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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曾经研究过 985 大学的性别比,当时用的是 2018 年左右的数据。当时的结论是,总的来说 985 大学还是男多女少。现在这个结论也未必正确了,很可能是男女比例相当。而 211 大学肯定是男少女多了,而普通的一本和二本大学女生人数可能接近男生的两倍。2019 年在贵阳开会,听说贵州师范学院数学系学生中,女生占 90% 以上,而北大数学系的女生才占 20%。

再看各个省的男女性别比,只是 5 个省市,京津沪江苏以及情况特殊的西藏,男生人数是女生的 80% 以上,还有 3 个省在 70% 以上,黑龙江、辽宁和安徽。最低的是云南,只有 22%,其次是广西为 36%。在 50% 以下的还有内蒙、河南、山东、重庆和贵州 5 个省份。总的感觉是,经济发达(包括曾经很发达的东三省)的省份,上本科的性别比相差不大,而经济发展落后并且出生时男女性别比高的地区,女生的表现更加突出。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落后地区对女性的歧视更加严重,是否受到社会歧视的女生读书反而更加用功了?

在中国,很多重要的社会问题都没有人研究或者不让研究。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么快这么大的大学生性别比变化?我猜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男生上中学时读书没有女生专心,经常被网络和电子游戏等多种活动所分心,二是高考题目太简单了,八十年代经常只有万之一的考生能考 90 分以上(高考总分换算为百分制),现在 1% 到 3% 的学生能考 90 分以上,这对细心的女生更加有利。另外理科生可以选择不考物理化学也对女生有利。在全国水平的中学生奥数和理化竞赛中,男生仍然占绝对优势。当然,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可能还有各种想不到的原因。目前美国大学生中,也是女强男弱,但不像中国这么明显。

2022 年的大学考生是 2004 年出生的,当年出生了 1700 万人,男女性别比约为 117 比 100。在 100 个这年出生的小孩中,有 54 个男生和 46 个女生,有 27 人考上了本科,其中女生 17 人男生 10 人,女生大学本科普及率为 36%,是男生普及率 18% 的两倍。另外还有 27 人考上了专科(女生可能也略多于男生)。因为中国的传统观念,女生很少愿意嫁给学历比自己低的男生(除非其他条件很突出)。在 17 个考上本科的女生中,我估计有 6 人不会结婚,其他 29 个女生中,估计有 4 人因为各种原因也不结婚,所以 46 个女生中只有 36 个女生结婚,对应的 54 个男生中,会有 18 人无法结婚,占比正好 1/3,而在农村地区,这个比例将上升到 50% 到 70%,越贫穷的地区,比例越高,因为女生外出上学或者打工,会嫁到外地。这么多的年轻未婚男性,会增加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既使结婚的女生,未来平圴生育 1.3 个小孩就不错了,因为有选择不生育的和无法生育的。所以 2004 年前后出生的一零后这一代,妇女总和生育率很难超过 1.0。未来中国人口的老化速度将明显超过日本,而东三省将超过韩国。

@理白君:这个问题我的解释不同,越穷的地方男性越早出来打工而已,你看相对发达的省份差距就很小,原因在于那些地方的家庭对男性赚钱没有那么迫切而已。

(番茄时钟计时学习时长)

30岁的老腰支撑不了久坐,司念念只能调整学习计划,像中学课堂一样设置番茄时间45分钟,休息20分钟。每学习一个番茄钟,得躺在床上歇一会,要不然腰受不了。

相比较身体的疲累,刘佳华要承受的更多的是来自于父母无声的压力。

“我爸妈虽然表面上并没有阻止我考研,但我知道他们觉得我不理智。“刘佳华很无奈,毕竟,在一贯传统的父母眼中,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早点结婚生子,才是人间正道。

他们会默默的给刘佳华转发,当地县城的事业编报名消息,或者是旁敲侧击说,XX亲戚家的表弟表妹结婚了。

刘佳华一般笑着敷衍过去,要不就视而不见,埋头背书。

小林遇到的问题更让人头大, 本来选了个末流985,就是因为看重了学校录取的人多,结果上来就遇到了缩招,原先录取100人,现在只剩下45。

活生生被砍掉了一半的人,也直接砍掉了小林一大半的热情。

更让小林抓狂的不仅是缩招,而且参考书也换了两本,相当于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小林一边默念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一边默默流泪下单另外两本书。

考前遇到问题,更是十分的搞心态。比方石晶在报名的时候,差一点就放弃,因为准考证照认证失败。

现在大部分省份确认都是线上进行,需要提交身份证照片和本人手持身份证照片,按理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可偏偏对比的是当年大学毕业证上的照片。

“谁能和10年前长的一样啊?”石晶简直要疯了,刚毕业的时候自己只有105斤,现在自己是个160斤的胖子。原先的瓜子脸也变成了双下巴,眼睛也被肉挤成了一条缝。

本来石晶特地画了个淡妆去海马体照证件照,为了将来读研期间有一个美美的照片,没想到审核没有通过。

石晶着急地在网上寻找解决方案,有小伙伴分享自己成功经验——不要美颜,不要带妆。最好用手机前置相机拍,越丑通过率越高。越来越多的人验证这是有效的方法,可是石晶一遍遍拍照上传,一遍遍验证失败。

第12次失败后,石晶忍不住给上海招生办打了电话,很直白地说自己比十年前涨了60斤。招生办的老师也很无奈,因为往届生照片必须先经过AI智能比对,才能经过下一步人工审核。但是现在石晶被卡在了第一关 。

