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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需要看牙医,我上网预约。搬家后换了新诊所,列表上的牙医我们都不熟悉。

回想孩子看牙医的经历,经常哭笑不得。小家伙一开始对牙医的器械感到恐惧,所以完全不配合。我们换了三四位医生,走了好几家医院,终于碰到一位会哄孩子的女医生,小家伙才配合治疗。

有了那些经历,我在选牙医方面特别犹豫。万一碰到孩子不接受的医生,可能白忙活。预约网页上,只能看到医生履历。根据文字介绍,每位元医生都非常优秀,但不确定如果孩子哭闹,医生能否控制住场面。

我盯着预约页面许久,无法决定。在我犹豫不决时,有几位患者已经完成预约,剩下可选的医生只有两位。选择少了,做决定反而容易了。两位医生资历差不多,我随便挑了位面善的,完成预约。

没人知道几天后去医院是否会顺利,所以心中感到忐忑。朋友介绍说,能应聘到那家医院的医生水准都不会差,所以预约哪位都可以。而且,孩子已经比之前懂事,我的顾虑可能是多余的。

回顾预约医生的过程,发现很有趣。一开始选择很多,我反复浏览比对,下不了决心。等到最后选择不多了,我反而很快做出决定。生活中,处理很多事都经过了这样的过程。先是举棋不定,随而错失良机,最后只能随遇而安,碰上哪个是哪个。

导致人下不了决心的原因,应该是想要一个完美的结果。但是,没有什么选择是完美的,而做出选择就意味着同时接受其中的好与坏。趋利避害,或许是我们的本能。但接纳事物的不完美,更是我们该有的胸怀。

想到这里,我不再纠结选的牙医到底对不对。既然已经预约好,那就做足准备工作,与孩子沟通,尽量配合医生。如此一来,心中清亮许多。再看之前的纠结,觉得幼稚。当我们不计较完美与否时,选择变得十分简单…

说到这里,我想回到开头的问题,聊聊两三岁小孩不在公共场合哭闹的情形是如何发生的。

第一种情况是,天时地利人和,这孩子今天出门浑身上下没一点不舒服,吃饱穿暖尿布干爽,昨晚睡眠充足早上没有起床气,家里人各种其乐融融,去机场的车上毫不拥挤,机舱温度合适,ta最喜欢的玩具熊就在包里……总之就是“今儿是个好日子”。

仔细想想,即使作为成年人,那种自己体验“浑身上下身心内外没一点不舒服”的日子又有几天呢?当然,成年人不爽可以打开手机发条信息吐个槽,但两三岁的孩子没有这个选项,能主动要求养育者抱抱自己安抚一下已经算这个年龄挺高级的功能了,但要是遇到养育者自己忙着或者太疲劳了,啪,最后一根稻草就断了。况且还有很多孩子需要的安抚方式也许并不是抱抱,这里的可能性太多了。

第二种情况是,这孩子已经因为过早与过于严苛的管教而长期处于“木僵”状态:包括人在内的生物在面对外界重大威胁时,会出现逃跑、攻击或木僵三种状态,被长期粗暴对待的幼童最有可能动用的机制是木僵。可能在一些人看来,即使是婴儿也需要通过打骂做规矩,尽早适应社会,(写到这里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部不舒服,因为在工作中的确见到不少养育者抱持这样的观念,内伤无数)

如果每次当一个幼童“行为不符合社会规范”就打骂一顿,你也许的确可以收获一个小小年纪就安静坐飞机的孩子,但相应的代价是,那样的孩子往往丧失了人生的主观能动性与创造力的,他们也许可以安安静静小透明读完幼儿园小学,但往往到了初中后期开始,无一例外会出现抑郁焦虑自我伤害厌学拒学的情形。因为当青春期的生命能量开始绽放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长期以来都是以一个大人们喜欢的空壳子的状态活着的,ta的“自我”不见了,如同一尊木乃伊。

这里扯开说几句,有一些木乃伊孩子会通过成长过程中的各种契机找回自我,但也有一部分木乃伊孩子长大后自己做了爸妈,不知不觉成为当年对自己施加暴力的人的样子;或者看到陌生孩童哭闹时,会暗自希望那个孩子也能像自己当年一样,被大人打骂斥责一顿。这些心理机制背后都是“向攻击者认同”,俗称“打不过就加入”,里面其实有许多未被看见的创伤与强烈的无力恐惧感。

第三种情况是,我自己在国内和国外都见证过,公共场合有幼童哭闹时,倘若周围人的应对方式友善温和,既不过度侵入(比如焦虑地给孩子塞糖或扮鬼脸逗笑),也不过度冷漠,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幼童还是其照料者,都能有物理和心理空间让自己和彼此安定下来,在不羞耻的情况下共同调节,“适应”当下的情境。

