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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苦难的家庭 让她脾气暴躁

我12岁父亲就去世了。是我母亲带大了我和姐姐。上世纪的80年代,我家穷得连一只圆珠笔芯也买不起。每次都是向伯父要了钱才买了笔芯。笔芯买来写不了字,于是截了一根细细的小竹竿套在笔芯里,这样写字就不会摇摇晃晃。我家一年要吃八个月左右的没用一点油的菜。猪肉根本吃不起,只有自己养的猪出栏了,才舍得留一点肉。不要说农村人吃不起猪肉,其实那时连猪肉也买不到。买猪肉要走十里路,,赶到肉摊那里猪肉早已卖完了。

我在外面读了四年书,没用过家里的一元钱。家里种田的肥料、农药、雇工都是赊的,要等到生猪出栏后才支付,而且根本还不了债。父亲是残疾退伍军人,一年享受12块的政府补贴。去世那年直接停掉了,本来这笔钱应该过继给我母亲的。

我家每年要上交的农业税开始在在120-180元之间,后来涨到了每年480元。交公粮是定的,每年850斤,其中的500斤白白交的,不给一分钱,剩下的350斤按照国家定价的一半价格给钱。每到缴农业税,母亲满村庄地跑,东家借一些,西家借一些。雇工、化肥、农药的钱可以欠,农业税不能欠。

那时,让我感到最害怕的是母亲为钱不停地到处东挪西借的那个焦头烂额、心急撩火的样子,她总是不停地骂人,骂我骨头早已化作泥土的父亲,骂我和姐姐,还有这个苦难的家庭·····有时,她可以不消停地骂两个月。

十来岁,我就想,我还是出去讨饭吧。人家愿意的施舍给我一点,不愿意的赶我走,哪怕有狗追着我,也比家里好啊


@主播杨蕾: 今天去川沙的一个偏远地方,天太热实在不想开,叫了网约车。快到时我说:失策了。这儿回来得挺难叫车吧。司机说:那我等你吧。我正好歇一歇。我说要一个小时呢。他说好。

回来的路上说到这里偏远到连吃个午饭的地方也没。我问他:你来上海多久了?他说;一个月。他是川渝人士,之前在新疆做桥梁工程。后来那边整顿,很多工程停了。某交某局17年欠他的款还差60多万没给。“我已经比别人好了,好多人几百万也收不回来。”他说。 “现在家里透支了,我来上海看看能不能做药材生意,不过种那个要好几年的周期,我就先来开三个月的车。”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孩子还在念小学中学。我说:“中国男人不容易,家庭重担都在自己身上。”他说:“没办法,不知道还要熬多久,那段时期以后,我头发都白了。”我说你多大了。他说85年的。和他聊了聊现在大家的情况,说就先当休生养息吧。他说:嗯。

我有一点点难过,但也没有办法拥抱他,甚至不能以多给小费的方式,生怕他觉得我是同情他。而且多个十块二十块小费就这个个例来说也会伤自尊吧。只希望以我的专业能力,在回程,能给他一些小小的心理疏导。希望他和全家都能尽快好起来。希望大家都能好起来。


@铅医蔷薇:说我家 2003 年买的第一台电视,好多人说我编故事,抬杠的一堆,私信也收获了不少问候,什么死全家之类。这…… 世界很大,贫富差距也很大。小时候我家很穷,叮当响那种,这么说可能比较抽象,举几个例子吧。

2003 年,我家买了第一台电视,那时候我 11 岁,在这之前,我都是去别人家蹭电视看。一直到 2017 年,我花了 700 钱把那个老电视给换了,换成了红米。

2007 年读高中,高一时才买了人生的第一双运动鞋,23 块钱,以前都是老娘给做的布鞋。

2008 年,我第一次吃炸鸡,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可乐这么好喝的饮料,也就喝了一次。第二次再喝就是上大学以后了。

2010 年高中毕业,读大学,才开始自己买衣服穿,以前都是穿的别人送的,内裤是老娘买布条给缝的,从来没有买过。家里有个缝纫机,别人不穿的衣服送给我家,我娘就用缝纫机改改,那台缝纫机承包了我上大学之前所有的衣服和鞋子。

2010 年高中毕业,暑期去北京打工,我给家里买了第一部手机,天宇牌。高中毕业时,为了上大学,买了人生第一个书包,35 块钱。

2014 年,买了个人生的第一个行李箱,126 块钱,现在在老家成了老爹的储物箱。

2017 年,靠寒暑假打工的钱,我给家里买了第一台冰箱。

2017 年,老爹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我买的小辣椒,399 块钱。

2023 年夏天,用工资,我给家里安了第一个空调。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大环境下,虽然起步晚,但也跟上了节奏,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这件事,一直想记录下来,但只要提笔就觉得沉重,不知从何写起。6月下旬平平无奇的某天,一通电话将我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情绪黑洞。

