故,很可能是一次历史的重演。到底那些洞穴里,藏着什么东西,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威胁?

洞穴里的神秘真菌

2019年8月5日,人们在云南昆明市外的一处洞穴中,发现了两只被真菌覆盖的蝙蝠尸体。从这些白色、绿色、黄色的菌丝体中,昆明植物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分离出了既往从未被发现的新型真菌物种

洞穴是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这里潮湿且阴暗,储存着许多不明的真菌物种。而让探险者们生病的,也是其中之一。

《临床放射学杂志》详细记载了2016年夏天那8位年轻患者的感染过程:他们相约到云南德宏的某个蝙蝠洞探险,这个洞很深、阴暗潮湿,洞中有成千上万只蝙蝠,而且许多蝙蝠分泌物形成了气溶胶,味道刺鼻、刺眼、恶臭,在没有呼吸道防护措施的条件下,他们在洞内逗留了大约3小时。两周后,这些平常健康的年轻人同时出现发热、干咳,辗转多家医院治疗后,最终诊断为肺组织胞浆菌病[1]。
这是一种罕见的真菌感染性疾病,主要由荚膜组织胞浆菌引起,它们常常分布在被蝙蝠粪便污染的洞穴、土壤中。人为活动可能造成表层土壤中的真菌孢子形成气溶胶,随即被不知不觉地吸入肺内。科研人员操作成熟菌落必须在生物安全防护三级实验室内进行,而地质工作者、洞穴探险者往往成为感染的高危人群

这种真菌疾病在北美较为常见,美国俄亥俄州及密西西比河周边地区尤其严重[4]。2011-2014年间,在美国的12个州内就报告了3409例,其中有76名患者不幸身亡[5]。相比之下,国内的发病率就低得多,回顾1990-2011年间的文献资料,比较详实的病例报道只有300例[6]。

不过,也曾有学者在全国多个省份进行了组织胞浆菌的皮试调查,发现受访的健康人群中,9%的人表现出了皮试阳性,提示这些地方可能存在组织胞浆菌病的流行[7],只是表现没那么严重,大部分患者仅为一过性无症状感染或轻症感染、可以自愈,因此没有引起重视[3]。
组织胞浆菌病主要有两种发病形式。第一种,主要发生在肺部的肺组织胞浆菌病,急性起病的平均潜伏期为2周,有些患者炎症可迅速蔓延到全肺,CT上显示‌‌“肺都白了‌‌”;有些患者的双肺出现弥散分布的粟粒结节,看起来很像是粟粒型肺结核;也有人肺部可见致密的结节影,容易误认为肺肿瘤[1]。
这些既往文献总结报道的表现,与那位小红书用户的回忆相吻合:他本人曾被误诊为肺结核、他有两位五十多岁的探险队友被误诊为晚期肺癌……
第二种则是较为严重的播散性组织胞浆菌病,在免疫抑制的患者中,它可播散到皮肤、骨髓、脑、肝等各个脏器,未经治疗时,死亡率高于90%[8]。
目前,国内还没有能够诊断组织胞浆菌病的商品化试剂盒,临床诊断往往需要依赖真菌的培养结果,但它们在培养基上的生长速度缓慢,有时培养时间甚至需要延长至6周,因此,并不一定能够及时做出明确的病原学诊断[3]。

CT表现容易和其他疾病混淆,真菌培养又相对困难,就容易导致误诊、误治。云南是全国报告组织胞浆菌病最多的省份。那位小红书用户在探险后回到了广州,如果不是之后又转院回到云南、找到了昆明经验丰富的医生,或许结局会截然不同。

已有的资料显示,只有不到1%的组织胞浆菌感染者表现出明显的症状,其中以老人、2岁以内的儿童以及免疫缺陷患者为主[3]。然而,这几个洞穴探险者感染组织胞浆菌时,都是免疫力正常、平日健康的青壮年,且症状相对都比较严重。

文献记载的这起探洞者感染事件背后的原因尚不清楚,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有的抗真菌药物对它们有效,而且,目前尚未发现肺组织胞浆菌病能够人传人。