某次坐飞机时我的邻座是个带着两个幼童的妈妈,两个孩子从上飞机开始就很焦躁,那个妈妈明显是对社会公德有意识的,难以安抚孩子的时候也会越发着急。我当时和她开了个玩笑说,“还好我的孩子都长大了,当过爸妈的都知道这个年纪简直太难了,你需要搭把手的话告诉我哦。”这个妈妈当时朝我无奈地笑笑,但也明显放松了一些,其实最后她完全没有“麻烦”我什么,但也许在陌生场景下的一句小小支持,就能让养育者放松一点去更有效处理眼前的状况。

这里还想补充说明的是,对于有神经多样性需求的孩子(例如孤独症谱系障碍ASD,注意力缺陷及多动障碍ADHD),他们在公共场所要“管理”自己不管到了几岁都可能很难。这里面既需要对公众进行科普给予包容的社会环境,也需要有社会力量帮助养育者们知道如何在公共场所减轻神经多样性孩子的压力。

其实,对公共场所陌生幼童吵闹的“不耐烦”背后的隐形动力包括但不限于:1)一个人非常脆弱失控的幼童态被唤起,以至于即使作为大脑发育多一些的成年人也难以自我调节;2)平时各种“时空”空间被挤占太厉害,没有足够的假期与休息,没有相对独立的生活与工作空间(比如逼仄的宿舍),以至于花钱坐飞机还要被影响时会唤起许多愤怒;3)幼童那种“无需承担所有社会责任”的状态令一些不得不长期面对各种压力的人嫉妒忿恨;4)“儿童友好”型公共环境设计的缺失向下层层传导,让用户和孩童都变成了替罪羊;5)因为种种原因渴望对弱小的东西施虐霸凌。

我坚持认为,一个成年人要充分拥抱儿童的“好”,前提是自己有被尽可能多的照顾到。如果你察觉自己有“厌童”的倾向,先试着朝内看看有没有需要自我照顾的部分,尝试先安抚好那个心里无声哭泣的“小宝宝”。儿童福祉对一个进步文明的社会而言意味着什么在此不赘述了。但愿上面的这些讲述,能帮助一些对于“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在公共场所保持安静”的小伙伴多一些视角。


阑夕:和菜头昨天写也写文章聊了飞机上路人把1岁小孩关进厕所教育的事情,今天他又专门把底下的一条评论摘了出来,又写了一篇新文章,我看了那条评论,确实值得分享给更多人:

「多年前有次出差结束,疲惫不堪登上北京回重庆的飞机,没想到边上坐一位抱着几个月大婴儿的女士。起飞后全程小孩的哭声就没停过,一开始我整个人非常崩溃,可是又没啥办法,只好干瞪着眼睛看窗外的流云。飞到中途的某一刻,我内心突然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因为发现那位母亲的宽慰声其实也一直没有停过。想到了我在那毫无自我意识的年纪,我的母亲应该也如她这般温柔。」

觉得值得分享,并不是出于暗戳戳的教育世人的目的,事实上情感是相当私人的资源,没有任何私情是该被灌输的,我也不指望谁——包括自己在内——总能拥有如此清澈的心态转变。

只是真的很欣赏那些通过自我对话与生活和解的动念,不是自我感动,也不是自我麻醉,甚至没有所谓的内心理论,仅凭直觉,就像是无边荒野里倏时燃起的火光,让旅人可以席地而坐,排干潮湿,凝聚勇气。

在狭小的机舱里,在糟心的哭声里,既能将默契卑劣的人心具像化成那扇紧在功能上近乎用来训练动物反射的紧闭的厕所门,也有人愿意在大流量的文章评论区站出来和大家展示另一种选择的可能性,展示高级柔韧的自控力。

人类是能点火驱散暗冷的物种,遗忘这项技能的人,理应感到羞耻。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关进小黑屋里,明明知道出口在哪,但是怎么都出不去。有种绝望的感觉。”

8岁的男孩坐在精神科医生对面,描述自己的感受,在门诊里,很少有孩子能这么清晰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情况。

几个月之前,他和妈妈都察觉出了一些问题。他无法完成作业,妈妈越催促,他越烦躁,咬自己的胳膊,全是牙印。每到快睡觉的时候,他都跟妈妈抱怨,睡不着,“觉得恐惧”、“烦”。

各种辅助检查后,男孩被确诊为抑郁。妈妈问医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这样能准确描述自己情况的孩子并不多”,医生说,在临床上,大部分孩子只能向家长和医生描述身体的痛,冒冷汗、发抖、拉肚子、头痛。一些孩子在来到精神科门诊之前,可能已经在消化科、神经内科转了一圈。

即便常被误诊,因为抑郁症辗转来到精神科门诊的孩子还是越来越多了。精神科医生们发现,过去在门诊就医的孩子们更多是孤独症、抽动症这类发育障碍疾病。近年来,抑郁焦虑的儿童青少年越来越多,年纪也越来越前移。

2019年刊发的一项关于中国中小学生抑郁的荟萃研究显示,2005年-2016年的相关研究报告中,儿童青少年的抑郁症状时点患病率(观察时间一般不超过1个月的患病率)为4%到41%,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汇总患病率为19.85%。在中国的临床案例里,医生甚至发现了3岁、4岁的抑郁儿童。

