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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世界各种语言中,英语可以算是当仁不让的老大。英语是全世界人们学习的第一门外语。

根据英国文化教育协会的估计,在全球范围内约有15亿人学习英语。到2020年,这一数字预期将会增长至20亿。

也就是说,学习和使用英语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英语作为母语的人口。据语言学家大卫·克里斯特尔(David Crystal)估计,全球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数为4亿人。

因此,毫不夸张地说,英语是人们作为第一外语的首选,其‌‌“含金量‌‌”极高。

世界第一

英语也是统领全球出版业、互联网、科技、艺术、金融、体育、政治以及海外旅行的第一语言。

那么,要想熟练掌握这门语言有没有什么窍门呢?

美国英语语言专家本杰明·德雷尔(Benjamin Dreyer)表示,英语是最没有规则的一种语言。这意味着,英语并不好学。

但这一特点并没有阻止全世界人民学习英语的热情。

除了4亿英语为母语的人外,另外还有7、8亿人英语的熟练和使用程度仅次于他们的母语,因为英语是这些国家的官方语言之一,例如印度、尼日利亚和新加坡等。

最后还有那些散落在全球各地,孜孜不倦把英语当作第一外语努力学习的人们。

英文写作

这里,让我们暂且把发音和英语口语放置一旁,专门来看看如何能提高和改善你的书面英语写作能力。

德雷尔是美国出版社兰登书屋(Random House)文案总编。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审阅英文稿件。可以说他是英语书面语言方面的绝对专家了。

凭借20多年的工作经验,德雷尔知道怎样才能让英语书写达到清晰简练。

英语有一个突出特点,自身在发展过程中不断演变和吸收外来词汇,使它更多样化。但有一利必有一弊,这也使现代人更难读懂莎士比亚的作品。

而相对于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中则有专人负责语言的演变,统一语法规范等。但英语却没有,这也增加了它的学习难度和灵活性。

德雷尔表示,虽然英语中已很难定义什么是‌‌“正确的‌‌”或者‌‌“标准的‌‌”英语,但还是有一些非正式的共识。遵循这些规律有助于你的英语表达和交流。

尤其是,在比较专业场合的英语交流,能够书写流畅、清晰和正确的英语至关重要。

以下是德雷尔总结的几大技巧,帮你搞定英语。

首先,最基本的一点是不要犯拼写错误,而且要特别注意同音但不同意的字(homophones)。

练习一:去掉一些副词会立刻提升你的英文写作

在书写英语时不要使用诸如像:非常(very)、宁愿(rather)、真的(really)、相当(quite)、只是(just)、事实上(in fact,)、实际上(actually)这些词。

德雷尔说,大多数人都会在书写时使用这些词。但如果你能尝试一个星期不用这些词,那你的写作水平会立马能提升20%。

练习二:打破某些‌‌“不成文的规定‌‌”

德雷尔认为,在英语世界长大的人,由于平时的耳闻目染,都知道英语中有一些所谓不成文的规定:例如,不要用‌‌“和‌‌”(and)、‌‌“但是‌‌”(but)这样的词作为一句话的开始。

然而,德雷尔认为这样的规定并没有什么道理。他说,用这些字打头并不一定是最佳句式,但不等于不正确。

不仅如此,他还鼓励人们不要害怕以介词来结尾,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以介词作为一个句子的结尾未必效果都好,但并没有错。

同样,你也可以大胆地把动词不定式分开,例如,英语中就有‌‌“to boldly go‌‌”这样的说法。

练习三:模仿和死记硬背

德雷尔给那些想提高自己英文写作水平人的另外一个建议是:模仿和死记硬背。

他说,这一做法很有效。他建议人们找到一篇自己喜欢和欣赏的范文。然后,逐字逐句的抄写。你可以用笔手抄,也可以用电脑敲出来。

通过誊抄别人的文字,你会惊奇的发现你能够学习人家文章的韵律、选词用字以及标点符号的运用等等。

这一切都会通过你的手指,深刻印在你的大脑中。你可以学到许多东西。

‌‌“这真是一种既容易又美好的学习优秀范文的方法,‌‌”德雷尔说。

英文拼写和语法软件

用电脑打英文的读者都知道,网上的英文拼写和语法助手可以帮助你纠正一些英文拼写和语法错误。同时,在你记不清单词拼写时给你提个醒。

但问题是,这种网上助手并不完全可靠。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它缺乏灵活性。

因为有时,作者希望打破一些陈规,让自己的文字和句子更富有创意,但语法助手却告诉你语法有误。

即使是电脑拼写检查(spellcheck)也不完全可靠,特别是遇到同音字时。因此不能完全依赖电脑,比如英文中的reign 和rain就是同音字,但意思却完全不同。