探洞,从小众运动走向普及
有特效药不代表着洞穴已经没有威胁。最近的‌‌“洞穴探险热‌‌”,可能是因为对无法出远门的人来说,近郊地区、周末就可以徒步抵达的野外洞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景点‌‌“平替‌‌”。很可惜,2018年夏天震惊全球的泰国洞穴被困事件还没过去多久,但人们就已经忘了这个前车之鉴。
当时,12个少年踢完球后临时起意要去洞穴探险为同伴庆生,尽管他们毫无准备,身上携带的只有一个蛋糕和一些零食。没想到,当天适逢泰国雨季,一行人(加上来寻找他们的教练)被暴雨灌入洞内受困,19天的苦苦坚持后,才在全球上千人力的协助救援下被救出,期间还有两位救援人员遇难。
洞穴的位置类型很多,地质构造都不一样,可能充满险处。
举个例子,世界上已知最大的洞穴是美国肯塔基州的猛犸洞[9],人们往这个石灰岩洞穴里已经探索了至少640公里,但依然还没走到终点。在黑暗的洞穴中生活的动物有着未完全发育的眼睛,越往深处去,阳光消失,就像走进了不见天日的深海[10]。很多情况下,你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洞穴底部往往崎岖不平,部分洞段非常狭小,由于‌‌“野生洞穴‌‌”没有安全路径和警示标识,加上探险者不熟悉地形,容易出现人员摔落跌倒伤害。部分不稳定的岩体可能在探险过程中崩塌、滑落。洞穴中可能是缺氧环境,也可能含有有害气体成分。此外,洞穴中的温度可能低于人体温度15~20摄氏度,如果没有保温措施又逗留过久,容易引起低温伤害。更别提那些无法预料的溺水、失散、迷路,甚至连头灯故障这种极其微小的事故,都可能要了人的命[11]。

实际上,探洞,又名洞穴探险,是一项集攀岩、游泳、潜水等多项技术为一体的运动。洞穴探险又可以分为两大类:水洞探险和干洞探险。水洞是有常年地下水流的岩溶洞穴,例如美国俄勒冈州海狮洞、苏格兰芬格尔洞;二干洞是脱离了自由水面的化石洞,一般地势较高,形成历史较长,洞内往往被各种多姿多彩的钟乳石所装饰,如我国重庆的气坑洞。
世界公认的探洞起源于我国明朝的徐霞客。但真正具有现代意义的探洞则起源于英国,英国皇家地理学会还成立了专门机构对这一运动进行考察。欧洲有上万个大大小小的探洞俱乐部。

有人认为,探洞是一项风险较高的运动,与登山、漂流、深海潜水和洞穴潜水一起被称为最具危险性和挑战性的五大运动。

但遗憾的是,相当多的人都没有意识到户外探险导致的风险。中科院心理研究所2019年发表的一项调查显示,有近三成(28.7%)的徒步旅行者表示更喜欢‌‌“冒险‌‌”的路线,哪怕它意味着更远更困难的路程以及迷路的风险[12]

(注释见文章末尾)

[1]耿鹏,杜映荣,吴磊,陈苏云,何琪&林丽芬.(2018).8例原发群体急性肺组织胞浆菌病CT表现分析. 临床放射学杂志(10),1661-1663. doi:10.13437/j.cnki.jcr.2018.10.017.

[2]Karunarathna,S. C.,Dong,Y.,Karasaki,S.,Tibpromma,S.,Hyde,K. D.,Lumyong,S.,... &Mortimer,P. E. (2020). Discovery of novel fungal species and pathogens on bat carcasses in a cave in Yunnan Province,China. Emerging microbes &infections,9(1),1554-1566.

[3]潘炜华.(2017).我国组织胞浆菌病的流行特点及防治.皮肤科学通报(05),571-580+6.

[4]CDC. Where Histoplasmosis Comes From. Page last reviewed:January 14,2021

[5]Armstrong PA,Jackson BR,Haselow D,et al. Multistate Epidemiology of Histoplasmosis,United States,2011-2014. Emerg Infect Dis. 2018 Mar;24(3):425-431. doi:10.3201/eid2403.171258.

[6]Pan,B.,Chen,M.,Pan,W. and Liao,W. (2013),Histoplasmosis:a new endemic fungal infection in China?Review and analysis of cases. Mycoses,56:212-221.

