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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天气变热,就到了田螺在夜宵江湖闪亮 “出道” 的时刻。

在一众肥美的鱼、虾、蟹之中,小小的田螺同样是淡水河鲜,却实在太不起眼,仿佛河鲜班级里的 “吊车尾”。因它出身淤泥,螺肉又小又难取,不爱它的人嫌它 “没吃头”,但这无法承担饱腹重任的螺肉也有不少优点,譬如久吃不撑不腻、适合解馋,外加上价廉多产的特性,成就了它如今在夜宵场上的所向披靡。另外田螺还有一重不显山露水的功力:鲜,懂吃的老饕会知道,螺在许多菜色中,都注入一味独到的鲜美。

炎热的夏季里,啤酒配炒螺是各地宵夜的标准结局,尖椒、八角等香料在螺肉上催发出鲜香咸辣的多重滋味,为一个个深夜增色增香。有闲的食客们沉迷于 “嗦螺” 本身的酣畅,唇齿之间,轻轻一嗦,螺肉便应声弹出,螺壳内的鲜美汤汁也随之入口。一盘螺虽小,却能带来无上的乐趣,由此衍生出的 “吃螺” 宇宙,也潜藏着国人见微知著的生活智慧。

小田螺,大乐趣

小小的田螺虽然不起眼,但却被饕客们早早发掘、在国人的餐桌上飘香已久。考古学家们由柳州白莲洞遗址、大龙潭鲤鱼嘴遗址、柳城巨猿洞等地的螺壳堆积物推断,大约在距今 3 万年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当地先民已经学会火烧螺蛳、用骨针轻巧 “撩螺”;云南昆明滇池边的古城村遗址下也埋藏着一座 蔚为壮观的螺蛳山,还出土了骨锥、鱼骨、铜锥等等用以吃螺的 “专属器具”,可见祖先们彼时已有了一套巧取螺肉以获取美味的独到心得。

田螺曾是人们在衣食匮乏年代的果腹之味,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它仍然深得国人欣赏,成为文人骚客笔下的风雅之食。下水摸螺是水乡人民的质朴野趣,而 “嗦螺” 则更是下饭配酒的经典小菜、深夜相聚时的最佳消遣。

作为水网密布的农耕大国,中国是全世界田螺科物种多样性最高的国家,大江南北的田螺大小、品种各有不同,但都能填补大众的口腹之欲。个头较大的田螺基本是圆田螺属,用来炒螺最佳;外形相对小巧、被大家称作 “螺蛳” 的则大多是环棱螺属,是柳州人民钦点的熬汤主力军…….

虽说田螺在河湖、田野间唾手可得,吃螺却是一桩精细的活计,烹饪前用老虎钳夹掉田螺尾尖部、放在装了水的面盆里充分吐沙,都是事前必要的处理步骤,如此烧出来的螺才能保持洁净、没有土腥味;除此之外,爱螺之人还需要懂得辨认田螺的 “真身”,近年来各地关于误食福寿螺的新闻频出,引得大家 “闻螺色变”,其实经过高温处理的正常田螺并无食用风险,而且福寿螺跟普通田螺的形态也相差不小(田螺螺口小,尾椎长而尖;而福寿螺螺口大,尾椎短而钝),所以,细心辨别外观,就能远离 “阿福”,纵享口福了。

一只螺

到底有多少种打开方式?

不仅各地的田螺有所区别,不同地域人民的嗦螺姿势也相去甚远,江南人民独爱明前螺的清鲜,湘赣一带钟爱深夜嗦螺的热辣风味,而脑洞最大的广西人,创造出了螺蛳与酸笋的 “最佳 cp”……. 田螺身量虽小,却容得下大江南北的万千风味。

江南:一春之初的清雅滋味

江南人 “不时不食” 的原则在吃螺上有着淋漓尽致的体现,螺是一年到头都有的,但江南人深谙食材的自然生长之理,认为一年中最好的吃螺时节在清明,万万不可辜负。在江南有句俗谚叫 “三月螺,抵只鹅”,盛赞明前螺肉质的肥美、洁净,清代文人厉惕斋还曾为其赋诗一首,“清明数典悉多多,甚事干卿独嗜螺。”

