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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于植物比动物还要喜欢,原因是因为我懒,不高兴为了区区视听之娱一日三餐地去饲养照顾,而且我也有点相信“鸟身自为主”的迂论,觉得把它们活物拿来做囚徒当奚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若是草木便没有这些麻烦,让它们直站在那里便好,不但并不感到不自由,并且还真是生了根地不肯再动一动哩。但是要看树木花草也不必一定种在自己的家里,关起门来独赏,让它们在野外路旁,或是在人家粉墙之内也并不妨,只要我偶然经过时能够看见两三眼,也就觉得欣然,很是满足的了。

树木里边我所喜欢的第一种是白杨。小时候读古诗十九首,读过“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之句,但在南方终未见过白杨,后来在北京才初次看见。谢在杭著《五杂组》中云:

“古人墓树多植梧揪,南人多种松柏,北人多种白杨。白杨即青杨也,其树皮白如梧桐,叶似冬青,微风击之辄淅沥有声,故古诗云,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予一日宿邹县驿馆中,甫就枕即闻雨声,竟夕不绝,侍儿曰,雨矣。予讶之曰,岂有竟夜雨而无檐溜者?质明视之,乃青杨树也。南方绝无此树。”

《本草纲目》卷三五下引陈藏器曰,“白杨北土极多,人种墟墓间,树大皮白,其无风自动者乃杨栘,非白杨也。”又寇宗奭云,“风才至,叶如大雨声,谓无风自动则无此事,但风微时其叶孤极处则往往独摇,以其蒂长叶重大,势使然也。”王象晋《群芳谱》则云杨有二种,一白杨,一青杨,白杨蒂长两两相对,遇风则籁籁有声,人多植之坟墓间,由此可知白杨与青杨本自有别,但“无风自动”一节却是相同。在史书中关于白杨有这样的两件故事:

《南史•萧惠开传》:“惠开为少府,不得志,寺内斋前花草甚美,悉铲除,别植白杨。”

《唐书•契苾何力传》:“龙翔中司稼少卿梁脩仁新作大明宫,植白杨于庭,示何力曰,此木易成,不数年可芘。何力不答,但诵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之句,脩仁惊悟,更植以桐。”

这样看来,似乎大家对于白杨都没有什样好感。为什么呢?这个理由我不大说得清楚,或者因为它老是籁籁的动的缘故罢。听说苏格兰地方有一种传说,耶稣受难时所用的十字架是用白杨木做的,所以白杨自此以后就永远在发抖,大约是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但是做钉的铁却似乎不曾因此有什么罪,黑铁这件东西在法术上还总有点位置的,不知何以这样地有幸有不幸。(但吾乡结婚时忌见铁,凡门窗上铰链等悉用红纸糊盖,又似别有缘故。)我承认白杨种在墟墓间的确很好看,然而种在斋前又何尝不好,它那瑟瑟的响声第一有意思。我在前面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每逢夏秋有客来斋夜话的时候,忽闻淅沥声,多疑是雨下,推户出视,这是别种树所没有的佳处。梁少卿怕白杨的萧萧改种梧桐。其实梧桐也何尝一定吉祥,假如要讲迷信的话,吾乡有一句俗谚云,“梧桐大如斗,主人搬家走”,所以就是别庄花园里也很少种梧桐的。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梧桐的枝干和叶子真好看,且不提那一叶落知天下秋的兴趣了。在我们的后院里却有一棵,不知已经有若干年了,我至今看了它十多年,树干还远不到五合的粗,看它大有黄杨木的神气,虽不厄闰也总长得十分缓慢呢。——因此我想到避忌梧桐大约只是南方的事,在北方或者并没有这句俗谚,在这里梧桐想要如斗大恐怕不是容易的事罢。

