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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看上去成熟的成年人,实际上却很不成熟。成熟与年龄无关,今天我们就来谈谈一个不成熟的人,有哪五种表现。

1、没有明确的目标

一个不成熟的人,就像是一艘没有帆的船,风吹哪里,他就去哪里。

走走停停,一生蹉跎,终究都无法靠岸。

王阳明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因此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没有目标的人就只能随波逐流,而人生也会变成一盘散沙。

王阳明从小就‌‌“立志成圣‌‌”,在他立下志向后一直努力朝圣人的方向发展,丝毫没有动摇过,最终他立地成圣。

后来王阳明教育自己的弟子:‌‌“在你想做到什么事情,得到什么东西之前,立志都是第一步、大基础和真关键。‌‌

2、特别在意别人的闲话

古人云:‌‌“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生活是自己过的,并不是要给别人看的。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正如那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我们不用去解释什么,默默地把事情做好,那些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若是太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慢慢地自己就会迷失方向。

王阳明说:‌‌“不管人非笑,不管人毁谤,不管人荣辱,任他功夫有进有退。‌‌”

《增广贤文》里面提到:‌‌“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议论与被议论,都是人生的常态。既然无法避免,倒不如遵从本心。

王阳明刚创立《心学》时,很多人将其看作异端学说。

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讲学,谣言自会止于智者。

再到后来阳明心学和程朱理学势均力敌,那些人自然而然也就闭嘴了。

3、容易情绪化

情绪不可怕,可怕的是控制不住情绪。

心理学家研究表明: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大脑的思考能力为零,整个人是不受控制的。

这时候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一定会伤到别人还有自己。

控制自己的情绪,需要很高的修养和技巧。

在王阳明平定宁王叛乱时,很多资历比较深的老将不服气,常常在军营外面百般谩骂,趁机寻衅滋事。

然而王阳明却很淡定,丝毫不理会。

他说:‌‌“忿怒之类的偏颇情绪,人心之中怎么会没有呢?只是不应当有而已。平常人在动怒时,控制不住感情,便会怒得过了度,就不是廓然大公的本体了。‌‌

经常在小事上刻意地去磨炼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看待问题也就不会那么偏激了,还会形成一种中正平和的气质。

情绪绝不能积累起来,要时刻记得与他人沟通。

亦或者当你怒气冲冲时,先暂时避让,自己深呼吸,待情绪稳定下来,再作打算。

4、好高骛远

俗话说:‌‌“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

那些不成熟的人往往好高骛远,自己制定下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还只沉浸理想当中不去实践。

手上的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梦想自己能实现理想抱负,从而达到人生巅峰。

王阳明曾言:‌‌“我辈致知,只是各随分限所及。今日良知见在如此,只随今日所知扩充到底。明日良知又有开悟,便从明日所知扩充到底。‌‌

意思就是说今天学一点,明天再继续往下学一点,日复一日,一路学下去,才能做好学问。

正如浇树一样,一开始它还是小树苗的时候,只能浇一点水,慢慢地长大以后,就可以多浇一些水了,水的用量跟树的大小是成正比的。

若一开始就给小树苗浇灌很多水,那它非但不长,还会被淹死。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所有的成就都需要时间做铺垫。

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踏踏实实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能让自己不断提高、不断进步。

5、物欲太盛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花呗、白条、分期付款等等都在透支着人们的精神信用。

不成熟的人靠这些外物装点,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他们觉得拥有的东西越多,自己就会越幸福。

但人生并不是加法,而是减法。

王阳明曾说:‌‌“吾辈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洒脱,何等简易!‌‌”

功夫在减不在增,所谓减即去物欲之昏蔽;减尽人欲,便回复良知之本体了。

外物再充实也抵不过内心的空虚。

人们为了这些外物,整日奔波劳累,患得患失,却失去了内心的安宁,最终沦为欲望的傀儡,实乃舍本求末。

钱够用就好,孝顺父母,亲近朋友,热爱自然,这些并不需要太多物质的平凡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人胆怯,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冒险、如何闯荡。美国二打伊拉克的时候,我正好在新西兰念书,有一天看了新闻,脑子一热,跑到当地旅行社询问如何去伊拉克。

旅行社的人听了我的要求,受到不小的惊吓,问我为什么去。我解释说我没有任何政治目的,就是想亲自去体验一下真实战场的感觉,说得神采飞扬,自我感觉真是酷极了。后来这事黄了,原因很简单,我负担不起从新西兰飞迪拜的机票……

回国以后,我跟我娘提了一句,结果被她结结实实训斥了一顿。我没敢还嘴,因为她训着训着就哭了,我赶紧安慰她这不是没去成嘛。她抹抹眼泪,说你以后不许干这种事听见没有,万一真出了事我和你爸可怎么办?我唯唯诺诺,心里却只当它是一种亲人的唠叨。