炒螺蛳是江浙沪家庭最家常的法子,浓油赤酱的酱爆螺蛳看似一片酱色,细品起来却有余甜;除了这类以螺蛳为原料的菜色之外,口味清雅的江南人民还热衷于螺蛳和各种春鲜的组合,一道鲜韭炒螺蛳,是足以统一江苏的 “省菜 “,一口下去尽是春天的滋味;而位于钱塘江源头的浙江开化,深水幽涧之间的清水螺蛳品质上佳,用一把紫苏同炒就已经足够鲜美;还有和春笋同煮的上汤螺蛳,口味清新,尽显淮扬特色。

螺蛳和其他荤食搭档之后,也能成为一道道菜肴中的点睛之笔,咸肉蒸螺蛳、鳝筒炖螺蛳,都是上得厅堂的待客菜,上海老饕们还以肉馅塞入螺中、做出一道田螺塞肉,水产的鲜味与猪肉的香气完美融合,是上海人童年记忆里的独特味道。

螺蛳更是江浙沪老饕们离不开的提味工具,要是买不到螺蛳头,“老扬州” 们就没了熬面酱的兴致,面酱得要螺蛳和着毛豆、茭白一同下锅,最好再来些河虾点缀,才能成就面酱的复合滋味;一道苏式的奥灶面通常也需要螺蛳和鳝骨来吊汤,哪怕只是把炒螺蛳的汤汁直接拿来下面吃,滋味也好得紧。

湘赣:泼辣重口才够味!

明前螺只是江南的尝鲜专属,到了夏夜,田螺则正式登上更为广阔的舞台。在湖南灯火通明的夜宵排档之间,田螺是不逊色于龙虾、烧烤的热门存在,一盘盘口味嗦螺浸满鲜辣入味的汤汁,卖相极其惹火。若是用牙签挑出螺肉,螺壳里的精华滋味就少了大半,因而湖南人对吃螺的动词极其执着,必得是 “嗦螺” 或是 “喝螺”,才能一网打尽盘中的风味。

在长沙的口味嗦螺之外,湖南各地在吃螺这件事上都交出了不同的答卷,譬如浏阳的官渡嗦螺,和口味螺就有极大的区别,官渡嗦螺做法相当繁复、精细,是把螺肉挑出之后拌上各色香料,再塞回螺蛳壳中后大火蒸熟,韭菜、薄荷和茴香等各种香料造就的复合滋味渗入螺肉之中,嗦起来格外过瘾。而湘江上游的永州,以金黄色的鱼汤为螺肉提鲜,所以在这里,不叫吃螺叫 “喝螺”,得品尽了鱼汤之鲜才足够痛快。

以小炒闻名的江西,钟爱大开大合的香辣滋味,在这里也有韭菜炒螺肉的做法,只不过一改江浙沪的小清新风格,把韭菜剁碎变为佐料,比起韭菜与螺蛳的清鲜本味,鲜辣香气才是主调。不少夜宵摊还信奉 “强强联手”,把螺蛳配上另一个夏日大户 —— 龙虾一同合炒,就是一盘麻辣咸香的螺蛳烧龙虾了。

广西:怪味吃螺第一省!

作为最早开始吃螺的地区之一,广西老饕对螺的情结之深、理解之充分,无人能出其右,不仅有炒、煮、烤、煲各种花样,甚至达成了 “吃螺不见螺” 的高深境界,送出了一样走遍全国的小吃 —— 螺蛳粉。

外地食客提起螺蛳粉,大都先想到散发强烈存在感的酸笋,但柳州人都明白,以螺蛳和猪骨熬制而成的汤底,才是一碗螺蛳粉最重要的底色与灵魂,巨量的螺蛳在大锅热汤之中翻滚,与猪骨和各式香料一同激荡身心,每一口都浓郁咸香的螺蛳粉底汤就此诞生。

螺蛳粉之外,柳州人还有另一样拿手 “硬菜”—— 田螺鸭脚煲。煲中的鸭脚炖得软烂,一抿就能轻松脱骨,嗦上几个鸭脚解馋之后再慢慢挑螺吃,这是柳州老饕们消耗夏夜的固定环节。

柳州钟爱螺蛳粉的咸香浓郁,而南宁热衷老友粉的酸辣滋味,走在首府的大街上,连空气都荡漾着老友味,在这座不睡觉的夜宵之城,友仔友女们都会排队来上一份镬气满满的老友炒螺,紫苏、酸笋、豆豉…… 这些带有浓郁广西风情的食材和田螺一齐下锅煸炒,为深夜的街头带来一锅锅活色生香。

