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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海边长大的人,我从小吃的海蛎煎不加鸡蛋。怀疑外面卖的海蛎煎非要加鸡蛋,是因为鸡蛋比地瓜粉便宜。做海蛎煎的地瓜粉必须是农家地瓜粉,外面买的地瓜粉不行,不Q弹。也不加乱七八糟的配菜,只有海蛎和地瓜粉,缀一点葱花,甚至葱花也不要,以免破坏口感。海蛎煎最要紧是地瓜粉要Q弹,海味要鲜美。海蛎要用盐水洗,洗时手往一个时针方向用力搅几分钟,这样海蛎能洗得很干净。老母亲听说,洗一遍盐水再加两滴花生油能洗得很干净,海蛎吃起来没有杂物。海蛎煎最忌讳吃起来有杂物。我开的海蛎没有多少杂物,因为我一边开海蛎一边过水,每一只海蛎都过水。不过海蛎过水不耐存,只能当天吃,最多再放一天。整个夏天我都在开海蛎。初夏天气暖和开始可以下海,每月根据潮汐大概有一半时间方便下海,老母亲总是去下海蛎,回来我不停地开海蛎。海蛎多了,既顾不上吃,也不爱吃。没有什么人间至味反复吃不会腻味。海蛎煎只做过一两次,不大成功,因为地瓜粉是陈年的了,陈了好几年,都不敢对外说,农家人年年都有新的地瓜粉,老母亲收成不好,好几年都没有。除了地瓜粉不好,锅也不好,没有趁手的厨具,我也不想买。海蛎加地瓜粉和水拌成团,要小心不要戳破海蛎,用手一小团一小团下到汤里,加豆腐和丝瓜,是夏天很美味的汤。煮过几次,都很鲜美,但后来也吃腻了。太多的海蛎,吃不完送人,也有坏掉的,后来老母亲听人说焯水后分装速冻,煮面加一点进去还很新鲜。我最近用豆豉去煮,油锅里加姜片再把解冻的海蛎下去翻炒,加入豆豉,煮熟,用来配粥。老母亲喜欢,我也吃腻了,有时发现海蛎也有点不新鲜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不新鲜的。

整个夏天都在开海蛎,天太热,前天的海蛎第二天中午之前开完否则就不新鲜了。我像劳工一样没完没了地开海蛎。开海蛎需要长时间一个姿势蹲坐在地上,腰经常非常难受,双手一直在用劲,经常从肩膀到小臂都是酸痛的。开完海蛎,指甲缝都是黑的,我要等长出来一点指甲再用指甲刀减掉,洗是洗不干净的。双手也是腥臭的,有几次我半夜失眠爬起来用洗手液洗手,用洁面乳洗手,用牙膏洗手,怎么洗闻起来还是有味道。几个月反复和海蛎纠缠,海终于以难以杜绝的腥臭让我感到恶心——这是我们沿海居民常有的对大海的心态,虽然不是全部。对大海全然的美好想象和热爱必然来自于你不生于海边。

其实不需要这么多海蛎,家里多数时候只有两个人,吃不完的,每一轮潮汐下海两次就够吃了,也不用这么辛苦。但老母亲有她病态的执拗,一定要每天下海。下海很辛苦,高温酷暑天中午一两点就去了傍晚才回来,从海边到我家也有好几公里,要肩挑回来,回来还要很辛苦,废寝忘食其他活儿全不顾地开海蛎,最后吃不完坏掉,她一定要这样,做不到少去两次,不用辛苦也不用坏掉。她以一种时不我待的架势在下海,要她不下海只有一条路,有人来叫她去做工。因为做工是挣钱的,下海不挣钱,所以做工比下海优先。而下海还比其他所有事优先,因为下海是做事,其他事都不是事。其实下海也挣钱,偶尔也有人来买海蛎,一斤20元。价钱还可以,但买的人很少,只有少数几次,一般也是节日或者周末年轻人回来。大部分人家,想吃都会自己去下海,不需要买,或者说不舍得买。买海蛎的人除了做工没时间下海,就需要一种近乎不事生产的优越条件和心理势能,这种人家在农家也有,但不多。村里也有一户人家多年在卖海蛎,有十里八乡的老主顾。老母亲是开拓不了新市场的。