类似的事情还有那么几次,当然我没敢告诉我娘。总之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特别勇敢,脑子里根本没有危险这个概念,唯一的追求就是兴奋和刺激。用一位朋友的话说,那可真是一段傻到不可救药的青春。

随着时间推移,我的肚腩慢慢变大,胆子却慢慢变小了。从前坐飞机,一遇上颠簸,权当是坐过山车,该看书看书,该睡觉睡觉。现在坐飞机,只要遇到一点气流,手心就开始冒汗,直到空姐解除警报开始端茶送水,这心才算是踏实下来。所以我现在尽量都选大飞机坐,对小飞机敬而远之。

我一直对自己这个转变迷惑不解。有时候夜深人静我扪心自省,把它归咎为成年男子向世俗妥协的证明。但并非如此。

之前连续出了好几个悲剧事件:泸州一个年轻跑酷运动者从桥上跳下淹死在水里;复旦大学一名研究生被投毒而死;美国波士顿发生恐怖袭击,一名中国留学生身亡。

我 第一个反应不是“这样的年轻人死得太可惜了”,而是“他们的父母听到这样的消息,该怎么办”。后来我去查新闻细节,泸州去世的小伙子是单亲家庭,妈妈长期 患有抑郁症,儿子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复旦大学那位研究生,在四川的父母早年下岗,母亲常年患病,儿子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看到这些细节,我的心情愈加 难受。

我无法想象他们的父母听到噩耗有多悲痛,或者说,我不是无法想象,而是不敢去想象,因为一想象就会无法抑制地代入自己的情境里——如果我出了事,我的爹妈该是什么反应,他们得难过成什么样。这么联想下去,心情会像跳水一样直线跌落,直到谷底。

现在回想起来,每次我因危险而害怕时,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和看到那三条新闻的思路都是一样的:“父母该怎么办?”所以我最怕的不是自己死去,而是怕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老爹老娘要因此而受到打击,我的内心就惶恐不安。

我的一个朋友也有类似感觉。他告诉我,他现在很小心,过马路一定会先左右看,按时锻炼身体,尽量不熬夜。他说他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如果出事,老婆孩子还有两边的父母都会陷入困境。“我现在根本不敢死,死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他感慨。

所以,当你发现死亡不仅仅只与自己有关,还会对你的亲人产生巨大影响时,你就会变得胆小、谨慎、裹足不前,但这不该被称为懦弱。

种子播下之前的大地总是孕育无穷的语言。种子播下之后,大地才安静下来,并对每一个前来者竖起食指在唇前。

我们这里的河流全靠积雪融汇,而农民种地,又全靠从河里引水灌溉。因此在我们这里,一遇到降雪量少的暖冬,第二年肯定大旱。

这一年正是罕有的旱年,比起往年,乌沦古河水流量少了一大半。河水至东往西流经这面广阔的戈壁滩,沿途源源不断地被两岸的耕地吸吮。等流到我们这里,就已经很细窄了。

除了旱灾,风灾、蝗灾及其它严重的病虫害肯定也会全集中到这一年。谁叫去年暖冬呢?虫卵没法冻死。

尽管如此,我妈还是决定种两百亩向日葵。地是头一年就包好的,如果不种,荒着心里更难受。

那块土地我们承包了三年,位于阿克哈拉河水下游六十公里处的高潮公社(我们这里仍然沿袭文革习惯,把乡村叫做‌‌‌‌“公社‌‌‌‌”,此外,还有‌‌‌‌“幸福公社‌‌‌‌”、‌‌‌‌“红旗公社‌‌‌‌”等)南面的荒野中。地势坦阔,一马平川。那一带一共开垦有一万多亩土地,除了少量的打瓜,全都被承包者种上了向日葵。不知丰收时那里会是怎样的一幕情景。

一万亩啊,金灿灿的葵花地!

因为离家太远,葵花从播种到收成的三四个月期间,我妈得一直守在地边。这三四个月里就没法照顾九十多岁的外婆和几只小狗及满院子的鸡鸭兔子鹅了。于是,妈妈雇了一辆大卡车,把整个家都搬到了地边。然后在荒野中挖了一个大坑,坑的南侧掏了一条斜下去的通道。坑沿上横搁几根木头算是檩条,檩条上横担一些木棍,铺几只撕开的纸箱子,最上面蒙一大块塑料棚布,最后再盖上一层泥土压住棚布。在新疆,这叫‌‌‌‌“地窝子‌‌‌‌”。在此后的日子里,这就是我们的家。

搬家时我也跟着去了,在那里生活了非常短暂的一些日子。只目睹了种子进入大地的过程,却不知它们如何在大地里苏醒,渐渐长成。

那些日子里,我总是站在地窝子旁,长时间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地,想到下面一行行齐整沉睡的种子,总觉得它们可能会永远这么沉睡下去了。大地永远荒凉空荡。然后我就离开了。