“AI识别不过,你可以用AI合成啊。用魔法打败魔法。”在朋友的提醒下,石晶用AI照相馆生成了自己的“AI证件照”。步骤很简单,只要上传十几张自己大学刚毕业的照片再加上几张近照,AI小程序自动生成。

看着眼前这“既像又不像自己”的AI照片,石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传考研报名确认。

“认证成功。准考证照片上传成功”石晶长舒一口气,但是随即又担心起来,万一考研当天被拦在考场外怎么办。

石晶用AI比对自己的现照、身份证照片和准考证照片,结果现照和身份证照片相似度85%,身份证照片和准考证照片相似度85%。本人和准考证照片相似度只有70%。

为此,石晶特意在考试当天随身带了自己的毕业证,提前准备好一段解释说辞,想要提前先做好准备以防被卡。

考研当天,入场安检时,石晶都会特意解释一下,自己长胖了。好在,有惊无险。虽然,本人和准考证照片相似度不是很高,但是监考老师在分别对比了本人和身份证,身份证和准考证后,就被允许进场考试。

囊中羞涩,全职和在职两难全

大龄考研,必须面对的一个现实问题是,钱。虽然重归学习角色,但是仍然要生活。房租、吃饭、生活用品、复习资料,甚至是辅导班、自习室……日常支出难免,那么钱从何而来呢?

吴开园认为即使准备考研,也不能断了收入来源,所以她选择的是在职备考。所以她除了每天晚上下班到家晚八点到十一点的学习时间外,只能抓紧一切时间“见缝插针”学习。她将专业课笔记电子版导入到微信读书上,然后利用上班通勤的时间来“听书”。在公司,开一些无聊的大会时,插空背几十个单词。

司念念心安理得当起了“全职女儿”,吃住都在家里。决定考研之后,她跟父母很好的沟通了一次,想要趁着自己还有冲劲儿的时候,再拼一把。司念念从小生活在一个民主的家庭,她的决定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

三十岁在家啃老,司念念也不好意思,就跟父母说,自己可以做饭。可是这厨艺实在是难以恭维,便承担了每顿饭刷碗的活。从小,司念念最讨厌的事就是刷碗,但是现在每次都洗得干干净净。

用劳动换房租,司念念在安慰自己。

同样是在家全职备考,一向好面子的小王实在是难以再向爸妈张口要钱。

所以,她选择去夜市摆摊。从1688和拼多多上进一些便宜好看的小饰品,每天晚上摆2个小时,好的时候能有一百多的收入,虽然和自己辞职前月入过万的收入没法比,但是买点生活用品、学习资料的钱是足够了。

何灵微则选择了回到农村奶奶家备考,没有什么社交,也没法点外卖,这样生活成本更小。所以花费基本上也就是考虑资料的一些花费,她就秉承着,“坚决不报班,也坚决不花冤枉钱。

她的考研经济账本一摊开,除了报名费200之外,只买了两本英语的历年真题和30块钱的网课视频。

和何灵微不同,虽然也是脱产备考,但是工作前几年,杨雅手头攒了10万块钱。

这次考研是抱着必上的决心,所以他花了15,000块钱报了一个1对1保过的辅导班。杨雅觉得这笔钱是花得比较值,起码是有专业的人去给你指导,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浪费时间。

马菲还有一笔额外的花费,就是在家附近包了一个考研自习室,一个月是1800块钱。

因为在家学习,诱惑太多,自控力实在是个问题。书桌离床的距离很近,很容易就学着学着就想躺在床上。

但是到了自习室,马菲起码可以做到心无旁骛的读书,毕竟是花了真金白银,也更有动力学习。

落了考研的榜,上了生活的岸

小鱼在30岁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了清华的拟录取通知。

她动情地写道,

“18岁的风越过了重重山岗终于来到了今天。我依然是最好的年纪。敬青春,也敬重启的勇气。"

而几年前,和她来自同一个小县城的黄璇,也做出了大龄考研的决定。31岁考研,33岁毕业考上北京高校的事业编。

在她看来,人生没有白走的路,如果没有当时决定考研的勇气,她也就没有机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成功上岸。

可是,所有人都上了生活的岸。

30岁的刘佳华就在考研辅导班里认识了自己的老公,开始了一段相差6岁的姐弟恋。

虽然并没有考研成功,但是三观一致,情投意合的两人迈入新婚的殿堂。一年的时间里,刘佳华解锁了妻子、母亲多重角色。

更开心的是刘佳华的父母,一年前还在为女儿任性要考研却拒绝相亲而生气,现在天天抱着小外孙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当了妈妈,但是刘佳华还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我从来没后悔去考研,说不定哪一天我又重新备考。”

还有马菲,那个说自己在自习室才能学进去的马菲。她并没有上岸,但是,她开了家名叫“上岸”的考研自习室。

“我这人啊,还是喜欢折腾。我看我那个自习室天天满员。我一琢磨,这事能干啊。”

马菲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在小区里盘了个150平的房子,简单布置之后,便对外招租。生意火爆得很,一个月回本不说,还赚了小两万。

这不,不到一年的时间,马菲已经从找不到工作的“大龄求职狗”摇身变成了小老板了,据说下个月就准备开第二家店呢。

而司念念,已经做好了二战的准备。一战她比北大录取线只低了1分,十分遗憾。

(将北大录取通知书作为自己的手机屏保)

“那可是北大啊,难道就不值得再去奋斗一次吗?”