[7]ZHAO,B.,XIA,X.,YIN,J.,ZHANG,X.,WU,E.,SHI,Y.,... &FENG,X. (2001). Epidemiological investigation of Histoplasma capsulatum infection in China.Chinese Medical Journal,114(07),743-746.

[8]Sanjay G. Revankar. Histoplasmosis. MSD Manual. Apr 2021.

[9]Algeo,K. (2004). Mammoth Cave and the making of place.southeastern geographer,44(1),27-47.

[10]Zada,S.,Sajjad,W.,Rafiq,M. et al. Cave Microbes as a Potential Source of Drugs Development in the Modern Era. Microb Ecol (2021).https://doi.org/10.1007/s00248-021-01889-3

[11]王晓青,田明中,朱嘉伟.(2005).洞穴事故分析及防范措施探讨——以英国、美国为例. 中国岩溶(01).

[12]She S,Tian Y,Lu L,Eimontaite I,Xie T,Sun Y. An Exploration of Hiking Risk Perception:Dimensions and Antecedent Factor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2019;16(11):1986.

[13]陈茜,帕米尔,蝙蝠,海盗王基德.探险,而不是冒险探洞者是怎样炼成的?[J].城市地理,2015(07):42-45.

 

 

我对热带丛林其它印象都很淡漠,只记得灌木丛生。因为我太害怕灌木了,一进山,满心满眼都在防备它。即使有砍刀,即使这条路我上半年才走过,即使我手里拿着轨迹图,我也知道,灌木丛分分钟就会让我迷路。

几年前,我组织过一次典型的灌木丛林活动——起微山穿越。因为一年前刚走过一次,手上有成熟的轨迹图,所以敢带队。但也没敢掉以轻心,安排几个主力队员都带了竹刀。

这条线地处偏僻,走的人很少,原本成熟的路,只要几个月没走,几场大雨过后,灌木和爬藤就会伸展到路面,把整条山路严丝合缝的堵上。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退路还林。

沿着一年前的路线轨迹,我们走到山腰一处灌木丛时,路越走越窄,最后直接消失不见了。反复确认轨迹和定位,我们没有迷路,的确是走在一年前走过的正确路线上。

但我们又真的迷路了,因为前面确实没有路。瞧去,四周都是低矮的山草莓树,叶子像南瓜叶,枝上满是又小又脆的刺,强行通过几步,小腿被刺得生疼,那种小刺在皮肤里还很难拔出来。

队伍里4、5个体能比较好的队员,轮流开路,用竹刀砍,用棍子压,一系列组合动作开路,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才走了100米。好在过了这一段,就是一个垭口,垭口前是一个水源丰富的谷地,路又出现了。

也就是说,哀牢山这种热带丛林,是非常非常非常容易迷路的。

当你迷路了,第一时间会怎么做,求救对吗?

是的,我们所有户外教育的核心,都在‌‌“求救‌‌”上,对于真正能保命的‌‌“自救‌‌”很少教。这两个概念区别非常大,我们先来说‌‌“求救‌‌”。

第一步:打电话

哀牢山是没电话信号的,别说山上,我在山脚下也没找到信号。

第二步:用手机发定位给外面的人

哀牢山里基本没有网络信号,即使通过手机的卫星定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的坐标(经纬度),也发不出去。

第三步:打开RTK设备

即使打开,即使RTK设备的定位精准度能达到厘米级,只要没有联网信号,定位信息就发不出去。很明显,4名人员非常清楚这一点。

当然,很多专家一直在强调RTK的定位精度,强调4名人员没有打开设备,但他们更应该告诉大家,如果没有一台GNSS接收机联网,定位根本就发不出去。

第四步:打卫星电话

这个是最靠谱的,且在绝大部分地方都有信号,我上八千米雪山就靠这个报平安的。现在卫星电话几千块就可以买一台,年费也不贵。单纯求救的话,比RTK靠谱。虽然卫星电话也会受地形影响,在某些地方也可能没信号,但在目前,它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五步:大声呼救

哀牢山上时常有猎人上去,但这个能不能碰到纯靠运气。且山高林密,很难被人听到,还容易被自己的回声吓到。

第六步:放烟雾弹

这个我用过一次,但用它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你知道附近有人。因为它虽然非常显眼,但持续时间很短,如果附近没人看见也是白瞎。