搬家的那一天好冷。虽然已入四月,但冬天的气息仍然强大坚固,残雪皑皑,寒风凛冽。我们雇的卡车车厢里除了司机只能坐两个人,于是外婆和我妈坐车去,我则坐叔叔的摩托车去。摩托车顶着大风走了四个多小时,才从阿克哈拉去到我们的地边。尽管蒙着厚厚的围巾,我的脸还是被风吹青紫僵硬。

等全部的家当从卡车上缷下来,已经黄昏。望着四面坦荡的粗砾大地,虽然忧虑今晚的住处,但更焦虑的是,外婆还没吃午饭。我急急忙忙四处搬石头砌灶,捡干草生火。然后在附近的水渠里拎了一桶水回来,也顾不上澄一澄,熬了一大锅稀饭。

我守在简陋的石灶边,被柴烟熏得泪流如瀑,一扭头,看到外婆和赛虎站在不远处零乱的家什间默默地凝视着什么,不远处的上空有一大朵惊异的云。我们就这样出现在这天地间,潦草又唐突。

饭一做好,早就饿坏了的外婆坐在大风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也没有菜,只是一碗白水饭。妈妈仍然还在遍地狼籍中忙碌着。此时我们栖身的地坑远未挖好。黄昏如此浓重,空气金黄。

但这样的黄昏持续了很久很久,仿佛这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属于黄昏,仿佛黑夜永远不会来临。妈妈始终忙忙碌碌,赛虎一直静静地卧在外婆脚边,似乎也饿了。

第一天夜里,我们在挖了一半的坑底铺开被褥睡了一夜。满天星光。

第二天,继续努力,中午时分地窝子终于完成。所有家当一一搬了下去。

可是第二天,外婆就想回家了。她拄杖从地窝子里艰难地走上大地,转身四望,快要哭了。

而我妈马不停蹄地立刻雇人犁地,第三天就开始播种。眼下只能人工点播,为了快快播完,她跑到附近的杜热小镇上雇了二十多个人,还算兴师动众。可是,在空旷的大地上,这二十个人远远看去是那么凄凉无助。他们一人拎一只盛满种子的口袋,一步一停,在大地上越走越远。远得似乎都走不回来了。

站在这样的大地上,四面无际,一无所有。我们的一切,我们的家,包括我们的种子,都在这大地之下……

第三天,鹅和鸭子发现了附近的水渠,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搬家时,它们不幸被安排在煤堆里。第四天,鸡开始下蛋。同时,小狗们在地窝子附近发现了一个田鼠洞,兴奋得刨了半天。大家很快适应了新生活。

叔叔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块红砖和两块水泥板,给我们地窝子的通道铺了两级台阶。从此外婆出入方便多了。又因为这一带守地的几个地窝子里就我家出现了红砖这样的奢侈品,便被大家一致评定为五星级地窝子。

清晨,转场经过此地的骆驼走近我们地窝子时,也会绕道凑过来好奇地窥视一番。我家小狗愤怒而无奈,只能在地底下嚷嚷个不停。四月的清晨还很寒冷,骆驼们都穿着缝缝补补的破衣服。和我们一样,也正忍耐着艰难的春天。

荒野里没有电,虽然有相机和备用的电池,却总是不舍得取出来拍照。只在闲暇时分,当妈妈带着小狗在附近野地里散步时,我才端起相机,在显示屏里远远凝视他们。

当他们走在大地上时,镜头中的情景满满当当,却寂寞无比。当他们走过之后,走空之后,一切才抬起眼睛。

而种子播下之前的大地总是孕育无穷的语言。种子播下之后,大地才安静下来,并对每一个前来者竖起食指在唇前。

一次我妈散步回来,像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束野花给我。在哪里采的呢?我捧着花从地窝子走上地面,转身四望,这干涸无尽的大地,这手心里唯一的湿润丰盈。

我把一只矿泉水瓶从中间破开,注满水插上花,再把它们放在投入地窝子里的唯一的一束光线中。过了好几天,花都没败。可我出去散步时,却从不曾遇到过什么花儿。似乎我妈采回的这些就是全部的春天,全部就这些。

在荒野里的最大奇遇除了花,还有水。耕地最东面是一大片简陋的蓄水水库。每当我走到那里,就好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不生植物,不见飞鸟。仅仅只是水而已,只是一大滩明晃晃的水。却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激动,尤其在长时间走过空无一物的旷野之后。

在水的另一方,遥遥一座白房子。不知谁会住在那里……那么安静、孤独的所在。湖水是世界的尽头,那一处便是世界的对面。有好几次我决定过去看看,但每次绕着水岸走了很久很久,都无法抵达。

直到现在,还常常会想起住在房子里的那个人。夏天,当他远远遥望我们金光灿烂、无边无际的葵花地,也会心生悲伤吗?