第二种树乃是乌桕,这正与白杨相反,似乎只生长于东南,北方很少见。陆龟蒙诗云:“行歇每依鸦舅影”,陆游诗云:“乌桕赤于枫,园林二月中”,又云:“乌桕新添落叶红”,都是江浙乡村的景象。《齐民要术》卷十列“五谷果蓏菜茹非中国物产者”,下注云“聊以存其名目,记其怪异耳,爰及山泽草木任食非人力所种者,悉附于此,”其中有乌臼一项,引《玄中记》云:“荆阳有乌臼,其实如鸡头,迮之如胡麻子,其汁味如猪脂。”《群芳谱》言:“江浙之人,凡高山大道溪边宅畔无不种,” 此外则江西安徽盖亦多有之。关于它的名字,李时珍说:“乌喜食其子,因以名之。……或曰,其木老则根下黑烂成臼,故得此名。”我想这或曰恐太迂曲,此树又名鸦舅,或者与乌不无关系,乡间冬天卖野味有桕子舄(读如呆鸟字),是道墟地方名物,此物殆是乌类乎,但是其味颇佳,平常所谓舄肉几乎便指此舄也。

桕树的特色第一在叶,第二在实。放翁生长稽山镜水间,所以诗中常常说及桕叶,使是那唐朝的张继寒山寺诗所云江枫渔火对愁眠,也是在说这种红叶。王端履著《重论文斋笔录》卷九论及此诗,注云:“江南临水多植乌桕,秋叶饱霜,鲜红可爱,诗人类指为枫,不知枫生山中,性最恶湿,不能种之江畔也。此诗江枫二字亦未免误认耳。”范寅在《越谚》卷中桕树项下说:“十月叶丹,即枫,其子可榨油,农皆植田边。”就把两者误合为一。罗逸长《青山记》云:“山之麓朱村,盖考亭之祖居也,自此倚石啸歌,松风上下,遥望木叶着霜如渥丹,始见怪以为红花,久之知为乌桕树也。”《蓬窗续录》云:“陆子渊《豫章录》言,饶信间桕树冬初叶落,结子放蜡,每颗作十字裂,一丛有数颗,望之若梅花初绽,枝柯诘曲,多在野水乱石间,远近成林,真可作画。此与柿树俱称美荫,园圃植之最宜。”这两节很能写出桕树之美,它的特色仿佛可以说是中国画的,不过此种景色自从我离了水乡的故国已经有三十年不曾看见了。

桕树子有极大的用处,可以榨油制烛,《越谚》卷中蜡烛条下注曰,“卷芯草干,熬桕油拖蘸成烛,加蜡为皮,盖紫草汁则红。”汪日帧著《湖雅》卷八中说得更是详细:

“中置烛心,外裹乌桕子油,又以紫草染蜡盖之,曰桕油烛。用棉花子油者曰青油烛,用牛羊油者曰荤油烛。湖俗祀神祭先必燃两炬,皆用红桕烛。婚嫁用之曰喜烛,缀蜡花者曰花烛,祝寿所用曰寿烛,丧家则用绿烛或白烛,亦桕烛也。”

日本寺岛安良编《和汉三才图会》五八引《本草纲目》语云,“烛有蜜蜡烛虫蜡烛牛脂烛桕油烛,”后加案语曰:

“案唐式云少府监每年供蜡烛七十挺,则元以前既有之矣。有数品,而多用木蜡牛脂蜡也。有油桐子蚕豆苍耳子等为蜡者,火易灭。有鲸鲲油为蜡者,其焰甚臭,牛脂蜡亦臭。近年制精,去其臭气,故多以牛蜡伪为木蜡,神佛灯明不可不辨。”

但是近年来蜡烛恐怕已是倒了运,有洋人替我们造了电灯,其次也有洋蜡洋油,除了拿到妙峰山上去之外大约没有它的什么用处了。就是要用蜡烛,反正牛羊脂也凑合可以用得,神佛未必会得见怪,——日本真宗的和尚不是都要娶妻吃肉了么?那么桕油并不再需要,田边水畔的红叶白实不久也将绝迹了罢。这于国民生活上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我想起来的时候总还有点怀念,小时候喜读《南方草木状》,《岭表录异》和《北户录》等书,这种脾气至今还是存留着,秋天买了一部大板的《本草纲目》,很为我的朋友所笑,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个缘故罢了。