这一点,以汉语为母语的人可能理解起来再容易不过了。

最后,祝所有学习英语的人好运,因为要想学精学好这门语言绝非容易。

关于作家们都为什么写作……回答都很有意思啊。

1.

毛姆:“世界只能靠美来拯救,而写作就是创造美,那么这句话是否可以换成写作可以拯救世界呢?”

2.

史铁生:“我的写作说到底是为谋生。但分出几个层面,先为衣食住行,然后不够了,看见价值和虚荣,然后又不够了,却看见荒唐。荒唐就够了么?所以被送上这不见终点的路。”

3. 
巴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

4.

有一次,在被法国报纸记者采访时问及为什么写作时。

君特•格拉斯说:“因为我别的什么事都没干成。”

5.

博尔赫斯:“我写作,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特定的读者,我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

6.

川端康成:“即使靠一枝笔沦落于赤贫之中,我微弱而敏感的心灵也已无法和文学分开。”

7.

乔治•奥威尔在《我为什么要写作》里写:

“五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长大以后要当一个作家。在大约十七到二十四岁之间,我曾经想放弃这个念头,但是我心里很明白,我这么做有违我的天性,或迟或早,我会安下心来写作的。”

8.

余华在成为专业作家前干过五年牙医,他说:

“在我生命最好的五年里现在回忆起来,全是张开的嘴巴,而写作可以使我的人生变得更加完整。

我自己有两条人生道路,一条是虚构的,越来越宽广丰富;一条是现实的,人生道路越来越单调。生活中有很多不能表达出来的欲望可以在写作中实现。”

9.

王小波在谈到我为什么写作时则这样说:


“如果硬要我用一句话直截了当地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我相信我自己有文学才能,我应该做这件事。

但是这句话正如一个嫌疑犯说自己没杀人一样不可信。所以信不信由你罢”。

一个人的风格是和他的气质有关系的。布封说过:“风格即人”。中国也有“文如其人”的说法。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趋舍不同,静躁异趣。杜甫不能为李白的飘逸,李白也不能为杜甫的沉郁。苏东坡的词宜关西大汉执铁绰板唱“大江东去”,柳耆卿的词宜十三四女郎持红牙板唱“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中国的词大别为豪放与婉约两派。其他文体大体也可以这样划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豪放派占了上风。

一个人要使自己的作品有风格,要能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并且,应该不客气地说,欣赏自己。“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一个人很少愿意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一个人不能说自己写得最好,老子天下第一。但是就这个题材,这样的写法,以我为最好,只有我能这样的写。我与我比,我第一!一个随人俯仰,毫无个性的人不能成为一个作家的。

其次,要形成个人的风格,读和自己气质相近的书。也就是说,读自己喜欢的书,对自己口味的书。我不太主张一个作家有系统地读书。作家应该博学,一般的名著都应该看看。但是作家不是评论家,更不是文学史家。我们不能按照中外文学史循序渐进,一本一本地读那么多书,更不能按照文学史的定论客观地决定自己的爱恶。我主张抓到什么就读什么,读得下去就一连气读一阵,读不下去就抛到一边。屈原的代表作是“离骚”,我直到现在还是比较喜欢《九歌》。李、杜是大家,他们的诗我也读了一些,但是在大学的时候,我有一阵偏爱王维,后来又读了一阵温飞卿、李商隐。诗何必盛唐。我觉得龚自珍的态度很好:“我论文章恕中晚,略工感慨是名家”。有一个人说得更为坦率:“一种风情吾最爱,六朝人物晚唐诗。”有何不可。

一个人的兴趣有时会随年龄、境遇发生变化。我在大学时很看不起元人小令,认为浅薄无聊。后来因为工作关系,读了一些,才发现其中的淋漓沉痛处。巴尔扎克很伟大,可是我就是不能用社会学的观点读他的《人间喜剧》。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我是到近四十岁时,硬着头皮读完了的。