总之我离开了。把妈妈、外婆和小狗留在了那片荒野上。把她们抛弃了一整个夏天。又觉得其实是把她们一直抛弃到现在……总觉得,这些年来,她们一直还在那广阔的天空下寂寞艰难地劳作、生活。

四月底,我所在的牧场遇到沙尘暴。虽然和妈妈种葵花的地方相距有两百多公里,还是很担心。北面的前山丘陵地带都闹这么厉害,那南面戈壁滩上的情形岂不更糟?

几天后,好容易跟着羊群转移到了一个有信号的牧场,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可是,她那边又没信号。

又过了两天,还是联系上了。却是她打过来的,电话那边噪音呼啸,显然妈妈正站在大风之中。

‌‌‌‌“我!现在!正,站在一个,最高的地方,走了好远,才找到,这么高的地方!‌‌‌‌”电话那头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与风声抗衡。

接下来她难掩得意地详细描述她此刻的所处之地是多么难得,是原野中唯一的凸点,离所住的地方多么远,多么隐蔽,然而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打断:‌‌‌‌“前两天沙尘暴,你们那边没事吧?‌‌‌‌”

那边立刻精神一振,声音又高了一分:‌‌‌‌“对对!我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说这件呢!操他先人!老子走了这么远,就是想说这件事,好容易才找到这个有信号的地方哟!我找了两天!前天一直往东面走;昨天又往西面走。今天仔细一想,不对!应该往北,北面虽然全是耕地,但正是冲着高潮公社的方向……‌‌‌‌”

我只好再一次打断:‌‌‌‌“沙尘暴,说沙尘暴!‌‌‌‌”手机快没电了。我妈还好,个把星期能到背面的村庄充一次电,我呢,非得等到夏天过去,下了山才充得上电。这也许是这个夏天的最后一次联系。

‌‌‌‌“对!沙尘暴!‌‌‌‌”那边又一次来了精神:‌‌‌‌“哎!哟!那天我们都以为完了!你不知道哟,天边远远的,像一堵黄土墙横着推了过来!几层楼那么高!两边都看不到头!我想,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们一家都要给埋在地窝子里了!这辈子还没这么怕过!操他先人!……‌‌‌‌”

风声忽剧,下面一段就忽闪闪地听不清了。我大喊‌‌‌‌“喂喂!‌‌‌‌”又四下走动。十几秒后,那边叫吼的声音重新恢复:‌‌‌‌“……葵花苗刚刚才冒出头来!我想,完了!这下全卷走了。不给风卷走,也给土埋了!昏天暗地,像天黑一样。我们把毡子顶起来,把地窝子门洞堵得紧紧的,还是被土气呛得要死,操他先人!……‌‌‌‌”

又听不到了。

又过了十几秒:‌‌‌‌“……哎哟!你可没见那天那情形哟!操他先人!……‌‌‌‌”

‌‌‌‌“别骂了!先说后来的事!后来咋样了?!‌‌‌‌”

‌‌‌‌“后来?哎哟!你猜怎么着?苗好好的!‌‌‌‌”

‌‌‌‌“我问的是人!‌‌‌‌”

然后‌‌‌‌“滴‌‌‌‌”一声,电话断了。

然后打过去,关机。

然后两个月过去了。

又是一个被抛弃的母亲——她顶着大风,站在旷野中唯一能接收到手机信号的一个土堆上,嘶声大喊。那时沙尘暴已经在几天前结束,恐惧早已经消散。可她心里仍激动难息。她无人诉说。每天一闲下来,就走很远很远的路,寻找有信号的地方。这一天终于找到了,电话也打通了。可是,几乎什么也没能说出。

她又连‌‌‌‌“喂‌‌‌‌”了好几声,失望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没电。她抬起头来,看到广阔无边的大地四面动荡。

葵花苗躲过了沙尘暴,却没能躲过鹅喉羚。刚长出十公分就惨遭袭击,一夜之间给啃得干干净净。

我妈只好又买来种子补种了一遍。第二茬青苗很快出头。长到十公分时,又在一夜之间被啃光了。

又补种了第三遍。很快,第三茬种子重复了前两茬的命运。

我妈伤心透顶,不知找谁喊冤。很快,她听说野生动物归林业局管。便跑到城里找县林业局告状。林业局的倒很爽快,满口答应给补偿。但是——

‌‌‌‌“你们取证了吗?‌‌‌‌”

我妈懵了:‌‌‌‌“取证?啥意思?‌‌‌‌”

那人微笑着说:‌‌‌‌“拍照啊,当它正啃苗时,拍张照片。‌‌‌‌”

我妈大怒!种地的顶多随身扛把铁锨,谁见过揣照相机的!?再说,那些小东西警觉非凡,又长着四条腿,一有动静撒开蹄子就跑到天边了,拍‌‌‌‌“正在啃‌‌‌‌”的照片?恐怕得用天文望远镜拍吧!

