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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it 问答版:有哪些事情是你 30 岁之后再也不会做的?

– 20 岁出头的时候,我会预定早上 7 点的返程航班来节省住宿钱,在登机之前我可以在机场休息室待一整宿,现在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这么选择了。

– 对环境的容忍度。我发现任何响亮的声音,比如汽车喇叭或是没有关掉的电视,对我来说都成了噪音。

– 关心别人怎么看我。你不喜欢我吗?没关系。这是你的事情。

– 值夜班。我在年轻时长时间滥用睡眠特权,以致于后来的好些年里都没能成功修复生物钟。

– 看不起拥有全职工作和按时支付账单的成年人,认为他们太无趣。

– 没有制定预算表就进行消费。

– 参加大型的音乐节,那实际相当于你被困在十几万的人群中,没有树可以遮阴,食物和饮料既贵又难吃,还要排队半个小时以上才能换来一杯啤酒。

– 一夜情,以及对别人吹嘘它。

– 用辞职去威胁老板,兄弟们,千万别学我,我丢掉工作之后破产了,直到今天还在偿还债务。

– 搬家时让自己的朋友来帮忙,而不是花钱去请搬运工人。

– 玩游戏到深夜。没有什么比在工作了 8-12 小时之后从电脑桌前离开…… 然后打开游戏机更能让我感到筋疲力竭。我需要和电子设备分离的空间,否则屏幕会烧烂我的大脑。

– 嘲笑那些需要服用性功能药物才能保持勃起和状态的男人。

– 畏惧孤独。我过去会刻意的保持社交关系,只为得到集体娱乐,哪怕这意味着我要和一些糟糕透顶人出去玩。现在,如果在休息日没人约我,天呐,这简直是太幸福了。

– 买一些主要用于向他人展示但你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

–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30 岁之后,我在餐厅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少放糖 / 别放糖。

– 和任何 20 岁以下的人约会,这当然不违法,只是体验会变得很怪,因为他 / 她会显得和你不是一代人,你往往需要照顾这些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人。

– 打开 Steam。

– 和别人打架,我的意思是,直到今天我依然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但是现在我会在和别人发生冲突时默念佛经,因为我知道这一拳下去意味着一笔多么昂贵的赔付账单和法庭诉讼。

– 对计划没有确定性,我在组织活动时,希望大家能够明确告诉我能不能来,这样才能制定计划,别说「也许」「不一定」,如果你不想来就别来,这不会伤害到我的感情,我只是要打电话订座。

– 露营。在河边搭帐篷和野炊烤鱼曾经是我的周末既定娱乐项目,现在我愿意把信用卡交给任何人,只要他能给我提供一个可以淋浴且有床垫的房间。

– 炫耀的事情变成了睡眠时长。星期一上班时我和同事们的聊天画风是这样的,你们感受一下 ——「昨天我睡了整整 8 个小时」「哇,伙计,我嫉妒了,我只睡了 7 个小时,中途还起床尿了一次」。

– 我刚满 30 岁,收到了一堆星球大战乐高积木作为礼物。去你们的,我高兴就好!

办公桌上还放着当年获奖的证书和奖杯

那时站在二层俯瞰逐渐成型的现代化樱桃园,他怀抱着很大的期望——‌‌“正常情况下,亩产到一千斤以上,预计每亩收益到两万左右‌‌”。想象中的‌‌“成功‌‌”似乎也要伴随樱桃第一批结果的2019年,一起到来了。

果园的状况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美好,这其中发生过一些意外。第一批购买的七千株树苗当年就全部死了,卖苗的人说是因为天气冻死的。这并没有太影响他的信心,他又重新买了一批同样的树苗,同时也买了其他几个国外进口的品种。

2018年南阳下了一场大暴雨,许鹏辉低估了暴雨的程度,他原本想着等雨停了积水排出去就好了。等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抢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地里全是泥浆,铲车也开不进去。沿着公路的那十亩地的树苗很快就被淹死了。

现在看来,这或许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最开始他没有意识到,这片地附近有两条河,地势低。紧挨着的省道后来改成了G234国道,路面抬高之后,地势就更低了。‌‌“遇到倒春寒和下雨的天气就容易涝。‌‌”

他想过修一条引水渠,解决隐患。实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从他的樱桃园到最近的河虽然不远,却要经过二三十户村民的农田。他找到村支书帮忙协调,想出个两三万作为赔偿,得到的答案很坚决,‌‌“不让挖‌‌”。他对此做了一个简单的推断,‌‌“那就是钱没说好嘛,不谈钱的目的就是想要更多的钱‌‌”。