一个人所偏爱的作品往往会影响他的气质,成为他个性的一部分。契可夫说过:告诉我你读的是什么书,我就可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作家读书,实际上是读另外一个自己所写的作品。法郎士在《生活文学》第一卷的序言里说过:“为了真诚坦白,批评家应该说:‘先生们,关于莎士比亚,关于拉辛,我所讲的就是我自己。’”作家更是这样。一个作家在谈论别的作家时,谈的常常是他自己。“六经注我”,中国的古人早就说过。

一个作家读很多书,但是真正影响到他的风格的,往往只有不多的作家,不多的作品。有人问我受那些作家影响比较深,我想了想:古人里是归有光,中国现代作家是鲁迅、沈从文、废名,外国作家是契诃夫和阿左林。

我曾经在一次讲话中说道归有光善于以清淡的文笔写平常的人事。这个意思其实古人早就说过。黄梨洲《文案》卷三《张节母叶孺人墓志铭》云:

“予读震川文之为女妇者,一往情深,每以一二细事见之,使人欲涕。盖古今来事无巨细,唯此可歌可泣之精神,长留天壤。”

姚鼐《与陈硕士》尺牍云:

“归震川能与不要紧之题,说不要紧之语,却自风韵疏淡,此乃是于太史公深有会处,此境又非石士所易到耳。”

王锡爵《归公墓志铭》说归文“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表”。连被归有光诋为“庸妄巨子”的王世贞在晚年也说他“不事雕饰而自有风味”(《归太仆赞序》)。这些话都说得非常中肯。归有光的名文有《先妣事略》、《项脊轩志》、《寒花葬志》等篇。我受到影响的也只是这几篇。归有光在思想上是正统派,我对他的那些谈经论道的大文实在不感兴趣。我曾向:一个思想迂腐的正统派,怎么能写出那样富于人情味的优美的抒情散文呢?这问题我一直还没有想明白。归有光自称他的文章出于欧阳修。读《泷冈阡表》,可以知道《先妣事略》这样的文章的渊源。但是归有光比欧阳修写得更平易,更自然。他真是做到“无意为文”,写得像家常话似的。他的结构“随意曲折”,若无结构。他的语言更接近口语,叙述语言与人物语言衔接处若无痕迹。他的《项脊轩志》的结尾: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平淡中包含几许惨恻,悠然不尽,似中国古文里的一个有名的结尾。使我更为惊奇的是前面的:

“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话没有说完,就写到这里。想来归有光的夫人还要向小妹解释何谓阁子的,然而,不写了。写出了,有何意味?写了半句,而闺阁姊妹之间闲话神情遂如画出。这种照生活那样去写生活,是很值得我们今天写小说时参考的。我觉得归有光是和现代创作方法最能相同,最有现代味儿的中国古代作家。我认为他的观察生活和表现生活的方式很有点象契可夫。我曾说归有光是中国的契诃夫,并非怪论。

5月完结了两个大系列,漫威和权游。

两个系列的编剧都试图用死亡营造一种悲怆感,但不少观众似乎并不买账。这边网友想出了三百种打败灭霸的方法,不管哪一种钢铁侠都能活着。那边权力游戏的顶尖玩家们在第八年集体降智,观众一脸茫然。

观众总觉得不用死人的,还有别的选择。作为虚构的故事,就会被质疑死亡的合理性。

真正的悲剧没得选择,所谓性格决定命运,那样的人就只能走到那样的终点。

比如《三国演义》。

刘关张是毫无疑问的爽文主角,白手起家,一路开挂。那些大诸侯,袁术啊刘表啊一个个没了,这草根三兄弟地盘也没有,给人赶的满世界跑,偏偏还一直活着。

直到刘备入川,砍瓜切菜一般占了蜀地,那边关羽孤军北伐,以一股偏师威震华夏。

读者都以为爽文部分来了,这不就是《隆中对》嘛,接下来肯定百姓箪食壶浆霸业可成汉室可兴了。

并没有。

仿佛就是一夕之间,吕蒙白衣渡江,关羽走麦城,卒。万人敌张飞,被两个杂兵暗杀。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兵油子刘备,被一个刚出道的书生烧了连营七十里。