第七步:放火烧山

这个很难,大概率会把自己烧死,还有可能捎带着把救援人员烧死,基本等同于自杀而不是自救。因为有人讨论为什么不放火烧山引起救援人员注意,才放上来给大家看下烧山结果的。

其次你会有很多顾虑,比如万一的万一,你真的被救了,但山火损失超大,甚至造成了他人伤亡,你到底要不要负责?何况4人曾经是军人,这一关更难过。军人,哪怕是退伍军人,对集体利益的考量,都会比普通人想多一层。

以上四和六,4人地质队是没有的。七步走完,发现根本没用时,我们就会展开‌‌“自救‌‌”。

自救第一步就是分配食物。

4人虽然带了一天半的食物,但他们的遗体旁边,还剩下了大半,目前得到的信息是:剩下了2包蛋黄派、4罐八宝粥、1包巧克力、1包瓜子、4包鸡翅、4瓶饮料;香烟若干。

能剩下这么多食物,有两种可能。

1、4人经验丰富,知道不能一下子把食物吃完,需要留下慢慢分配,做好几天内走不出去的准备。

2、4人从失联到死亡的时间很短,没来得及吃完这些食物。

自救第二步就是保暖,避免失温。

4人除了雨衣,所穿(带)的衣物,如下:

小张:黄色冲锋衣+保暖内衣

小杨:迷彩服+保暖内衣

小张2:迷彩服+保暖内衣

小刘:羽绒服+冲锋衣

这算是非常标准的地质人员着装了,下图是我前两个月前在昆仑山碰到的一组地质人员,穿的也差不多。这支队伍有近30人,有请当地向导。一般大团队出动才会请向导,像3-4个人的小分队,很少请向导。

单纯从冲锋衣,迷彩服+保暖内衣这样的描述,很难判断4人衣服具体的保暖系数。其中,只有小刘是羽绒服+冲锋衣,这个相对靠谱一些。

但这些衣物有多保暖,真没法判断。不同材质,不同品牌,不同价格的衣服,保暖性差别太大了。

很多人责难说,他们准备在山上过一夜,却没带帐篷和睡袋。这点可以用来非难玩户外的人,对于常在本地打滚的人来说,没什么好说的。

比如一般在山上只过一晚的猎人,也不会带帐篷和睡袋。大都是裹件棉衣,或者点一堆篝火凑活一晚。大家又不是第一次去,不会像大家想的那样准备那么齐全。

从4人的装备看,应该是有点火取暖准备的。因为带了一矿泉水瓶的汽油,还带了香烟,那估计有打火机吧,说明生火取暖不难。至于到底有没有生过火,目前不得而知。如果有生火,失温的概率理论上比较小。

如果没生火,他们的衣物是否可以抵御哀牢山的气温呢?

从我个人的户外经验来分析下。失联那几天,当地预报的气温是白天20度,晚上7-8度。一般人外出准备衣服,都是根据天气预报来的。但如果你去的是山野,就要重新计算。

因为天气预报报的都是城区气温。

影响气温变化的还有两个因素:海拔高度和地貌。地质探查处的哀牢山海拔高度,气温会比所报城区低个2、3度。哀牢山的原始森林地貌,又会让它比城区低个2、3度。这两项叠加起来,失联时晚上的温度,大概在2-5度左右。白天的话,大概在15度左右。

这样的气温,在白天,4人的衣物保暖完全没问题,甚至都不用外套。因为丛林穿越活动中,人在动态运动中需要的保暖,远低于同一环境中的静态保暖需求。

但是到了晚上,他们这种冲锋衣+内衣,特别是迷彩服+内衣的组合,在2-5度的气温下,就有点靠不住了。

因为哀牢山还有个很致命的地方。它中间有澜沧江的支流,以及红河的干流穿过,空气湿度极高。高湿度又意味着相同气温下,人体的体感温度要比实际气温低。

湿冷和干冷,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个长三角和珠三角的朋友应该深有体会吧。

我2019年12月红河漂流的时候,穿越过哀牢山。以我在哀牢山里的露营经验,4-5度气温下,要保持温暖的感觉,需要充绒量700克左右的睡袋;如果是充绒量400克的睡袋,只能维持身体不失温,不会有暖和的感觉。而且这是在帐篷里,露天的话,需要充绒量更大的睡袋。