他不打算为此再去协商了。‌‌“十亩地一年也花不了多少,(也就)一万块钱,剩下的种好就可以了。‌‌”权衡之后,后来他也没有再补种,这十亩地闲置到现在。

那次意外的损失算下来有二三十万,也打击了他的心气。他后来这样总结自己的误判,‌‌“一是侥幸心理,二是惰性,三是不想花钱。‌‌”这次意外像是一个隐喻,从樱桃收获的第一年开始,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年急转直下了。

从小楼的二层俯瞰樱桃园。魏晓涵摄

运气还是选择

大约是樱桃树快要结果的时候,在一位前科研助理的引荐下,张开春在南京的一个樱桃行业大会上见到了从河南来的年轻人小许。他拎来地里套种收获的瓜,特兴奋,特高兴,给他展示樱桃园的照片,丛状的枝条长得挺旺盛的,‌‌“跟我显摆呢,说这个成功了‌‌”。

他是北京市农林科学院研究员、中国园艺学会樱桃分会理事长,研究了很多年樱桃的资源、育种和栽培技术,这批樱桃苗也包含了他们的一些科研工作。刚种下樱桃树的那一年,许鹏辉因为育苗不顺利向他电话咨询过几次。

他并不看好这片樱桃园的未来,张开春说,种植成功与否,涉及到品种、气候、技术、管理等各种复杂的状况。‌‌“首先那个地方已经很靠南了,品种起码要(适应)低温。当时我就觉得树型和品种的选择有些问题,对于技术能不能到位也有些担心。‌‌”但树已经种下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那次见面,他委婉地提醒许鹏辉,尽快卖树。

再一次找他是2020年夏天,那是樱桃结果的第二年,‌‌“五年基本没见收入‌‌”,许鹏辉终于决定把其中一个品种的树卖掉,减缓一些经济压力,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渠道,张开春才知道他还在坚持。

许鹏辉希望张开春能去他的樱桃园看看,也一直没去成。他太忙了,大型企业、专业机构、政府项目,有很多等着他提供技术指导,他没有时间去一个个人投资的樱桃园。‌‌“这是一个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但专家是很少的。‌‌”

怎样去做一个农业上的决策?许鹏辉的答案是,很多时候‌‌“凭运气‌‌”。

种樱桃的几年他似乎运气不太好,一年接一年的灾害性气候。去年秋天,他终于动了放弃这片樱桃园的念头,也有人已经联系好要来实地看树了。然后又是一波疫情,全国性的封控,外省的客户被严格的隔离政策劝退,樱桃园再度闲置了。

似乎又不仅是运气,背后隐藏着个人的选择。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有倒春寒的风险,他并没有考虑过搭建大棚来抵抗低温——在专业研究和实践上,这被证明过可行。但那样成本太高了,他有点侥幸心理,‌‌“总不能年年倒春寒吧?‌‌”

‌‌“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全盘皆输,这是农业的特点,尤其是一年只生产一季的作物。正确的时间、方法都很重要。‌‌”在张开春的观察中,现在愿意投入樱桃种植的农户挺多的,有些地方政府也在引导这样的特色产业,而这些风险,一些前赴后继往里跳的人并不完全了解。

‌‌“尤其小农户,没有资源做市场调研,品种考察,受苗木销售商的意见可能多一些。苗木公司主要靠新品种、新技术、未来比较好的价格吸引人,这点国内外都一样。包括政府推广,鼓励大家吃螃蟹,可以由政府承担试验,不要让农民直接承担风险。‌‌”

那几年,许鹏辉好像被困在那片巨大的樱桃园里了。经常要去园子里查看树、花、果子的情况,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要待在樱桃园的二层小楼。

那些热闹的人潮也随着一年又一年的失败散去了,他戒掉了很多东西,烟、酒。当生活开始失控的时候,健身成了他为数不多能找回掌控感的事情,去田里抓根杆子就能锻炼,圆鼓鼓的肚子瘦下来了一些。

樱桃园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期间有好几次他来回摇摆,纠结,要不要放弃?但又不死心,总觉得再坚持一两年,就能回本甚至赚钱呢?于是抵押贷款,借亲友的钱,信用卡也负债,他陷入过经济危机。

去年年底,将他引荐给张开春的那个科研助理朋友(注:这位朋友后来离职,自己开了苗木公司)觉得失败是因为没有管理好,决定自己来试试。买了许多人工花粉和授粉机,投入了七万块,在他的二层小楼待了几个月之后,在霜冻和大雪的打击下铩羽而归,留下一句结论,‌‌“这里不适合(种樱桃)‌‌”。

真正决定放弃的时候,许鹏辉有一种解脱了的心情,终于不用继续赔钱了。他可以语气轻松地说起其他种樱桃的人,今年的境况也不太好,同在南阳投资了大几百万的朋友,经历高温之后,结出的果子畸形,‌‌“种大樱桃最后结局都比较惨啊‌‌”,对方调侃。