而且可喜可贺的是,备考期间,司念念一直在社交平台上记录自己的考研历程和复习方法。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涨了1万多粉丝。

如今,“考研博主”的身份让她每个月有两三千块的广告收入。

这让她的脱产备考没了“后顾之忧”,也要为自己的北大梦再冲一把。

尾声

大龄考研值得吗?

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单纯算经济账,大龄读研似乎并不那么划算。

一位2023年届Top3名校应届博士生,就后悔多读了几年书,“我今年博士毕业,拿到最高的Offer也就年薪60万,再看看比我早工作几年的本科同学,如今年薪百万不罕见,手里还攒了几百万,很羡慕”,他向《财经故事荟》诉苦,“要走学术道路可以读博,但残酷的是,读完博士进高校也很难。”

而对于职场老炮儿来说,全日制读研还意味着职场的中断。

更何况,如今不少985高校,特别是一二线城市的院校,已不再为专硕生提供宿舍,这无疑增加了求学的经济压力。

按照市场价,每月额外的两三千房租,三年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读研的总成本可能会飙升至20万。

再来看研究生教育的趋势。近年来,研究生报考人数持续上升,专硕生的录取比例也在逐年提高。从2010年的学硕与专硕3:1的招生比例,到2023年专硕报考人数超过6成,甚至在清华大学这样的顶尖学府,专硕与学硕的比例已经达到了74%与26%。这无疑显示了专硕教育的日益受重视。

回到职场现实,对于许多专业来说,本科学历加上三年的工作经验,可能在职场上比刚毕业的研究生更具竞争力。

而对于试图通过读研,来摆脱35岁中年危机的大龄职场人,“读研之后马上快40岁了,更不好找工作了吧”,这也是文刀的顾虑。

然而,人生从来没有标准答案,正如那群逆流而行的大龄考研人一样,听10000种声音,但终究只能走自己的路。

现在的大学生幼稚得像个孩子

如果“大学高中化”这个趋势不能够扭转的话,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大学辅导员们赶赴衡水中学学习取经不是没有可能。若如此,将是中国大陆当代高等教育最大的不幸。

倒退一二十年,你一定会对如下场景目瞪口呆:

在一个招聘会现场,一位头发花白的父亲正忙着填表,20来岁的儿子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男孩后面冒出两个女人,是他的妈妈和姐姐。妈妈拿着简历,姐姐背着书包、拿着水杯。父亲东张西望,问工作人员,儿子还有多长时间轮到?

这不是假想,而是《这届大学毕业生的社会化越来越难》这篇采访文章描写的最新场景。

如果留心一下,会发现近期围绕“大学高中化”这个热门话题的分话题,除了“社会化越来越难”,还包括:有的大学成立家委会、组建大学生家长群、大学生考试成绩通报家长,等等。

通过罗列这一系列现象,为我们刻画出的,是幼稚、懦弱、社恐、无担当、无责任感的新一代大学生群像。

如果这一群像有较高逼真度,那么,于学生而言,上这样的大学,与这样的大学生为伍,意义何在?对教授们来说,教出这样的学生,意义何在?

我当然希望这不是真切的群像,但这很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

01

“大学高中化”趋势从何而来

所谓“大学高中化”,是指中国大陆高校在教学和管理上,仍然延续中国大陆高中时候的主要做法:

其学习的目的,与高中刻苦学习的唯一目的是高考取得好成绩一样,大学努力学习,就是为了研究生考试一举通过。考研就是第二次高考,也是一次“改命”的机会。与考研无直接或间接关系的课程或兴趣爱好,一概弃之不顾,考上再说。

为了取得保送上研究生的名额,学生进大学伊始,就异常注重每门课程的考试成绩,为了获取高分而熟读教材,分毫必争,大学知识教育应有的宽度和广度被有意放弃。

像高中时候一样,家长深度插手学校管理。他们对远在远方求学且已届成年的子女并不放心,担心他们贪玩好耍荒废学业,担心他们的安全,担心他们是否吃饱穿暖,他们仍将成年子女当成高中生,他们开始通过即时通讯软件,成立家委会、家长群,互通各种信息,随时出面,为子女排忧解难。

学校为减少麻烦,减少与家长方面的冲突,不得不做出让步,也逐渐像管理未成年人一样,介入本该由学生自治的领域,如早晚自习、寝室卫生、出行安全等。

如果“大学高中化”这个趋势不能够扭转的话,那么在不久的将来,辅导员们赶赴衡水中学学习取经不是没有可能。若如此,将是中国大陆当代高等教育最大的不幸。

02

学历崇拜需要祛魅

2023年,全国报名参加研究生考试的人数达474万,而2007年,大学毕业生人数只有459万。

这就好比2007年的大学毕业生,全参加2023年研究生考试都还不够,仍差了15万人。同时也说明,经过15年时光,研究生学历大幅贬值。

是不是当年只需要本科学历的工作,如今必须要研究生水平才能胜任?又或者,产业升级翻天覆地,经济社会发展所提供的工作岗位,已经到了大多数本科生无从着手?