我经常恳求她不要下海了,差不多就行,够吃了,歇歇下个月再去,海就在那里,永远在那里,你拼死拼活争分夺秒干什么啊。她从来不听,有时下海回来告诉我看见谁了,说现在海里人非常多,人比海货还多。很多男人在讨海,都是五六十岁。在乡村这个年纪的女性比男性有更多打零工的机会,很可能城市也是,又在房地产断崖下行的周期,大量以建筑工为主力的农民工都只能退回老家了。在吾乡下地是“女人的事”,无所事事的男性只能下海。听她说,我发现下海也有性别“分工”,女性目标多是海蛎海螺,这些海货不需要什么工具,接近于徒手,花的不过是功夫。而男性下海的目标多是螃蟹和贝类,这两种海货需要相对比较大件比较精细的工具。农家花钱买不便宜的工具,男性比女性舍得或者正当,同时,男性也被社会文化鼓励使用相对复杂的工具,女性对精细工具则很容易畏难和自我设限。所以老母亲即使海蛎已经吃吐了,也还是只会弄海蛎和海螺。姨妈家在另一个海边村庄,姨丈常年讨海,贝壳、螃蟹、杂鱼都有,上月有次喊老母亲去弄贝壳,很小的贝壳跟海瓜子差不多,炒了吃,嗑起来跟嗑瓜子似的,没什么肉,但是鲜甜无比。姨丈讨海也只是自己吃,不卖,或者说没人买,因为都是海边村民,海就在那里,谁家想吃就劳动起来,不需要买,非常小农。其实姨丈“不挣钱”很多年了,他早年的工作,石匠,早已在经济浪潮中被历史淘汰了。下海讨海,虽然没有货币价值的经济好处,起码不愁吃,而且做事了。做事就是尊严。

淡豹为小说《不吃鸡蛋的人》写的序里有这么一段:“出生于八十年代的青年小说家与随笔作家中,反倒是写城市市民社会的一些作家描写贫穷时,写得细致,有透骨凉意。而有乡村生长背景的作家常常倒即便是写幼年的贫穷和物资不足时也有极大的温情,穷并未带来”困“的感受。当然,这和后者有汪曾祺、废名这样可效仿的先人给出一套完整的、怀旧性的、正面的田园图景有关,让今天的作家可以将童年风物与家事放在二重怀旧的框架下去认识和描述。但更重要的恐怕在于,在城市中,环境几乎不提供抵抗贫苦的资源和动力。日常生活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抵抗贫苦?在未被全面商业化的情况下,在教育还能带来社会阶层流动的情况下,在小孩去读书,家里还能吃饱饭的情况下。在贫苦农村,家庭提供的爱的记忆也可能压过困窘感。而且,在村庄里总有咸鱼可吃,不至于只有素菜。而城市里的贫穷就是困窘,没有一块田,一条家门口的河。大城市是这样无情地密密麻麻,一切都要靠买,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打开电视,走上街道就是金钱的表征。”

乡间生活曾经的确是这样的,假如我不是一个女儿(女儿始终是一个待嫁的没有土地——也就是相应的社会位置的身份)而是一个寡妇,即使一辈子不挣一毛钱,靠着我的勤勉,下地下海,我也相信不可能饿死。但这种状态在今日金钱社会,会因为没有直接的货币价值而被贬低或自我贬低。在乡下常听见说“只有我们这种没用的才种地”,即使她的劳作实际上供应了一家子很大一部分的粮食和蔬菜,挂在嘴边的也依然是“我们没有用的才种地”。做一天工70元工钱,比收一天花生感觉好多了,虽然那些花生可以卖几百块。货币价值成为一切价值的基础,同样是下海,海货如果卖了钱,那是比自己吃“有本事”、“有用处”。想吃海蛎,不是市场卖的那种,纯天然野生的,非常新鲜的,也是问下海的邻里买比自己下海仿佛更有面子。海场也被掏空了,比如产业化养殖,耕地也被占用了,日常也处处需要钱了。生活的实处需要钱,生活的意义需要钱,挣钱是本事,花钱也是本事。不能变现的生活是鄙视链的下游生活。七夕前,老母亲卖了两斤海蛎,挣了40元钱,那天下海仿佛是更有意义的,她很希望可以卖海蛎,但即使卖不出去,我们也不可能吃那么多,她还是要下海,因为虽然不挣钱,但有在做事。有天她说看见我们的泥瓦工了,因为最近没活了。没活的焦虑和羞耻,需要大海来承受。海的儿女,把他们生的艰难和忧愁都给了大海。因为做事,依然是尊严的保底来源。