失去身份的人

和挖掉的树一起带走的,还有许鹏辉的执念。趁着小麦的收割季节还没到来,他借来一台闲置的挖掘机,雇人在光秃秃的空地上种下了玉米种子。

5月中下旬,玉米萌出了新芽,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收获了,大概能有几万或者十几万的收成。这比种樱桃舒服多了,不用太操心,‌‌“是一分和十分难度的差别‌‌”。

他已经能坦然地总结原因,‌‌“一是选错地理位置,二是干得太大了,这是我的两点失败‌‌”。至于投身农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行业选错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连同这片樱桃园一同失败了。老家的同龄人都做到了管理层,而他觉得自己‌‌“没有正式(社会)身份‌‌”了。

许鹏辉回到了南阳市区的家,跟着一个叔叔做点事,生活重心也随之转移。这八年,他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他的故事成了家里的‌‌“玩笑‌‌”,孩子们期待去樱桃园玩,但也都知道,‌‌“爸爸种樱桃把家里的钱都赔光了‌‌”。他说自己不避讳和小孩说,‌‌“让他们少走点弯路‌‌”。

一起转移的还有他的‌‌“健身房‌‌”,在家里暗暗的、没有信号的储物间,堆着他的健身器材,他展示着这几年的成果——现在能做170公斤的深蹲。这大概是还能让他感受到一点‌‌“成就感‌‌”的事情,比如去健身房,被年轻女孩夸赞。

‌‌“人生苦短。‌‌”这是种地的几年才生出的感慨。失去了许多,他也放下了一些包袱,比如不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不那么‌‌“急功近利‌‌”,种玉米算是一个小小的对生活的妥协,‌‌“原来根本瞧不上,利润太低了‌‌”。

●樱桃树挖掉之后,这片地种上了玉米。

他喜欢看自媒体博主讲那些观众投稿的破产故事,在越南开工厂被骗的,开密室亏损的,开私人影院倒闭的,那些故事让他感同身受。他也向博主投稿过,评论区聚集了一众农民兄弟的血泪史——葡萄、草莓、花卉、砂糖橘,各种亏损的。他承认当时不免带着一点点的私心,热心网友可能是未来零售的渠道之一,直到挖完树,这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他不太想再去那片伤心地了,尽管还有十年的租期。今年种下的玉米有20%的出芽情况不太好,他也没打算回田里看看,想着打个电话找人帮忙处理就行了。

田里的二层小楼,办公室也都荒废了,‌‌“扶贫基地‌‌”的牌子侧靠在墙边,办公桌上那台一直没有工作过的电脑还在,桌上参加创业创新项目得的奖杯随意放着,攒了一层灰。许鹏辉横躺在办公室的摇椅上回忆那些零碎的过往,风扇声吱呀,春天早上的阳光覆进来,像是在重温一场旧梦。

还有一些樱桃树在园子里伫立着,等待秋天卖给合适的买家,其中几棵果子比较多的被他用网罩了起来。橙红色的樱桃挂在枝头,还没有长成最饱满的样子,但他也没有再浇水了

|魏晓涵

编辑|王珊瑚

视频剪辑|沙子涵。

 

 

我的年岁上冠用了‌‌“三十‌‌”二字,至今已两年了。不解达观的我,从这两个字上受到了不少的暗示与影响。

虽然明明觉得自己的体格与精力比二十九岁时全然没有什么差异,但‌‌“三十‌‌”这一个观念笼在头上,犹之张了一顶阳伞,使我的全身蒙了一个暗淡色的阴影。

又仿佛在日历上撕过了立秋的一页以后,虽然太阳的炎威依然没有减却,寒暑表上的热度依然没有降低,然而只当得余威与残暑,或霜降木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从今移交于秋了。

实际,我两年来的心情与秋最容易调和而融合。这情形与从前不同。在往年,我只慕春天。

我最欢喜杨柳与燕子,尤其欢喜初染鹅黄的嫩柳。

我曾经名自己的寓居为‌‌“小杨柳屋‌‌”,曾经画了许多杨柳燕子的画,又曾经摘取秀长的杨柳,在厚纸上裱成各种风调的眉,想象这等眉的所有者的颜貌,而在其下面添描出眼鼻与口。

那时候我每逢早春时节,正月二月之交,看见杨柳枝的线条上挂了细珠,带了隐隐的青色而‌‌“遥看近却无‌‌”的时候,我心中便充满了一种狂喜,这狂喜又立刻变成焦虑,似乎常常在说:

‌‌“春来了!不要放过!赶快设法招待它,享乐它,永远留住它。‌‌”