我的租客,死在了我的房子里,时间久到尸体已经高腐,面目难辨。

慌乱的一上午,因为我人不在西安,于是,物业、中介、开锁公司在我的授权下,打开了房门,物业全程给我拍摄视频,房门打开前的每一秒,我都祈盼是虚惊一场,但直到开锁师傅彻底将门打开,指着屋内的地板,很小声的回过头说:“人死咧”。声音轻到我要把手机声音键开到最大才能听清楚这三个字。视频也到此戛然而止。

房门再次掩住,开锁师傅离开,摆了摆手,开锁费,算了。物业报了警,一切要等警察来。警察出警不算慢,可远在新疆的我却觉得无比漫长……自杀?谋杀?突发疾病?入室杀人?又或者死者是谁,是我的租客吗?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盘旋。

警察来了,法医也来了,尸体被抬走,30楼一上午的喧嚣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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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初,我在北京出差,突然接到中介电话,我在2月底委托她帮我出租的房子,有人要租,这个房子是个只有50平的单身公寓,但因为地段和装修都算好,租金不算便宜,挂出去后询问的人很多,但基本都嫌贵而一直未租出。

直到4月,我都快忘了出租这件事,却突然接到中介电话。租客很干脆,从看房到签合同,没有超过两天。当然,租客选房,我也选租客,我询问中介,租客的具体情况,信息很少但足够我放心,91年的单身女孩,从宁夏来,职业是会计,目前正在西安找工作。

看房、验房、网签合同等流程都很顺利,只是交租金时,一波三折。一开始租客问我要了支付宝账户,但没有转来,后又加了微信,也没有转来,辗转多次,我也没催,直到下午她转给我,中介说,因为输错密码导致锁卡,专门去银行办理了解锁才将钱转出。

这个细节,我当时并未在意。

粗心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但她的死亡,从她交租金时其实就已经埋下伏笔。半年的房租,后来我才了解到都是她的母亲找村里亲友借的。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劝她别花这钱,回老家。可当时,她甚至对我屏蔽了朋友圈,我对她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大好年华本该是奋斗的年纪,但究竟什么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至今日,事情早已了结,警方也已结案,可她的生理死因,依然是个谜。就和她的骨灰、遗物最终被父亲像丢垃圾一样丢弃掉再无踪迹,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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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这些记忆,依然觉得内心烦乱,过程中有太多颠覆认知的地方,太多中国社会、中国农村难以触及、根深蒂固的痛点。

我该如何叙述,一个西部贫困山村女孩,经过怎样的努力,考入北京某211名校,毕业后的几年,一心考公,多次取得家乡省份事业单位笔试第一的成绩,却连连因面试环节落榜,最终又怀着怎样的失望远走他乡,依然没有找到与内心孤傲、与名校出身、与家人期望相匹配的工作,最后又是在怎样的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33岁的生命?

我也曾气愤过,气愤人要寻死,方法千千万,却为何死在租住的房子里,让我蒙受巨大损失;气愤她莫名奇妙、不留只言片语的离开,让我也背负过嫌疑。但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我却又恨不起来,我为死者年轻生命的消逝而惋惜,也心疼死者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却依然一贫如洗的双亲,也因西北贫困落后地区的风俗习惯而落泪,但很多时候谈起来,只有一声叹息……

尸体被法医拉走后,警方很快就联系到了她的父母。

原来她的家人,在一周前也将女儿按失踪人口报了案,他们最后一次联系到女儿,是4月20日,女儿微信问母亲要生活费,母亲表示家里确实没有钱了,要等她去借。此前的4月9日,母亲才问亲人借款1万多元转给女儿支付房租,4月21日,母亲再次找人借到1000元,转给女儿,从后续警方调查来看,这1000元还是死者母亲分两次各借500元凑的,女儿没有收,随即拉黑了所有亲人。

至此一直到她死去,都再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亲人。

为什么没有收这救命的钱,反而拉黑了所有人?

答案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只是从警方掌握的细枝末节里推测,女孩心高气傲,从小学习成绩好,村里无论谁提到她都是竖起大拇指,作为家里甚至村里的骄傲,她一是愧疚父母又因她而借钱,毕竟自己已经33岁了,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二是1000元杯水车薪,不是她的预期。反观她的父母,作为宁夏西海固地区、六盘山深处的农民,能把一个非独生的女孩子供到北京去读书,毕业近十年一直负担没有工作的女儿的生活开销,实在堪称伟大。

要知道,死者家乡这个县直到2019年才脱贫摘帽,而宁夏的西海固地区农村曾经也是重男轻女较为突出的地方,一个农村贫困家庭的女孩能坚持读书的不会太多,往往是很早就嫁作人妇。但在我后面与死者父亲面对面的交流中,老人透露出了对女儿厚重的期望,“她把书读下了,是我们全家的希望,甚至是村里的希望,家里就指望她了”,这里我似乎理解了女孩对考公的执着,也能感受到她巨大的压力。