这种前移,有部分原因来自诊断标准的变化——过去几十年里,关于抑郁诊断的年龄标准不断降低。

一项2021年发布的调查显示,在来自北京、湖南、江苏、辽宁和四川城市和农村校园中的7.3万多名6-16岁的中小学学生中,1.4万多人被确定为精神疾病高危个体。这些参与者中,一种或多种精神障碍的总体患病率为17.5%。注意缺陷和破坏性行为障碍的患病率为10.2%,焦虑障碍患病率为4.7%,抑郁症患病率为3.0% 。

研究团队提供了一个观察:抑郁症和焦虑症的患病率在女孩中较高,而行为障碍的患病率在男孩中较高。这与医生们在临床的观察相符合。

除了反复查不出原因的躯体化症状外,许多家长带着孩子走进医院的直接原因是,孩子已经无法正常上学了。

但在这之前,这些孩子已经与痛苦周旋了很久。他们被裹挟在人际交往、学习焦虑、家庭照料、童年创伤事件中,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当做成长过程的注脚。

他们是在替家庭生病吗?

从孩子走进门诊开始,医生的观察已经开始,他们需要在有限的门诊时间中跟孩子建立连接。黎景(化名)副主任医师告诉记者,他在儿童精神科从业十余年,“无论孩子说什么,只要能说就好,只要开始互动,基本能观察到孩子的问题特征集中在哪里。”

“你爸爸妈妈平常唠叨你吗?”

“谁照顾你比较多?”

“他们吵架吗?”

多项研究对于父母因素(如父母冲突、过度介入、父母关爱程度低)对青少年抑郁症的影响提供了充分证据基础。根据依恋理论,青少年与父母的关系质量高时,出现抑郁症状的可能性较小;更好的亲子关系可能导致更高的社会支持感知和自尊。

在诊室里的十几分钟里,每个家庭中成员的关系被高度浓缩短暂释放。一个父亲陪着女儿来看病,她主要表现是强迫症,还伴随抑郁的症状,问诊即将结束的时候,父亲问医生,“是不是平时她妈妈管她太过严格?”

另一个表现为典型抑郁的男孩,母亲提到,当他拒绝学习的时候,父亲没有听任何解释,暴揍了他一顿。

很多时候,孩子们还被卷入了成年人的关系之中,甚至包括代际之间的冲突。“我的爸爸妈妈总吵架,”一个7岁男孩告诉医生,“我爷爷和妈妈也总吵”。

一位妈妈曾向我描述她和丈夫带着13岁孩子去看医生的片段。医生问夫妻俩,“你们觉得孩子在哪些情况下会情绪低落?”

母亲说,“可能是我和爸爸一直给太多否定和批评,我们有的时候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孩子学习已经很难了,还要面对这些批评。”

丈夫显然并不适应这种自我检讨,“那我也很难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她怎么就不能体贴体贴我呢?”

她拽了一下丈夫,“大人管大人的问题,你好意思让孩子来担(你的问题)。”

过去的许多报道中,展现过许多家庭冲突里艰难求存的孩子,有人提出一个观点,“孩子是替家庭生病”。

“但这个观点还是有些片面”,黎景希望对这一观点进行适当修正和补充,“如果一直强调,孩子的问题是父母的问题,那么父母的问题是谁的问题,这样往上追溯十八代没有意义。我们可以理解为是整个家庭系统(祖辈、父母辈、子女)出现了不平衡,而我们需要找到新的平衡点,这样的话每个成员的压力都会更小一些”。

“不然只会出现甩锅的情况,爸爸指责妈妈太过宠溺孩子,妈妈说,你平时不管孩子,这样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在给出诊断结果的同时,医生们还会适当帮助调整家庭的沟通方式,当然,这需要家长的配合。

最常见的嘱咐是,“不要再打孩子了,打得越狠,药吃得越多。”

一个父亲在门诊喋喋不休讲述孩子的问题,一再表达自己对孩子前途的担忧,“明年就中考了,我是不是说过很多次,这个对你来说,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

医生打断了他,“你说得太多了。让孩子自己说。”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被妈妈带来复查,她已经休学了一段时间,整天躺在床上,除了打游戏,对其他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上一次,医生除了开药之外,告诉母亲,“多陪伴,找一些非学习的事情让她做。”

这次再来门诊,妈妈的不满穿插在问诊过程,“一天到晚关着门拿着手机。我看她都没问题了,天天都挺开心的,吃饭睡觉都没问题,叫她运动也不去。”

医生说,“你如果不想让她玩手机,先把自己的手机收起来,可以做到吗?尝试跟她一起玩游戏,不然你们两个聊天都不知道聊什么,先试着走进孩子心里。”

黎景也会遇到很多因为孩子生病而负疚的家长,“妈妈会更多一些。因为很多家庭中,妈妈照管孩子比较多,所以当孩子出现问题的时候,妈妈又自责又愧疚。”