我读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等句,曾经真心地感动。

以为古人都叹息一春的虚度,前车可鉴!到我手里决不放它空过了。最是逢到了古人惋惜最深的寒食清明,我心中的焦灼便更甚。

那一天我总想有一种足以充分酬偿这佳节的举行。我准拟作诗,作画,或痛饮,漫游。

虽然大多不被实行;或实行而全无效果,反而中了酒,闹了事,换得了不快的回忆;但我总不灰心,总觉得春的可恋。

我心中似乎只有知道春,别的三季在我都当作春的预备,或待春的休息时间,全然不曾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与意义。

而对于秋,尤无感觉:

因为夏连续在春的后面,在我可当作春的过剩;

冬先行在春的前面,在我可当作春的准备;

独有与春全无关联的秋,在我心中一向没有它的位置。

自从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两年来的心境完全转了一个方向,也变成秋天了。然而情形与前不同:

并不是在秋日感到象昔日的狂喜与焦灼。

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调和。

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且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暂时失却了自己的所在。

而对于春,又并非象昔日对于秋的无感觉。

我现在对于春非常厌恶。每当万象回春的时候,看到群花的斗艳,蜂蝶的扰攘,以及草木昆虫等到处争先恐后地滋生繁殖的状态,我觉得天地间的凡庸、贪婪、无耻、与愚痴,无过于此了!

尤其是在青春的时候,看到柳条上挂了隐隐的绿珠,桃枝上着了点点的红斑,最使我觉得可笑又可怜。我想唤醒一个花蕊来对它说:

啊!你也来反复这老调了!

我眼看见你的无数祖先,个个同你一样地出世,个个努力发展,争荣竞秀,不久没有一个不憔悴而化泥尘。

你何苦也来反复这老调呢?

如今你已长了这孽根,将来看你弄娇弄艳,装笑装颦,招致了蹂躏、摧残、攀折之苦,而步你祖先们的后尘!

实际,迎送了三十几次的春来春去的人,对于花事早已看得厌倦,感觉已经麻木,热情已经冷却,决不会再象初见世面的青年少女似地为花的幻姿所诱惑而赞之、叹之、怜之、惜之了。

况且天地万物,没有一件逃得出荣枯、盛衰、生夭、有无之理。

过去的历史昭然地证明着这一点,无须我们再说。

古来无数的诗人千篇一律地为伤春惜花费词,这种效颦也觉得可厌。

假如要我对于世间的生荣死夭费一点词,我觉得生荣不足道,而宁愿欢喜赞叹一切的死灭。

对于前者的贪婪、愚昧、与怯弱、后者的态度何等谦逊、悟达,而伟大!我对于春与秋的取舍,也是为了这一点。

夏目漱石三十岁的时候,曾经这样说:

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处必有暗;至于三十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也多,欢浓之时愁也重。

我现在对于这话也深抱同感,同时又觉得三十的特征不止这一端,其更特殊的是对于死的体感。

青年们恋爱不遂的时候惯说生生死死,然而这不过是知有‌‌“死‌‌”的一回事而已,不是体感。

犹之在饮冰挥扇的夏日,不能体感到围炉拥衾的冬夜的滋味。就是我们阅历了三十几度寒暑的人,在前几天的炎阳之下也无论如何感不到浴日的滋味。

围炉、拥衾、浴日等事,在夏天的人的心中只是一种空虚的知识,不过晓得将来须有这些事而已,但是不可能体感它们的滋味。

须得入了秋天,炎阳逞尽了威势而渐渐退却,汗水浸胖了的肌肤渐渐收缩,身穿单衣似乎要打寒噤,而手触法兰绒觉得快适的时候,于是围炉、拥衾、浴日等知识方能渐渐融入体验界中而化为体感。

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心境中所起的最特殊的状态便是这对于‌‌“死‌‌”的体感。

以前我的思虑真疏浅!以为春可以常在人间,人可以永在青年,竟完全没有想到死。又以为人生的意义只在于生,而我的一生最有意义,似乎我是不会死的。

直到现在,仗了秋的慈光的鉴照,死的灵气钟育,才知道生的甘苦悲欢,是天地间反复过亿万次的老调,又何足珍惜?

我但求此生的平安的度送与脱出而已,犹之罹了疯狂的人,病中的颠倒迷离何足计较?但求其去病而已。

我正要搁笔,忽然西窗外黑云弥漫,天际闪出一道电光,发出隐隐的雷声,骤然洒下一阵夹着冰雹的秋雨。

啊!原来立秋过得不多天,秋心稚嫩而未曾老练,不免还有这种不调和的现象,可怕哉!