直到6月初,女孩家人一直联系不到女孩,报了案。我远在新疆,一直和办案民警保持联系,对方表示我不必着急回去,目前回去了也没用,第一步要等死者父母从宁夏赶到西安后进行dna鉴定,确定死者就是我的租客。

我不断询问死者死因,警方谨慎,只告诉我死亡时间大约两周至20天,尸体高腐是因为那些天西安持续高温。而从房屋内情况初步来看,屋内整洁,门窗完好,基本可排除他杀,但还需要再次的现场勘验,并通过调取死者的电话记录、楼宇监控甚至购物记录等大量的外围调查去验证。等案件清晰明了后我再回去也不迟。

死者父母当晚就从宁夏赶到了,民警告诉我dna已经提取,2-3个工作日出结果,等结果出来,我就可以从新疆动身。死者父母目前情绪激动,无法接受。“就莫法提么”民警的话语里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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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最后一天,我向单位请了长假,飞往西安。

飞机上,我的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办案民警,到家已经凌晨,我给民警发去短信,我已回来,全力配合调查。

人生中第一次做笔录,是正儿八经在询问室里。其实在我回来之前,民警的外围调查就已经基本结束,我的笔录除了要使案卷更具完整性,更重要的是,死者父母坚决不同意解剖尸体查验死因,理由是家乡风俗不允许人死后无全尸。

因为不同意解剖查验死因,这起自杀事件要结案就变得异常麻烦,民警需要做大量外围调查来证明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办案民警也很头大,只是楼宇监控就好几个t的视频。

私下我也表示不解:尸体既已腐烂,解不解剖又有什么区别呢?除非女儿为何死去,父母其实心里是知道原因的。民警表示认同,并说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死者家人从宁夏来到这里住在旅店,每天开销很大,而解剖验尸需要一定时间,他们不想等,也等不起,只想尽快了结。

也正是在民警抽丝剥茧的调查中,这个女孩最后两个多月的生活轨迹逐渐清晰呈现,那是任谁看了都会心痛的非正常生活。

我,是死者生前微信上的唯一联系人。尽管我还是被她屏蔽了朋友圈的,但也是唯一可以与她微信互发信息的人,其他仅有的几个联系人都被她拉黑。警方让我提供每次与女孩微信联系的时间和内容,因为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所有记录得以保存。

4月9日,中介让她加我微信并将半年房租转给我。我收钱后告诉她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同时交代她去物业进行租住人员登记并办理门禁。

4月10日,她询问我阳台的电动晾衣机使用方法,同时将我在房间装饰摆放的所有玩偶集中到酒柜里,还给我拍了照片,说她不需要这些。我说如果要使用酒柜,可自行将这些玩偶处理掉,她也表示不用酒柜。

4月17日,她给我发视频,又发语音电话,因为我正在开会就拒绝了,让她打字说,她很慌乱,说家里来了一个天然气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屋内天然气管道不合规为由,要求买保险并同时更换气管,并让我接听该工作人员的电话。我询问她有无检查对方工作证件,是否确认为天然气公司工作人员,她向对方提出此要求时,对方没有多说而是离开了。我随即联系物业,询问当日有无天然气公司人员来小区入户排查,得到否定答案。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怎么会如此没有生活经验,感觉会很容易受骗。

联想到她身份证上的地址,那个偏远的宁夏农村,我忍不住和她说,这边不比她的老家,一个人居住凡事要多留个心眼,不害人也别被人骗,为了给她壮胆,我还告诉她,我和我爱人都是公安,如果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咨询我。

6月3日,我收到国网陕西电力的短信,提示我电费已欠费23.17元,如果还不缴费,房屋将于6月4日13点断电。我主动联系她提醒她缴电费,如果断电了冰箱里的东西会腐烂,我是上午发信息给她,她直到下午17点才回复我:知道了姐,冰箱里没东西。

6月13日,我再次收到国网陕西电力的短信,提示我家中已欠电费24.17元,请尽快缴费。对比10天前欠费金额,只多欠了1元,我意识到房子里确实于6月4日13点前断电了,于是再次联系她,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一次联系她,是6月25日,当日小区物业联系我,我们这栋楼30层有很大的臭味,经过排查,确定味道的源头就是我的房子,物业联系了房客,电话是关机状态,又联系到我,希望我能打开房门,我联想到此前她没有回复我的信息,心里隐约担忧,给她打了多个语音电话均无人接听,打手机,关机。

