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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是河南驻马店,除了胡辣汤,烩面以外,最具特色的当地美食当属豌豆凉粉!

驻马店人做凉粉使用的豌豆比较特殊,是当地产的一种“铁豌豆”,质地坚硬,形似绿豆,色泽黝黑,种植不易,产量极低。因其虫不叮,鼠不咬的特性,故而又被称为“药豌豆”。清朝康熙年间的《乡土志》有记载:“豫中驿城之南,盛产豌豆凉粉,色若琥珀,口感爽滑,食之有清热,驱火,凉血之功效。”驻马店的豌豆凉粉历史之悠久,可见一斑。

小时候其实不喜欢吃凉粉,原因很简单——噎的慌。豌豆凉粉口感软润爽滑,一泯即化,看别人咕噜咕噜的吃起来甚是过瘾,轮到自己却总是咽不下去,这是我对凉粉的第一印象,这种阴影一直持续到大学才有所改观。

豌豆凉粉最适合夏天吃,我外婆家院子外的小街上,有个开剃头铺的大叔,他家大婶是驻马店市确山县人,闲来无事便在铺子门口摆了个摊子卖豌豆凉粉,凉粉都是自己手工做的,每天就两盆,小条桌上除了用白纱布搭着的凉粉,还有熟油辣椒,陈醋,蒜水,香油调的芝麻酱等碗钵。最开始,食客都是来剃头的客人,照顾生意的买一碗,一尝还真是那个味儿,立马在小街上传出了名声,街里街坊的总会拿着家里的瓷盆饭缸来买一份,既解口渴之急又能充饥,可口又实惠。

大学毕业后,每次到外婆家,我也会买一份来吃,大婶不愿收钱,总得让我以“再这样下次就不来了”相威胁才算作罢。之后掀起白纱布,褐色的豌豆凉粉随之忽悠悠的颤动,熟练的拿起刮子,在清水里一蘸,顺时针的在凉粉上一旋,刮成筷子粗细的条状码入碗中,各种酱料均匀浇在凉粉上,再来一勺香喷喷的芝麻酱,甩上油辣椒,这还不算完,大婶会从小条桌下面拿出来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十香菜与香椿芽切碎后调出的汁,打开后淋一点儿在凉粉上才真正的五味齐全了。而这个绿色的酱汁才是豌豆凉粉味道不同于别处的地方,是驻马店豌豆凉粉的味觉灵魂,点睛之笔,任谁尝过以后,都会被这个特殊的味道深深吸引,回味无穷。

到了冬天,气温骤降,调制的凉粉不再适合,凉粉摊子便都会支起个煤火炉,上面架一个大号的平底锅,葱姜蒜爆香之后把切块儿的凉粉放在锅里慢煎,直到在表面形成焦壳儿,块儿不成块儿,碎成一片,最后再撒上一把蒜苗。每次路过,都会被那浓浓的香味儿给勾住,让老板盛上一碗,稍微那么一拌就赶紧往嘴里送,吞下去烫的钻心,按着心口揉上好一阵儿方才舒缓过来。吃完了凉粉,再来碗儿红薯稀饭,悠哉悠哉的喝下去,腹中暖和敞亮,一顿饭也就打发了,忽然觉得这寻常日子也是幸福满满!

在我眼里,豌豆凉粉代表着的还是烟火乡村,上千年来,它伴随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祖辈们,然后又跟着流落到城市里,努力绽放生命,扎根生存,成为一款极具地域风情的家乡美味。

 

阜阳有一种街头小食叫凉粉。凉粉多用绿豆粉制作而成,加适量水稀释成糊,煮熟后冷凝成块,色如白玉。凉粉这东西,或凉拌,或煎炒,爽口香浓的味道总是让人惦记。

过去,阜阳卖凉粉的小贩多是担着一副凉粉挑子,走街串巷吆喝着卖,如今多出现在菜市场上。在凉粉的制作上,各家有各家的窍门,往往秘不示人。阜阳人吃东西嘴刁,谁家凉粉好,谁家凉粉孬,那是摸的门儿清。所以,往往质量好的那一家围的人多,而另外一家却‌‌“门可罗雀‌‌”。