高海拔+原始森林地貌+高湿度,以他们的衣服装备,在没有睡袋,没有帐篷,没有篝火的情况下,晚上是撑不住的,肯定会失温。

失温不是一下就冻死,它有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的智商、判断力和行动力会下降,他会让你做出很多错误决定。比如原地打转,比如忘记吃东西来提高体能,比如不知道生火取暖,继而出现幻觉。到了这个地步,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可能加速死亡。

那如果我们身处这样的环境,到底该怎样自救呢?

其实没有标准答案。常识性的自救方法我就不说了,单说几个容易让人忽略的点。

1、野外活动人员,应该接受‌‌“通过手机地图判断方向‌‌”的培训。

在罗盘受磁场影响失效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手机地图(任何一个地图app都可以,高德、百度、腾讯都行),定位走过的一段轨迹,以此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和方向,这段轨迹距离最少要超过50米。手机地图都是通过卫星定位的,没有电话信号和网络信号,对定位根本没影响。

说实话,有手机,一两天、两三天的活动其实不太用得上罗盘。何况有4台手机可以轮流用。通常情况下,我一进山就会开飞行模式,只把手机当卫星地图用。

2、野外活动中,队伍中至少要安排一个校对方向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如果是用指南针确认行进方向,队伍中另外一个人,就可以通过手机地图来校对方向。就是每隔一段路,就按照上述1的方法走上50几米,通过这50几米的轨迹来确认东南西北。

3、野外迷路,‌‌“走回头路‌‌”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通常我们设计的活动路线,都是A点上山,B点下山,原路返回的线路很少。但是,一旦中途你对路线不确定了,最保险的方法,不是想方设法寻找通往B点的方向,也不是沿着溪流往下试图找到人家求救。

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来时的路,沿着你上山的原路返回,朝着A点走。哪怕直觉上你觉得B点近,A点远,回头走原路也是相对可靠的。

4、野外活动人员,要接受‌‌“心理‌‌”训练。

我看到的大多案例,都是东尝试西尝试,等人开始慌了,才开始做分头行动等决定性方案。一旦恐慌钻到人心里,是很难做出理性决策的。在野外,人会慌得很快。

大家平安久了,可能想象不出来在野外的感受,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你周末在家睡觉,打雷都不醒。但让你在坟场睡一晚,一条毛毛虫爬过你都会惊醒。林子里一阵风过,你汗毛倒竖;树叶间一声轻响,你全身紧绷。

哀牢山有风有雨,也有野兽。

我们想象一下,4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三把砍刀、两把工兵铲、可以扔出去的食物,可以点火的汽油。在离山脚并不算遥远的勘探路上,算是一个很安全的人员+装备组合。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很冷静,会想到保留食物,会想到沿着溪水走,会想到在路上留下记号等等这些自救方法。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会越来越慌。

只要心慌了,脚底的防滑鞋就会变像溜冰鞋。只要心慌了,身边的伙伴好像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只要心慌了,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我们在学习‌‌“自救‌‌”的时候,第一步学的并不是什么野外生存技巧,而是如何保持冷静。没有这个前提,无论你是学了钻木取火,还是练了庇护所搭建,都没有什么用。

这种慌乱,有时候并不会等到你极度饥饿时才会发生,也不会等到你觉得极度寒冷时才会发生。它的发生是毫无预兆的,并且会传染。你得学会提前预防。

5、只要是打算过夜,就一定要带顶帐篷,一个队合用一个也行。

哀牢山夜晚基本不会低于零度,白天还会回温,热带丛林也不好搭帐篷,以前上去没带帐篷也没出事啊——这几个因素,往往会让我们觉得,没帐篷也无所谓。

但对于两天的活动来说,帐篷是比食物重要的。如果担心负重太多,宁愿不带八宝粥,也要带帐篷。4瓶八宝粥也不比帐篷轻多少。

我相信,通过遗体的确认,更多细节和真相很快会浮出水面。根据目前有限的信息,我们无法做出更多推断,也无法还原实际情境。

分享以上几点,是因为这些经验,曾经帮助过我和我的团队走出热带丛林。借此分享给其他野外活动者,避免更多事故的发生。

无论实际情况如何,有两点我很肯定:这4名地质人员,一直很团结,不然不会剩下那么多食物,也不会临死前还在一块;这4名地质人员,一直把自己当军人,失联后采取了力所能及的自救措施,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放火烧山。