最终我联系了当时的中介,并委托中介、物业和开锁公司三方共同撬开门锁,结局便是开头所述,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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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笔录,逐字核对,最后摁上手印,需要我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算是完成了。民警提醒我,现在想删掉对方微信就可以删了。但事情远没有结束,还有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是与死者家属的见面。

因为家属希望得到一些补偿,或者说人道主义的抚恤,需要和我面谈。其实那两日在派出所,我多次与死者父亲擦肩,但当时我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民警也认为从法律上讲,我可以不直接与对方家属接触,也没有赔偿的义务。民警可以代替我带死者父母去我的房子收拾死者遗物。

但民警也多次告诉我,对方家里确确实实很贫困,从死者的生前的消费记录来看,她无论吃饭还是买任何东西,都几乎没有超过五块钱,都是买很差很差的东西凑合吃凑合用,最后一次楼宇门禁识别人脸进入是5月20几号,此后无论是监控视频还是单元门禁都没有显示她有过外出,这期间也没有点过外卖,家里也没有做饭的痕迹,电话记录也显示她没有与任何人通过话,她几乎是在极度的孤独中死去的……

联想到法医推测她的死亡时间是6月15号左右,我震惊了,民警是没有把话说透,20多天时间,独自在房间里,没有外卖没有做饭,她极大可能是把自己饿死在房间内的……我曾要求看死者父亲的笔录,被拒绝,但民警还是读了一段他借钱给女儿开销的过程,我在民警办公室就没忍住落下泪来。民警说,如果可以,给对方一点经济补偿吧。

最终,我们还是在派出所的调解室见面了。民警回避,只有我们双方到场。

对方来的是死者的父亲,以及两个远房表哥,外表都是朴实的西北男人面貌,我们聊了许多,关于死者本人的经历,关于他们的家庭状况。

女孩心气高,主意正,总想着要争口气,做事情决心大,就如她高考取得优异成绩也如她考公多次笔试第一,他的家人至今仍旧认为是考试不公,第一名都不被录取,一定是因为他们农村家庭没有背景,名额被有背景的人顶了去,字里行间对当今社会有很大怨气。

我说既然是这样果决的性格,愿望没有达成,她会不会就是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在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的情况下,去送快递送外卖,也是能养活自己的营生,但为什么没有去做,反而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并且离开的如此决绝,连封遗书都没有留下。

她的父亲认为女儿的性格做得出这样的事,但他很快回到正题,既然人已经走了,死者为大,希望我作为房东能够给予一定补偿,他的老伴已经在旅店里病倒了,也急于回宁夏,事情了结后,会尽快将女儿尸体火化,然后找个地方把骨灰扔了,“就当她没来过吧。”

轻轻几个字,我感觉我的头皮都炸开了,我问他为什么扔掉骨灰?怎么舍得?以后不祭奠了吗?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啥祭奠了,他们那里的风俗,女孩没嫁人就死了的,不允许进自家祖坟,即使嫁人了,没生娃就死了的,也入不了夫家祖坟,最后都是尸骨难寻。

我一时间感觉很气愤,说这些都是落后的风俗,况且风俗算什么,这是你女儿,你管他风俗不风俗,你就非埋进自己祖坟又怎样?以后也有个烧纸钱的地方。女孩的表哥说,这不是一家的事,人这样死了,村里人也不允许带回去的……

我同意了给予一定的补偿,只想尽快结束,不想再将自己缠绕在如此离奇复杂的事件中。最后一件事就是带他们去房屋内拿取女孩遗物,谈妥后我去找民警要房屋钥匙(案件结束前房屋贴了封条钥匙也由警方保管),准备带他们去拿遗物,死者其中一个表哥表示必须在出派出所前把赔偿给他们的钱转给死者父亲,他可能怕我走出去就赖账。

面对这样的不信任,我稍稍为之前的恻隐之心感到懊悔。女孩父亲打开收款码,我将钱转给他。

派出所离房子并不远,不到两站路,我提议走路前往,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我们都没有撑伞,各怀心事很快就走到了楼下,我把钥匙交给他们,并把房号告诉他们,委托他们离开时把所有窗户打开,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他们。

他们走后,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仰头看着30层,心里难以诉说的难过,楼下是闹市区,人群熙攘,车水马空,人们都奔赴在各自的生活中,欣欣向荣,可是这些热闹再也与短暂住在30楼的那个女孩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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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知道30楼逝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吗?有人在乎吗?也许我会一直记住她,原因仅仅是她住过的房子未来几年都只能闲置,我也不会踏入,她带给我的直接经济损失会使我记住她吧。

可是,她来到人世一场,从西北山村考入首都北京,有过人生的高光时刻,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是谁之过?是社会、家庭还是自身性格呢?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仍然没有答案。

想到等会就将与死者的家人再无往来,想到他们还要长途跋涉赶回宁夏,我去附近的便利店去买了一些水和面包,想让他们带在路上,刚出便利店就远远看到他们已经拖着一个并不大的行李箱下了楼,女孩的遗物真的少得可怜。