在阜阳,凉粉的吃法按照季节的不同,一般分为热吃,凉吃两种。热吃就是煎粉,而凉吃也就是凉拌。

煎粉,就是把凉粉切成薄块,双面煎至焦黄,外皮焦脆、内里软嫩。那浓郁的香辣味道,路人顺着风老远就能闻到,吃一碗暖胃又暖心,有着别具一格的口味和风情。

过去,老城东关街口有一个卖煎粉的老人,人人都喊他老李。老李煎的凉粉很地道,生意不错。当年,卖煎粉用的是板车,一头放凉粉和调料,一头放土泥小灶,上面放个平底锅,锅腔子里几根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当平底锅烧热后,在锅里放上油,把切成片状的凉粉放到锅里,翻来覆去地用慢火煎。

人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煎凉粉也是如此。不管人多人少,煎凉粉的人都是不紧不慢,等凉粉煎的差不多的时候,想吃鸡蛋的,会打一个鸡蛋汁淋在凉粉上,再放上食盐、葱花、酱油,蒜汁、辣椒汁等佐料,用碗倒扣的煎粉上,让佐料入味,等用够时间和火候,才把煎粉铲进碗里。

煎粉必须趁热吃才能吃出好味道,刚煎好的凉粉味道浓香,吃起来有点烫嘴,甚至还有点粘口,但又不失香浓润滑。细品之下,除了香辣之味,那些调料汁所呈现出的酸、辣、咸、鲜、香诸味俱全,真的让人回味无穷。

凉粉凉吃,多在夏季,给人以清凉爽滑的感觉。在阜阳,卖凉粉用的是一种类似于漏勺的工具,阜阳人叫‌‌“搜子‌‌”有人要买的话,只需用搜子往凉粉上轻轻一抚,条条丝丝的凉粉就出来了,并顺势放到碗里。其形其状,如玉丝冰挂。所以,阜阳人也把这种吃法叫着‌‌“搜粉‌‌”

凉粉搜好后,接下来就是给凉粉加上调料,因为凉粉本无味,一碗好凉粉,全靠佐料调配出来的。除了盐、辣椒油以外,为了易于入味,所有的调料都是用水稀释过的,然后一个个装在大口瓶子里,小贩可根据客人的不同口味调出满意的味道来。卖凉粉的小贩为吃客加调料的场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食客多时,像在表演,左手捏着两只已盛好凉粉的小碗,右手飞快地在调料盆子里舞动,还没有看明白,就已经做好了。

作为一种夏季消暑小食,凉粉也多出现在阜阳人的家庭饭桌上。把凉粉切成小片状,与黄瓜、荆芥加调料凉拌。而这道凉菜的味道好坏取决于配料是否丰富,深知这一点的阜阳人决不吝啬。食盐、花椒、胡椒、酱油、香醋、芝麻油、辣椒油等等,一样都不能少,全部汇集在一起,口味真是丰富至极。而清凉爽滑的口感,由嘴而心,爽惬之至。

过去,总认为凉粉是阜阳的特色小食,岂不知全国各地大部分都有风味凉粉,只是原料、制作工艺和风味不同而已。

有一年去四川,既然出来玩,就要吃当地小吃。四川的凉粉浇上红油、白芝麻、葱花,白的红的绿的,惊艳人眼。吃了第一口凉粉,感觉辣味太重了,快把眼泪辣出来了,实在是吃下去了。环顾四周,当地人却是呼呼啦啦的吃的带劲,我是在没有这个口福,只有羡慕的份了。

后来,才知道四川这种凉粉又叫伤心凉粉,是当地客家特色小吃。据当地人讲,伤心凉粉一说有二解:一为居住在洛带镇的当年湖广填四川来的广东客家人思念家乡时做的凉粉,因为思念而伤心,故得名;二则指该凉粉太辣,吃了凉粉的人都会被辣出眼泪,个个泪流满面,别人还以为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在中国,凉粉的吃法不仅多种多样,而制作的凉粉的原料也是每个地区各有特色,比如板栗凉粉。那年夏天河南舞钢灯台架景区游玩,见一山民在山路边阴凉处卖凉粉。山民告诉我,这凉粉是板栗做的。板栗能做凉粉,反正我是第一次听说,按说板栗是不可以做凉粉的,因为板栗与豆类相比,所含淀粉较低。但人家说是板栗做的,我们也不去深究,所以就买一碗尝尝。