非也。任何人都能看出:大规模扩招,使拥有大学学历的人越来越多,而工作岗位并未相应增加甚至在减少,为了脱颖而出,学生竞相取得更高学历,于是相同的工作岗位,对学历的要求水涨船高。

大学招生是选拔性的,需要人才;工作单位的HR招人也是选拔性的,也需要人才。

在过去,可以说是大学在帮助工作单位的HR做人才把关工作,工作单位的HR只需要根据大学的标签安排人就行了。当然,工作若干年后具体表现另说,到那时候已经是领导裁定的事了。

而现在,随着大规模扩招,标签发放越来越多,大学已经承担不起为用人单位贴人才标签的功能。

但用人单位的HR面对一群毫无工作经验的职场新人,他们除了自己组织笔试面试,无奈之下还是得把大学贴的标签作为一项客观标准,视为选人的重要参考。即便HR错招了不合格的人,他们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大学身上:“他是985的,不过如此。”言下之意,错在学校,与我无关。

对非科研类工作而言,如今学历重要,但学历的重要性已大不如前,这点从近年来研究生就业率就能看出端倪。

既然如此,大学也应从社会氛围的学历崇拜中适当抽身,名正言顺回归本分。

03

多数人读研是巨大浪费

中国大陆的产业结构,决定了中国大陆的职场并不需要那么多“研究生”,大量就业机会还是在第二和第三产业的基础部门。

然而,大量将来只能在基础部门工作的大学生,正拼尽全力挤入“研究生”赛道。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取得研究生学位证书之日,就是告别“研究”之时。

这是个莫大的讽刺,也是教育资源的巨大浪费。

在今天,大学科研院所与企业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大企业科技研发费用逐年走高,众多科技型初创企业的技术来源,正是大学科研院所。

我认为,大部分的研究生,应该从这层关系中产生。而要把握这层关系,就需要那些准备进行“研究”的大学生对产业状况有一定程度的理解。

事实是,非但大学生不清楚产业状况,很多大学教师对相关产业的了解程度也是隔膜的,有限的。

产业状况不是开几个座谈会就可以弄清楚,也不是一个在校大学生通过短暂的实习可以弄明白,他们必须在相关行业有一定工作经验,是带着真问题来学习怎样进行研究,以及准备研究什么的。

按照这个要求,很多专业并不适合招收兴趣不明、禀赋不明,只有考试成绩清楚的应届生;很多专业所招收的研究生,应该是有工作经验,有行业和产业认知的大学生。

压缩应届大学生在研究生招考中的比例,对报考者提出1年到3年相关工作经验的要求,应该是今后研究生招考改革的题中应有之义。

而那些与产业化相距甚远的基础研究,比如传统的数理化医文史哲艺术等学科,还是可以由本科毕业直接读上去研究高深学问。

一切一刀切的办法,总是会把好事办成坏事。

04

让有工作经验者才能考研

让有工作经验者才能报考研究生,现实中还是不能排除有少数人仍然把考研当成唯一“改命”的机会,但至少在招生单位和研究生导师看来,可以一眼望穿该生的潜力如何,到底是否值得培养。

不仅如此,它还是有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第一,可以让一些高校放弃做“考研基地”的不良嗜好,认认真真做好本科教学,把培养对社会有用之才而不是考试之才作为第一要务。如此,为它们逐渐转型做职业教育提供动力。

第二,釜底抽薪地打掉高校本科毕业生的学历内卷,解除大学生的考研紧箍咒,让他们在更自由的大学校园中充分发扬个性,挖掘和发扬自己的兴趣爱好,有更多的时间走出校园,走进用人单位,感受社会,学会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从而逐渐克服“社恐”,培养与人交往的自信与技巧。

第三,可以让大部分大学生放弃唯分数论,不再斤斤计较于分数多少,更加多元发展,也可以借此把家长方面势力清除出学校的教学与管理。

众所周知,现在的高校把考上研究生也算成是本科就业率。这样做,只是把问题和矛盾往后拖而已,最终吃大亏的是学校的声誉和学生的时间精力。

考虑到从某一届起开始施行“有工作经验者才能考研”,各高校的本科生都不能考,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又有何损失呢?

眼下面临的困难,让我们几乎退无可退,或许正是倒逼改革的好时机。

2

毕业后,他才发现‌‌‌‌“吃饱‌‌‌‌”并不理所当然

我与源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2016年9月的课堂上。那个学期,我被教研室安排给1516045、1516046两个班上专业课。依照惯例,初次上课,我们会自由讨论一些问题,也会让学生随意发言,讲讲各自求学过程中印象深刻的事情。莫源盛头戴一顶浅色的棒球帽,大大的眼睛分外精神,坐在教室左侧的后面,清瘦的身板套着一件素色衬衫,他淡定地站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语气平缓地讲起了他和姐姐打火把上学的情景。我当场和源盛约定,一定要找个时间,去他走过的山路看看,师生之间的承诺由此达成。

源盛所在的内翰村算得上紧挨广昆高速,坐在源盛家的天台上,可以从树丛中隐隐感到车流的声浪。只不过,受制于高速公路的封闭性,村庄并未受益于修路带来的便捷。在源盛记忆中,村庄以前的路都是泥巴路,超过手扶拖拉机体量的机动车,都很难开进来,近十年随着国内高速公路的快速发展,加上政府对乡村基建的重视和投入,路面的硬化逐渐变为现实。当然,这种硬化目前尚停留在机耕路层面,因村庄依山而建,地势高高低低,连接各家各户的小路崎岖不平,还没有条件完全铺设水泥,为了防滑,和几十年前一样,只能依靠泥巴路底子上铺设的碎石。也由于身处大山,交通不便,内翰村1998年才顺利通电,直到今天,源盛依然记得七岁之前,村庄照明主要依赖煤油灯,刚刚通电的时候,因电压不够,过年打火锅,想开个灯管照明,都不能拥有稳定的光源,不少村民家里都保留了祖祖辈辈用惯了的煤油灯。电视机也是很迟才有,至于空调,哪怕到现在,对于村民都是稀罕物,除了山里凉快,也和供电不稳有关。