最后,呼吁一下,是时候给所有地质队配卫星电话了。​​​​

 

 

我在南极上班:企鹅、鲸鱼和探险队员的日常

去南极这件事,对于很多爱旅行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一个终极梦想。从中国到南极,要飞越大半个地球到达南美洲的最南端,然后换乘专业的抗冰船再一路向南。这样一趟完整的旅程下来,至少要花上小十万块人民币。但是南极的冰盖、企鹅、海豹、深蓝的海水和世界尽头的奇异风光还是吸引着很多人每年前往。

今天的讲述者叫Laura,目前是一位在南极游船上工作的探险队员。Laura 原本是一个律师,也做过教育领域的自由职业者,属于已婚已育有家庭的人,但是Laura 依然热爱折腾,喜欢户外运动和充满惊喜的生活。

-1-

到南极数企鹅去!

我第一次去南极是2018 年2 月。当时是南极的夏天,过了南极圈后,有一天的时间我们坐着小艇在海上巡游,突然驶入了一片飘满碎冰的海域。驾驶小艇的队员把发动机关上了,我们一行11 人飘在南极静谧的海面上,听见的只有碎冰之间撞击的声音。

那些冰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了,在那个夏天,飘到了我们面前,冰里面还有一些被压缩的空气,一边融化一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地球上的最后几个人类,在世界的尽头飘荡。

那个时候,我大概明白了什么是永恒,而我就像是巨大的自然之间一颗渺小的沙粒。

那次的南极之旅我是以游客的身份去的,但是因为那艘船上没有会说中文的探险队员,我承担了许多照顾同行者的工作。正好那个航期,船公司的创始人也在那条船上,他在旁边默默观察了我几天,觉得我挺擅长这个工作的,后来我们逐渐交谈、熟悉,他向我发出了南极探险队员的工作邀请。

这份工作需要我每年10 月底到3 月份,也就是南极的夏季,来到南极工作,可以深度体验南极生活,不仅不用花钱、还能得到一份薪水,我听了很心动,就开始跟家人商量。

我爸妈一向是很支持我做我喜欢的事,再加上我稍微向他们隐瞒了一些可能的安全风险,他们就同意了,还答应帮我照顾儿子。

至于我儿子那边,我也跟他商量了。我向他解释了我是要去做什么,问他,‌‌“你是希望妈妈在家里面就是陪你,还是说希望妈妈出去做妈妈喜欢的事情?‌‌”

他想了一下,回答我说,‌‌“我感觉大家的妈妈都会在家烤饼干、烤蛋糕什么的,但我觉得妈妈去南极数企鹅特别酷!‌‌”

于是综合考虑之后,我接受了这份工作,在2018 年的10 月底以探险队员的身份再次前往南极。

-2-

探险队员的自我修养

这份工作虽然听起来挺有趣的,但实际的工作强度和压力都很大,对于个人能力的要求也很高。南极游船上的每一位探险队员都是加强版的船员、导游、户外教练和南极知识专家的合体,不仅要照顾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还要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在最开始的一年,我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纪录片,来了解南极的地貌、动物、探险史等等。

即使是已经了解了南极的很多知识,但是到了真正上船之前,我心里还是有点慌的,人毕竟是一个陆地动物,而这一次登船就意味着要在海上生活一个月。

在船上的生活很规律,我们工作人员一般是6:15 起床,探险队长6:30 向游客进行广播,当船上中国人比较多的时候,我就要配合队长进行翻译工作:

‌‌“大家早安,早餐时间是7 点,今天的温度是零上2 度,今天太阳很大,请大家注意防晒。‌‌”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但是因为队长是个英国人,英国人呢,除了拥有悠久的探险、饮酒、喝茶的传统,还酷爱诗歌朗诵,而且喜欢在广播中一时兴趣,说来就来:

‌‌“现在外面阳光明媚又是非常美好的一天,我想起了一首诗……‌‌”

