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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我总是被问到一个问题,要不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有个同学就问我:‌‌“大叔,同学会有必要勉强自己去么?因为去了还是跟自己比较好的同学一起玩而已吧。我从高中毕业后就没去过同学会了,觉得干脆找要好的同学去玩更好。‌‌”但是她又觉得‌‌“看到同学微信留言上说‌‌‘不珍惜的人就算了吧’,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觉得起码去聚聚吧,可没有人强迫我的话,我还是迈不开脚步,好纠结好矛盾呢……‌‌”

估计很多人都有这种纠结吧。

有这种聚会但不想去的同学,我想可能是如下原因:

1、和很多同学关系慢慢淡了,见面不知道如何融入话题,觉得自己是个‌‌“冷场女王‌‌”,很少有人愿意在这种社交场合失去‌‌“存在感‌‌”,既然无趣,不如不去。

2、和有的同学有些过节或者恩怨,去这种场合见面,没有做好沟通的准备,为了避免矛盾或者尴尬,干脆不去。

3、有时候本来想去参加一下同学聚会,却发现大家的话题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也能聊,但是内心找不到共鸣,比如你在读大学,你的高中同学谈的都是谁谁谁家生了娃,能不纠结吗?

那为什么又觉得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呢?

1、人情,不去被同学说脱离群众,显得自己也不会社交,感觉不合适。

2、人脉,觉得同学之间的友情也是将来打拼社会的人脉,现在不去积累,将来哪里来的回报?

3、无聊,也不是说同学聚会非参加不可,但没有跟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与其在家里被老妈唠叨,不如去同学聚会打酱油。

很多人也问我,大叔你参加同学聚会吗?

我可以很明白的说:

我过年回老家从来不主动参加同学聚会,我和我99.9%同学之间只能算因此而认识,甚至连认识都做不到了,我们彼此已经遗忘。

如果有同学聚会请我参加,我没有事情也会去参加,基本上就是凑个桌,不讲话不发言不八卦偶尔帮助活跃下气氛全程陪笑的配角。

个别关系好的,我们会私下聊聊天,如果没有业务合作,我们的交情也很难深入到哪里去。

我们当年感情好的时候,其实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我在幼儿园时认识的人,现在我连样子都记不起来。

我读小学时认识的人,现在我连名字都记不起来。

我读中学时认识的人,现在我大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工作。

我读大学时认识的人,现在往往需要十年我们才能见一面。

我参加工作后认识的人,往往拿着名片也想不起,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称兄道过弟。

很多同学会问,这样你不是失去很多维护同学同乡感情发展人脉的机会吗?

这倒让我发现一个问题,很多同学根本没搞清楚什么是同乡,什么是朋友,什么是人脉!

请问什么是朋友?什么是玩伴?什么是知己?什么是同道?什么是人脉?

你四处认识人到底想要什么?

是一个事事附和你的人?还是一个能帮你排忧解难的人?

是一个能不客气指出你问题的人?还是一个愿意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听你倾诉的人?

我看很多同学真正的问题不是会不会交朋友,要不要交朋友,如何和朋友交往,而是他根本没搞清楚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大部分人所谓需要一个朋友,不如说需要为自己不强大的内心寻找一个抱团取暖的队友,谁对谁有真的当真,大家想的其实都是自己。

一个微信朋友留言说得好:

现在我尽量将认识的人分为这几类:

重要的朋友:能够理解,互相支持的人

不得不维持表面关系的人:例如同事

要去讨好或者尽量搞好关系的人:例如直属领导

需要不断维系的资源:例如重要合作关系,或者是在银行,医院,律师这样特殊需要的资源

一些普通的友人。

年纪越大,越觉得这样的分类有必要,毕竟我们的时间有限,我也的确变得更势利,希望从不同的人身上吸收对自己有益的内容和资源,哪怕是你不喜欢,看不惯却不得不面对的人。

可以遇到和你共进退,频率的人,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总是觉得找不到你的同类,说实话才是正常,这样才不断挑战我们的沟通和相处能力。

现在我们很多同学知道自己对朋友和人脉的理解出在哪里了吧?

认识那么多人有用吗?真的很难说。

我们总是错误地以为

过去是朋友,将来一定也会是朋友

因为在一起,所以我们必须做朋友

如果没人爱,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人

如果是朋友,我们应该事事在一起

我信任朋友,朋友一切也得告诉我

你大概是把‌‌“同学=朋友‌‌”,把‌‌“室友=朋友‌‌”,把‌‌“老友=一辈子‌‌”,把‌‌“新朋友=人脉‌‌”,把‌‌“闺蜜=知己‌‌”,把‌‌“在一起=关系好‌‌”,这都是幼稚的错觉,你们要是懂一点批判性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自己就会出来。

和你们不同的是,因为我经历得越多,就越发现,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拥有很多朋友,而是要有别人需要的能力,要能一个人去享受孤独。

你有别人需要的能力,你性格内向,你不善言辞,你不爱社交,都不是问题,别人会主动来找你,顶多就是多一点沟通成本。

你能够享受孤独,在没有人理解和安慰你的时候,你就是你自己的最知心的朋友,要知道,能遇到知己,是这辈子很难的缘分,遇到了要珍惜,没有遇到,其实蛮正常的。

可惜这些,都需要长久的修炼。

 

同学少年多不贱

同学,和同乡不同。只要是同一乡里的人,便有乡谊。同学则一定要有同窗共砚的经验,在一起读书,在一起淘气,在一起挨打,才能建立起一种亲切的交情,尤其是日后回忆起来,别有一番情趣。纵不曰十年窗下,至少三、五年的聚首总是有的。从前书房狭小,需要大家挤在一个窗前,窗间也许著一鸡笼,所以书房又名曰鸡窗。至于帮硬死沉的砚台,大家共用一个,自然是经济合理。