可下一刻,我就目睹了女孩的父亲,将那个行李箱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没有丝毫不舍,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就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是父母消失的女儿,是村里消失的骄傲,是我素未谋面的消失的房客……

我还是迎上去,将手中买的东西递给女孩的父亲,交接塑料袋提手的一霎那,我短暂的碰触到了女孩父亲的手,又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因为想到他刚刚在房间是收拾了遗物,那个房间,此前才搬运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我突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反胃。

抬头才发现,女孩的父亲满脸涨的通红,像刚喝过酒似的,双眼明显哭过,整个人的状态就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连谢谢两个字都说的结结巴巴,仿佛再多说一个字,情绪就要喷涌出来。他养了30多年的女儿,他能不难过吗?可是所谓风俗甚至是迷信思想割裂了最后的亲情,他真的能放下吗,我是不信的。

道别时我想我们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我嘱咐他们一路平安,保重身体,在我心里,这是替他们死去的女儿向她的父亲作最后的告别。

一想到我是死去女孩唯一的联系人,我没有删掉她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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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秋冬的夜晚,空气凉飕飕的,徐磊在车内这张带斜坡的床上铺了一张床单,放上被子,躺下后再从车内拉上后备箱盖子,合衣睡下。自打当了网约车司机,睡在车里之后,33岁的徐磊就基本没有过换睡衣入睡的机会。他身高1.81米,体重200多斤,睡进车里只能屈着脚,一夜,身体蜷缩在车门一侧睡觉。

为了省电和规避睡眠中发生意外,他往往不会把车打上火,整晚车玻璃都紧紧闭着,只靠车身的各种小缝隙实现微弱的空气流通。

第二天早晨,6点多徐磊就会醒来,迅速收起被子、还原车辆座椅,加入早高峰开始接单拉活儿。在车里睡了一夜,车内难免残留一些“人体”的味道。

为了避免因车内异味被乘客投诉,徐磊做了多手准备。接乘客时,他都会把车窗打开。之后,他每隔三五天就会去澡堂洗一次澡。每个月他会花70多块钱住两次民宿,主要就是为了在民宿洗干净自己随身携带的被子和衣服。

令人不悦的气味很难完全消散,不过徐磊相信,大部分乘客不会就此投诉他。“我都是拉特惠单,单价比较便宜,一般乘客也不会对车内环境有要求。”徐磊说,开网约车10个月,虽有乘客反映车有臭味,但还没有正式接过有关异味的投诉单。

和徐磊同在一个司机群里的孙立,经常和徐磊一起在浦东机场等活。孙立透露,不久前徐磊私下说过,接过几次投诉,是因为“车里有味道”。他进去过徐磊的车,也闻到过里面有股臭味,有时徐磊为了遮挡车里的臭味,会在车里喷香水,一瓶十来块钱的那种。

“香水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那味道就更难闻了。”说完,孙立哈哈笑了几声。他的笑里,多少带了些感同身受。

今年45岁的孙立是安徽巢湖人,在上海开网约车一年多。徐磊住在车里,孙立不是。他花600元月租在闵行区下属的一个村里租了间小房子。由于每天送完最后一单的地点,网约车司机无法掌控,而且往往会离孙立的租住处很远。不愿开大老远空车回去,一旦截单时离家超过35公里,孙立就会睡在车里。

上海太大了,所以他每个月往往都有15天左右是这个情况。孙立认为,自己车里空气良好,没有味道,也没有接到关于异味的投诉。

孙立的被子等生活用品和后备箱里的备胎放在一个地方,需要掀开盖板才能看到。他租的这辆车较小,只能斜着在放平的座位上躺下,一夜夜就这么挨到天亮。他车内配有一个十来块钱一瓶的香薰,以净化车内空气,袜子两天洗一次,需要洗澡和洗衣服的话,就回出租屋去解决。但一个月在车里睡15天的情况,洗澡和洗衣服就很难顾得上了。

img在一线大城市深夜的街头,存在许多留宿车中的网约车司机。留宿车中,有人是为了节省房租,也有很多司机是为了奔忙节省时间。

42岁的朱贤是安徽宿州人,在北京开网约车8个月。整个4月,他有十多天没回位于马驹桥的出租房睡觉。因为专门的车载香薰会让他眩晕不适,为了驱逐车内的异味,他买了花露水洒在车里,必要时还可以用来提神:“一天开十几个小时的车,容易疲惫。花露水抹在太阳穴上,可以提神醒脑。”