暑假我们右边的邻居返乡,儿子儿媳都是教育行业,她本来在城里帮忙,假期回乡来,也天天下海。这位邻居年纪和老母亲相仿,年轻时就以勤快能干著称,童年她也经常天蒙蒙亮就骑着自行车去下海。老母亲看到她,仿佛得到壮胆,对我的不满更加不屑一顾,几次说,你看人家那么勤快,她也就是之前去帮儿子了,不然下海还能少得了她吗?这位邻居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硬朗母亲,她弄回来的海蛎,自己是不开都给老母开,“我哪里有空开海蛎”——这位邻居是家务一把手,从来都是把卫生和饮食打理得非常好,不像老母亲,干一样事是以头脑发热百废待兴为代价的,别说卫生了,一整天不吃饭也没有问题。我不满除了不想她这么辛苦,完全没有必要没有价值,还因为这种状态也连累我操持一切。最近她和邻居聊起来,才知道这位邻居的大哥,也是个下海能手。这位大哥是我们另一侧的邻居,常年在另一个离海更近也更繁华的镇上开批发店,从他父亲起就是村里比较有头脸的人家。我们以为他日常就是坐在店里,听说除了出去送货,其他时间都在下海,各种海货都弄过,吃不完经常也会送到妹妹家来。不怕热,不怕累,天天都去下海。他家里人口多,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又离得不远,东西大概吃得完,吃不完也可以送人,这位大哥交友广泛。但确实没有必要天天下海,东西吃多了会腻味。而且他有三高问题,是不应该过于劳累的,他父亲应该是因为三高相关疾病离世的。

老母亲赞不绝口,说这么勤快的一个人。她对勤快有病态的欣赏,到苦役程度的勤快,她也很欣赏,经常令我感到很痛苦。然后她压低声音说,听说回这里来老赌博,所以不让回来,在那里没搭子赌博,天天下海。我知道了,原来是为这个,天天下海为戒赌,和老母亲一样的,她天天下海也是为了逃避思考,为了麻痹生活的不顺。本月下海的潮汐时间刚好赶上七夕节和中元节,节日饮食所需,下海的人比以往时候都多,有几次,到点看到人潮说笑着熙熙攘攘从门前经过往海那边去,也像海浪,从遥远的童年打过来。我记忆中,幼年时物质匮乏,下海也是大事,接近于浩浩荡荡。到少年、青年时代,因为经济蒸蒸日上,外出务工的多了,下海不再是日常生活重要的劳作。现在,下海又回来了,海的儿女回到了海边。

一整天,美其名为秋日,可只有中午至傍晚是真正属于秋的,彼时,云淡风轻,日头熨贴。早晨与夜晚已被冬日挟持,可“肃杀”的罪名还得安在秋的头上。从这个时间跨度来看,秋天真是又窄又短又冤枉。

中午的秋,从挣脱早冬开始。在此之前,在清冷的早晨,与冬抗衡的秋,仍有迹可循,她在冬里挣扎、呐喊,待人去发现、拯救。到了中午,终于获得新生。

只要是晴天,满目的蓝,由浅及深,衬得能入眼的建筑群更为立体。远观,山间草木青黄相间,青较夏时差一点,黄比冬时亮些许。近看,这些生灵们正上演“朝露待日晞”,不论是凋谢的残花、枯烂的野草,还是将四季都认作春的新芽,皆被洗礼了一番,似要洗去早冬入侵的摧残,又似新生儿受礼。

山头中学的吵嚷正一波一波涌入山湾,淹没鸟叫。就在一阵欢快的乐曲声好似宣告人为的得意时,吵嚷的潮水却突然转道,蜂拥进教室,乐声结束,吵嚷声戛然而止,只闻几粒鸟叫,试探性地在山湾问一句:发生了什么?