总之,这实在是令人沮丧的一年。尽管如此,我妈还是播下了第四遍种子。

本来七月中旬就可以回家的,这下至少得等到九月了。

这是我妈后来给我说的事。

说起来,鹅喉羚也是很可怜的,大旱之年,戈壁滩几乎寸草不生,野生动物们只好向北面的村庄和人群靠近,偷吃农作物。然后被愤怒的农人开车追逐、撞毙……死不瞑目。

但人的日子又好到哪里去呢?春天完全过去了,万亩土地仍空空荡荡。

无论如何,第四遍种子的命运好了很多。似乎一进入六月,鹅喉羚们就熬过了一个难关。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它们的身影。它们去了哪里?哪里水草丰美?哪里暗藏秘境?这片坦阔的大地对我们隐瞒了什么?第四茬种子长出地面,因一无所知而格外蓬勃。毕竟它们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还有蜜蜂的事。

早在播种的时候,我妈就对我说过:‌‌‌‌“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等花盘长出来的时候,我们还要雇蜜蜂呢!到时候就太好看了,满天都是!‌‌‌‌”

‌‌‌‌“满天都是‌‌‌‌”的奇观异景——万亩的向日葵金光灿烂,万千金色蜜蜂纷起跳跃,连‌‌‌‌“嗡嗡‌‌‌‌”声都亮得灼灼蛰眼。‌‌‌‌“嗡嗡‌‌‌‌”声的浓度略大于空气。再仔细地听,其实这声音是一面网,孔距小于一身微毫,铺天盖地。除了光,除了气,除了‌‌‌‌“嗡嗡嗡‌‌‌‌”,其它都过滤得干干净净。天空是第一重锅盖,‌‌‌‌“嗡嗡‌‌‌‌”声是第二重。两重锅盖扣在头上,气压都变了,人很快烫了,先是耳膜烫,然后情绪烫。一直烫到天黑,睡眠都是烫的。……对此,我妈只能形容到‌‌‌‌“满天都是‌‌‌‌”的份上。但似乎这么说才更合适:‌‌‌‌“满天都是‌‌‌‌”。满天都是。

我家后院也种着几株葵花,结花盘后,我们只消把邻近的两只花盘面对面搓一搓就行了。可眼下这么大块地不可能雇人进行人工授粉。又慢又贵。雇蜜蜂的话,每亩地就给养蜂人二十块钱。

对此我妈曾经幻想,到时候悄悄地赖过去……反正大家的地都一块一块紧挨在一起,蜜蜂怎么会知道哪块地付过钱哪块地没付过?给我们家隔壁授粉的时候,肯定会顺便飞到我家干点活的!

我也觉得有理。

后来才知道人家养蜂的老板才没那么笨呢!授粉之前,这一大片地得统一收齐了钱才开始。只要有一家的钱没交齐,死活不会放蜂出箱。就算蜂老板不催你,其他种地的邻居也会车轮战催死你。如果拖拖拉拖不交钱,错过了紧张的花期再授粉就来不及了,结出的葵花子全都空壳。

我妈又高兴地说:‌‌‌‌“等授完粉,我们就可以买到最纯正的蜂蜜了!直接就在我们地头买,现采现酿的蜜,一公斤才二十块钱!‌‌‌‌”

但想了想又忿忿不平说:‌‌‌‌“不对啊,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地种了地,开了花,又花了钱让他们来采粉,完了还要再花一次钱把我们的花粉变的蜜再买回来!?‌‌‌‌”

当时我俩为此议论了好一阵。

结果这一年非常不顺,种子补种了一茬又一茬不说,出苗后,又缺水,和四邻争水争得简直快要操起铁锨拼命。经常半夜才轮到自己用水,怕水被下游截走,便一夜一夜地守着渠口,后来干脆在渠沿上铺了被褥过夜。接下来,葵花叶子上又起了‌‌‌‌“老头斑‌‌‌‌”,所有有经验的农人都预言这种病治不好……何止焦头烂额!我妈简直从头焦到尾。

直到八月,熬过病害和干旱的最后一部分葵花顺利开完花。她才稍稍松口气。其实,那时这片万亩土地上已经走得没几家承包户了。乌伦古下游的另一块承包了三千多亩地的老板直接自杀。据说赔进去上百万。

我们才开始也以为赔了。好在我们只种了两百亩,还赔得起。到了此时,却发现不但没赔,还能保本呢!眼下这一点侥幸成活下来的葵花产量再低,至少也能留下种子,明年接着再种。葵花种子是常规性的嘛。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妈再算帐,哈,这回不但赔不了,说不定还有得赚!因为今年实在没几家卖葵花的,到时候肯定供不应求,收葵花的肯定出高价,再怎么着也比去年价格翻一番吧?……我妈喜滋滋的,在地窝子里边吃饭边算账,越算越美:一亩能收多少公斤,估价多少,卖多少,成本多少……况且和去年相比,好像还有一笔什么费用省下了……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蜜蜂!今年忘了雇蜜蜂!……以前每年都有人带头组织这件事,然后挨家通知、收钱,今年怎么一直没动静?完了完了,这回种的全是空壳籽!到头来还是赔了……她扔了碗就冲上大地……