广东:人间本味是清鲜

与各地浓墨重彩的重口味夜宵不同,潮汕的 “打冷” 夜宵气质要清淡些,这里的炒田螺没有辣椒和浓重的酱色,风味却丝毫不减。潮汕人喜欢金不换(当地的罗勒),这是本地人烹饪河鲜海鲜时的 “御用” 配菜,在炒田螺之前摘上两把扔到锅里,猛火爆炒之下香气四溢,薄荷味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着腥味,可谓是提神醒脑、相当 “杀嘴”,再配上一碗白粥,就是一顿不油不腻的完美夜食了。

除此之外,在两广一些深受客家文化影响的城市,还能吃到田螺酿,这是客家人们不可缺的时令酿菜,硕大的螺壳里撑满丰富的馅料,吃完肉馅之后,螺壳深处嫩白的螺肉更是点睛之笔。

暑热正盛,又到一年螺蛳肥美时。当人们专心致志的嗦螺声渐起之时,对生活的热爱也蒸腾四溢。

万州烤鱼的前世今生

万州菜具有如此特色,得益于其长江中上游结合部的优势区位,自古就是‌‌“万川毕汇、万商云集‌‌”的水陆要津,是川东、湘鄂西、陕南的物资集散地。发达的水陆交通,带来了鱼盐文化。万州烤鱼,当地人公认是万州的巫溪人所创。

美食来源于民间。从前小三峡的渔夫拉纤饿了,就近叉鱼在岸边烤着吃。吃不了带回家,加热剩下的烤鱼又放些佐料,这便是万州烤鱼的雏形。巫溪人在此基础上,改进和完善了烹鱼的环节。‌‌“先烤后炖‌‌”的做法,融合腌、烤、炖三种工艺。

所以万州烤鱼发源于巫溪烤鱼,而巫山烤鱼则算是另一条路线。巫山烤鱼发源于重庆市东部、处三峡库区腹心,有渝东北门户之称的巫山县。谁先谁后学界有争论,但有一个直观分辨二者的小窍门:巫山烤鱼一般配菜垫底,万州烤鱼则一般配菜盖在上面。

平盘带汤,是大家对万州烤鱼区别于传统烧烤最直观的感受。而这背后,是万州烤鱼借鉴了传统川菜和重庆火锅的用料特点。腌料、汤料、烧烤油、老油,种种独特的配方,使得万州烤鱼在鱼肉鲜味的基础上,堆叠出浓郁的料香和独特的焦香。

在万州当地,烤鱼最常见的味型,就是泡椒、麻辣、豆豉、香辣、鱼香。而在2010 年左右风靡北京等一线城市后,又发展出泡菜、番茄等味型,满足了不同人群的口味需求。

万州烤鱼的用鱼品种不拘一格,以草鱼居多,小到鲫鱼大到花鲢,都可以做成烤鱼。当然不爱吐刺的食客,更多选择的是江团、黑鱼、鲈鱼、鳜鱼,满足大口吃肉的快乐。吃万州烤鱼,可以先吃鱼肉再吃配菜,也可以边吃鱼肉边吃配菜,但是最后用汤汁泡白米饭、涮上一包方便面,才是圆满的收尾。

而在其他省份,万州烤鱼以极强的适应性,融入当地风味特色,在‌‌“入乡随俗‌‌”过程中,成功衍生出与不同地域风味结合的变体。比如在湖南,有剁椒烤鱼;在东北,有辣白菜烤鱼;在贵州,有豆花烤鱼。豆花烤鱼的味蕾绽放

说起贵州菜,酸汤、豆花、木姜子。而在贵阳,将外来的万州烤鱼,创造性地加入豆花和贵州风味的佐料,成为别具特色的豆花烤鱼。

豆花有点像豆腐脑,但实际上是从豆腐脑变成豆腐过程的中间形态,所以兼有豆腐脑的嫩,和豆腐的韧。做豆花烤鱼,先将鱼在火上烤熟,装盘时加入店家自制的炒料,以及秘制汤汁,但是最后的灵魂,一定是铺在鱼上的大块豆花。