“老师好!”这些十几岁的人儿,开始徜徉学海。同一时间,乡人们开始将身影栽进地里。

朝露附着母亲的裤脚,她正前往山湾的菜地。还有许许多多在土地播撒了生命的乡人,也如母亲般,他们除草、浇水,锄旧地,栽新苗。在栽种这件事上,南方的土地是属于四季的。

此时,翠绿的青菜苗从各个乡人手中栽下。日头下的母亲,将土地浇湿,一部分水像雨似的,洗去了绿叶上的土渍,青菜苗在迎接水时,笑弯了腰,还有些定是笑痛了肚子,趴在土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身,母亲盯着这些小东西,笑着讲:喝吧喝吧,喝饱了快点长大。长得越快还不是早些叫我们吃进肚子里去。母亲的言外之意,不知青菜苗们是否听懂了。

隔壁家的阿姆,又叫五楼奶奶,因住在五楼而得名。此时,她踩着田埂,朝母亲走去。大老远的,就喊母亲:“栽了什么好菜啊,我要来看看。”裹着围裙的五楼奶奶,将田埂上那些不安分的杂草踩进土里,就在五楼奶奶抬起一只脚,朝前面的杂草踩去的同时,后头的草又直起腰来,挑衅似的,再次招摇。穿过生长最为茂密的藿香蓟丛,五楼奶奶迎来了多彩的秋天。

白的藿香蓟花,点点连缀成片,一些被日头晒干呈棕色或红色的残花仍悬在枝上,叶子则一半在春夏里,一半已品秋冬之味。藏在藿香蓟丛中的植株不在少数,有一株慈姑,是我去年就见过的,叶片比起春天时,只是微微掺了些黄,并不颓败。《本草纲目》载:慈姑,一岁生十二子,如慈姑乳诸子,故以名之。母亲讲,慈姑在她的家乡叫“锄头草”。父亲则讲:根系一窝子,炒不来肉,多给猪吃。我要吃慈姑的想法便作罢了。连着藿香蓟丛的另一片杂草,色泽极像粉黛。五楼奶奶经过它们时,好像也成了粉色的。就在五楼奶奶缓缓踩过一小节木桥,抵达母亲的菜地时,鸟叫声,一粒接一粒,像被小孩打掉的柿子,哗啦啦地抛掷林间。

“裁了很多菜呀!”五楼奶奶背着手,看母亲的菜地。

“你看这葱,多亏我每天浇水,终于浇活了。”母亲很得意,缓缓蹲下,用手除去葱地的杂草。五楼奶奶也满意地点头。母亲的菜地,似迎来了领导的审查。在母亲的带领下,五楼奶奶对菜地进行了观光察看。她们先从芥菜开始。

母亲讲:“今年这芥菜不好吃了,有些老,阿姆吃么,剥些回去。”

五楼奶奶讲:“过几天要吃了,就来剥。”

母亲讲:“这青菜苗是隔壁阿伯给的,没见过这么好的阿伯,特意留了一些青菜苗给我,你看,他的地种得多好。”顺着母亲的话头,五楼奶奶望向阿伯的菜地,一个人爱不爱土地,只需看地里的菜就能晓得几分了。阿伯的菜地,极规整又干净,四五棵大白菜,挺立身姿,很扎眼。

五楼奶奶讲:“这大白菜长得好看,一般人栽不到这个样子了。”

母亲讲:“阿伯很会种菜的,天天管。”

“这是蒜么?出芽了。”五楼奶奶问母亲。她们已经走过了小白菜、芥菜、葱及萝卜地,到了穿插种有花菜、生菜的地旁。

母亲讲:“红根菜,我女儿想吃,她爸就种了,前几天看见出芽,她爸讲,不要浇多水,浇坏了。”母亲嗔怪似的看着五楼奶奶,她脸上的岁月啊,能与阿伯菜地的大白菜们媲美。

母亲的菜地不同于父亲的。秀气,如一方方豆腐块,每块里,栽一点菜,种类多过父亲的菜地。父亲的菜地呢,多产,到了应季时,一种菜能吃怕了。这点区别,延续在栽花上。母亲栽的花,一盆盆,精致小巧。父亲的呢,与其说是花,不如叫树,亭亭如盖,大气磅礴。

“今年芋头有得吃咯!长得比人还高。”五楼奶奶的视线,停在父亲种的大芋头地里。母亲笑道:“多了,吃得怕!”