一位妈妈问医生,“是不是我做错了哪些事情”,快要哭出声。

“不是你的错,”黎景告诉她。这位母亲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下,母亲是需要支持的,可能在原本的家庭系统里,母亲就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在问诊中,哪怕是这么短短一刻,跟母亲稍微共情,她的情绪都会得到释放。这也能更轻松推动相关治疗,更好帮助孩子和家庭。”

孩子们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从确诊那一刻,家长们试图向医生讨要答案,这样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但这个问题太过复杂,直到现在,大多数精神障碍的确切原因都不够清楚,医生们只能提供与之相关的因素。

“可以分为内因和外因。”黎景说,“一个孩子出现问题,一定不是某个单一因素作用,而是诸多因素作用。”

“比如说,早期成长中的一些经历,父母的冲突,代际之间的冲突;或者父亲在教育中的缺失;还有一些在不同年龄段动态出现的问题,都可能导致发病。”

“在小学高年级和初中阶段,人际关系的冲突比较突出。这个阶段孩子们开始三五成群,一些孩子可能会被边缘化,融入不了其中,人际冲突的压力陡增。”

一个女孩坐在医生对面,讲述自己“想变得更漂亮一些”,想拍很好看的照片放在社交平台,“这样就会有人给我点赞”。

医生告诉我,这是孩子渴望“被看见”。

不只一个孩子为成绩苦恼。一个女孩告诉医生,她这次“考得不好”,只考了第七名。在她看来,考得好意味着“很多人喜欢” —— 在当下成绩为单一评价标准的系统里,对许多孩子来说,成绩好是一种社交名片,也是一种身份。成绩一旦下滑或失守,他们似乎也失去了身份的锚点,惶惶不安。

这一阶段的孩子大多10\~15岁,由于生物、心理和社会因素交互作用,他们正在逐步建立自我的认知,“我是谁”“我是什么样的人”,而这一过程并非一条坦途,充斥着怀疑、混乱和冲动,和外部的世界发生尖锐的碰撞。这期间,也是校园暴力和霸凌的高发阶段。(见旧文:陷入心理危机的农村青少年群体:隐秘而庞大|精神?精神!)

而长期生活在压力下的孩子,他们的大脑功能也出现了变化。

从神经科学的角度,相比成年人,青少年的大脑更容易受到压力的影响。受长期压力影响的三个重要脑区分别是海马、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它们分别是记忆、执行功能和管理情绪的中枢,在青春期阶段,这些区域还未发育完全。

当一个人遭遇压力源时,会激活两种激素系统。第一种激素系统由交感神经系统的快速活动介导,这种即时反应介导了对压力的短暂“战斗或逃跑”反应。第二种激素系统则是一种较慢、更持久的激素反应。由下丘脑-垂体-肾上腺 (HPA) 轴介导,在这一反应链路中,产生了一个关键物质——糖皮质激素。它负责许多适应性生理和行为对压力源的反应,例如调动能量储备、增强免疫反应以及提高学习和记忆能力。但是,长期或更长时间地接触这些激素会导致许多适应不良的结果,包括代谢紊乱以及免疫和认知功能受损。

 

而对于青少年来说,他们的大脑对于糖皮质激素的反应性比成人大脑更强,时间也更持久。

诸多研究也报告了压力之下,青少年大脑功能的变化。比如长期处于慢性压力,青少年的前额叶皮层和海马的神经元结构发生改变,情绪功能、认知功能和记忆力都有所损伤。年龄越小,经历高水平的压力和疲劳,也会越来越容易感到持续焦虑,大脑反复受到抑郁情绪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压力对于成年人大脑的影响是可逆的,动物从压力源中恢复至少10天,参数会恢复到压力前水平。但是一些研究发现,即使青少年从慢性压力中恢复一个月后,一些结构和功能的变化依然存在。这意味着,即便同样可逆,与成人相比,压力对青少年大脑的影响也将持续更长的时间。

需要注意的是,青少年之所以会成为抑郁症易感人群,与其生长发育中的可塑性有关。但也正是因此,“治疗的价值和意义其实更大,越早介入有效性越好,”黎景告诉记者。

过去三四十多年,关于抑郁诊断的年龄标准不断降低。抑郁症最早被当做成年人的问题,一些精神分析学认为儿童并不具备出现抑郁的心理能力。

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人们还在讨论青少年到底是否会出现重度抑郁症。90年代,研究者们逐渐意识到,抑郁症状可能出现在8-10岁的儿童身上,“一些慢性心理疾病自我们幼年时开始萌发,在儿童时代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往往相当显著,并塑造着我们成年后的模样,”美国国家精神卫生研究院情绪与焦虑障碍症项目情绪与发展办公室的主任丹尼尔·派因(Daniel Pine)这样总结。

2000年以后,更多的讨论在于学龄前的孩子是否会得抑郁症。一些儿童精神病学家发现,抑郁症最早可在两到三岁的幼儿身上显现——这一点,中国媒体报道了一些个案,2013年出现了3岁的抑郁症患者。

诊室之外,如何拯救这些孩子?