 

 

1. 告别冰饮,夏天喝一杯加冰的饮料是多么爽的一件事,冰咖啡、冰啤酒、冰镇西瓜和绿豆沙…… 然而到了中年,基本上就要告别这种快感了,喝了冰饮之后必然会感到肚子痛,刚开始可能还觉得这是意外、偶然,一次、两次、三次,最后只能接受现实。“大量冷饮进入体内,很容易刺激胃肠道,引起血管收缩、黏膜缺血,从而减弱胃肠消化功能和杀菌力,造成痉挛性疼痛,甚至导致腹痛、腹泻。” 年纪大了之后,可能消化道平滑肌对温度更敏感了。

2. 人到中年脸上仍像会长痘,据说有人孩子都上高中了,还去皮肤科看了一次青春痘,开了好多药,然后还要再去看内分泌科。中年人脸上生的也许不是 “青春痘”,是所谓玫瑰痤疮。

3. “年轻时,你梦想征服世界。年纪大了之后,你只希望征服楼梯。”

4. 人到中年,记性变差,经常忘事儿,比如不记得早饭吃了啥,或者不记得到底吃没吃早饭。

5. 很难再喜欢上新歌了,排行榜前十的歌曲你都没听说过。

6. 时常会想起,在自己的年纪,有些作家已经去世了,而自己还远没写出什么东西来。“作家往往不太长寿。王尔德活到了 46 岁,简・奥斯丁死于不明原因时,只有 41 岁,正是创作高峰期。爱伦坡最后一次摔倒时只有 40 岁。勃朗特姐妹都没活过三十多岁。” 梭罗只活到 44 岁,36 岁时他在日记中写道:“疾病不管是对个人还是一代人来说,不是什么意外变故,而是生命本身。人生是一场战争、一场斗争,人一降生便伴随着与自身动物性的冲突,这直接造成了疾病。精神上越是抱负远大、不屈不挠,遇到的障碍就越多。”

7. “年轻时,你有时间、有健康,但没有钱。到了中年,你有钱、有健康,但没时间。到了老年,你有钱也有时间,但没有健康。”

8. “当你开始更喜欢宠物而非人的陪伴时,你知道你变老了。”

9. “一个人变老的标志之一:悔恨取代了梦想的位置。” 不再怀揣梦想了,因为实现梦想的可能已经很渺茫了:梦想当个背包客走遍中国,或者梦想开个咖啡馆,梦想通读《资本论》《资治通鉴》《全唐诗》…… 也许到了老年会有更多时间,到时候拿着放大镜慢慢看?也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下次都不知看到哪儿了。

10. “当你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的数量比派对上的朋友多时,你知道你年纪大了。”

11. 人到中年,你喜欢抓住机会打个盹,但分不清想睡到底是因为太困还是太累。

12. “丈夫无所不知。比如,他知道家里楼梯有多少级,这样他深更半夜回来时就不会摔跤了。” 现在好了,手机上有手电筒功能。

13. 最怕突然接到孩子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又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跟人打架了?体育课扭到脚了?对老师不敬了?带手机了?至于上课传小纸条、成绩下滑什么的,老师不会突然打电话。去参加家长会,除了脸皮厚,还要体力好,一般都会持续近两个小时,至少一位副校长、三位备课组长、三位任课老师依次发言。老师说,看看孩子的书上都写了、画了啥,就知道孩子平时的学习情况了。这时家长都希望能把它们全遮起来,不要让别的家长看到。

14. 在单位,可能已经是部门资历最深的人了,但不一定是职位最高的,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好为人师。培根说:“老年人的经验,如果是对他经历过的事情,就可以进行指导;如果是对新生事物,就会产生误导。”

15. “中年就是你已经见过太多人,以致每新认识一个人,都会让你想起某个人。”

16. 给爸爸打电话,说几句他就会把手机交给我妈。美国作家丹尼尔・门德尔松说:“一位父亲以自己的血肉及智慧孕育了他的儿子,通过自己的野心与梦想打造这个孩子,亦辅以自己的残酷及失败。但身为人子,即使脱胎于其父,也无法彻底了解父亲…… 父亲对儿子无所不知,但儿子却可能永远不了解父亲。”

17. 中年之后,你会觉得时间过得更快了,那是因为如果一些日子的经历很平淡、很类似,你的大脑就会把它们归拢在一起。

18.“保持年轻的秘诀是诚实地生活、慢慢吃、对你的年龄说谎。”

19.“在你 80 岁的时候,你已经无所不知。你只需要记住它们。” 我们可以安慰自己,中年之后,我们已经掌握了人类大部分知识,只是不记得,或者用不到。

20. “年纪越大,你越发意识到,人生苦短,不该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比如熨衣服。” 再比如列清单、上班。