靠近村子的那方菜地,张姨正向母亲和五楼奶奶招手。“哎,菜都栽好了么?”张姨的嗓门,惊飞了两只鸟。

五楼奶奶和母亲重走回田埂时,张姨提了一壶水,淋她的菜地。不一会儿,她们在张姨的菜地集合,新一轮菜地观光又开始了。五楼奶奶讲:“每年吃不完,每年都要栽。”由村子走向菜地的另一个乡人,瞧见山湾的热闹,把一句话说得很响,如夜里爱刮的大风,附上我的耳朵:“每年种的菜都吃不完,但又爱种,能分给别人吃,这地种了也有滋味啊,对不对?”地里的母亲们,抬头看她。微笑地目送她的身影,先与山湾的菜地重叠,而后消失……

下午,母亲的菜地安静了。日头溜到我的房里,落在棕红色的地面,构成了一道道斑马线。母亲从楼顶兴匆匆跑下楼来找我,手中挥舞着一片叶子,那是一枚除去叶脉是黄色外,其余全为赤色的叶子。

母亲讲道:“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叶子,这秋天偏偏来了我们家。”

我问:“是怎么来的?”

母亲讲:“大概是风,也极有可能是小鸟。”

母亲将那枚叶子贴在我房间的照片墙上,我的房里多了一片小小的秋天。

刷到个话题——你家有哪些奇怪的约定?本来抱着猎奇的心态进去一看,结果发现完全就是一部“幸福家庭规则怪谈”。

好多有用、有趣、有温度的小规定,让人忍不住觉得幸福是一种可以培养的能力。

速速分享一下。

1️.“宠物特权规定”

如果毛茸茸正坐在你的身上or在一旁陪伴你。

那其他家人就有义务,帮你拿一切需要的东西。

——请尽情享受这个柔软的瞬间吧。

规定来自“ughfinethisusername”

2.“家务转移规定”

当某人在做家务时,不许擅自指点别人“这个活儿应该怎么怎么做”。

如果你没有主动卷起袖子帮忙,就给出了未经请求的建议,ok,那这个家务归你了。

好喜欢这条规定!

我觉得很多人都喜欢用“自己青睐的方法”去指点别人,忙是帮不上一点,还输出一顿大道理。

而这条规定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即使是亲密的人,也要学会相互尊重。

我们都明白,彼此有自己的方法舒适区。

规定来自“WeirdBogWitch”

3️.“巨大噪音规定”&“我没事规定”

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将造成很大的噪音,比如要把一个很重的袋子扔下楼,就必须大喊“噪音降临‼️”,这样家人就不会被吓到。

而如果你不经意间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就必须大喊“我没事‼️”,以防家人因为担心你而冲过来。

这两条规定来自同一个女孩,而我觉得连起来看真的很有意思。

因为它们的核心都是——不想让所爱的人感到紧张,所以在细节处多加注意。

看似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却充满那种紧密又柔软的相互关心。

规定来自“LeopardSpotDesign”

4️.“杯子所有权规定”

女孩分享,她的家里有一只特别定制的杯子,上面写着“我一直都是对的!”。

而每当她和丈夫产生“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时刻时,说对的人就会得到这个杯子。

然后他会在家里到处炫耀,而另一人就只回拿着普通杯子,看对方狂笑。

我觉得发明这个规则的人真的很懂生活。

因为两个人相处常常会有“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彼此又很容易情绪化。

但这只杯子,就轻松的化解了矛盾,会让一方觉得自己确实有先见之明,另一方也不会受到情绪化的指责。

好妙哇!