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于北平煅药庐。

早春时节,江畔的梅花开了,淡黄的腊梅,艳丽的红梅,有寒香盈袖。午后,天空落了小雪,空气清凛。雪中的梅花格外好看,仿佛穿着红衣的女子立在雪中,贞静、高洁,别有风骨。

让人想起丰子恺先生的画,一个穿长衫的人站在梅树下,仰着头赏梅,白雪落红梅,有动人心魄的美。寥寥几笔,散淡雅洁,道不尽的意趣,仿佛一阕宋词。他说,一生知己是梅花。画家此生以梅为友,清气满怀。

梅花还没有谢,已经到了立春,水边的垂柳最早听到了春的消息。柳枝上立着一排排鹅黄的柳芽,圆圆的小绿豆一般,仿佛一群胖乎乎的小娃娃,排着队,小手拉着小手,站在枝头。不几天,圆圆的小绿豆就伸直了腰身,小小的柳芽都萌发了。这时远远望去,江畔就笼罩在一片鹅黄色的柳烟里了,你忽然就明白一个词“柳丝如烟”。

微风吹在脸上,少了几分寒意,柳丝在春风里肆意飞舞,就想起吴冠中先生的一幅画《春如线》。千丝万缕的线条铺满画面,如急雨,如裂帛,如彩绸,如春风。再点染几滴桃红,几丝柳绿,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数线条,不就是“万条垂下绿丝绦”吗?画家用抽象的线条表现柳枝和春风,多么奇妙的构思啊。

春风一吹,把花儿都唤醒了。

粉红的桃花,像是乡间要盛装出嫁的新娘,她脸上的烟霞比桃花还要艳丽。诗经中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桃花盛开的季节,美丽的女子要嫁去夫家,与他牵手一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雪白的梨花立在白墙黛瓦的屋前,我和妹妹在树下玩耍,一阵微风吹过,花瓣落了我们满身,妹妹伸着小手去接花瓣,还笑眯眯地问我,姐,梨花像不像雪花一样啊?那时,站在花树下的我们不知道各自的命运,一转身,花丛中的我们,都不见了。

春天里,我去湘西凤凰看望一个人。沱江畔开满着雪白的七里香,朵朵素净,清芬暗盈。我采了一束七里香敬献在沈从文先生的墓前。我记得沈先生说:“我学会认识美,理解人生,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其实,沈先生,是您教会我认识美,理解人生。是您的文字,牵引我走进文学的青草地,我才闻见了花香,听见了鸟鸣,看见了碧水连天。

江水清澈见底,湘女的歌声燕子一样徘徊在水面,坐在水边的大青石上,读您写给兆和女士的书信,听见您说:“三三,你若坐过一次这样的船,文章一定写得更好了。”“三三,我回来时,我不会使你生气面壁了。我在船上学会了反省,认清楚了自己种种的错处。只有你,方那么懂我,并且原谅我。”碧水初生时,我读到尘世最美的情书。只有你,才那么懂我。茫茫人海能遇见相互懂得的人,是上苍的恩赐。她欣赏他的才华,懂得他的善良、正直、倔强、痛苦,从而怜惜他,敬重他,疼爱他,荣辱与共,相惜相怜。在七里香开满江畔的春天,我看见在沱江畔漫步的他们。

《红楼梦》中写芒种这一天,大观园里的女孩们忙着送花神。其实,在江南水乡,至今保留着这样的习俗,还有祭祀花神的庙宇。芒种过后,春天就结束了,花儿慢慢凋谢,夏季将要来临。这一天,是大观园里闺中少女一大盛事,所有女孩都打扮得花团锦簇,好像要和花儿比美一般。她们将各种五彩缤纷的彩线和丝带一一绑在树的花枝上。书中写到:“满园里绣带飘摇,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送花神,是东方文化里一种典雅唯美的情怀。送别春天,也是少女们在惜别自己短暂的青春。

我們看得见繁花盛开,碧水连天,也看得见花谢花飞,落英缤纷,这是一瓣绚丽的生死美学,这也就是人生。

静夜里,翻阅老树的画,穿长衫的人立在花丛前,背着手,低下头,轻嗅着花儿的芬芳。花气袭人知骤暖,陶醉之极。画旁有诗:“名利来了总还去,此生只向花低头。”令人莞尔,说得真好,多么矜持和骄傲。其实,我也是那个画中人,此生只向花低头,只向世间一切美好的生命低头。