不但青春期的大脑应对压力的工具很少,青春期的孩子应对压力的手段也越来越贫乏。

很多家长向黎景抱怨,孩子们刷手机毫无节制。在黎景看来,(过度)使用电子产品可能是孩子对抗现在情况的一种手段,因为他们能对抗压力的工具已经不多。

“我们应该问家长的是,孩子不玩电子产品,他还可以干嘛?一个8岁的孩子写完作业,有三个小时自己安排,他想去找爸爸妈妈,他们似乎都有各自的事情,他也没有其他可以替代的有趣的事情,只能回归电子产品。”

“当然,在普及化很高的情况下,接触电子产品是必然的过程,家长们需要掌握的是如何教会孩子有限地使用。”

《三联生活周刊》曾引用过美国国家儿童医疗中心成员、临床神经心理学家威廉·斯蒂克斯鲁德(William Stixrud)的一个猜测:新时代的生活削弱了孩子原本具备的压力应对机制。斯蒂克斯鲁德还进一步指出,制造这种慢性压力的并不是多么重大的危机,而是持续的失控感。

“今天的孩子们对自己的生活全方位地感到无力。研究显示,就算孩子在一个领域中没有控制感,只要他们在另一个领域中能实打实地有控制感,他们就能更好地应对挑战。但我们常常看到这样的问题——孩子在任何地方都缺少控制感:在学校,他们被管得很严;而在家里,也是如此。随着社交媒体的崛起,孩子在社交上的控制感也愈发缺失。”

类似的观察,医生和心理咨询师都向记者提到过,比如孩子们那些密密麻麻,被切割得以分钟计的日程表;还有稍早前,“为了孩子安全考虑要不要取消课间十分钟”的讨论。

黎景说,很多家长眼中,孩子是他们的延伸,但这忽略了他们和孩子的界限。“有些事情本身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家长的越界会孵化副产品。你越界替孩子把他的事情都做了,他就可能变得无能,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和压力,孩子的第一反应是,回家找家长。家长替孩子完成了所谓的成长,却也剥夺了孩子的成长权利。”

门诊中,黎景尝试劝家长“放手”。一位母亲愤怒又疑惑地问,“你说不要催促他,不要逼迫他,难道我对他的一切行为都放任不管吗?”

“不是0也不是1,而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点。这个过程其实并不容易,需要家长和孩子找到彼此能接受的节奏和界限。孩子和家长的互动如果出现问题,就需要新的策略。很多家长的误区在于,一直保持同一种教养方式,用对待6岁的孩子去对待12岁的孩子。但你要知道,孩子已经长大,父母需要不断调整自己的策略,调整跟孩子的互动。”

对于这些处于焦虑和抑郁中的孩子来说,失去学习动力,无法学习是最常见的表现。他们的表现,从一定程度上,便是源于他们无法忍受旧有的评价系统带来的压力,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不达标的评价结果。

但是,在提供多种治疗手段之后,医生们面临的最直接的问题是,如何让一个无法学习的孩子逐步回到学校,回到之前的轨道?

需要配合的不只是父母,还有学校。黎景说,他曾去一些学校做过讲座,尝试做医教结合的推动,希望讨论如何通过医疗机构、父母、学校三位一体的架构兜住这些下落的孩子。

但现实中确实存在难度,这更多仰赖学校和教师个人的认知。“一些老师向我表示,他们也在推动类似的事情,比如给这些康复中的孩子提供一些过渡的培养策略。从0到1比较难,但只要有了对第一个孩子的策略,后来者就会跟着受益。”

黎景表示,现实中一些学校已经建立了相关机制,以帮助孩子逐步恢复,比如先保持上学的节奏,不着急交作业,老师会安排两三个学生下课多陪伴。

但更多时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他更多是在诊室中和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孩子产生交集。孩子们总会走出这间诊室,去面对更庞杂的系统问题 —— 而这些,不只是这间诊室能解决的。

(应受访者所在机构要求,受访医生为化名)

最近看网上的讨论,发现一件事:许多人都把「情绪稳定」当作一个很难得的优点,狂热地去追捧。

什么叫情绪稳定呢?大抵指这些:遇到问题时不容易发火或沮丧,而是能立刻切换成解决问题的视角;心情不会大起大落,而是能够大致保持平静,心如止水;遇事不容易内耗,不容易钻牛角尖,能够更豁达地看待问题……

在很多人眼中,「情绪不稳定」是许多问题的根源,而一旦情绪稳定了,许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甚至有许多人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成熟,最主要就是看他的情绪是否稳定。一定要远离情绪不稳定的人,也一定要让自己成为情绪稳定的人。

这些说法有道理吗?

在我看来,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够全面,也不够正确。

情绪稳定是一件好事吗?当然是一件好事。但这是否意味着,情绪不稳定就一定是一件坏事,就一定意味着一个人不够成熟、不值得深交呢?