只见山民掀开一块灰白色的纱布,露出半坨圆圆的,咖啡色的凉粉,用抓凉粉的铁抓抓,手脚麻利的划拉着凉粉。眨眼的功夫,一大碗凉粉水盈盈的盛在碗里。然后浇上醋,滴上辣椒油,淋上蒜水,拌一拌就放在我的桌上,看着就让人有些馋。我吃了一口,凉爽爽的,果然味道不错。本来燥热的身体一下子有了几许凉意。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一碗凉粉,不过是市井小食而已,但食物之于我们,不仅仅只是熨帖我们的胃,更能让我们记住一座城市的味道与人情世故。

 

 

我最喜欢吃凉粉。别看凉粉好吃,可它的原材料却极为普通。

曲沟水冶及周边一带,凡是土地肥沃的地块,全都种上了玉米、小麦或者其他经济作物,想吃红薯的一般都是在大块地的田间地头或“葛林的郎”栽几棵。其它不怎么好的地块儿,旱地,比如西曲沟的西岗上(磨盘山)、西南洼,曲沟的南大坡会种上大片的红薯。尤其是南北两岭上,年前没有赶上麦子的地块儿,几乎全部都种成了红薯。

严格的说,红薯不是种的,而是栽的。红薯没有种子,而需要借助“幼苗儿”,实际上就是红薯秧子。自上世纪六十年代起,西曲沟一些农家老手便开始捣鼓“红薯窖”,培育红薯秧子,除了自己用,还能卖钱。后来生产队散了,就开始有个人干了。一看挣钱了,便你学我、我学他,结果西曲沟几乎所有的闲散地块、坑岸沟边都成了红薯窖。如果春天能来场雨,哪怕阴沉沉的阴上几天,都会让红薯秧的行情蹭蹭的往上涨。村街口、地头边,拔秧的、计数的成群结队,来买的、去贩的,热闹非凡。

红薯的生命力极强,它能在干旱的气候下静静潜伏,它可在坚硬的土地下结成果实。到了冬天,人们将这些低贱的作物刨回去进行分拣,完好无损的入了窖、慢慢吃;但凡破了身的,就得赶紧处理掉。

这项工作一般都有粉坊来完成。别的村我不知道,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曲沟当时几乎每个队里都有粉坊。到了粉坊,一般都是大池子洗净了、老弹花机弹碎了,然后在水缸上担上几根结实的木撑,垫上竹帘,放上细箩,把弹碎的红薯渣放到箩里,添上水,然后用一个在底部装有木板的“木搓子”不断地搓,反复地“滤”,直到把红薯渣里的淀粉过滤干净为止。好年景,红薯渣可当猪饲料让畜生享用,孬年景,揣点玉米面人就可填肚子充饥。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和发酵,水缸里的淀粉会分为几层。最上层的清水可以直接放掉,稍微有点浑浊的可以做粉浆饭,再往下的“质子”可以摊煎饼,最下方的就是“红薯粉”。

“红薯粉”有许多“曾用名”或者别名,有的地方叫淀粉,有的地方叫粉芡,曲沟人叫“温温”。“温温”既可以漏粉条,也可以做“皮渣”,还可以打凉粉。自家做凉粉,一般用的就是生产队粉坊里分发的“温温”。

打凉粉一般都是在前一天的晚上进行。打的时候先用锅烧适量的水,另外在一个容器里把“温温”搅拌均匀,成糊糊状,再洗一部分碗备用。

等水烧开后,把搅好的“温温”糊进去,一边糊一边用搅锅板子围底儿搅,以免糊了锅底。等到锅里的糊糊不断的冒泡、变成紫灰色时,说明已经成熟。这时要马上把锅从火上端下来,并再继续搅上几分钟,在确认绝对不会粘锅的情况下方可停住。

这时要抽出搅锅板,在锅沿上把两面由里向外刮上几刮。等锅里的糊糊慢慢稍微凉下来后,赶紧用饭勺一碗一碗盛开慢慢凉冷。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碗里的凉粉儿基本上就凝固了。水少的,凉粉就硬壳,水多的,凉粉就软和。再多了可能就是不成型,废了。

软的也好,硬的也罢。经过一夜的冷却和凝固,这时候就得赶紧把凉粉儿“磕”出来。土话叫“磕”,拽词儿叫“脱模”,实际上就是把凉粉儿从碗里弄出来,弄出来的还不是凉粉儿,是“凉粉坨”。

“凉粉坨”要及时浸泡在盛着凉水的容器里。暂且不吃时,要在盛凉粉儿的容器口上蒙一扇拧干了水的笼布,一是为了保鲜,关键是能防止落进去啥东西。再说也看的比较雅观。倘若干了皮子、裂了纹,不仅难看,更是难吃。

