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烤火
火塘里的树根要燃烬了,留下一堆红冉冉的火子,用烧火棍一拨,火星四溅,随着风飞了起来。
村子里安静极了,对面群山山腰,有几盏灯火在苍茫夜色之中摇曳,天空还有几颗明明暗暗的星,苍茫黛黑的山顶隐隐泛着白色,那是还没有化的雪。几声狗叫,打破山村的寂寥,余音在山谷里袅袅远去,然后只剩下火苗哔啵的声音。
漂泊半生,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在家还是在异乡,内心深处能记得的过年,没有几次。
小时候过年,总是让人期待,不是为了吃得多好,不是为了可以放鞭炮,也不是为了那三元两元的压岁钱。因为在乡下有钱也买不到任何东西,毕竟离镇上有7公里的山路。杀鸡、杀猪、炖一大锅腊肉、母亲烧香敬神,看春晚,是那时候过年的全部,但总是让人期待。
2003年去福建打工,有好些年过年都没有回家,一是为了节约来回路费,二是养鸡场不能没有人,鸡每天都要吃饲料。每次过年,都是我留鸡场。不想做饭,也谢绝了当地朋友邀请,总是一个人和几千只鸡一起过。每次我就吃泡面,吃完泡面,吹着海风,在苍茫空阔的小渔村给千里之外的家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
2013年从福建到康定,2019年从康定到成都,家就在身边,可是心里始终没有一种家的依托感,总感觉自己还是和蓬草柳絮一样漂浮不定。
晚上喝了一小杯酒,人有些迷迷糊糊,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烤火。
这堆火就像2010年在福建建瓯水西桥头鸡场里的那堆火,也是一个人,一堆火,喝了一杯酒。只是那天下了雪,我在那个雪夜一个人坐到了天亮。那时候记下的天涯猫扑,不知所踪,怎么也找不回,如今,只留下一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拿着烧火棍拨弄着火堆,火星四溅,凄冷的夜风带着几片枯叶飘落在我面前,狗叫声又在山谷里响起,余音袅袅,我看着火堆发了神。
一阵鸡鸣,夹杂着几声狗叫,在寒冷夜色沉沉的山谷里回响,打着手电,背了一大背篼大白菜、莴笋、蒜苗去镇上占位。5点到镇上,已经没有了位置,一个大姐给我让了一个猪饲料口袋宽的位置,把菜全部码放整齐,天还没有亮。
卖菜大姐:成都好啊!别再回乡下了,人越来越少,大城市机会多。我:大城市也有很多穷人,好多人没有工作,有些人是不愿意去干,有些人是没有人要,其实压力比在乡下大。卖菜大姐:成都房价跌没有?我:跌了,具体跌多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去关注过这个事。其实也无能为力去关注这个事。卖菜大姐:不管在哪里,还是要有自己的房子,才有家的感觉,要不然心里空荡荡没有依托。我十七八岁也去广东打过工,最后还是回来了,结婚,带孩子,种地,日子过得苦一点,不过这里有家,还是过来了,现在娃都读大学了!再过两年就轻松了!
我们聊着,天亮了,老街陆陆续续有了人。
卖菜大姐说起自己的过去,我内心也跟着她的悲伤失落、哀叹希望,偶尔还夹杂着的诗意和无赖起起伏伏。她就像宋朝王定国的歌儿柔奴,把终了的语气落在了“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古镇虽然逐渐没落,今天还是非常热闹。外地很多人回来了,还夹杂着南腔北调。
山沉远照,黄昏风起。菜卖完了!白菜2元一斤,莴笋3元一斤,蒜苗4元一斤,一共卖了258元。小屁孩说要鞭炮,买了一盒电光炮,一把嘘花,18元,还剩下240元。
远山山顶的雪没有化,延绵着伸向夜色天幕的尽头。
起风寒冷的夜晚,点了一盆火,等邻居过来喝酒。偶尔几声狗叫,在山谷里绵长起伏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