但是她又大叫起来。她看到了蜜蜂。

……当然并非‌‌‌‌“满天都是‌‌‌‌”,但已经足够了。隐约的金色颗粒挑三捡四地在花田跳跃。‌‌‌‌“嗡嗡‌‌‌‌”声的网格孔距大于五十公分。这样的网自然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听不到,不烫人,不激动。这网在天空下若隐若现。但已经足够了。连种地的人们都放弃了土地啊,它们还惦记着丰收。

我妈站在地窝子前转身遥望,仍然四面茫茫,永远四面茫茫。谁家的蜂?它们从何得知花的消息?它们怎样找到了这里?怎样越过这茫茫旷野……至今是个谜。

只是,二十块钱一公斤的好蜂蜜,今年买不到了。

我妈是在冬天给我说这些事情的。一切终于结束了,我们围着炉子一边烤火一边聊天,交换这大半年里各自的经历。外婆在旁边听着听着,有时也会插一句:‌‌‌‌“开了好多花!打了好多瓜子!娟哟,可惜你没看到……‌‌‌‌”小狗眼睛亮晶晶的,也抬头看我,它的记忆里一定也有一大团金黄。此时窗外大雪茫茫。雪的白可能和葵花地的金黄一样沉重吧。

遥远的葵花地

作者:李娟 选自《单读07》

上周招聘了一个年轻人。面试的时候,很有热情,准备充分,对公司也做了研究,连对话提问,明显也是之前有所排练的,总而言之,看起来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小伙子。

他说: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公司和文化,这就是我喜欢的工作!这个小伙子戴着黑框眼镜,说这话的时候,一副理想主义者的激情神态。

坦白说,我被这种神态打动了。我想,也许工作充满繁杂无聊,但只有这种激情,才能造就卓越。

后来我又看了一下作品,觉得底子不错。决定录用。很快HR给他发了OFFER。第二周就来上班了。

几天后,他给主管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工作。发短信第二天,他就不来了。连离职手续都没办。

主管跟我说起时,我还很惊诧。“这不可能吧?”我觉得这种轻率行为,完全不像是那个年轻人该有的。

我很想和他谈谈,给他发了条短信。没回复。我准备给他拨个电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就算打通电话了,我想跟他谈什么呢?

劝他继续来公司?——不,我不会再要他了。这样的年轻人,我也不敢要。

跟他谈什么是“责任”?——都是成年人,也挺没意思。

谈“喜欢”和“工作”的关系?——我不是稻盛和夫,我说不出“与其找喜欢的工作,不如喜欢上手头的工作”这种话。

想来想去,我想给他讲讲我自己的故事。

我想说说,7年前的自己。

那时我大学还没毕业,在一家影视广告公司做脚本文案。写脚本很辛苦,影视广告也并不有趣。跟我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恰好异地恋的女友来找我。有一天,我跟老板连招呼都没打,跟行政说了一声我不干了,收拾东西就走了。

手机关机,跟女友过了几天与世隔绝、幸福快乐、没心没肺的日子,我突然觉得该给公司一个交代,于是硬着头皮去公司,找老板谈谈。

恰巧,在公司电梯口见到老板,带着一群人,扛着大小设备,急匆匆出去外拍。老板见到我,愣了一下,指着我说: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我吓坏了。这个老板平时脾气就大,这下还不得把我训死?

我在公司提心吊胆等了一个小时。我看着公司其他人忙碌喧哗,根本顾不上理我。难堪之极。

我找了张纸,写了一封长信,放在前台。算是交代了一下。

总之,我是落荒而逃。

这就是我职业生涯的开始。一个不光彩的、污点般的开始。

我想找那个年轻人,聊聊这件事。

我想告诉他,这件事成为我后来久久无法磨去的尴尬,心灵上的痒痕。

在那之后,我经常在洗澡的时候会突然想起自己落荒而逃的身影,内心奇痒无比,忍不住要狂嚎两嗓子才能疏解。

后来,我正式进入广告传播行业,在一家本土创意公司做了3年,后跟总监出来创业,到今年是第4年。

2012年的时候,机缘巧合,我又见到了当初那家影视公司的老板。

毕竟事过多年,我已经有了一颗平常心,能够跟人家主动打招呼了。他还记得我,很热情的跟我握手,问我近况,称赞我“有才华”,看上去一点也记不起来当初在电梯口的尴尬相遇。

我们一起吃了个饭,相约以后有机会合作。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那次见面之后,我彻底原谅了自己。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几乎所有你认为尴尬的事,都只有你自己记得。别人早已忘却或不放在心上,只有你自己,当成久久无法消逝的“心头之痒”。