前面半本书都在开挂的,死缠烂打怎么也死不了的三位,一瞬间全数凋零。

这便当发的,简直比权游还权游。

看似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事情的每一步都在宿命的轨道上。

有人说关羽被吕蒙背刺,是他拒绝东吴和亲种下的祸根。可拥兵守土的将军和邻国君主联姻,怎么看都是取祸之道。

如果这是祸根,那这祸根就是关云长的宿命。他怎么选都错,甚至和他的骄傲无关。

张飞更不用说,那火爆性子知道二哥死了,能不烧了屋子就不错了,恶习难改太正常。

刘备死了俩手足,按他重情义的性格,塞满仇恨的脑子怕是一丝理智也没了。

对面又是个小书生,估计刘备看陆逊脑门上都写着纸上谈兵四个字,一代枭雄哪儿看得上这种小屁孩啊。

读者们目瞪口呆,一路开挂的主角们就这么忽然死了。但仔细想想,正是他们自己一如既往的性格,和无可奈何的天下大势,把英雄们送入了死地。

以史实为依托,再以虚构的笔墨描绘人物的性格和选择,最后图穷匕见,注定的死亡降临。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名著能被称之为名著,还真是名下无虚。

我收藏的一件跟我人生经历密切相关而且特别宝贵的物品,是一张三寸软盘。

三寸软盘,现在很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它其实是以前的一种电脑存储设备,差不多三寸左右大小,比以前的五寸盘要小一点,一张软盘里面可以拷1.44MB的文件。

八寸软盘、五寸软盘和3寸软盘(从左至右)。

差不多从我高中接触电脑开始,三寸软盘就一直是一个必备工具。比如当时拷游戏的话,我记得拷《仙剑奇侠传》好像需要十五张软盘才能连续拷完,很多游戏都是这样靠软盘一张张地拷贝传播。

所以三寸盘对那个时候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物件。它对我为什么如此宝贵,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呢?那是因为有一张三寸盘对我人生的影响特别大。

我在上海外国语大学读书时,上外旁边有一家网吧,位置就在学校的斜对面。从外面看,那还不是一家网吧,而是一间盲人按摩中心,穿过盲人按摩中心往里走的房间里摆着四台电脑,这应该算是中国第一代网吧了吧。当时在网吧上网价格特别贵,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二十块钱,在1999年左右的二十块钱对一个穷大学生来说,可以算是一笔巨款了。

我第一次去这家网吧是别人带我去的,当时我心里还挺紧张,因为他以为他要带我去按摩中心。但是进去了以后要往里走,才发现了那四台电脑,我感觉它们很神秘。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上网看的是NBA网站,然后在263网站注册了一个邮箱,最后去碧海银沙的聊天室玩了一会儿。那段日子我总是想去网吧上网,但是那会儿上网的价格太贵了,所以我基本上每天都不吃早饭,省下一个礼拜的早餐钱用来上网。每到礼拜天的下午,我就拿着这攒下来的二十块钱去网吧玩一个小时。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无法想象这种生活了,但当时的我却觉得内心特别充实。

那个时候我先在聊天室混了一阵子,后来就去逛各种文学网站,看到了很多算是第一代的网络文学。

其实严格来说,那些文章并不算网络文学,只是把很传统的青春小说发到了网上而已。当时我觉得很新鲜,觉得有这么多普通人也可以写出这么好的文字来。在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我只能在杂志上和报纸上看到这些文章,现在忽然在网上可以看到这么多好文章,就像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在网吧看文章的时候特别开心,往往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甚至忘记了时间。但是上网的单价太贵了,这么看下去我可负担不起。

后来我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我买了几张三寸盘,索尼生产的,黑底,保护拨片是银白色的。我拿着这几张三寸盘到了网吧,在网吧里的一个小时不干别的,看到网文就把它存到软盘里面去,大概能存十几篇文章。

等时间到了,我就直接走人,回到学校的机房再慢慢看文章。当时我们学校的机房是单机机房,这些电脑不联网,差不多都是386那种级别的机器。学校机房收费一块钱一小时,这是我能负担的。

我把拷贝好文章的三寸盘插到驱动器里面,打开文件,慢慢地阅读,有些特别好的文章我还特意打印出来,拿回宿舍去看。现在回过头想想,感觉挺青涩的,但是那个时候,觉得这是一种特别美好的生活。