1熏香

如果世界过于喧嚣,但让人静下来的方法也有许多种。

有人觉得走进山林听山间风过就能安静下来,有人觉得独饮一壶茶也能让人身心安静。

而有人则喜欢焚一缕馨香,在呼吸间抚平心中的烦乱,当下便拥有内心的宁静。

焚香自古以来就是让人身心自然宁静的一种方式。古人读书常以香为友,独处时喜以香为伴。

喜静之时,总会燃上一道香,随着清雅的气味弥散,进入一种清静幽然的心境中。

有人喜欢置茶席前先燃一道香,让身心迅速得以平静,因为心静了才能感受到茶的真正滋味。

2 抚琴

琴为圣贤、君子之器。

宋代《琴论》云:‌‌“攻琴如参禅,岁月磨练,瞥然省悟,则无所不通,纵横妙用而尝若有余‌‌”。

明代李贽续而言之:‌‌“声音之道可与禅通‌‌”。在当下的生活中,尚能抚琴一曲,乃是最为快乐之事,也是涵养精、神、性情的最佳途径。

古琴,是两千多年以来中国文人的重要乐器。说起古人的音乐生活,让人想起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他们崇尚老庄之道,经常聚会竹林,接近自然,饮酒赋诗,过着充满音乐和诗意的生活。

这个拥有上千年历史的乐器,至今仍然被弹奏着,奇长而富有生命力。

魏晋大琴家嵇康在《养生论》中云:‌‌“更宜调息静心,常如冰雪在心,炎热亦于吾心少减,不可以热为热,更生热矣。‌‌”

这就是所谓‌‌“心静自然凉‌‌”,是夏季养生法中的精神调养。

用乐如用药,音乐可以舒体悦心,流通气血,宣导经络,与药物治疗一样,对人体有调治的能力。

也与中草药物一样,能使人与炎炎夏日中,静心,静气,自然凉。

3.对弈

‌‌“不为无用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在古代,有学识地位的人,用下棋来消遣娱乐,他们同时也锻炼了全局考虑的能力,增强自己的谋略,所以闹市茶寮之中,常有有闲人士下棋消遣。

笠翁《闲情偶寄》有云:‌‌“弈棋不如观棋,因观者无得失心‌‌”。

观棋是有趣的事,如看斗牛、斗鸡、斗蟋蟀一般。

但是观棋也有难过之处,观棋不语是一种痛苦。喉间硬是痒得出奇,思一吐为快。

4.读书

古语有云:‌‌“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闲人读闲书,可堪比上界真人,仙福无边矣。

故金圣叹有言:‌‌“红袖添香读闲书,乃人生一大乐事也‌‌”。古人早已看透人生之大道,将清心涵养视作对自己生命最大的成全。

古人有云:‌‌“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则可变化气质。‌‌”又云:‌‌“吾辈读书,只有两件事,一者进德之事,一者修业之事。‌‌”

以前虽明字义,但践行的少,视如不见。后历经世事磨练,终信之不疑,以读书为第一乐事。

5.赏画

赏画,能使人的心境沉入到艺术的氛围中受熏陶,使人生增长见识之余,又心旷神怡,是心病的‌‌“精神疗法‌‌”。

赏画历来就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可以陶冶情操,健康身心。要说赏画是良药,恐怕就会令人难以置信了。其实,赏画治病,古今有之。

唐人王摩诘诗云:‌‌“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古人作画,一支笔,一张宣纸,纵横恣肆,写意流畅。

古人作画,皆有深意,运思落笔,莫不各有所主。况名下无虚士,相传既久,必有过人处。

今人赏画,不经师授,不阅记录,但合其意者为佳,不合其意者为不佳,及问其如何是佳,则茫然失对。

六、赏花

花,难觅归鸿暮霭霞。蒹葭白,绮梦飞天涯。

中国花文化源远流长,在众多艺术作品中,花是重要的题材。

古曲有《春江花月夜》、《梅花三弄》、《玉树后庭花》等。民乐有《茉莉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等,以花为题材的诗歌、绘画更是不胜枚举,就连刺绣、陶瓷等传统工艺品,花卉图案也是重要的装饰物。