回望过去,我那个时候,很喜欢王小波。王小波有一篇文章,叫《工作与人生》。我当时读了没什么大的感受,比不上读《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么过瘾。但现在回过头再看,这篇文章简直每一个字都写进了我的心里。

其中有三句,犹得我心:

第一句是:“人从工作中可以得到乐趣,这是一种巨大的好处。”

第二句是:“总而言之,干什么都是好的;但要干出个样子来,这才是人的价值和尊严所在。”

第三句是:“人在工作时,不单要用到手、腿和腰,还要用脑子和自己的心胸。”

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在面对工作时,态度与自己的人生偶像完全一致了。这让我感到振奋。仿佛我经历了一次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修炼。如今已经印证,修为在身,境界如常。

而这种面对工作的态度和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从那段难堪的起点开始的,从那久久无法消散的心头之痒开始的。

那段难堪的经历,以及后来不断的自我反省,以及多年来全心投入工作的历练,使我重新认识了“工作”这件事。以及我应该如何对待“工作”。

是的。假如我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年轻人,我会跟他谈谈以上这些。 

我幼小的心灵在小学的时候受到过一次当时觉得很大的打击。就是当时教奥数的老师有个言论,说头发少的的女生才聪明。然后当时的班主任让他就便评价评价班里的女生。那个老师说到我的时候说,她头发就挺多。我当时反驳到,你怎么知道居里夫人的头发是少还是多呢。我已经忘了当时那个老师的回答。但是当时自己面露的尴尬之色和内心的自卑之情现在想来依然历历在目。

 我当时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和上海许许多多别的小学一样风风火火开展奥数教学的地方。每个年级都分成A,B,C班。被A班老师看重的孩子有着很多特优的权利:比如他们可以在准备竞赛期间很长时间不上语数外以外的课。老师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谈到自己的爱将眼睛里的宠爱和自豪,话语里流露出的对非竞赛尖子的同学的些许不屑之情,依然在我的脑海里。后来的结果是,我很怕见到开头讲的那个奥数老师。远远看到他,我宁愿躲进女厕所。

 我所在的中学是上海乃至全国的名校。因为是外国语学校,所以其实校园文化相比别的学校已经很开放和民主。年年都有学长学姐被常春藤学校录取。在这所学校里,竞赛成绩终于不是衡量一个孩子智商的标准了。但是每次期中期末考试依然班级,年级排名。年级一直前几的同学,竞赛拿奖的同学,或者别的活动突出的同学也一直被同学们羡慕着,因为他们的“综合能力”预示着几年后上世界名校的可能性。

 那时候我不断努力,但仍然心里充满着对于那些传说中不用太怎么用功就能名列前茅还活动一样不落下,学生会担任各个主席职位,研究项目一堆,各国语言的精通,或者数理化强大的同学。那个时候传说中的XX学长学姐都用“牛”,“神牛”来形容。其实想来挺有意思的,我们用动物来形容那些被我们认为高人一等的同学。

“聪明”或者“笨”的分别仿佛就是将人自然的分成三六九等。社会认可这种文化,称它为meritocracy. 它在学生阶段有许多显性的硬性标准,比如分数,比如各种活动经历(也称leadership领导力)等等。在这个食物链的最上端是那些让人望尘莫及天生就智商高的人。如今这个时代甚至也早已经不乏智商情商并举的人。这些人即使谦虚低调也依然难以掩盖他们头顶上的光环。

 我以为经历了美国高中文化以后,我总算应该摆脱那种从小就养成的智商崇拜,因为我发现即使是那些国内不屑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员也有着让人钦佩的毅力,自律,团队合作力和许多其他美德。但不知是否是自己从小成长的经历根深蒂固,还是因为被讽刺为“反智主义”盛行的美国对于“smart kids" 也有着特别的钟爱, GPA,leadership, 改头换面的出现。

 到了学术无比的普林斯顿以后,身边的聪明人更是从数量到质量上飞跃了好几个等级。身边整天被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包围着,经常发现一个极聪明的数学专业的家伙同时也是学校最好的舞者之一;兄弟会的某个家伙晚上喝酒第二天宿醉去考物理拿A+;学生物的写文章拿了国际上最有前途的文学奖之一。。。后来总算是不得不感叹,果然智商高的人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啊。 在这种情形下,爸爸妈妈拿出”心态论“,教导我只有心态好才能快乐云云。不过各位也知道”心态要好“ 这句话听着就像是安慰失败者的说辞。好像是既然你不行了,那退一步心态好一点少点烦恼吧。