朱贤个子瘦高,春季的北京在凉热间反复,他开车时穿着一件薄毛衣,袖子捋到胳膊肘处,快顶到方向盘的大肚子和他瘦高的身形相比略微突兀。

堵车时他的脚一直踩在刹车上,踩久了整条腿都在颤抖,再加上长时间久坐不动,他的大腿和后背一直发汗,“尤其是后背,一整天都是湿的。”正直春季,温度达不到开空调的地步,如果开空调很容易感冒。

经常睡在车里,他不像徐磊那样在车里把生活用品准备齐全,只随车带着一床被子,放在后排座位靠背后面的一个储藏箱里,乘客几乎无法发觉。他在车里睡觉从不脱衣服和鞋子,只把驾驶座放平,人躺好了,盖上被子即可。因为担心手机被人偷走,他睡觉时也会关闭车窗。

朱贤再热,也不会半裸着上身睡觉,觉得这样能保证车里不会沾染“人体”的味道。“脱衣服和鞋子睡觉,睡久了车里肯定会有味道,北京消费那么高,不可能天天洗车,所以我会避免。”

但还是有乘客反映过他车里有味道。今年3月的一天,北京室外气温达27度,他接到一个从十八里店到大红门的单子。乘客是一个年轻男人,路上男人和他说:“车里有味道,玻璃摇开一下。”朱贤告诉他,车里开着空调,开窗户外面的热气就进来了。直到把乘客送到目的地他都没开窗户。

去年冬天北京最低气温零下十七八度,有一天朱贤拉着一对年轻情侣,他们也觉得车里有味道,问朱贤能不能摇开窗户。朱贤以外面太冷拒绝开窗。第二天,他在平台收到这对情侣“车内有异味”的投诉。朱贤觉得这些人很没道理,“车里明明没有味道,有的乘客就是会恶意投诉。”

他反复强调,那是乘客对他的恶意投诉。

02 臭味的来源,发味儿的生活

为了省钱,徐磊到上海后没租过房。去年6月他从天津武清的农村到了上海打拼,因为一时找不到工作,他便租了这台SUV跑网约车,每天待在这台SUV车里的时间能有22到23个小时。白天SUV负责拉活儿,晚上就成了他移动的居所,在大上海的夜晚为他提供了一片遮蔽之所。

每天早晨从车内醒来,徐磊会到充电桩刷牙、洗脸,如果附近没有充电桩,他就要拿着牙刷、牙膏和毛巾,去公共厕所解决洗漱问题。上海很多公共厕所夜里会锁门,早晨7点才开门,所以,极少数时候,一些住在车里的网约车司机,正式洗漱前也会拉上一单。

时间就是金钱,对网约车司机来说更是如此。早饭,徐磊一般买了包子、饼和豆浆到车里利用等单子的时间吃。单子来了,就放下吃的开车去接。通常他一天只吃两顿饭,每顿饭时间不过3分钟。有时候,夜里他实在饿,也会花几块钱买桶方便面,在充电桩泡完端进车里吃。

方便面的香料气味在热气蒸腾下飘到车内各处,沾染到座椅上留下淡淡气味。乘客所说车内的气味,便是来自于这种住车族生活。它充满临时感,很多住车的网约车司机却要这样过上半年、一年、数年的时间。

气味是一方面。长时间住在车里的生活,也在徐磊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由于久坐不动,开网约车这10个月,徐磊的体重从160多斤飙升到200多斤。他还患上痛风,脚部肿胀,不时疼痛。痛风无法根治,他车内常备布洛芬缓释胶囊,疼痛难忍的时候就吃一颗。

去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徐磊像以往一样在奉贤区从车内醒来,开始拉早高峰的活。还没拉几单,他突然感觉左脚如撕裂了一般疼痛。左脚不是踩刹车和油门的脚,但一旦因为痛风疼起来,全身都会丧失行动能力。他忍着疼痛把车开到附近的一个宾馆,花了一百多块钱住进去,把枕头垫在脚下躺了一天。

只有在这种特殊情况他才能睡到一张床上。

长时间被用作居住,气味在汽车里留下痕迹。

徐磊只有两双鞋,平时穿一双运动鞋开车,另一双是洗脚时穿的拖鞋。夜里,有时为了缓解脚部的疼痛,他会脱掉鞋子把双脚抬高放在方向盘上。踩了一天刹车和油门的脚已经汗气十足,放在方向盘上总会散发一些“味道”。

睡觉的时候徐磊会把车窗紧闭。因为疲劳了一天,他很快就能进入睡眠。呼噜声在车内响起,新陈代谢在身体里如常进行,呼吸作用不断把他肺腔和肠胃里的气体带进车厢。

气味还可能来自徐磊和他同事们意识不到的地方。不健康的生活导致肠胃和呼吸道疾病,也可能是一些网约车司机散发味道的原因之一。

中年男人常见的慢性疾病也是气味的来源之一。中年男性常见的慢性疾病是呼吸暂停综合征和支气管炎。呼吸暂停综合征常见于肥胖的男性,表现症状为打呼噜,睡眠过程会反复发生上气道塌陷、阻塞,支气管炎会引发咳嗽、喉咙痛、胸部不适、呼吸急促。而感染幽门螺杆菌,也会增加他们口臭的发生几率。