纪录片《出·路》

对他的家人们,年幼时,源盛感受到的唯有爱,等到长大,负载在浓浓的亲情中,他却隐约觉察到了一种难言的尴尬:考上大学,为家族争光固然让他自豪,但亲人对大学的隔膜,对他不切实际的期待,却让他压抑、不自在。爸爸一直坚信儿子的光明未来,‌‌‌‌“考上大学,工作稳了,前途也稳了‌‌‌‌”。大伯甚至以为源盛毕业后,国家能够包分配,有些远房亲戚受到网络信息的误导,对本科生的真实收入并不了解,经常试探性地问源盛,是否可以拿到五六万一个月?

他们一直坚信源盛会轻易在广州获得工作,自然,他们无法想象年轻人立足城市所面临的真实挑战。对这些善意的关心,源盛无所适从,他仿佛找不到一个契机,将大学的真实境况告诉他们。和室友一样,每到春节,源盛尽管渴望回家,但又害怕亲人的询问。进到大学后,源盛对同龄人的状态,颇为震惊。他想象中的大学生活,是同窗聚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讨论问题,而不是现实中的沉默和隔膜,‌‌‌‌“大家好像没有太多热情,没有交流的欲望,都在忙着看手机‌‌‌‌”。与高中生活相比,源盛明显感到,高中阶段因目标明确,班上很容易凝聚起一种昂扬的氛围,进到大学,个体如脱线的风筝,不少人会陷入一种真实的迷茫。‌‌‌‌“大一时,我们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三时,想法慢慢清晰,很多人会去考会计证、教师资格证‌‌‌‌”。作为网络原住民一代,源盛貌似有很多选择,诸如不同的手机、不同的圈层、不同的玩法,但诸多的自由选择,并不能祛除内心的疑问,‌‌‌‌“不知道什么叫信仰‌‌‌‌”,‌‌‌‌“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更不知道我们这一代人在想什么‌‌‌‌”。

初入大学的兴奋期过后,他观察和了解到的现实,开始让他莫名失落,他隐约觉察到了同学之间的差距,‌‌‌‌“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有后台、有背景、有财富的人。‌‌‌‌”大多数同学不会关注广州房价的变化,源盛却深感学校周边房价飙升带来的压力,‌‌‌‌“毕业后,我就算打个一万块的工,也很难买得起房子,弄不好,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同龄的舍友,大多没有源盛敏感,也很少留心现实,除了完成基本的学习任务,有些会沉湎追星,有些则明确表态,在追女孩和打游戏之间,会选择打游戏,‌‌‌‌“追女孩好累啊,还要花好多钱‌‌‌‌”。这种种真实的困惑,促使源盛思考一些问题,‌‌‌‌“我会追问生和死,会追问人的一生到底能干什么,也会看一些哲学方面的书。‌‌‌‌”直面现实的困扰,源盛的应付方式是,‌‌‌‌“将它们写下来,将想要表达的东西写出来‌‌‌‌”。从初中开始,他坚持写日记,高中时候,他立志二十二岁之前写一本书,到大学,他开了一个公众号,为锻炼文笔天天更新。

大二时,他曾交给我一份二十多万字的文稿,算是提前实现了写书的愿望。也许,大学对源盛的意义,就是在专业的庇护下,能理直气壮地坚持文学的梦想。他曾经想过‌‌‌‌“建立一个文学流派‌‌‌‌”,但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从事的工作,能够和文字有关。2019年6月,毕业季如期来临。临近离校,源盛不像广东F学院的往届校友,提前在龙洞寻找住房。随着地铁的开通,龙洞的房租年年看涨,为节省开支,他和舍友罗益鹏在二号线的嘉禾望岗,找了一间月租五百元的老房子。‌‌‌‌“房租是真的便宜,但地方也是真的偏僻,看起来像在荒郊野岭,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对于工作,源盛的要求很明确:和文字有关,自己真心喜欢。以A 机构为界,他的求职,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网络海投,进入A机构。

平心而论,尽管没有受到疫情影响,源盛这一届求职并不顺利。考研失败后,他没有二战,选择了就业。他整体的感受是‌‌‌‌“小公司offer随便拿,感觉还挺缺人,但说倒闭就倒闭,没有任何确定性,大公司、正规一点的单位,要进去就很难,至于考编和考研,难度则更大‌‌‌‌”。源盛面试过一家小公司,说是面试,其实就是敷衍地聊几句,没有谈到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就宣布将他录用,‌‌‌‌“太简单了,一点难度都没有,这种公司,我就算毕业三四年,都能随便进,要是这样,那我读大学有什么意义?‌‌‌‌”他观察过公司的员工,大都是一些中专甚至小学都没毕业的人,源盛坦承:‌‌‌‌“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觉得既然念了大学,起码和他们应该有点不同。‌‌‌‌”他拒绝了这家小公司,通过两次面试,进到了A 机构,‌‌‌‌“原本没有机会,因为我是男生,A 机构权衡了好久,最后录用了我。‌‌‌‌”A 机构是一家教育培训机构,算得上行业内的翘楚。源盛进去以后才发现,他们对外宣称的教育理念都是套路,‌‌‌‌“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制造焦虑,将老师变成机器后,招生时,再通过打击孩子的自信,将他们说得一无是处,让家长相信,只有报班孩子才有希望‌‌‌‌”。