我家附近的黄昏

这三年来,我不止一次回想起2020年4月30日。那是我在公司的最后一天,也是我在广告圈21年职场生涯的终点。老路走到了尽头,前方却无路可走。

当晚在回家的渡轮上,我不能不想到自己的人生下半场。在我眼前,是沉沉的夜里一段布满暗礁的航程,而我这艘渡轮渐渐远离出发的港湾,说不定正在偏离航向,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靠岸。

‌‌“时代的一粒灰‌‌”,正以中年危机的形式降临到了我头上。

中年危机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我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虽然当时还无从设想疫情的深远冲击,但向来对经济变动最为敏感的广告业,已经迅速感受到了寒意:只要市场上各品牌的销售出现下滑,广告主削减预算,广告代理公司要想不被波及,几乎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在2020年1月疫情正式爆发后,我所在的公司已裁过一波,我轮到的是第二波。

人人都有不祥的预感。离别之际,留下来的同事半是宽慰我,半是自嘲地说:‌‌“像你这样‌‌‘早毕业’的至少还能拿到不错的赔偿方案,轮到我们的时候恐怕更差。‌‌”她没说错,后来第三波的赔偿方案确实差一些。业内之前还有个笑谈,说某家代理公司业绩不行,之所以没裁员,只是因为‌‌“没钱裁员‌‌”。

留下来确实也不见得是更好的选择,因为明摆着的现实是:工作将会更卷,多半只能苦熬。

疫情防控放开后,我和老同事今春重逢,谈到这一言难尽的三年,不止一个人都苦笑说了同样的话:‌‌“做得太累了,天天盼着被裁,这样不用自己为难,公司就帮你决定了,还能赔一笔钱。‌‌”我开玩笑说:‌‌“看来至少不用担心你们被裁后抑郁了。‌‌”

失业后的自我怀疑,是这一危机的第一道关口。

本来,在广告这样流动性相当大的行业里,跳槽、失业都是常事,然而真轮到自己头上,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虽然明知裁员只是公司基于成本考虑的决策,甚至和你的工作能力未必正相关,但要说没受一点打击,那不是真的。

像很多职业经理人一样,我也有一种很深的错觉:就算承认自己赶上了时代的红利,但内心还是更愿意相信所有成功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挣来的。

然而,一旦你从那个位子上下来,就没人再认识你了,那你原先的成功,究竟是因为碰巧处在那个位子上,还是自己的能力?究竟什么才是你真正的能力?你如何在市场上证明这一点?

现实是:即便二十年的职场经验有点价值,也并非独特到不可替代,何况相比起这些经验,用人单位似乎还更在意你能否像20来岁的年轻人一样精力充沛,承受超负荷运转。有几家提出的要求,甚至让我面临‌‌“到底要钱还是要命‌‌”的利弊权衡。

在面试接连碰壁后,我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在肉眼可见的不景气中,像我这样‌‌“高龄‌‌”的经理人极有可能再难重返职场,前面是一道漫长的下坡路。

一个同样中年失业的外企高管曾说,她那会最担心的还不是再就业,而是怕被儿子看不起,因为‌‌“妈妈失败了‌‌”。

这其实是她自己内心恐惧的投射,十多岁的儿子并不在意妈妈的职场沉浮,更不会把这当成衡量她身为母亲的成败标准,也许反倒会庆幸她终于有更多时间陪陪家人了。

那也是我多少年来第一次有这么长时间每天待在家里,两个孩子似乎没感觉有任何异样,当然我们也没隐瞒他们,但兄弟俩一个11岁,一个7岁,可能还理解不了‌‌“失业‌‌”对我们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那或许也是好事。

有一天,老二笑着说了一句:‌‌“爸爸最近老是低声叹气,你过的是‌‌‘低叹生活’吗?‌‌”我心底里一凛。

过了些天,妻子带他外出写生,完事后和朋友一起去附近一家网红面包房逛逛,他进去后发现里面一条面包卖60多元,惊骇不已:‌‌“妈妈快走,这里不是我们穷人待的地方!‌‌”

妻子回家来说起,我们都笑出了眼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既好笑,也宽慰,又有几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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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滩

在美国,经历过大萧条时期的那一代,都有一种特殊的心态,作家比尔·布莱森曾说起他父母,‌‌“只要可能,他们不会扔掉任何东西‌‌”,他父亲终其一生都缺乏安全感:‌‌“任何涉及资金支出的事情,都会让他露出逃犯刚听到远处警犬声时的焦虑不安。‌‌”

我们不想让孩子们也留下这样的心理阴影,跟他们说,家里也没那么困难,适当量入为出,但该买的还是买。老二仍不以为然:‌‌“可是你都失业了……‌‌”