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看了很多东西。那时候网上很多的文章并不是一次写完,而是慢慢连载,所以每个礼拜天,我都会把最新连载的部分拷贝下来,然后拿回去看,这就变成了一个日常固定的生活状态。

三寸盘看起来比五寸盘可靠,但是也经常坏。当时我见过很多人遇到这种情况,比如把毕业论文或者最重要文件放进三寸盘里,隔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就打不开了。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重新拷贝,如果没做备份,这张盘的内容就废了。

我当时的那张三寸盘使用频率太高,每个礼拜天都要用它去网吧拷文件,然后再拿到机房读取,这样反复操作特别容易造成磁盘损坏。有一次我在网上看到一篇特别好的文章,那是一篇《银河英雄传说》的同人文,我把它拷到软盘上以后,拿到学校机房去,一插进电脑就听到驱动器里面‌‌“咯啦、咯啦‌‌”的响声,我心中感觉不妙,赶紧从电脑上打开A盘,想趁它坏之前把文件拷出来。

我把文件放到桌面上,但是打开的时候,我的心就凉了半截。我发现文章的前半部分是好的,后半部分完全变成了乱码。这个文件损坏了。

当时我特别沮丧,因为每个礼拜只能有一次上网的机会,如果发现文章有问题的话,再去重新下载文件就是下个礼拜的事了。但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只好把那张三寸盘从驱动器里退出来放在旁边,这张盘算是废了。我觉得还是先把前一半文章读完,后一半回头再说。

看完前一半之后,我无意中按了一下键盘。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输入法的联想功能,在我按下键盘之后,就莫名地在这篇文章前半节的末尾部分接了几个词上去。本来那是半句话,后面都是乱码,结果被我无意中打出的那几个词接上,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这句话肯定不是作者的本意,但是它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出自我手的文学创作。意外的是,我发现这句话很顺畅,那我是不是可以接着往下写?于是我试着模仿网文的风格,往下又写了几句话,就感觉那个故事突然之间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这个故事后面的情节当然是作者自己在写,但是我从这个地方开始,又挖掘出了它的另一种可能性。

那天我特别兴奋,一口气写了大概四五百字,现在来看这四五百字并不多,但对一个当时打字还不太熟练的人来说,四五百字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作量了。打完这四五百字,我从头到尾再看这篇文章,发现这完全是一个新的故事。它并没有风格突变,而是前后连接变成了一个非常完整、浑然一体的故事。在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自己不光能看故事,也可以去写故事。

在那个年代,如果有人写个东西的话,要么发表在校报上,要么发表在当地的市级的文学刊物上,运气特别好的话,还能发表在省级文学刊物或国家级文学刊物上。如果能在报纸上发表一点豆腐块儿文章,就算是文人了。但是我忽然发现网络这个地方没有人管,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写完之后贴到网上去,很快就会被很多人看到,而且他们会非常快地给出回复。我觉得自己也可以试试看。

第二天,我又来到机房,把我续写的那篇文章存到另外一张三寸盘里,但当我再打开文章的时候,心里出现了一种不满足感。因为这是我接着别人的故事写的文章,等于是给别人续了一个结尾。我觉得自己既然可以给他续结尾,那我能不能自己也写一个故事出来?于是我就把这个文件抛开,新建了一个文档,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地把一篇新的文章写出来了。

当然,那篇文章如果现在来看的话问题很多,算是个黑历史。但是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和兴奋劲儿,从脑子连到指尖,最后连到键盘上,让我打出字来。那种宣泄的感觉非常痛快,我把它写完之后,自己看了几遍,又修改了几遍,最后把它存在了三寸盘里,直奔网吧而去。

到了盲人按摩中心的四台机器那里,我坐在电脑前,这一次不再是去看别人的文章了,而是找到一些当时还比较小众的文学论坛,注册一个ID,然后把我写的文章贴上去。

七天之后,我再来网吧,来看大家对这篇文章的回复。现在来看,这属于极其原始的一种上网体验,要一个礼拜才能看到别人的回复,算是一个比较长周期,不像现在随时能看到。但是那个时候看到读者的回复要比我现在收到几千条、几万条评论兴奋多了,我会仔细地研究每一条评论是什么意思,如果读者觉得我写得好,我会特别有满足感,如果读者觉得我写的不好的话,我会赶紧给他回复,问他觉得哪里不好。那种交流的气氛比现在好多了。