源盛负责语文教学,他没有坚持多久,‌‌‌‌“顶不住了,良心上过不去,感觉太赤裸裸了,和我想象的教育完全两回事,想想还是算了‌‌‌‌”。‌‌‌‌“累,我倒不怕,但真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方式,让我别扭、不舒服。‌‌‌‌”当然,源盛也承认,机构的好处是人际关系简单,同事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好相处;其次,待遇也还不错,第一年受应届生条款保护,年薪不低于八万元;另外,以后如果谋求去公立学校发展,教育机构的工作经验,也会提供一些竞争优势。爸爸得知源盛找了一份教职工作,非常开心,他不能理解教培机构与学校的关系,无论儿子怎么解释,他都坚持,只有进到公立学校教书,才能称为老师。对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而言,父母对子女的薪水多少有一些期待,尽管源盛的爸爸妈妈对他的收入没有要求,但家庭的真实处境,让他不敢懈怠。在无法说服自己坚持A 机构的工作后,源盛没有告诉父母实情,果断离职,投入了另一场求职之路。离开A 机构,源盛才真正意识到就业的难度,他由此进入求职的第二阶段。付完两千元违约金后,房租、伙食费、交通费瞬间变成刺眼的数字,变为真切的经济压力,让源盛感受到了生存的艰难,‌‌‌‌“有时候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下顿没有着落时,就突然明白了粒粒皆辛苦的含义‌‌‌‌”。从小到大,源盛从没觉得吃个饱饭有多难,毕业后,他才发现‌‌‌‌“吃饱‌‌‌‌”并不理所当然,‌‌‌‌“如果不去努力,不去干活的话,真的会饿饭‌‌‌‌”。

在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以前,源盛拼命兼职,做过很多短期工:‌‌‌‌“先是到一家快递公司,通宵分快递,工资当日结算,每天一百到一百二十元。随后又去了长隆天鹅餐厅当服务员,根据排班负责擦桌子,也是按天结算。最后还去了野生动物园园区当保安。‌‌‌‌”其中,当保安让源盛最为难忘,因个子瘦小,他穿的衣服很难合身,哪怕小码,套在身上都松松垮垮,袖子更是长出一截,当保安同样是日结工,每天一百二十元。‌‌‌‌“这份工作给我一种荒谬感,我发现保安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此外,源盛利用空隙,还曾去科学城当过研学的带队老师,‌‌‌‌“非常好玩,也很有意思,工资也超级高,但不稳定,没有任何确定性‌‌‌‌”。

不断变换的短工只是权宜之计,源盛一直坚持网上求职,他曾亲历过一个编剧岗位,按要求投递剧本后,才发现是一场骗局,‌‌‌‌“他们的目的,就是骗点子,骗内容,骗到内容后,等你找过去,人家根本不接待,随便应付你‌‌‌‌”。幸运的是,网上的求职,终于有了结果。在毕业半年后的春季,源盛通过智联招聘,找到了一份编辑工作,‌‌‌‌“我将简历挂在网上,公司和我联系后,第二天就通知我上班,我频频去找找不到,没有刻意找的时候,工作竟然来了‌‌‌‌”。源盛不知道公司挑选他的原因,但良好的文学功底和文字处理能力,显然助了他一臂之力。

公司是一家国企,位于萝岗的高新技术区,源盛的职责是编辑一本科技类的杂志。他对新的岗位非常满意,‌‌‌‌“工作氛围好,同事大都为刚毕业的硕士和博士,非常好相处。‌‌‌‌”领导也开明,对他客客气气,很认可源盛的靠谱和踏实。待遇尽管没有达到村庄亲人想象的水平,但相比兼职的不稳定,也还过得去。工作确定后,源盛搬离了嘉禾望岗的民房,入住离公司更近的增城永和片区。对源盛而言,这是一份和文字有关、和学术有关的工作,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文学梦在广州浓厚的商业氛围中,大都不合时宜,但源盛的坚守,显示了生活蕴含的丰富可能。五年过去,我总是想起2017 年暑假,与家人一起去源盛家,与他一起坐在天台的情景,他兴奋地向我们描述:‌‌‌‌“旁边黑乎乎的,我将电灯接到天台上,看看星星,看看月亮,听听风声,一个人躲在这里写东西,特别安静,特别美好,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作家。‌‌‌‌”这是我所有学生中,对梦想最为具体、最为感性的描述。我无法断定源盛的梦想什么时候实现,但相比更多孩子大学期间的慌乱,他对兴趣和爱好的强烈坚守,让他内心始终有着确定的锚点。相比找到一份解决生存的工作,我更看好他依附在梦想之上,内心牵引而出的力量和韧性。

(待续)

 