豆花烤鱼端上桌,最好不要频繁翻动鱼,否则,吹弹可破的豆花很容易就碎了。许多当地老饕,一般都是先吃鱼,再吃慢慢吃豆花,最后吃底下的配菜。最后的最后,拿汤汁浇到白米饭上,收尾才算完美。宣恩烤活鱼,发酵酸出层次感

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下辖的宣恩县,位于云贵高原的延伸地带,峡谷盆地纵横,鱼类资源丰富。而生活在宣恩的原住民,在做烤鱼时,把酸的味型和丰富的鱼类资源用到了极致。

宣恩烤活鱼不同于其他烤鱼,最有特色的是,烤之前要经过发酵阶段。将鲜活的鲤鱼或草鱼洗净,加食盐拌米粉密封到坛中,经过一段时间,被乳酸菌彻底发酵后,变为鲜酸的鱼肉更加紧致,其工艺和日本古时的鲫寿司有异曲同工之妙。

发酵好的鱼,从腹部剖开洗净,打上花刀,在烤架上考到表面微焦,再装入烤盘,淋入秘制汤汁和调料,炭火慢慢煨着,汤汁咕嘟咕嘟响,像是在呼唤你赶快开动。宣恩活烤鱼经典的浇料是酸萝卜、渣辣子。鱼肉本身的发酵酸和酸萝卜的发酵酸复合堆叠,让酸也有了层次感。

宜州烤鱼,刷果酱的‌‌“野路子‌‌”烤鱼

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的河池市宜州区,烤鱼堪称用生猛来形容。从河里现捞的罗非鱼,现杀现烤。鱼的脊部剖开,鱼身打上花刀,火候非常有讲究。然而宜州烤鱼的灵魂,竟然是果酱!

微甜的果酱,搭配上丰富的配菜,既有重口味的鱼腥草、酸嘢(一般是酸萝卜)、韭菜叶;也有小清新的绿豆芽、蕨菜、酥黄豆。上桌的时候,盘子往往要放在一个木炭炉子上,连炉子一起端上来,吃的时候下面还有正在燃烧的炭火呢。

那些散落在大江南北的特色烤鱼

不想被万州一家定义,还有很多特色烤鱼,隐藏在山川风物中,慰藉着在水一方的人们的胃。从中国烤鱼的版图来看,西南当然可以说是‌‌“烤鱼重地‌‌”——从重庆发源的万州烤鱼,一路向东扩张,结合当地食材和风味,留存、演变出了各式美味。而烤鱼分布的另一块集中区域,则是与西南作为对角线的东北。

东北烤鱼,白山黑水的‌‌“三分天下‌‌”

东北水系发达,有四江两河,临近湖海,又因为有渔猎的少数民族传统,所以,东三省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烤鱼风味。

黑龙江佳木斯的抚远县,是我国的‌‌“东极‌‌”。乌苏里江从其境内流过。小学音乐课本里的《乌苏里船歌》唱的‌‌“乌苏里江长又长……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舱。‌‌”表现了赫哲族人渔猎的场景,而赫哲族有一种特色烤鱼——‌‌“塔拉哈‌‌”

‌‌“塔拉哈‌‌”是赫哲语烤生鱼的意思。一般用乌苏里江里捕捞上来的刺少的鲟鱼、大马哈鱼,也有用胖头鱼、草鱼的,但是轻易不用鲶鱼,因为土腥味太重。

做烤‌‌“塔拉哈‌‌”,先要燃起篝火,待到明火熄灭,只剩火炭,就找根柳木棍子,把鱼架到火炭上烤。赫哲人吃烤‌‌“塔拉哈‌‌”,喜欢吃四五分熟,或者一面生一面熟。烤好后撕着鱼肉沾细盐吃,吃法也豪横。

而与黑龙江毗邻的吉林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烤鱼则是另一种画风。‌‌“花生瓜子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是各地列车员统一的‌‌“喊麦‌‌”,可等到火车驶出山海关,进入延边境内,售卖货物的重头戏就变成了——烤明太辣鱼片。

延边朝鲜族口中的‌‌“明太鱼‌‌”,是朝鲜语对一种鳕鱼的称呼。不同于英国‌‌“炸鱼薯条‌‌”里的鳕鱼,英国鳕鱼属于‌‌“大西洋鳕‌‌”,延边的明太鱼是另一种‌‌“黄线狭鳕‌‌”,脂肪含量比英国鳕鱼低。所以,朝鲜族用这种鳕鱼做烤鱼,口感特别有韧劲儿。