规则来自“TheEggieQueen”

5️.“每日笑话规定”

一位爸爸分享,每天晚餐时,自己和小孩都会轮流讲一个笑话。

这个习惯是从他爸爸那里传来的,以至于他每次想起自己的童年,都觉得那是最美好的回忆。

于是他也这样做了,然后发现——晚餐的氛围确实变得非常好。

大家会找各种各样的笑话,接二连三的分享。

而如今几十年过去,子女们都已成人,大家在家庭聚会时,会暖烘烘的回忆自己35年来最喜欢的笑话。

而在平日想起某个笑话时,子女也会发短信和他分享,这让他们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我看到这条规定时,真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因为我感觉在氛围好的家庭里,爱真的是世袭的。

是我感受到某段回忆曾经温暖了我,那我也将让它变成你的人生时刻。

规则来自“Airplade”

6️.“零食费规定”

只要你从冰箱里取出冰激凌,就必须向狗狗支付小份额零食过路费。

!!!好可爱的规定!

和小动物分享永远是最快乐的事情。

规则来自“Famous_Excuse4803”


其实在看了这么多的“快乐家庭规则怪谈”之后,我最大的感触就是:原来幸福真的有方法论。因为这些小细节是如此的清晰具体,又是如此的实用细腻。而无论是发明这些规则or遵守这些规则的人,都让我清楚的感受到:他们在亲密关系里,很努力的想要尊重和体谅对方。

大家有一种,通通攒着力量,处处顾好细节,然后一起把日子越过越亮的感觉。而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幸福变成了一种可以培养的能力。——我有了得到爱的经验,与付出爱的习惯之心。

我告诉母亲,想吃家乡的线面,另外也想送一些给没吃过线面的广东朋友。母亲听罢来了兴致,她正寻思着端午要给我寄些什么。母亲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张罗线面,几日后,父亲从母亲口中得知此事,打电话来与我求证。

我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倒是不想吃粽子,想线面了,这边都买不到的。”

父亲在电话那头没有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打着小算盘呢。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父亲已经到街市上寻线面摊了。他也喜欢吃线面,大年初一,我们家必得凉拌一份线面,又名长寿面。父亲知道哪个摊的线面最好,他要赶早买些新鲜的寄给我。

10斤线面,在清晨买菜的拥挤人流中不算突兀,父亲两手提着沉甸甸的面,返回家中,遣他的小儿子火速寄到深圳来。

跨越一千公里,耗时一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线面来到我的餐桌上。

怕我不会做,在快递寄出时,父亲特意交代了做法,先调好高汤,另外再烧水煮面,面下早了,容易坨,要失去口感。也可以做拌面,调制蒜头醋,加些母亲做的辣椒酱,味道定是极好的。吃不完的面,放置太阳底下晾晒,吸收了日光,不会发霉发臭,够我吃上一段时间。他担心我马虎,忘记告诉友人如何制作,怕造成友人对线面的不好印象,又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别忘了。

我小心翼翼打开满满一大袋线面,一根根白色“细线”,用红绳扎成一小捆,码得整整齐齐。我想起父亲提着它们走回家中的光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亲下了公交车,得走一段山路,他不爱从大路走回去,大路多坑洼,车往来频繁,不如山路自在……

快递行于途中,面有些细碎。父亲打电话时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将卖相好的线面给我的友人。我捡拾起这些碎面,迫不及待按父亲教的方法下面。

吃进第一口线面,我开始无比想念家乡的味道。每每从异乡回家,第二日的早餐,一定有母亲做的线面。父亲会问我是否来点红米酒,几滴酒融入面汤时,独有的清香便占满了所有关于故乡的味道。此刻的线面,缺了一味——父亲和母亲酿制的红米酒香。

我告诉父亲,要是有几滴酒就更好吃了。父亲笑着说:“我就知道,可惜酿的酒有些坏了,不能给你寄。”

父亲向来把我的事当成天底下最大的事,我长期在深圳生活,与父亲分居两地。但父亲对深圳的变化,小到天气,大到科技发展,都一清二楚。我难得放假回家,与父亲闲坐才知道,他的许多习惯因我而改变了。过去看中央新闻联播或者福建电视台的他,如今每日只看广东频道;向来只关注家乡天气的他,如今对广东天气了如指掌,尤其深圳,几时要下雨,几时要高温,几时要刮台风,父亲一定是提前好些天告诉我;福建许多地方父亲尚不知晓,但广东地区,他甚至比我还要熟悉。