徐磊的车座椅材质用的是织物类,相比于皮质座椅,织物类座椅容易脏,不易清洁,散热性也较差。徐磊吃东西时掉落在上面的食物残渣很难清扫,而且这种座椅更易吸收汗渍和气味。徐磊长时间生活在车里,产生的汗味、饭味、药味、头油味、脚臭味等一切味道都会被座椅吸收,它们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充盈车厢,经常洗车才能清除大部分气味。‍

他一直生活在这个空间里,已经适应,自然闻不出什么味道。第一次进入车内的乘客,能立马嗅到车里的五味杂陈。他在某视频平台发布过自己睡在车里的场景,后备箱里的被子等生活用品一览无余,有网友评论说:“怪不得打网约车总是那么臭!原因在这里。”

近两年,不少人反映打到臭车的概率越来越大。这些网约车司机几乎都是男性。他们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从老家来到大城市专职开网约车,几乎都有睡在车的情况,少则每月睡几天,多则长达半个月以上。

一位上海网友发帖称“上海10个网约车司机,9个睡在车里”。有一次他打车的时候和司机师傅聊了聊,师傅说:“干我们这行的,上海所有区都跑遍了,就算租房,都不一定有时间回去住。我是真把车当家了,没办法啊。”

对一些网约车司机来说,住在车里,还便于跑早高锋。专职网跑约车的司机都很看重早高峰,跑早高峰会获得平台一些奖励。孙立形容这就像是考试,不跑早高峰,这一天可能就没法及格,赚不到钱。“回去耽误时间,而且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爬起来,不值当。”孙立说。

不少专职网约车司机称,他们每天至少要开十四五个小时的车,否则根本赚不到钱。这种情况下即便司机不睡在车里,长时间处在这个狭小空间也难免会产生一些味道。

03 生活下坠之后住在车里的网约车司机,很多人是在收纳现实的失意,给未来谋前程。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和糟糕的身体状况,使得生活显现出某些破败之感,散发的臭味,是一种落寞而肩负压力的生活留下的烙印。

开网约车前,徐磊在老家天津武清做电瓶车生意。一度,他想把电瓶车卖到越南。去年上半年他去越南考察,发现尽管当地政府禁摩,大多数人还是喜欢骑摩托车,对电瓶车没什么兴趣。国内市场饱和,国外市场拓展失败,去年他一度负债200多万,生活滑入泥潭。

他和老婆都是二婚,两人各自带着一个孩子组成新家庭,婚后他们又生下一个儿子。为了还债他卖掉武清农村的房子,离开老婆和三个孩子,前往上海寻找挣钱的机会。

武清离北京不到100公里,他没选择去北京,是觉得上海挣钱的机会可能更多。刚到上海他在一家公司卖过注塑机,因为工资太低,没干几天就走了。在上海人生地不熟,他好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成天刷短视频。到了第十天,他在某平台刷到一个网约车司机月入过万的视频,于是决定去开网约车。

原本他想过租房,去郊区看过月租几百块钱的房子,没法做饭和洗澡。稍微好点的房子月租就要一千元以上,在闵行区他看过一间1380元的房子,停车费每月200元。他觉得不值当,决定先睡在车里再说,不成想这一睡就是10个月。

跑到哪儿睡到哪儿,徐磊自嘲在上海哪个地方都睡过。最远的一次,他在崇明岛的路上过夜。那片没有路灯,夜深了漆黑一片。不是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停留可能会遭遇危险,但那天他工作太久太疲惫了,顾不上这些。

他还在陆家嘴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的门口睡过,把车停在那里,他发一个短视频说:“今天我睡在大酒店了。”

睡在车里很大程度提高了他的行动效率。他是网约车司机中最拼的那一类人,每天两眼一睁就开始接单,一天跑十六七个小时。平台会强制司机每四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为了逃避这个规则,他卡在这个时间点接一个长途单,躲过系统制定的休息时间。

“每天跑车的前8个小时,只够覆盖掉成本,后面的8个小时才能真正赚钱。”他一个月流水能达到2万多,净剩大概有一万四五。这个收入在网约车司机中属于上游。

因为跑车太忙,他很少能有时间跟老婆和三个孩子打电话。两个大孩子都是12岁,一男一女,还在村里读书,教育上暂时还无须投入太多费用。徐磊说,过去有钱的时候他为两个孩子在天津欢乐谷办了张年卡,每星期带他们去玩一趟,玩完后再去万达吃顿饭,看场电影。“现在是负债前行,这些东西都没有了。”徐磊说。