这就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好跟大家说,‌‌“刚才我们探险队长给大家朗诵了一首诗,一会儿我把这首诗翻译了贴布告栏里,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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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德雷克

一般我们的船是下午6 点从阿根廷乌斯怀亚的港口出发,差不多晚上9、10 点的时候就穿过了毕哥水道,开始进入大名鼎鼎的德雷克海峡。

这个时候,就是晕船人士噩梦的开始。

这条著名的魔鬼西风带上没有任何遮挡,十米浪都是很常见的。风浪特别大的时候,图书馆就像是哈利波特魔法学院一样,书架上的书都蹦蹦跳跳的;餐厅像是在开打击乐会,一会儿碎一箱子杯子,一会儿碎一摞碗。而穿越这片海域大概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我之所以能做这份工作,正是因为我是亚洲人中少有的不太会晕船的人。大部分亚洲人在穿越德雷克的时候,会产生晕船的反应。我们每次在上船前准备的时候,船上的Hotel Manager 会根据这趟行程中亚洲人的数量准备更多的呕吐袋。

这也不是说西方人不晕船,而是西方的老人家对于吃药这件事基本不排斥,他们上船之前,就会使用各种内服外用的药物、甚至是玄学的压脉带,来预防可能的晕船反应。而有些中国的老人家会觉得自己有很多坐船的经验,不愿意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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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极能看到的,只有南极本身

南极之旅,号称是一生一次的旅行,不仅是因为距离远、时间长,也是因为价格不菲。根据航期和仓位的不同,南极船票的价格也不太一样,最便宜的大概8000 美金,而最贵的套房要20,000 美金。

一般来说,我遇见比较多的游客是已经付掉了孩子最后一笔学费的老夫妻、公司的创始人或者高管、摄影爱好者和新媒体博主……

10 天的航期主要是到南极半岛,就是南极大陆那个尖尖的地方;20天的航期会到南极三岛,看到更多的物种。但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在船上呆个两个星期就会受不了了。

我曾经遇到一个乘客,差不多在第10 天的时候问我,‌‌“今天我们登陆看什么?‌‌”

我说,‌‌“这个地方有很多企鹅。‌‌”

‌‌“昨天不是看过企鹅了吗?‌‌”

‌‌“不一样,这是一个很大的王企鹅的聚集地。‌‌”

‌‌“昨天那个不是也很大吗?还会看什么吗?‌‌”

‌‌“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很大的倒悬的冰川。‌‌”

‌‌“那不还是冰吗?‌‌”

‌‌“对,我们在南极啊。‌‌”

去看了之后回来,我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挺漂亮的,就是太臭了。‌‌”

我也确实见过那种花了20 多万人民币买了顶级仓房的游客,最后因为嫌企鹅太臭了,坚决不肯登陆去看企鹅的。大家都去登陆的时候,只有他留在船上一边看冰山一边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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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动物在南极

从进入德雷克开始,我们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海鸟,这些海鸟很有意思,风浪越大它们越嗨。

到了南极,我们会遇到白鞘嘴鸥,通体雪白,只有嘴是淡粉色的,特别漂亮,但是它们热衷于吃屎。它们一般会在企鹅聚集地附近生活,在企鹅的排泄物里寻找一些没有消化完全的磷虾和鱼。

这种鸟有点缺德,有的时候当企鹅的爸爸妈妈喂小企鹅的时候,它会突然飞过来,从侧面伸出脚掌去蹬小企鹅一脚。小企鹅都笨笨的,它那么一蹬,食物就会掉到地上,大企鹅和小企鹅都不会把食物捡起来,只能一脸惋惜地看着地上的食物。这个时候白鞘嘴鸥闪亮登场,大摇大摆地捡起食物,自己开心地吃了。

几乎所有的南极旅游公司都是国际南极旅游组织协会(IAATO)的成员,大家严格遵守保护南极野生动物、植物、地貌的条约,因此这些年来南极的动物被保护得很好,也基本上对人类没有太多的防备。