疫情那时形势严峻,父亲给我打电话的频率比往常高了许多,借故问线面好吃与否,会不会做,旁敲侧击。末了,父亲与我说:“要不辞职回家吧,家里安全,辞掉工作,我和你妈养你。”

我爸妈工作忙,我从小跟我姥姥生活。

我三岁那年,我姥姥从江家岗搬到了詹家岗,她在乡卫生所工作。我弄不清她是医生还是护士,反正她的主要的工作是接生,有时也给人打打针。因此我的零食经常是食母生与山楂丸之类,掌灯时分,洗漱完毕,我姥姥会发一样给我,如果是山楂丸,我会高兴地在小床上蹦起来。

白天我在卫生所大院里混,卫生所的主体,是一排带走廊的灰色房子,我顺着走廊,从一个房间晃荡到另一个房间。我姥姥那些同事们,只当来了个小猫小狗,该干嘛干嘛,偶尔逗引几句,并不特别在意。有一天,我正坐在老王医生房间的地上玩,来了一个妇女,不是看病的,是特地来看他的。

那妇女看到了我,想当然地以为我是老王的孙女,在吾乡,第一次见亲友的孩子是要给钱的,她立即去掏口袋,老王慌忙阻拦,她当是老王客气,愈发坚决,老王说,她是某某莫的外孙女。那妇女才停止动作,颇为不悦地看了我一眼。

他俩聊起了天,我还像个小猫小狗似的坐在地上玩,那女的时不时地瞪我一眼,我虽然脏兮兮的,但确实很无辜啊!这无谓的迁怒,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长大成人之后,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人。

我不大敢去院长的房间,倒不是他有多凶,他其实比别人都随和,那些医生们,别管家在不在这里,都在卫生所住着,难免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起争执,站在各自的门前大骂。这位院长,从来没有跟谁冲突过,连说话声音都不高,在我三四岁的印象中,他瘦而高,有点驼背,非常地沉默,是这沉默,阻止了自由游荡的我,迈向他房间的脚步。

然而,有一天,我在走廊上玩耍,路过院长的房间时,他招手让我进去。我茫然地走进房间,他微笑着递给我一对小红灯笼。很小的一对灯笼,橘子般大小,却非常精致,灯罩为圆形,每一个褶皱都很均匀,挑在一根细细的竹竿上,带着与我们当时的粗糙生活完全不同的艺术气质。

我既惊奇又快乐,再加上一点点疑惑不安,说不出话来。院长微笑着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一声不吭地拿着那对灯笼出了门,回去给我姥姥看。我姥姥喜滋滋地笑着,说,要不是前几天骂了他,他能给你做这俩灯笼?看来没事就得骂他几顿。

我已经说过,我姥姥脾气暴躁,谁要是惹到她,或者她觉得谁惹到她,当场就能一跳三丈高地骂将起来,领导也拿她没脾气,可能前几天,她又因为什么事儿,骂了院长吧?

即便如此,我以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心,也不相信能做出这等精致之物的院长,是因为挨了我姥姥骂不得不来笼络我的,我姥姥以前一定也骂过他,他也没有反应呀。而且,在他的房间里,他罕见地露出的那个笑容,是那样的温柔、慈祥、感人至深,我不愿意认为,那笑容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对于一个蛮泼妇人的恐惧。

过了没多久,我姥姥和她的一个同事,我称之为孙姥的人,议论起院长调走的事,我当时只遗憾于再也不能得到那么可爱的灯笼,随后抛到了脑后。好多年之后,在一个毫无前因后果的时刻,我想起这件事,那对小灯笼,应该是他送给我的告别礼物吧,也许他家里也有一个像我这么大的女儿,也许很多时候,他也想上来摸摸我的头,但内向的性格,以及对于我姥姥的反感畏惧,使得他只是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朝院子里看上一眼,只是在临别时候,用心地做了这么一对灯笼,送给我。