回想起来,我此前所受的教育和职场经历,都指向如何获得成功,但如何体面地面对和应对失败也需要学习,却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我曾在书上读到过,芬兰人用‌‌“sisu‌‌”一词来描述自己的国民性,大意是‌‌“绝望中的坚持‌‌”,他们深知生活艰辛,却仍能以极大的谦逊自制和同情心来直面挑战。

我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及早学会这一课,不用像我这样人到中年从头学起。

找方向

虽然多年以来,我早已不再从工作中获得自我的成就感,但不可否认,对于习惯了每个工作日睁开眼的大部分时间都忙于工作的人来说,‌‌“退休‌‌”在家就像是自己生活被骤然抽走了骨架。

后来我在阿乙的小说《用进废退》中读到这样一个心理适应过程,可能每个失业者多多少少都经历过:

我是在五年前失业的,也有可能是不愿再去工作。总之一直待在家中,背朝黄土面朝天地生活,也就是睡了吃、吃了睡。初期,常会在一阵焦躁中醒来,觉得会迟到,醒来明白并没有工作后,会微微感到失落。不过在想到没有工作(正如贫穷和死亡)是每个人都有的归宿后,心里也就安然了。

长久以来,工作并不只是工作,也是支撑我们生活的基本伦理——在汉语里,‌‌“闲着没事干‌‌”多少带点负面的含义。我也不是真的无事可做:居家的日子里,每天读书写作就够我忙的了,家务事当然也得知趣地多做点。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仍然在工作,只不过没有被雇用、也因此而没有固定报酬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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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工位

我能调适到新的生活节奏,原因之一是我也没想过干一辈子广告,只是一直无法下决心换一种活法。

在广告界有一个著名的笑谈:‌‌“不老的广告人。‌‌”意思是说,广告公司里绝大部分都是40岁以下的年轻面孔,广告人是不老的,问题是那些老广告人最后都去哪儿了?到现在,我自己开始体会到了。

在忙于工作的那些年里,我也曾无数次设想到35岁去读研,甚或是辞职后专心写作,那才是我从小的志趣所在,然而在国内要靠写作养活自己太难了,更何况我还有一大家子。虽然两边的老人都能照顾自己,但多年来时常压在我心头的一个现实是:老少八口人,我是唯一在工作的。

此前多年里,我只是利用业余的零星时间给媒体撰写书评和专栏,突然之间,稿费收入成了我所能赖以养家糊口的唯一收入来源。

失业在家后,最初的半年里,公众号带来的赞赏、流量收入还不及原先薪资的一个零头——但即便如此,这都已经大大超乎我预期,我从没想过公众号赞赏每月竟能有上千元。如果这是一份工作,那对我来说劳动产出就太低了,但现在,这就是我的生活。

要换一种活法,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迫不得已。即便有辞职的勇气和心理准备,但一个人在全身心投入某一行十几二十年后,往往会发现自己除了本职,也不会干什么,就像那些退役的运动员。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当然更不敢轻易尝试。那些保住自己饭碗的老同学、老同事,也都战战兢兢,有一位虽然早已身居高位,但坦言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生活就像在走钢丝,‌‌“我还不像你能写作,我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就真不知道还能靠什么为生了‌‌”。

我理解这种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尤其是很多人在习惯了稳定的岗位之后,接受不了风险社会的失败率,非常抗拒灵活调适。

因为既没有人教过我们如何应对失败,也缺乏冒险训练,只有赌徒才最具冒险精神,然而那种‌‌“要么全部,要么全无‌‌”的高风险博弈没有中间过渡地带,对于求稳的中年人来说不免强人所难。

当这样的风险终于降临时,一个人得想清楚自己要么、能坚守什么,再慢慢地寻找属于自己的新方向。

这可能就像投资: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投资策略,最终我们之所以选择某一方案,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我们在权衡之下可以接受其缺点;如果我们认为某个策略完美无缺,那这可能恰好证明,我们并没有真正理解这个策略。

和年轻时不一样的是,我现在更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也不急于想要成功,甚至可以容忍自己一时没有方向。

脱口秀演员丽塔·鲁德纳(Rita Rudner)有一次曾嘲讽她丈夫:‌‌“真的,每次我们迷路,他都会很着急。我从来都不急,每次我迷路,我就把当时迷路的地方当作我要去的地方。但对他来说,迷路了就完蛋了。‌‌”

笑完了就反应过来,她这番话意味深长,这种‌‌“没有方向‌‌”的焦虑感,可能在男性身上确实更明显一点,但是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规定我只能朝着某个确定的方向进发,我可以就在此时此地随遇而安,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做活两眼

在我此前的人生里,工作和生活是截然分离的两个部分,但现在我开始体会到理查·布兰森说过的那句话:‌‌“我并不认为工作是工作、玩乐是玩乐,这都是生活。‌‌”