自有学校以来,情形不一样了。动辄几十人一班,百多人一级,一批一批的毕业,像是蒸锅铺的馒头,一屉一屉的发售出去。他们是一个学校的毕业生,毕业的时间可能相差几十年。祖父和他的儿孙可能是同一学校毕业,但是不便称为同学。彼此相差个十年八年的,在同一学校里根本没有碰过头的人,只好勉强解嘲自称为先后同学了。

小时候的同学,几十年后还能知其下落的恐怕不多。我小学同班的同学二十余人,现在记得姓名的不过四、五人。其中年龄较长身材最高的一位,我永远不能忘记,他脑后半长的头发用红头绳紧密扎起的小辫子,在脑后挺然翘起,像是一根小红萝卜。

他善吹喇叭,毕业后投步军统领门当兵,在‌‌‌‌“堆子‌‌‌‌”前面站岗,拄着上刺刀的步枪,满神气的。有一位满脸疙瘩噜嗦,大家送他一个绰号‌‌‌‌“小炸丸子‌‌‌‌”,人缘不好,偏爱惹事,有一天犯了众怒,几个人把他抬上讲台,按住了手脚,扯开他的裤带,每个人在他裤裆里吐一口唾液!我目睹这惊人的暴行,难过很久

又有一位好奇心强,见了什么东西都喜欢动手,有一天迟到,见了老师为实验冷缩热涨的原理刚烧过的一只铁球,过去一把抓起,大叫一声,手掌烫出一片的溜浆大泡。

功课最好写字最工的一位,规行矩步,主任老师最赏识他,毕业后,于某大书店分行由学徒做到经理。再有一位由办事员做到某部司长。此外则人海茫茫,我就都不知其所终了。

有人成年之后怕看到小时候的同学,因为他可能看见过你一脖子泥、鼻涕过河往袖子上抹的那副脏相,他也许看见过你被罚站、打手板的那副窘相。他知道你最怕人知道你的乳名,不是‌‌‌‌“大和尚‌‌‌‌”就是‌‌‌‌“二秃子‌‌‌‌”,不是‌‌‌‌“栓子‌‌‌‌”就是‌‌‌‌“大柱子‌‌‌‌”,他会冷不防的在大庭广众之中猛喊你的乳名。使你脸红。不过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小时候嬉嬉闹闹,天真率直,那一段纯稚的光景已一去而不可复得,如果长大之后还能邂逅一两个总角之交,勾起童时的回忆,不也快慰生平么?

我进了中学便住校,一住八年。同学之中有不少很要好的,友谊保持数十年不坠,也有因故翻了脸扭过脖子的。大多数只是在我心中留下一个面貌謦欬的影子。

我那一级同学有八、九十人,经过八年时间的淘汰过滤,毕业时仅得六、七十人,而我现在记得姓名的约六十人。其中有早夭的,有因为一时糊涂顺手牵羊而被开除的,也有不知什么原故忽然辍学的,而这剩下的一批,毕业之后多年来天各一方,大概是‌‌‌‌“动如参与商‌‌‌‌”了。

我三十八年来台湾,数同级的同学得十余人,我们还不时的杯酒聊欢,恰满一桌。席间,无所不谈。谈起有一位绰号‌‌‌‌“烧饼‌‌‌‌”,因为他的头扁而圆,取其形似。在体育馆中他翻双杠不慎跌落,旁边就有人高呼:‌‌‌‌“留神芝麻掉了!‌‌‌‌”烧饼早已不在,不死于抗战之时,而死于胜利之日,不死于敌人之手,而死于同胞之刀,谈起来大家无不欷歔。

又谈起一位绰号‌‌‌‌“臭豆腐‌‌‌‌”,只因他上作文课,卷子上涂抹之处太多,东一团西一块的尽是墨猪,老师看了一皱眉头说:‌‌‌‌“你写的是什么字,漆黑一块块的,像臭豆腐似的!‌‌‌‌”哄堂大笑,(北方的臭豆腐是黑色的,方方的小块)于是臭豆腐的绰号不胫而走。如今大家都做了祖父,这样的称呼不雅,同人公议,摘除其中的一个臭字,简称他为豆腐,直到如今。

还有一位绰号叫‌‌‌‌“火车头‌‌‌‌”,因为他性偏急,出语如连珠炮,气咻咻,唾沫飞溅,作事横冲直撞,勇猛向前,所以赢得这样的一个绰号,抗战期间不幸死于日寇之手。我们在台的十几个同学,轮流做东,宴会了十几次,以后便一个个的凋谢,溃不成军,凑不起一桌了。

同学们一出校门,便各奔前程。因修习的科目不同,活动的范围自异。风云际会,拖青纡紫者有之;踵武陶朱,腰缠万贯者有之;有一技之长,出人头地者有之;而座拥皋比,以至于吃不饱饿不死者亦有之。在校的时候,品学俱佳,头角峥嵘,以后未必有成就。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确是不刊之论。不过一向为人卑鄙投机取巧之辈,以后无论如何翻云覆雨,也逃不过老同学的法眼。所以有些人回避老同学惟恐不及。

杜工部漂泊西南的时候,叹老嗟贫,咏出‌‌‌‌“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裘马自轻肥‌‌‌‌”的句子。那个‌‌‌‌“自‌‌‌‌”字好不令人惨然!好像是衮衮诸公裘马轻肥,就是不管他‌‌‌‌“一家都在秋风里‌‌‌‌”。其实同学少年这一段交谊不攀也罢。‌‌‌‌“衣敝温袍,与衣狐貉者立‌‌‌‌”,纵然不以为耻,可是免不了要看人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