延边烤明太鱼的‌‌“个性‌‌”之处,是先晒后烤。每到秋冬时节,延边的山间公路两旁,都挂满了晾晒明太鱼干的松木架子,一眼望不到头。明太鱼小刺不多,经过塞北凛风的阴干,还要经过朝鲜族人的捶打,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抹上朝鲜族秘制辣酱,小火慢烤。

一口烤明太辣鱼,一口啤酒,是每个延边的‌‌“寒冬夜行人‌‌”,打发漫漫火车旅途最惬意的方式了。整张烤明太辣鱼硬如木板,需要用手撕成一条条。饱浸辣油的肉条放到嘴里,十分耐嚼。

辽宁省锦州市,位于环渤海湾地区,海鲜资源十分丰富,锦州烧烤以对火候的绝佳掌控和新鲜滋味闻名,烤鱼也不例外。当地在烧烤店里的烤鱼,一般都是烤池鱼和烤平鱼,这两种鱼非常受当地人欢迎。池鱼和平鱼个头都很小,用铁签串起来,一串一条。

在烤鱼的过程中,要不停地刷酱料,让味道充分渗透到鱼肉里。等到鱼烤得微焦,外皮酥脆,鱼肉嫩滑,烟火气和海的气息交缠缭绕,让人撸了一条还想再来一条,好吃得停不下来。

一条烤鱼,就是一幅中国大江大河的拼图。每一块都有独特的风味,每一块都背后都是鲜明的地域特色,舌尖上的大江大河,最后也拼出了——中国人辽阔多元的味觉版图

 

 

最常见的这道夜宵菜式

在关于使用香草的文章中,我提到过,南宁人将几乎一切有贝壳的可食用动物都叫做螺。在当地餐厅点带有“螺”字的菜式,端上来,主料不带螺壳,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螺”这个字,在中文语境中,通常指有螺旋状硬壳的水生软体动物,生物学上分类,属于软体动物门腹足纲(Gastropoda)。腹足纲是动物界中的大族类,所包括物种数量仅次于昆虫纲。在归属于腹足纲的数万个物种中,有的可食用,有的最好连碰都不要碰。比如cone snail(鸡心螺),长有尖利的口器,能将毒液注入猎物体内。鸡心螺的一种,conus geographus(杀手芋螺),又被叫做cigarette snail(香烟螺),成年人不幸被它蜇中,被毒死之前只够吸一根香烟。当你在沙滩或礁石上看见五彩斑斓的螺壳,伸手去捡之前,最好确认下口袋里有烟,万一中招,死也死得逍遥快活些。

还好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去沙滩上捡螺。对于这些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的食物,中国人早已懂得分辨能吃不能吃、好吃不好吃,并且发展出一大套关于吃螺的方法论。

最常见的夜宵菜式是炒田螺。田螺本来归属在前腮亚纲。后来生物学家发现,前腮亚纲是个多系群,干脆解散,为田螺专门成立了一个总科,下面分一个存在科和一个化石科。化石科不能吃,咱们不理它。存在科,就是人民吃众喜闻乐见的炒田螺原料。

吃炒螺,啜汁比吃肉有趣。懂得烹制田螺的店家,一定将螺壳尾部钳掉,吸吮之际,前后空压不一致,才容易将螺肉连同酱汁一起嘬出。有偷懒的钳尾诀窍:将田螺大头朝上,插到金属蒸篦的孔眼中,逐个掰掉螺尾即可。

潮汕地区炒螺,用九层塔(金不换/罗勒)来制造特别香味;广州炒螺,通常放紫苏。生活环境使然,淡水螺都有股子泥腥。大量紫苏或九层塔,混合生抽、白糖、辣椒、姜、蒜等物,气味浓烈的香草和稠厚的咸辣汁,能掩盖泥腥味,突出脆韧口感和一点点鲜味。

每逢夏季,南方各地大排档露天位就坐满光膀子的食客。一碟田螺、几支大啤,吃得汁水淋漓、酒酣耳热,才有力气为高挂电视中鏖战的足球比赛轰然叫好。微斯螺,整个球季都黯然失色。