其实不一定。

我想通过这篇文章,帮你更好地理解和认识这一点,容许自己或他人偶尔的情绪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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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情绪不稳定,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呢?原因很简单:

因为情绪稳定性,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人格指标。

我在许多文章里都提到过:目前心理学界,最受认可的人格测试是大五人格。它把人格分成五个维度,分别是:外向性、开放性、尽责性、宜人性,以及情绪稳定性。

这五种性格特质是「自然的」,它们在一个人的整个人格里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是形成人格的重要表现和底层架构。

什么叫「自然」呢?它的意思是:这五个维度并不是一种需要你去不断训练的能力,而是一种随着你的成长自然而然被塑造和形成的特质。它们跟许多因素有关,包括你的基因、成长环境、经历的事情、摄取的信息、处事的方式,等等。

进一步,大五人格发现:这五个维度都是服从正态分布的。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大约有一半的人倾向于一端,另一半的人倾向于另一端。

换句话说:在整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一半的人情绪稳定,一半的人情绪不稳定。情绪稳定并不是一种能力,情绪不稳定也不是一种缺陷,这两者都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它们不是优缺点,而是一种「特点」。

它本质上跟外向和内向是一致的:这世界上本来就有一半的人偏外向,一半的人偏内向。如果我们能认可内向并不是一种缺点,而是一种特点,那么为什么我们要认为,情绪不稳定是一种缺点呢?

哪怕我们让所有人都努力提升情绪稳定性,也必然存在高低的差异化。就像哪怕我们让所有人都摄取足够的营养,也必然存在高矮胖瘦的分化一样。

自然界既然让「情绪稳定性」成为一种自然的、核心的性格特质,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否则「情绪不稳定」的人早就不存在了。

所以,如果你觉得你自己有一点情绪不稳定,这并不是你的缺点,也不是你能力不足 —— 它只是你的一个「特点」而已。

就像一个人可能偏内向、可能不够自律(尽责性)、可能不够亲切随和(宜人性),这些都不是缺点,而是性格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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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因为我发现,我们这个社会有一种风气:那就是优势性格对劣势性格的压迫和倾轧。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外向和内向。

有多少人小时候被家人或老师批评过「你的性格太内向了,应该外向一点」,又有多少人一直被灌输一种观点「内向是不好的,是不利于在社会上生存的,你应该变得更外向」?

但实际上,内向是缺点吗?不是的,它只是一种性格特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一半的人偏外向,一半的人偏内向。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关键是什么呢?是我们刚好处于一个「外向是优势性格」的社会阶段而已罢了。

在现代社会,外向的人,更容易跟他人建立联系,更容易展现自己,得到表现和出头的机会,因此,也就更容易得到更多的社会资源,从而掌握话语权。久而久之,我们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外向是优点,内向是缺点。

这就跟自律一样。自律的本质是什么?是高尽责性。高尽责性的人,更容易把工作和任务做好,也就更容易成为被拎出来嘉奖和呈现的表率。因此,就在社会上形成了一种声音:自律是好的,不自律是不好的,我们要尽可能做到自律。

但问题是什么呢?从自然的角度来讲,本来就是有一半的人是偏向内向的,一半的人是低尽责性的,过度吹捧外向和高尽责,其实就是对这部分人的不公平。

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基因加上成长环境的结果,就被我们冷漠地划分到了「不及格」的一方。

就像身高一样。社会的主流看法,总会认为高的人更好看、更优秀,但矮的人有错吗?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仅仅只是因为不能自主选择的特质罢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正如高矮不是优缺点、而是特点一样,你是什么样的性格,都不代表那是你的优缺点。

如果你恰好是优势性格,那很好,你很幸运;如果你不是,那也没什么,并不是你不够好,只是你需要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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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换一个背景、换一个时代,所谓的优势性格和劣势性格,很可能全然不同。

如同福柯所说的:定义疯癫实际上不在于疯癫本身,而在于话语权。

 

我们这个时代,从工业革命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崇尚理性、追求秩序、强调功能的现代化时代。因此,这个时代的优势性格是什么呢?

高外向性:证明你是一个高度社会化、能够跟他人友好相处的人;

高尽责性:证明你是一个可靠、可信任、能够处理好事情的人;

高情绪稳定性:证明你是一个可控、可预测、不会容易出现变故的人。

你看,这些说白了是什么呢?就是你要向整个社会证明:你是一个容易被理解和预测的人,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破坏规则和秩序的人。这样才符合这个社会想要的样子。

这一点是有研究支撑的。2019 年一项研究发现:这个社会上的富人一般符合什么性格特征呢?高开放性,高尽责性,高外向性,高情绪稳定性,低宜人性。

但如果换一个时代背景,一切可能全然不同。

比如,如果我们处于一个高度崇尚深度思考的时代,那么内向必然会比外向更具优势。

如果我们处于一个追求个性和特立独行的时代,那么低尽责性就会更洒脱、更自然。(现在已经有这个趋势了,这也是现代化向后现代化转型的标志)

如果我们处于一个追求艺术、创造力和浪漫,拥抱神秘,追求「智慧」(而不是智力),崇尚跟自然相处的时代,那么「情绪不稳定」就会成为一个优点 —— 因为它会使得你的感情更丰富、更澎湃、更容易碰撞出激情和火花。

当然,在这个前提下,我们肯定就不会用「情绪不稳定」来形容它了,而是会换一个好听的名字,比如「感情丰富」「感情热烈」 —— 听起来是不是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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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回到主题:那么,情绪不稳定在这个时代,究竟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呢?