人们欣赏花,不仅仅欣赏它的色、香、姿等自然美,更是综合自己对花的感受,赋予它一种风度、品格。

自古就有‌‌“不清花韵,难入高雅境界‌‌”之说,人们现在赏花,更是神重于形。

好兰者,好其高雅脱俗;好菊者,好其独立寒秋;爱荷者,好其出淤泥而不染;好梅者,好其临寒斗雪。

7. 品茗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中国人饮茶,注重一个‌‌“品‌‌”字。‌‌“品茶‌‌”不但是鉴别茶的优劣,也带有神思遐想和领略饮茶情趣之意。

在百忙之中泡上一壶浓茶,择雅静之处,自斟自饮,可以涤烦益思、振奋精神,也可以细啜慢饮,达到美的享受。

茶无贫富,也无贵贱,可以素朴简约,也可以堂皇精致,大俗大雅,尽在日常点滴之中。

是以茶解渴清心,还是以茶明性修行,表达了每个人对茶的不同态度,其实境界各异,谈不上高下分别,每个人在茶中都有自己的诉求与安顿,能否得道,全凭悟性。

8.酌酒

酒,青梅合煮杯中溢。醉心扉,浓淡总相宜。

在中国,酒神精神以道家哲学为源头。庄周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庄子宁愿做自由的在烂泥塘里摇头摆尾的乌龟,而不做受人束缚的昂头阔步的千里马。追求绝对自由、忘却生死利禄及荣辱,是中国酒神精神的精髓所在。

古语云:‌‌“饮酒者,乃学问之事,非饮食之事也‌‌”,又说:‌‌“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这是酌酒的浪漫。

古今智者,大多是从一醉方休的境界中认识世界,彻悟人生,修炼自己的品性。

酒是一种文化,饮酒追求意境,不能乱饮。

《尚书•酒诰》中说:‌‌“无彝酒‌‌”(不要经常饮酒,平常少饮酒),‌‌“禁沉湎‌‌”(禁止饮酒过度)。好风凉月,袂雨时雪;花开满庭,新酿初熟;皆是饮酒的好时候。

9 侯月

月,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月亮这一意象常常成了人类思想情感的载体,她的意蕴十分丰富。

在很多咏月诗歌中,诗人将月融于的内心思想情感之中,并使月与内心的思想情感互为辉映,创造了许多优美的审美意境,并将诗的文学品位、思想内涵与艺术造诣提升到一个极高的水平。

喧闹的都市迫切需要一些清雅来装扮,我们何妨静下心来,学一学古人焚香试茶候月临帖。

候月,在晚上与月亮来个约会,沐浴在月光中,享受着此番良辰美景,情怀亦如水般温柔。

10 寻幽

中国人游山玩水,不似西方人抱着征服之心,而是欣赏它的深邃幽缈、深不可测的含蓄之美,所以叫‌‌“寻幽探胜‌‌”。

试着想象一个清晨,漫步到古老的寺院外,初升的太阳照耀着丛林。曲曲折折的小路,通向幽静的地方,僧侣们唱经礼佛的地方掩映在花草树林中。

明净的山光,深潭的倒影使人心中的俗念消除净尽。

大自然永远拥有的,都是顺理成章的自由。比起喋喋不休的红尘,它的博大无言总能安抚人心。

摒弃红尘,与大自然一同静默,这是寻幽的浪漫

古人重修身格物,陶冶情操,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既有入世的理想主义,也有出世的豁达心境。

而风雅是源自内心的一份宁静、淡泊,从忙碌中抽身,于纷繁杂念处,留一分闲适的空间,宋人苏东坡诗云:‌‌“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若无闲心,雅何以附?