啥时候吃凉粉?过去是有讲究的。小时候,我们家有个邻居,整天是巧话连篇,什么“头上的虱子不扭---刮叻!”(郭里村,曲沟土话叫“郭叻”),什么“茶壶里煮花椒---麻水儿(蒋村乡有两村儿叫麻水村)”等等,多了。于是人送外“巧话篓的”。我和他家儿子是同学,他说他爹的巧话大都来自一本书,书名就叫《俏皮话儿》。我就怂恿他,瞅机会“偷”出来过把瘾。

你别说,后边儿他还真给“偷”出来了。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后,我们几个小孩儿在路灯底下翻着看《俏皮话儿》,嚯,还真不少!什么“打开天窗说亮话”呀,什么“扫帚顶门儿都是叉(差)”呀等等,多了。其中就有一句歇后语,叫“阴天吃凉粉儿---不瞧天气!”

光顾着瞧《俏皮话儿》叻,大人叫我们回家吃饭的呼喊声也变成了西北风,虽从耳边过,却未闻其声。突然就觉得耳朵疼的钻心,往上一看,俺娘正拧着我的耳朵往回拖,一边拖还一边喊,“我瞧你有耳朵没有、我瞧你有耳朵没有!”疼是疼,不过从那时起,我就死记住了这句话,凉粉儿是大热天才吃的。

大热天能吃碗凉粉儿那是很爽的。吃前先要准备好佐料,弄一个口面尺八大的白瓷盆,盛上半盆的井拔凉水,把准备吃的凉粉浸到盆里。再拿一块二尺来长、一尺来宽、寸把厚的净板儿,横担到盆儿上就准备开吃。

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姊妹几个就开始往前挤,眼巴巴的把目光集中到那个盆子上。这时我总觉得嘴里的唾沫也特别丰富,谁问我啥也只“嗯嗯”,绝对不敢开口,生怕流出来嘴嘴。现在才知道,那是“哈喇子”!

只见娘捞起一碗凉粉儿坨子放到板儿上,拿起一把一尺多长、一寸来宽的黄铜“凉粉刀”,明晃晃的。她蘸蘸水,左手捂住凉粉儿的左边,右手把刀平放起,从右至左“哧溜哧溜”来了两刀,瞬间把凉粉儿坨子分成了三四层,然后又翻起刀,“咔咔咔咔”,一个凉粉坨子走马儿变成了一堆半指见方的长条条。放下刀,撩点水,把凉粉扒拉到顺手拿来的小盆儿里。稍微避避多余的水,放点细盐面儿,撒上酱油醋、浇点蒜蓉汁儿、来点豆腐卤汤儿,再淋上几滴香油,用锅盖把盆子盖住,俩手端起来使劲儿上下跌上几跌,哇塞,阵阵香味扑鼻来。这时就听得厨房里“该我了、先给我盛”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娘会给我们一个个往碗里分,然后抓起一大把预先切好的黄瓜丝儿,给每个碗里“漏”上一点儿,剩余的辣椒、芥末等等,都是自选料。

小时候我们不知道深浅,“饿么得样”的往碗里抢,娘瞧见了也不做声。结果我们几个有的闭着眼、张着嘴,口中一个劲儿的“哈--哈--”,手还在嘴前边扇个不停;我则是脸朝上一个劲儿的打喷嚏,弄的满脸都是泪。这时我娘会在边上哈哈大笑,而且笑得前合后仰,还不停的拍打着膝盖......

等我们闹够了,我娘才说,记住了,青椒辣嘴蒜辣心,芥末专辣鼻窟窿。调料味道各不相同,就是调个味儿,不能当饭吃!再说了,芥末调凉菜,各人有心爱,不能一概而论,东西再好,也不是说就适合每一个人!

当时听不懂娘的话。后来长大了,这些道理也慢慢懂了。就如同红薯深深扎根于大地的深处一样,凉粉儿也把根扎在了我的脑海里,娘说的道理也慢慢有了体会。一碗普普通通的凉粉,虽然有人嫌它做工粗劣,不上档次,可它是每一个平凡的家乡人热天的最爱,更是跳跃在每一个真心喜欢它的人舌尖上的精灵。它平凡,但绝不平庸;它平实,但绝不平淡,无论是对政府官员还是对普通百姓,也不管你三六九等,都是一样的爽口、一样的香醇。

我喜欢吃凉粉,尤其是喜欢俺娘做的凉粉,那是地地道道的家乡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