在某二本院校读大四的从业者,Adam向南风窗总结说:‌‌“(这份工作)不需要技术,只需要时间。‌‌”枯燥和高度重复性的程度,可能跟真实种植园的采摘工人相当。

Adam正是在游戏《原神》中的提瓦特大陆,帮他的客户们做采摘或者物资收集工作——俗称‌‌“代肝‌‌”。

《原神》是一款风靡全球的开放世界冒险游戏,以休闲著称,但又有着庞杂的收集和养成系统。这也让很多公司和个人看到了赚钱的可能性,年轻人纷纷涌入,做起了‌‌“代肝‌‌”,在微博、B站或者抖音等平台,都有他们招徕客户的身影。

与传统讲究天赋和技术的‌‌“游戏直播‌‌”‌‌“代打代练‌‌”不同,这些工作高度重复性且枯燥,加之利润微薄,‌‌“代肝们‌‌”更像是赛博世界的采摘工人,甚至有的还自嘲为‌‌“提瓦特黑奴‌‌”。

近期,一位准毕业生直播代肝猝死,将这份隐秘工作的残酷性暴露了出来。

坠入云下

离世2个月后,主播‌‌“云落于幻‌‌”的粉丝,来到了1700人。在动辄千万百万的主播世界里,这个粉丝量只能说微不足道。其中大部分还是他离世后才关注的。在生前,他的粉丝只有200人左右,他抖音主页的粉丝群里,也只有25人。

闻讯而来的人表示不解,200个粉丝,是怎么跟直播公司签约的。

尽管看直播的观众寥寥无几,但‌‌“云落于幻‌‌”依然勤奋。直播动态显示,他的直播时间大多是晚上9点到第二天早上6、7点。与其他表演才艺或者技术的游戏主播不同,‌‌“云落于幻‌‌”主要直播内容是代肝。一位粉丝说,在他直播间,‌‌“榜一‌‌”的福利是可以享受无限代肝的。

‌‌“云落于幻‌‌”自我介绍也颇为朴实:‌‌“新人主播,原神代肝,过任务,地图探索,搜集材料,清体力,请多关照,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粉丝们并不知道的是,‌‌“云落于幻‌‌”是河南平顶山职业技术学院一名大三学生,李昊(化名)。在这所职业学校里,准毕业生需要在毕业前完成六个月的专业实习,因此在2023年的10月份,李昊找到了一家直播公司,和三名室友一起开始了实习,成为游戏主播。

最开始,他只在白天直播,从早上的9点钟播到下午6点;从11月开始,他接受了公司的建议,改成了通宵直播。直播记录显示,11月5日开始,他晚上9点左右开播,一直播到第二天早上6点,如此连续通宵了5天。

2023年11月10日,他是凌晨一点开播的。这一天,直播超过五个小时后,他回到校外的出租屋休息时,突然猝死离世。

事发后,李昊父亲对媒体表示,李昊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也没有心脏病既往史,去年体检显示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李昊父亲曾找到和‌‌“云落于幻‌‌”签署协议的琴意传媒文化有限公司,希望公司能给出一个说法,但公司的法务把协议拿给他,告知双方并非劳动关系,而是合作合同,只愿意出于人道主义目的赔偿5000元。直播协议还显示,李昊每月保底收入3000元,每个月的开播时长要求是240小时。

公司还称,游戏直播行业存在劳累隐患,对于其悲剧感到遗憾,并将对主播进行培训,强调劳逸结合和避免熬夜的重要性。

被媒体曝光以后,琴意传媒文化有限公司原有的招聘信息已经消失不见,但大学生的代肝业务则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代肝,是游戏行业里并不陌生的工种,指的是代替他人完成游戏里的任务,而这些任务大多费时间、费精力,比如采资源、完成每日任务等等。实际上,这些为了维持日活的游戏设定,会影响那些纯粹想要娱乐体验的玩家,代肝业务应运而生。

犹如这条游戏链条里的流水线一员,‌‌“代肝们‌‌”负责完成这一系列的‌‌“伤肝‌‌”‌‌“费肝‌‌”的工作。除了个人代肝,还通常会形成团队化、公司化的运作,实现不断外包,砌出一条层级分明的流水线来。

代肝门槛很低,既能人手完成,也有专门的代练平台——比如代练通、代练妈妈等,后者通过或人手或机器的方式完成任务。

除了‌‌“云落于幻‌‌”,还有很大一批年轻人正在各种购物、社交平台上放出代肝业务,‌‌“纯手工代肝‌‌”‌‌“良心代肝‌‌”‌‌“肝一切‌‌”,是他们喊出的口号。

成为游戏世界里的劳工,他们试图借此获取一些现实世界的自由。

赛博劳工

2020年9月,《原神》正式开服。这是一款开放世界游戏,它有一个温情的寻亲主线任务,和人们想象中打打杀杀的场景不同,游戏的最大卖点是其柔和的故事、开阔的风景和饱满的角色。

游戏的主角为‌‌“旅行者‌‌”,是一对在无数个世界中旅行的兄妹,因遭遇陌生神明阻拦,在提瓦特被迫分离。

提瓦特大陆,是游戏中七个国家的疆土,有不同的背景、剧情和风景,形成一个完整的虚拟世界,给了玩家沉浸式的体验。有不少玩家在提及玩《原神》的感受时,都提到这种美妙的‌‌“探索感‌‌”——一名网友记录到:‌‌“还记得逃出雪山后,第一次看见璃月的万家灯火,真的有冒险家的感受了‌‌”。