简单来说,情绪不稳定的进化优势在于:

你会对威胁更加敏感,更容易避开危险;

你的避错能力通常会更强,不容易犯同样的错误;

你的感情会更丰富和炽烈,更容易感受到许多别人感受不到的情感;

你的审美能力通常会更强,更容易体会到美好、快乐和幸福感;

你的共情能力可能会更强,更容易理解和洞察他人的内心和感受。

……

这些,都是情绪稳定者可能不具备的特征,也是你的优势所在。

只不过,这些优势基本都是内在的,也就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感受得到,别人感受不到。反过来,情绪稳定的表现则是外在的,别人往往能够感受到。

因此,我们会更推崇情绪稳定,因为它对我们有用、对整个社会有正向效果;而不推崇情绪不稳定,因为它只对当事人有利,对我们没有好处。仅此而已。

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我想对你说的是:千万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责备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

只要你的情绪波动并不是非常严重,不至于对别人造成严重影响,那么,请容许它的存在,接受这样的自己。这就是你的特质,是它塑造了独一无二的你。

在这个基础上,你再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但这一切应当基于「我很好,我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我不好,我想变得跟别人一样」。

这个社会想让每个人活成它想要的样子,但最终的决定权,应该在我们手上。

 

当然,这里也要提一点:情绪不稳定,的确会在这个社会为你带来一些不便。

最典型的就是两点:一是对内内耗,二是对外攻击。

前者不用说了,我写过非常多的文章聊这个话题。情绪不稳定的人,遇事容易钻牛角尖,容易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怨自艾。

第二点可能是使得情绪不稳定被口诛笔伐的原因。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往往容易生气、发火,情绪容易藏不住,容易表露在外,这就很容易被别人看作一个不成熟的人,或者一个难以相处的人,可能会影响你跟别人的关系。

尤其是在家人、朋友和伴侣之间,这种现象会有更大的影响,很容易消耗掉双方的耐心,导致关系破裂。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对孩子也会有一些不利之处。

因此,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情绪不稳定,已经为你带来了严重的内耗,或者严重影响到了你跟别人的关系,那么,适当去做出改变和调整,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性格跟身高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身高我们真的无法改变,但性格不然。实际上,大五人格在人的一生中是可以改变的。随着人的成长,经历更多的事情,以及自己有意识地选择某种生活方式,性格也可以发生改变。

2021 年的一项实验发现:仅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让参与者接受训练和刻意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去生活,他们的性格真的发生了改变。在情绪稳定性、外向性和尽责性上,平均改变了1/3-1/5个标准差。

这是什么概念呢?要知道,每种性格差距最大的两极,距离是6个标准差(正负3)。因此,上面的改变已经十分大了。用更长的时间去调整和训练,足以让一个人从倾向于某一极,改变成倾向于另一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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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自己的性格呢?或者说,如果你是一个情绪不够稳定的人,有什么方式,可以尽量避免内耗和影响他人?

1)训练自己对情绪的反应

大脑是一台贝叶斯机器。当你遇到一件事情时,你对它产生什么样的反应、采取什么样的行为,其实就相当于在无形之中,强化了这种反应和行为。换句话说,你如何行动,大脑就会变成什么样。

因此,一个简单的方式就是:下一次,当你遇到让你情绪剧烈波动的事情时,试着告诉自己:我可以掌控我的情绪。

可以参考我在 解决一切情绪问题的答案 中讲的方式:你产生了一个感受,并不意味着它是真实的,也并不意味着你必须按照它去行动、去处理 —— 你完全可以决定自己要怎么做,决定权必须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你完全可以把它搁置在一边,告诉自己:我知道了,先放着吧,等我有空再去处理。

那么你就会发现:很多时候,这些感受基本都是虚假的。它们从虚无中诞生,又归于虚无,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就像一阵风从你心上吹过,然后消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每一次的行动,都是在锻炼自己对于情绪的耐受力。你每让自己不被情绪所左右一次,大脑对于情绪的「免疫力」就会增强一分。