 

 

尼采说:“上帝死了。”伍迪•艾伦说:“在星期天,不仅上帝死了,连个水管工都找不到。”——解答关于生活的终结问题,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哲学,另一种是幽默。

幽默如此重要,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充满了那些与它相左的东西:荒唐、不公、无奈。对于我们这些造物主戏弄的对象,笑就是我们最后的城寨和盾牌。它真实而直接,就像生老病死一样无法掩饰,也就比任何思想都接近生活的本质。用枪指着一个人的头,他会立刻同意你的任何观点,唯独不能对你的烂笑话发笑。幽默比暴力更有力。

美国人说:“男人情愿承认自己犯了叛国罪、谋杀罪、纵火罪,装了假牙、戴了假发,也不愿承认自己缺乏幽默感。”道德的本质是画地为牢,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叛国者换了时间地点就是大英雄,这就是生活的荒唐,美国人不信那些鬼话。他们相信生活中的荒唐,然后大笑出声,他们相信幽默。幽默比美德更道德。

幽默当然也比美德更不朽。以前女人们喜欢德才兼备的男人,现在她们高喊着“宁愿在宝马里哭”,对着男人劈里啪啦地灭灯。其实她们说的不全是真话,国内某知名在线交友网在2010年会员数据库中抽取了519835名女性和331138名男性进行样本调查后,发现人们在找对象时第一要求就是对方必须有幽默感。可见如果有得选,女人们更喜欢在宝马里笑,而不是哭。幽默比财富更性感。

抛开儿女私情不说,幽默还可以上升到国家情怀的高度。林语堂先生说,德国在“一战”中战败是“因为威廉二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笑或对什么东西应该笑”。而在“二战”中打败德国的丘吉尔则非常能够领悟幽默的重要性:“政治家要能预言明日、下月、来年及将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假如到时候预言的事情未实现,那怎么办?”“那就要再说出一个理由来。”幽默比政权更可靠。

幽默发于头脑,又以身体的反应为明证,它不是一种技能,而是一个人对生活本质最清澈的洞察。没有哪个缺乏幽默感的男人够资格说,自己理解生活。可惜,中国人似乎是幽默感的“贫民”。香港城市大学社会心理学副教授、国际幽默治疗协会会员岳晓东对北京、广州、香港、台北的大学生调查后得出结论,中国人是不重视幽默的,从小到大的教育里,总强调“庄重”、“认真”等,无形中扼杀了许多人的幽默细胞。

就此打住,开玩笑才是正经事。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或许眼前的‌‌“苟且‌‌”里有酒有诗,也有美好。

平常饭菜、身边小物在生活中给你的能量,或许比看不见摸不着的远方更踏实可靠。

生活中有无数乐趣,其中很多都发生在厨房。因为这里,有只属于你的‌‌“买不到的味道‌‌”。

这‌‌“买不到的味道‌‌”,精妙就在平凡的日常。平松洋子爱做饭、喜吃喝,囿于厨房,不放过生活中的种种美好。她笔下没有高深莫测的食物、器具在生活中所占的意义,只有真心与它们相对时收获的感动与惊喜。生活不在别处,就在一点一滴,一食一器。

常伴身边的,当然要是喜欢的

盛盐的豆皿是我从京都的古董店架子深处翻出来的意外收获,算是江户晚期的古董。‌‌“嗯,是啊。‌‌”描绘花纹的笔法仿佛在眼前浮现。‌‌“真叫人喜欢啊。‌‌”店主说着用布哧哧地擦了擦,五彩中的红色美得愈加令人惊艳了。

盛酱油的花纹豆皿是在早春的北京街头买的,盛放七味粉的白瓷则偶然在银座的百货店里觅得。当时回过神来,它已经在我掌心的抚触中了。

无论经过多少年,我都会清晰记起与豆皿相遇的瞬间,彼时胸中的激动也会一同复苏。真漂亮啊、太可爱了、竟然还有这样的豆皿、好有趣—我总是站在店前,手捧花瓣般的豆皿痴痴端详。

碰上喜欢的豆皿内心自然欢呼雀跃,可是这种不懈的执着里也有豆皿的逗引,让人情绪复杂。‌‌“好想现在就把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据为己有!‌‌”一旦到手又开始寻觅下一个。任性的欲望在心中卷起旋涡,没完没了。