现在,他应该也有六七十岁了,希望他子孙绕膝,一切安好。

院长送我的那对灯笼,是我拥有过的最完美的一对灯笼——稍安勿躁,我并不是要将抒情进行到底,它们所以完美,是因为,它们与我拥有的其他灯笼有一本质区别,它们纯粹是用来欣赏的,无论尺寸还是质地,都没有放一支蜡烛的余地。

我拥有过的其他灯笼,是可以点蜡烛那种。

吾乡过年,除了吃饺子放炮贴门对子,晚上,小孩们还要穿着新衣打着灯笼出来逛。灯罩为长方形,是用秫秸扎成,外面糊着大红色的玻璃纸;底座为方形木块,一根铁丝从上面穿过,弯曲成长长的U型,再重新穿进木块里。把灯罩套进U型铁丝中,一盏灯笼就完成了。

蜡烛用烛泪焊在底座上,讲究点的,还会从底座里伸出一根签子,蜡烛固定在上面,免得歪倒,烧了灯笼。可是,不管多少种措施防范,我的灯笼总会在第一天被烧破。有时候,是因为别人的恶作剧,比如出其不意地过来推你一下,或者用特别诚实的口气惊怪:“哎呀,你的灯笼点着了”,你忙不迭地举起来看,蜡烛真的因为你的大动作歪倒了。

还有时,没有什么原因的,它就烧着了。

到了我这个年纪,会觉得被烧破是一盏灯笼的宿命,甚至,是一盏灯笼给自己准备的庆典。不是有首童谣吗?“灯笼灯笼灰,一点一大堆”。灯笼成灰,一了百了,原该欢喜,可是在我的童年,那是多么令人惆怅的事儿啊?从拿到灯笼的那一刻,啊,不,从感觉年关渐近,期待拿到灯笼的时候起,我就发誓,无论如何,今年绝对不能让灯笼烧。我每一个神经都时刻紧绷着,怎么还是烧坏了呢?。

看着那灼烧过的褐色痕迹,总想要哭一场,特别深刻的一种虚空惆怅。

十岁之后,再拎个灯笼在手上,自己也觉得尴尬。而这时,秫秸玻璃纸做的灯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体化的纸质灯笼。这种灯笼用褶皱纸折叠而成,可收可放,色彩图案繁多,价格也很便宜,坏处是,我觉得,它不漂亮。

它太轻,太薄、太简易了,好像三两下就能折出一个来,连工具都不用,因此也没了老灯笼们的庄重。褶皱纸能透光,却不像玻璃纸,能将光洇开,我至今都记得那烛影摇红的玻璃纸灯罩,光影神秘地颤动,像火油极足的红宝石,又像一块被含化了一点的水果糖——是西瓜口味的吧?

可是,还没等我为老式的灯笼嗟叹一下,灯笼界再次推陈出新,春节前的市场上,所售皆是塑料灯笼,连蜡烛都免了,直接用电池的,还能发音,把某个键一推,就呜哩哇啦地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来,小孩子们都很喜欢。

本来嘛,灯笼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他们喜欢就好。灯笼暂时地从我的生活中离去,和它有关的一切细节,飘进记忆的河流,成为明灭不定的浮花细蕊。

好几年前,我一个人去河南旅游,元宵节后,坐着大巴车,行走在豫西的省道上。在异乡我习惯于早早投宿,但那天上车后,被车主从一辆车“卖”到另一辆车,所以天很晚了,我还在路上。偶尔经过一个小镇,人影稀落,路灯都少有,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有个卖卤菜的铺子,擦肩而过的一瞬,我看见,那个铺子上不但挂了个“清真教门”的牌子,还挂了一盏,我小时候司空见惯的方形的糊着大红玻璃纸的灯笼,虽然,那灯笼本身是暗的,但汽灯的光雪亮地照在上面,衬着背后的夜色,放出灼目的光彩。

它是在这儿等着我的吗?等我经过,它就熄灭?它是从我的童年穿越而来的吗?是被我烧坏的哪一盏灯笼的魂魄?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大巴里,在颠簸的省道上,任由那车厢摇摇晃晃?我记得,我小时候,很羡慕哆啦a梦的那个时光机,很想坐上去体验一把,此时,此刻,我想,那时光机器,应该就像我身初的车厢这样,也是摇摇晃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