2)为自己设置一个包容箱

什么是包容箱呢?简单来说,就是当你感到不开心时,可以去做的事情。

这可以非常有效地转移你的注意力,帮助你更好地掌控和主导你的情绪。

这个「包容箱」,最好是一些正向的、低门槛的、你喜欢的事情。有人可能会把「吃喝」作为包容箱,但这很容易变成「情绪化暴食」,那就是一种心理疾病了,一定要避免。

比较健康和正向的方式是什么呢?比如打扫,整理,健身,散步,这些都是非常有效,也不会给你带来负面结果的事情。

打扫和健身可以非常有效地发泄你的精力,对于愤怒等剧烈情绪很有用;整理和散步则可以帮助你让心静下来,对于焦虑和恐惧等非常有效。也可以出去游玩,让正向情绪冲淡负面情绪。

或许你也可以参考我的方式:写作。比如梳理自己看过的书、读过的小说,给它们打分和评价……这些也可以让心平静下来。

另外要注意的是:不建议向别人单向地倾诉和吐槽,也就是不要把别人当成「情绪垃圾桶」,这样可能会让你的朋友不想跟你在一起,影响你们的关系。

更好的做法是什么呢?是跟你的朋友「一起去做某些事情」 —— 比如一起健身,一起散步,一起出去玩……这些会更有效,也更健康。

3)用榜样对齐法提醒自己踏出怪圈

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那么几个榜样。可能是名人,可能是身边的师长、前辈,可能是老板,也可能是亲密的朋友……

他们往往具备一些你想要的特征,是你憧憬和努力的方向。

那么,下次当你陷入情绪的泥淖时,不妨想一想:如果换成他,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一个非常有趣的研究是:哪怕是针对5岁的孩子,当让他们有意识去思考「在这个情景下,蝙蝠侠会怎么做」时,他们普遍都能表现出更佳的执行和控制功能。

如果你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你也不妨假设一下「一个充满智慧的朋友,遇到这种情形会怎么做?」这往往可以立刻帮助你警醒,从而跳出情绪的怪圈中。

顺便说一下,很多时候,我们对这个「充满智慧的朋友」的构建,其实就是我们理想中自己「想要的样子」。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这相当于让未来的自己穿越回来帮助自己:

如果是未来的、更加成熟和睿智的我,遇到这样的情景,他会怎么做?

这可以立刻帮你警醒过来,让你用一种更客观、更冷静的心态面对当下的问题,摆脱情绪的内耗。

有些人生气时会藉由砸毁物品来发泄情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生气。但有研究显示,藉由这种手段发泄并无法达到目的,只有从事能减少激动程度的活动,才能消除怒气。

传统上,人们可能认为表达和发泄怒气才能抑制它,就像压力锅释放蒸气一样。时下也有商家提供愤怒室(rage room)供人们经由破坏家具等各种物体来发泄怒气。

但俄亥俄州立大学(Ohio State University)的研究发现,这样的论点会让人产生误解,应该受到质疑。

该校研究人员指出,在发泄的当下,人们可能感觉不错,但这并非有效降低愤怒的方法。人们经常用来抒发压力的方法,例如深呼吸、打坐、练习瑜珈、甚至从1数到10,都比发泄更有效。

在这项研究中,该校研究人员分析了154项与愤怒有关的研究。这些研究总共涉及10,189名参与者,代表不同的性别、年龄、文化和种族。

研究人员发现,很少有证据能证明发泄有助于减少愤怒。在某些案例中,发泄反倒会增加愤怒。

他们表示,真正能起作用的是降低生理激动(physiological arousal)的方法。换句话说,就是“降温”。事实上,增加生理激动的活动无法抑制愤怒,有些活动甚至会让人更生气,尤其是慢跑。

这项研究的报告撰写人之一、该校沟通学教授布西曼(Brad Bushman)说:“为了减少愤怒,最好从事能降低激动程度的活动。不管多数人怎么想,即便跑步都不是有效策略,因为它会增加激动程度,最终得到反效果。”

他们的研究检视了会增加和减少激动程度的活动。前者包括打沙袋、慢跑、骑自行车和游泳,后者包括深呼吸、觉察(mindfulness,或译正念)、打坐和瑜珈。

结果发现,无论在实验室中或实地调查,能减少激动程度的活动都能减少愤怒。这些先前已经证实能减少压力的活动,也能有效抑制怒气。

主导这项研究的第一报告撰写人、目前在维吉尼亚联邦大学(Virginia Commonwealth University)担任博士后研究员的克耶维克(Sophie Kjærvik)说:“在当今社会,我们显然都会应对很多压力,也需学习减轻压力的方法。证实对纾解压力有效的策略对减少愤怒也有效,对人们是有帮助的。”

布西曼提到,有些会增加激动程度的体能活动可能对心脏有益,但不是减少愤怒的最佳方法。

他说:“这真的是一场较量,因为生气的人想要发泄,但我们的研究显示,我们在发泄时获得的任何良好感觉实际上会强化侵略性。”

研究人员敦促人们寻求能减少激动程度的活动来消弭怒气,这些活动通常都是免费或很便宜的,而且很容易就能参与。

克耶维克说:“你无须与认知行为治疗师预约来处理愤怒问题。如果你需要(有关这些活动的)指导,你可以在手机上免费下载app,或搜寻YouYube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