广州宵夜市场,有一奇人,外号“炒螺明”者。此人真名简伟明,从1990年开始,在市区珠江岸边流动卖炒螺为生。炒螺档众多,竞争激烈,明哥研究出头戴假发、身穿五彩衬衫、口唱由经典曲目改编的“咸水歌”,低俗歌词加上妖艳造型吸引顾客,从买螺送歌到买歌送螺,成为广州夜市一道重要风景。一部单车十斤螺,唱足二十八年,唱到有粉丝拥护他开个人演唱会。詹瑞文采访他,问:“表演一定要和螺在一起吗?”明哥答:“螺是生命,歌也是生命。”

海螺没有泥腥,白灼或盐水灼就好。也可以做重口味的。上世纪八十年代,香港大佛口食坊创出“辣酒煮花螺”,以大量香料调味,一句“辣酒煮花螺,辣到你喷火”广告红遍全港。大佛口食坊于1999年结业,如今大概没多少人知道辣酒煮花螺的来历,这道菜反而在一些日式居酒屋中成为下酒菜式。用清酒来煮,比较没那么呛口,倒是与日本有点关系。有兴趣探究八卦的话,大佛口这个地名,源自一战前后在庄士敦道营业的日本“大佛洋行”。该店门外有大佛一尊,叫来叫去,变成通用地名。日式居酒屋拿来做主打下酒菜,也不冤枉。

十多年前,我常常去北京管庄环岛附近一间莆田人开的小海鲜餐厅喝酒。店面是粗糙搭成的临时建筑,据说做部队生意,所以没大厅,全是小包间。没什么贵菜,五、六个人,小鲍鱼汤、盐插蛏子、辣炒钉螺什么的点一桌子,喝上两箱啤酒,人均顶多百十来块钱。店主姓王,钉螺炒得极入味。后来颈椎病发作,兄病弟及,手艺远不如乃兄,加上帝都整顿市容清理违建,不久终于关门大吉。

王老板炒的钉螺,实际上是锥螺,学名Turritella terebra。Turritella源自拉丁词turreted或towered,高耸之意,指其螺壳细长,若高塔状。福建人说“钉螺”,有时也指织纹螺。织纹螺没锥螺那么长,是传统小食。近年来海洋污染,织纹螺容易富集有害物质,渐成毒物,政府已下令禁食,但每年仍有不信邪的民众吃到入院甚至没命。鸟为食亡,人也为食亡,真不划算。

夜宵可能会越吃越饿。

激素和血糖的波动,是影响食欲的关键。

血糖降低,或是饥饿素升高,会让你觉得饥饿。吃下食物后,血糖会快速升高回来,你就觉得饱。

同时,身体开始分泌‌‌“胰岛素‌‌”,分解葡萄糖产生能量,也使血糖逐渐降下来,从而使你再次感到饥饿。

尤其是选择那些高糖、高碳水化合物的食物,血糖升得就越高,分泌的胰岛素可能就越多。

所以,一开始可能是一个小面包,然后是一袋饼干,接着是一桶泡面,最后拿起手机看起了烧烤外卖。

怎样才算情绪化进食?

1. 它来得很突然

总会有突然想吃东西的非常强烈欲望,而不像普通的生理性饥饿,是需要时间累积、一点点产生的。比如有时候遇到压力,本来单纯地只想吃一个巧克力解解馋,但往往就会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很多。

2. 特别渴求某种食物

你特别渴望的是某一个特定的种类、某一个品牌、某一个地点的食物。

3. 怎么吃都不满足

如果怎么吃都不满足,很抱歉,这可不是你太饿,而是情绪在作怪。

4. 会从‌‌“饿‌‌”变到‌‌“恶‌‌”

正常人吃完东西后,生理上的会有一种愉悦的满足感。但是情绪化进食者吃完食物后,内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匹配的罪恶感,就真的要小心了。

游泳前后建议补充点水分。

当我们在游泳的时候,就像做其他运动一样,身体会一直出汗,只不过游泳时流的汗是直接流进了泳池里。

不过我也知道,游的时候可能已经喝了不少了。

七分饱的感觉是:习惯性的还想多吃,但转换注意力就会忘掉吃。

不过往往是刚好吃到了七分饱,但剧才看了一半,于是又开了一袋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