小儿子刚刚一岁半。前几天他和家里通了一次视频电话,儿子在奶奶的指导下第一次叫出了“爸爸”,当时徐磊感觉鼻头一阵酸楚,眼泪险些流出。目前他还欠债几十万,他觉得至少得再跑一年网约车。

徐磊在跑车的几个月里认识不少同行,“有一半曾是小老板,因为公司或小店倒闭才开网约车。”开网约车很苦,赚钱没有捷径可走,每天必须坐在车里苦熬十几个小时。这也导致经常有人离开这行,徐磊去年加入一个有50人的司机群,过完年只回来了10个人。

朱贤到北京开网约车前,在福建漳州投资汉堡、奶茶、福鼎小吃等小吃店。2020年,因为疫情原因小吃店经常无法正常营业,一直在亏损,到了2022年,他不得不卖掉房子填补亏空。之后他带老婆和两个儿子离开漳州,回到安徽宿州的老家。

朱贤的哥哥一直在北京开网约车,哥哥建议他来北京考察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小吃生意可做。去年夏天北京门头沟发洪水期间,朱贤来到北京,在北京考察了一些烤鸭店和奶茶店,断了这个念想。“大环境不好到哪都不好,我对这个地方也不熟悉,自己还欠着债,想了想还是没敢投资。”朱贤说。

几天后朱贤到门头沟的一家工厂里找活干,人事看他长得还算年轻,一看身份证说:“你都快50岁了啊。”实际上他出生于1982年,才40岁出头。人事果断没要他。因为哥哥在这里开网约车,对这方面比较熟悉,朱贤决定先开网约车过渡一段时间。

一开始他租的是一辆油车,因为油费太高,跑网约车的头4个月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1000元。换成电车后,车租一个月4700元,充电费用一个月两千左右,比油费便宜很多。他平均一天跑15个小时,利润最多的一个月赚到10000元。

他平时和哥哥住在马驹桥租的自建房里,房子很小,仅比汽车宽一点,好在房租只要400元。这让他能省掉一笔北漂的大头开支。他和哥哥白天都在外面跑车,夜里都经常不回去睡,平时,睡在车里和睡在那间房里区别并不是很大。

去年冬天,北京最低气温达到零下十七八度,比过往很多个冬天都要冷。那阵子不回出租房睡的时候,朱贤把车窗紧闭,裹紧被子和衣而睡。他车里没有其他生活用品,只有一床被子。为了解决洗漱问题,早上他会去连锁酒店领一次性牙刷和牙膏,酒店一般都出入自由,前台的人无法判断他是不是住客,也不会多问。

前阵子朱贤感觉不舒服,想去北京的医院查查,觉得太贵,又没有北京的医保。后来他坐上绿皮火车回安徽老家的医院去查,查出脂肪肝和尿酸偏高,好在问题都不算大。

4月23号早上,朱贤从车内醒来发觉落枕了,脖子无法动弹,一动就疼。他没有休息,还是开着车拉单子去,休息一天不仅赚不到钱,还要白掏一百多块钱的车租。那一整天,他开车的时候身体坐得笔直,脖子丝毫不敢扭动。“想想自己老婆和孩子没饭吃,只有这样缓解疼痛。”朱贤说。

4月21号晚上,王正华从双桥接了个年轻人往东坝去。上车后年轻人闻到一股脚臭味混杂着烟味,有好几次,他不得不把鼻子靠近窗口的位置。

一路上,年轻人打探着他的生活,两人聊得很起劲。

王正华44岁,老家是辽宁营口人,2018年就在北京开网约车。车是自己的,车牌是租的,费用一年一万多。他说现在开网约车越来越难挣到钱,2018年他每天跑400公里,流水能达到1100元,现在跑同样的公里数流水只能达到600多元。他一天跑14个小时,去掉油费、保养费和生活费,能剩下七八千,好的时候能剩万把块。

这些钱他全都寄给上大学的女儿,和老家的爸妈和媳妇。她女儿在北京一所艺术学院读书,每月光生活费就要4000元。

王正华说自己目前身体状况还好。他相信只要有压力就没空生病:“没压力的时候病就来了。”他从不睡车里,认为睡车里的司机都是为了赚钱不要命的,人迟早会废。他在通州的一个村里租了间房,房租600元,每天自己做饭带到车上吃,能省不少钱。最大的日常消费是吸烟,一个月要抽三条玉溪,平均一天一包。

车停在双桥红绿灯口,王正华掏出一包玉溪,自然而然地递给乘客一根。乘客接下烟,这似乎意味着他允许司机在车内抽烟。王正华果然把烟点燃,胳膊伸在外头,眼睛盯着前方的红灯。

车流中,满眼是红色的汽车尾灯,趴在高架上依次前行。在大城市的灯红里,多的是这些肩负生活的网约车司机。

***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信息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