进入人生下半场,有一点必须想清楚: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变成单位的螺丝钉,而是倒过来,把工作变成人生拼图的一块。

我曾经反复想过,如果再也找不到工作(那是很有可能的),那就一直写作下去。这与其说是选择一份工作,不如说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其实前半生的读书、就业、结婚也都是如此,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

阅读和写作对我来说并不只是‌‌“让自己有事可做‌‌”,更重要的是,让我超越自己当下的处境。

在读到意大利作家普里莫·莱维传时,我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他原本是个化学家,只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经历,使他转变成了一个作家,然而直到40多岁,他仍然不得不深陷在职业发展既定的刻板车辙里,全职写作是有风险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同时做好两份工作(化学与写作):但在45岁时要抛弃其中之一不是没有风险的。‌‌”

在当下这个时代,‌‌“做活两眼‌‌”似乎已成了应对风险的新道路。

我的好朋友,夫妻俩一个从事旅游业,一个在宾馆工作,在这三年里都经受了惨重的损失,到后来索性想开了,一家人开车出去周游了一趟,回来好好再想新出路;另一位朋友,名校硕士,45岁被裁,一年多找不到工作,已经准备学点手艺,至少也有一技傍身。

失业在家,写了小半年公众号之后,一位读者找到我,介绍我去一家教培机构当顾问,每周二下午去半天,为他们的调研访谈、传播理念出出主意。第一线的教育访谈,尤其让我触动,在深入到孩子、老师和家长的网络中时,你可以切身感受到当代许多社会问题的症结所在。

然而,还没等我们更多的访谈展开,第二年5月,‌‌“教培风暴‌‌”来临,这份为我的生活提供托底的兼职只能到此为止。

三个月后,还是这位读者,又给了我另一个机会:去一家媒体撰写商业地理专栏。这需要我去各地访谈,在实地调研的基础上,评估不同城市的发展机会和社会生态。

面谈时他说:‌‌“要做这件事,需要相当综合的素质:这个人不但得会写,还得对当地历史文化等情况有深入的了解,能搜集分析材料,在田野调查和市场调研的基础上得出洞察,同时具备这些的人很少,而你以前的经历就像是为此准备的。‌‌”

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仅我此前所学的职场经验和写作兴趣能结合到一起,而且也有足够的创作自由:我只需要每周一三去两天,在选题上、写作上都被给到了相当大的自主权,并且我仍然可以在业余写自己的公众号,只要在话题上和商业地理不冲突。

2021年8月入职后,最初的半年堪称顺利,我也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但生活的考验并未就此结束:谁也没想到,2022年春,上海封城,我原先的访谈和写作计划不得不推倒重来,等到终于似乎能出上海时,这一年也差不多快过去了。这段经历让我现在练出了一种特殊的应变能力:灵活调整自己的节奏步伐,捕捉并记录这个时代的变动。

今年开春老友重逢时,有人开玩笑说我这两年‌‌“开启了人生第二春‌‌”,我说:‌‌“那完全是无心插柳。‌‌”她却认真地说:‌‌“不,你一直有所准备。‌‌”

怎么说呢,这两种说法都有道理。在当下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的确‌‌“一切皆有可能‌‌”,但与其担心自己将来有一天失业,倒不如及早去预想并修炼出‌‌“就算失业,我也能活下去‌‌”的能力。

当然,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我对阅读写作的热爱并不是为了未雨绸缪,纯是兴趣使然,连我自己也不曾想到,这不期然为我带来了新的可能。

我曾读到过一个国外的童话《命运与伐木人》,讲一个老伐木工在厌倦了劳作之后,决心躺倒在床上不干了,然而,正是这为他命运的转机扫清了道路:他躺平后,他用来驮木材的骡子也得以闲下来,租给陌生人使用,最终还带着宝物回到了家中。如果他仍然循规蹈矩地干活,这一切就不可能随之发生。

虽然我的人生从未像过去三年里这样,犹如过山车一样剧烈起伏,但每次生活为我关上一扇门,也会打开另一扇门:直到疫情爆发后居家办公,我才开始专心写公众号,如果不是因为失业,那我极有可能没时间继续下去;多年来难以决定专职写作,但裁员帮我做了决定;最重要的是,写作为我开辟了新的生活可能,并且只要我愿意,可以一直写下去,我不需要再担心失业,因为这就是我的生活本身。

我知道,这里面肯定也有幸运的成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样的转机,但我想说的是:失业并不是末日,只要活着就有新的可能,不过,那与其说是搜寻外在的‌‌“机会‌‌”,倒不如说是重新发现内在的自我——这才是我们余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