但是,想要推进故事,途径是完成每日任务、探索地图、找宝箱和神瞳、收集繁多的物资来养成角色,这些重复性很高的操作,给代肝带来了空间。

其中,很多果实、花草、矿石,正是角色养成、或者料理制作的必需材料。‌‌“代肝们‌‌”根据获取难易程度,进行明码标价。比如随处可见的风车菊、落落莓、小灯草等,采集难度低,市场价大多为0.15元一个;海灵芝、柔灯铃等单价0.2元;蒲公英、幕风蘑菇则是0.25元。

‌‌“神瞳‌‌”是原神里特殊的任务道具,用以提升各国家神像的等级,但是,找齐神瞳也是一大苦差事,它们分布在地图各个角落,有的还颇为刁钻,甚至需要一系列解密才能获得。

在大三学生小伊的业务清单里,风神瞳全包价格是35块,这是原神中第一个国家蒙德的神像升级道具,数量较少,只有66个。最贵的是雷神瞳,高达180多个,全包价格要95。

冒险等级不同,价格也会有些变化,‌‌“如果一个只有五级的玩家想要收满风神瞳,那我要先帮他打到18级,再完成主线任务序章的第三幕,最快16个小时能肝完。‌‌”

由于原神的游戏设置,他一次只能肝一个号,而这一单,他的收费是140元。

如果说代打还会考验玩家的技术含量,那代肝就完全是重复性的工作,在一所二本学校读大四的Adam总结说:‌‌“代肝不需要技术,只要时间。‌‌”

捡材料的难度不高,但地点分散,电脑端需要你一直跑,并且按着F键,小伊说,‌‌“很多玩家只想下班回家放松一下,他们想要纯粹的游戏体验又想升级,就会找到我们。‌‌”

每次解锁完地图,游戏就会开启新的世界。小伊说,他最害怕接到的代肝项目,是‌‌“森林书‌‌”。这是一个‌‌“系列任务‌‌”,‌‌“很繁琐,玩起来感觉闹心,所以玩的时间最长‌‌”,但是,他最喜欢接到的任务也是‌‌“森林书‌‌”,因为‌‌“赚得最多‌‌”。

他认为,《原神》世界有自己的魅力。但是代肝久了,他难免感觉‌‌“像上班一样,毕竟睡醒了就在干活。‌‌”

小伊因为家庭环境不好,他很早就想干个兼职赚赚外快。如今,代肝《原神》一年多,现在他每个月能多赚几千块,‌‌“也可以了,但也比较累‌‌”。

他知道有人会更卷,‌‌“那些一天能肝上8、9个小时的,能赚更多,但那真的是想钱想疯了的。‌‌”

竞争内卷

因为代肝的门槛低,入行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变得不那么好做。

小伊提到,他其实不看好代肝,‌‌“这个行业不行了‌‌”,原因之一是行业内竞争激烈。2023年初,一次包月的代肝业务还要45块,现在已经降到25块,‌‌“原本干这个人人都能接到号,但有人恶意减价,我们也跟着减。‌‌”

尤其是如今《原神》玩家在流失,竞争、内卷,在这个隐秘的行业也无处不在。

对于Adam来说,在网上开店接代肝业务,其实也像是某种程度的线下生意。Adam说,开代肝店以来,自己学到最多的是,只有和‌‌“老板‌‌”搞好关系,才有合作的可能,‌‌“有些方面会受委屈,多忍一忍。‌‌”

由于竞争激烈,不同的店铺,都有自己的附加服务:有的会随时汇报任务完成进度,有的还称,可以直播,供客户随时查看。

所以,代肝们也在抢滩登陆视频平台,当起了主播,一方面是作为吸引客户的噱头,另一方面也能建立自己的IP。

从纯粹的人工代肝,进化成有点名气的游戏主播,在这条漫长的道路里,想要进一步扩大知名度,加入工会、签直播公司是其中一个选择,就像‌‌“云落于幻‌‌”所做的那样。

Adam自己也有做直播的打算,目前还在某平台开了号,但是平台有规定,粉丝数满1000才能开播。

涨粉的道路不容易走,Adam的进展并不顺利,发视频吸粉是常规途径,但现在有了播放量,粉丝也不一定涨。最笨的办法,就是不断延长直播的时长,等待有缘人的光临。

Adam表示,自己并不想签工会,‌‌“会有些约束的条款或者限制,比如强制直播,或者收益要给直播工会分红的,要不然就是违约赔钱,他打算‌‌”只靠自己‌‌“。

直播工会的招聘,在各个平台上并不少见,但是条件都很苛刻。有直播工会的负责人告诉南风窗记者,兼职的游戏主播很少有底薪,除非能保证每天都打满4—6小时,该负责人比喻说,‌‌”当主播就相当于在线上开店,你得守着店才有可能有生意‌‌“,而且‌‌”尽量不要断播,断播了下一场直播的流量就没那么好。‌‌“

在游戏直播的世界里,通宵直播是家常便饭,而主播的勤奋程度,也和收入直接挂钩,除此之外,主播的个人特长也在招聘里有着重要的加分因素——比如声音好听、能露脸、有才艺等等,满足这些条件是加分项,‌‌”才艺越多,底薪越高‌‌“,它们成为了流量的保证。

而代肝的重复性与枯燥性,又悖于人们看直播的本质需求。

不管是小伊还是Adam都提到,代肝是个性价比不高的工作,小伊说:‌‌”找到一份正经工作就不打算干了,毕竟游戏是吃青春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