慢慢的,我发的文章越来越多,大家的夸奖也比骂的要多。我每天的生活完全颠倒过来了,以前是每个周末去网吧拷东西,回到机房看,后来变成了每天去机房写东西,拿三寸盘拷贝好,然后拿到网吧去发。下一周我再去看他们的回复,然后回到机房,按照他们的反馈,接着修改文章。后来上网逐渐方便了,我写作的水平慢慢提高了,跟大家交流得也多了,在网上写东西这个习惯也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我的那些三寸盘拷贝了很多我以前的习作,以及别人的文章,包括那张坏掉的三寸盘,直到现在我还都保留着。我之前搬过几次家,这些三寸盘一直都放在一个盒子里,我仔仔细细地给它们打了一个包,跟我以前的日记放在一起。每次搬完家,我都会把它们放在书架上,有时还会拿出来玩一玩。

我甚至还特意去网上淘了一个二手的三寸盘驱动器,这东西现在已经非常罕见了。把它接到电脑里,会出现一个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见不到的盘符——A盘。打开A盘后,会发现有的三寸盘还能用,里面还有一些我当年写的东西,还会偶尔看一看。

后来有人问我是怎么踏上文学道路的,我说虽然这跟小时候看书多有关系,但是真正促使我走上写作这条道路的,实际上就是这张特别容易坏的三寸盘。它让我发现自己也能够写东西,我有写东西的权利,也有写东西的动力。现在我有时候回头去想,如果当时这盘没坏,我后来人生会怎样,简直就没法想象了。

它让我发现我有写东西的权利,也有写东西的动力。

去年腊八节早上,我收到了一个朋友发来的短信,跟我说腊八节快乐,我特别感动。因为现在大家都用微信了,除了保险公司、商家的通知短信,或者是诈骗分子的诈骗短信以外,几乎没人用短信了。所以有一个人用短信给我发节日快乐,那种感觉就好像过去有了手机短信之后,还有人给你手写贺年卡似的。

信息的介质是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的,原来我们会觉得网络是一个高精尖的东西,但是现在感觉用微信给别人发个祝福已经不算什么,大家都是一个习以为常的状态,反而用短信拜年更像代表了另一种诚意。

短信的祝福反而代表了另一种诚意。

我在高中的时候跟一个笔友联络,当时我们通信很多,我在信里写过一句特别打脸的话。当时的《电脑报》报道了一篇新闻,说一个叫马识途的作家宣布放弃用笔写作,改用键盘,这在当时还在社会上还引起了一个挺大的争议。

我针对这件事和朋友在信里说,怎么可能用键盘写东西,键盘写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些字母的组合。我们写字时脑子里想的是方块字,用手写出自己的感情来,键盘怎么可能反映出人类真实的感情呢?当时我觉得这句话特别有哲理,结果没过几年把脸打得啪啪响,因为现在我已经不用笔写东西了,全是用键盘写了。

现在很多人怀念手写信,很多人还会引用木心的一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图景,但是人们真的愿意回到那种原始落后的状态下生活吗?其实也不是。

我们对手写信的怀念,包括对短信的怀念,其实都是一代又一代人对我们不可能回去的时光的一种缅怀。我们之所以缅怀,就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过去。就算有机会回去,我们也不愿意回去。科技给人带来便利,让人类愿意处于一个舒适的状态,去怀念当年那些不舒适的东西。那种回忆其实已经把那些所有不方便的成分都过滤掉了。

我们对手写信的怀念,其实都是对我们不可能回去的时光的一种缅怀。

在我的人生经历当中,三寸软盘促成了我走上文学道路,但是如果现在还是用软盘的话,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状况。随便拷一个软件就需要几十张软盘,装都装不完。

我一个北京的朋友跟我说他以前住的胡同多恬静,多美好,我问他现在愿意搬回去吗,他说他不愿意,因为上厕所太麻烦了,冬天取暖也是问题。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舒适的环境,所以才会有对过去的缅怀。如果现在还不如以前的话,我估计大家不会有闲心去收藏什么三寸盘,也不会去感慨手写信或短信拜年的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