 很多人被问起为什么要去做投行或者咨询或者etc etc,都有一个很有力的理由:想要跟聪明人在一起。没错,跟聪明人在一起确实能够刺激自己的大脑,鞭策自己不要掉队。更重要的是,许多人觉得跟不聪明的人在一起,其实根本没法沟通和交流。这话确实并不完全出自自大,其实道出了很多精英的烦恼。因为聪明人之间是有许多专门的语言和符号的,他们从各种学科和领域中抽取一些比较”基本“的词句和概念,在日常生活中帮助他们更简洁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意图。如果没读过类似的书籍和课程,没做过类似的实习,没受过类似大学的教育的人很难与他们畅通无阻的沟通。更重要的是,聪明的人往往很有意思,他们走过天涯海角,读的书从伊斯兰教到量子力学,认识的人从学界大家到商业领袖。和他们在一起经常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也经常有”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差距那么大”的感慨。 于是我习惯了这种对于聪明人的仰望和难以避免的对自己的不满和自卑。这里之所以把自己排除在文章定义的聪明人之外是因为自己确实感慨和所见到的真正智商高能力强的人之间的差距。当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智商高外还有高,比较是永无止境的。许多人即使嘴上说"成绩并不是最重要的”,“智商没有情商重要”之类的话,其实心里还是避免不了的感叹那些大脑运转飞快,逻辑能力超强,刷刷就能解决难题的人无法抹灭的优势。

 只不过,近段时间内,我终于似乎开始渐渐明白上面提到的“心态“两个字真正的意味。心态,拆开了是心里的态度。什么是心里的态度呢?是面对所有处境还能沉着的冷静。是一种内心的强大。是无法用智商或者情商衡量的东西。确实许多聪明人凭着自己的高智商能够非常有自信的去面对很多处境,但是当命运出现了一些在掌控之外,甚至完全是人力之外的事情以后,坚强和韧性恐怕就与智商,甚至与情商都并无多大关系了。相反,有许许多多似乎情商智商都谈不上优越的普通人,或者甚至不如普通人的弱势群体,反而能在命运的嘲弄和打击前岿然不动,照顾他人,甚至力挽狂澜。

于是我就在想,这些人凭着的力量是什么呢?

我那年的普林斯顿大学入学申请文章题目是ther person i admire.当时我写的是一个普通但又不普通的农村妇女叫郑冰。郑冰只有初中文化, 如果按照很多标准,恐怕她根本和精英这个词都搭不上边。她创办了农协会,并且自己做担保人给许多农民引进先进的肥料贷款。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农民还不起贷款,甚至有许多人还故意欺骗捞一笔。于是郑冰女士只能自己咬牙把超出她能力的欠款还上。当时的她只不过是一个乡村小学老师,在心力交瘁的时候出了车祸还住了院。在这种情景下,她依然渐渐把钱补上。后来她还和茅于轼合作办起了小额信贷机构。我问她说,为什么被农民骗了还要继续帮助他们搞贷款? 她说,其实她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就是觉得迫切的想要找办法帮助农民,因为农民的选择太少。

文章的末尾,我问:How many people dream of changing the world, but how many people still hold great hope after the heavy blows of reality?  即便是被想要帮助的人欺骗,伤害,还能够坚持住自己当时的那个理想么?

我这一年迷上break dance, 喜欢上一个crew叫ill-abiliities. 里面的dancers都是所谓的”残疾人“。但即便是缺少一条腿或者没有听力,里面的dancer依然能够做出各种freeze, windmill,等等power moves. 快速的旋转,跳跃(或者”托马斯“动作), 撑地,倒立,无不强健有力,富有节奏,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范儿实实在在是太过潇洒。那种battle时候的挑衅神情让我忍不住微笑。在一个经典的breaking battle视频里,有一个双腿都装上义肢的dancer因为动作过于激烈跳到外面裤子脱落露出平角裤。在场人无不又感到搞笑又感到动容。

好吧,所以即便你没有了腿,或者听不到音乐,但还是要做出最有力的动作,表现出最酷的范儿么?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态。无论是身处优势还是劣势。是在人生的高峰还是低谷。手上的牌握有几张,上天赏脸给了你多少天分和才华,那颗心是否能够稳健的跳动着。是否能够在自己最痛苦的日子还为他人着想;是否能够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重新定义梦想;是否能够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对世界真诚的微笑,给于身边的人快乐和希望,即便自己免不了在独处时被汗水和泪水击打。

这样的人,即便不会留名青史,不会巡回演讲,进不了名校殿堂,面对真正的磨难即使没什么有创意有逻辑的解决办法,但是却仍能凭借意志坚持挺过去。

读过一句很不错的话说 today we come across an individual whose synthetic smile has replaced genuine laughter, and whose sense of dull despair has taken the place of genuine pain. 我想对于我来说,我从来没体会过什么是genuine pain,那种午夜醒来会被冷汗所浸湿的感觉。我想先天没有给我非凡的智商和情商,可能是想给我个更加迫切的需求去修炼出一颗强大的内心。

辛弃疾说”少年不知愁滋味”。我曾经以为他是说少年人矫情,现在才发现他可能真的在感叹少年人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黑暗和痛苦。恐怕这感叹带着的是一种无奈的羡慕吧。所以这篇文章恐怕也只不过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