老旧的不一定好。但古老又美好的东西确实别有味道。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晒得后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暖融融的涟漪渐渐扩散,像远红外线的热力照射一样先是把整个身体包裹其中,随后将周围也一点点纳入,让人好想就这样融化其中。

向阳的门廊上放着坐垫,旁边摆着陶壶。这样的日常风景曾经再普通不过,现在却难得一见了。一想到那光景一去不返、再也无法轻易体会,心中的怀念几乎让我掉下泪来。

壶里沏着粗茶,有时则是焙茶或玄米茶。把注满热水的沉甸甸的陶壶放在坐垫旁,便可以带来片刻安宁。‌‌“小洋子好好休息吧,奶奶我也来补补衣服。‌‌”在祖母家的门廊上,温暖总是这样悠闲地弥漫开来。

小茶壶是不行的,这样的时光必须用陶壶。

小茶壶总是能一滴不剩地倒得干干净净,泡完茶后壶内永远都清清爽爽。但用陶壶时,却总想揭开盖子晃晃里边的茶叶。哗啦哗啦沏好茶,不经心地啜上几口,什么都不用在意,悠闲之中自有真味。因此直到如今我还是在用陶壶,也就自然决定了要沏什么茶。

买不到的,是什么味道

小心翼翼地在毛茸茸的桃子皮上选定一个点,用手指轻轻捏起,果断向上一拉。刷地一下,指尖和薄皮紧紧粘在一起,鲜甜的蜜汁从撕口处滴落。

像这样用手指剥开的果实,仿佛有着双唇倾诉般难以言喻的美味。不小心用力按过的地方呈现出浑浊的浅茶色,指痕渗进果肉,扩散开来,显得格外鲜活。

指尖只是身体极小的一部分,但这窄小的尖端集中着全部神经。对针尖般细微的刺激,也会做出强烈的反应。

因此果实是否成熟,味道是否鲜美,一切都可以靠指尖来推测。不过也不能只依靠感觉,还要通观全部情况,从经验、学习,再到自己的喜好。一旦紧张,这微小的面积便会震颤抖动,瞬间失去灵敏。

猛地按下去,果实的反应会像回岸的浪涛一样,或是坚硬,或是绵软。神经在指尖聚集,在黑暗中努力推测品尝的最佳时机。再等一等,再忍耐一下。啊,现在正好,绝对不要错过。然后啪嗒从枝条上摘下果实,时机恰到好处。柠檬

柠檬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惑众者‌‌”,一滴柠檬会在眨眼间让味道巨变。

炒菜、煲汤、炒饭、烤鱼、蒸蔬菜、蒸土豆、做冰激凌……足够了,要是什么东西里都想挤几滴柠檬,那可就头疼了。酸橘和柚子也能惹人回味,但只有柠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随意使用。

用力挤干最后一滴—切忌过头—味道便会让人浑身紧绷。柠檬的酸味与刺激让料理的味道鲜明地直达喉部,在临界点上又会生出新的味道。

不过,挤柠檬汁也有它的技巧,多了酸味会掩盖其他味道,少了达不到效果。最绝妙的莫过于丝毫没有酸味,却飘荡出一丝清爽。若是黏坠感掌握得恰到好处,在豆子、蔬菜汤或炖肉中挤入柠檬,悠然溢出的舒爽便会如气球顺势而飞,轻盈如风。

柠檬就是这样的调味品,在某一点上注意力集中,它便能让料理自由变幻,让人深陷于这种魅惑之中。

让食物走进生命,在日常中发现惊

‌‌“如果世界末日,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与家人相守。‌‌”这是我们听到最多的回答。

如果世界消失,你最想念的会是什么味道?

我想答案可能也与‌‌“厨房‌‌”‌‌“家人‌‌”有关。

‌‌“这是个有钱能买到任何东西的时代。‌‌”平松洋子在书中如是说。但买不到的,是时光,是陪伴。是想要做给某个人或自己吃的的雀跃心情,是对生活的投入,对自己的负责。

明白这一点,大约就懂了如何做好菜,自然也懂了如何过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