在前两年,我们登陆的时候,我坐在海滩上,经常有象海豹宝宝在一旁上下打量我,看我不太动的话,就向我蠕动过来,躺在我的腿上,把我当成另一只海豹。它抬起头看着我的时候,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让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后来因为动物学家发现与人类的这种交往可能会影响海豹的行为,就要求所有登陆的人,在海豹接近的时候,要主动离开。每次海豹宝宝离我近了,我都要躲开,它们会像一只小狗一样地看看我,好像在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躲开我?‌‌”

除此之外,在威德尔海附近的一个登陆点上,有漫山遍野的阿德利企鹅。这种企鹅长得很别致,整个头都是黑的,只有一个小白眼圈,每一只都像drama queen。它们看起来对你毫不在乎,但实际上一直在悄没声地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有一次,我坐在小船上休息,突然‌‌“扑通‌‌”一声从水里蹦出来一只鹅,整只鹅直接就蹦在船里了。进来以后它还生气了,就好像这条船是它的一样,一直在对着我狂喊。后来我就站起来了,离它远了点,它就不叫了,好像就说,‌‌“行吧,你走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当你观察一大群企鹅的时候,是可以看到它们企鹅社会中的各种戏剧化时间的——比如,互相投石头、互相吵架、吵不过了就互相打架……我还见过一个企鹅的小孩,已经长得跟它妈妈差不多大了,还死乞白赖地往妈妈肚子下面钻着取暖。我就可以脑补出来,一个成年人还在家里啃老的情景。

接触的时间长了,我发现每一种企鹅,或者说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很好玩。

在众多的动物里,我个人格外偏爱座头鲸,看到鲸鱼对我而言是一件很激动的事情,尤其是当它离船特别近的时候,直观的对比之下,这种海中巨兽的突然出现,会让人有一种既兴奋又恐惧的感觉。

座头鲸尾巴上的纹路就好像是人类的指纹一样,你可以通过尾巴来辨认一头鲸鱼。有一个叫做Happy Whale 的网站,你可以在上面查询你见到的这头鲸鱼,如果发现你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的话,你还可以给它命名,之后每当有人目睹了这条鲸鱼在哪里出现,网站都会给你发消息告诉你。这是你和一只鲸鱼之间的美妙连接。

之前有一个晚上,我和一位独自来南极的70 多岁的女士一起在甲板上喝酒聊天。突然间,我们的周围出现了二三十头鲸鱼,大鲸鱼领着小鲸鱼,小鲸鱼活蹦乱跳,水面一时之间就沸腾了!鲸鱼宝宝就像小孩子一样,很兴奋地展示着它刚学会的新技能,一会儿蹦起来,一会儿甩尾,一会儿转弯,好几头鲸鱼忽然一起鲸喷、一起下潜、齐头并进……

我们两个都看呆了,那位女士突然开始狂流泪。那个时候觉得相机什么的都是多余的,我们就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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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的孙子

茨维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写过一篇名为《伟大的悲剧》的传记,讲述了1912 年英国探险家斯科特率领团队和挪威的阿蒙森队征服南极点的竞赛。这个故事的主角斯科特比他的对手晚了五个星期到达南极点,因为遭遇了连续的恶劣天气最终他不幸遇难。这个故事是南极探险史上特别著名的一个篇章,斯科特虽然失败了,但也因为他的故事和勇气成为了历史上最出名的探险家之一。

很碰巧的是,当我在船上工作时,有一位探险家同事也姓斯科特,跟他聊了几次之后,我发现他居然就是那位著名的斯科特的孙子。

我们在一起工作时,只要有机会出去,他只要站在艇里,看到海水、冰川,他就会突然变得特别兴奋。有一次他是在外面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艇,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冻僵了,但是眼睛里还是闪着光,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

像他一样,很多从事我们这个行业的人,都有一些家族传承,他们具有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冒险精神。

我在做了这个工作之后,经常有人问我,‌‌“你的正经工作是什么?‌‌”

我说,‌‌“这就是我的正经工作。‌‌”

我和我的同事们都认同的一个观点是,‌‌“如果你做一件事情,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不是说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去做它呢?‌‌”

在过去的这三年里,南极对我来说,是家、办公室、也是乐园。每次一到南极,看到冰天雪地,吹过海风,闻到企鹅的味道,我都觉得特别亲切,好像是回到家了。有句老话讲,心安即是归处,我觉得南极就是让我心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