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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的人生哀鸣

但是讲真的,我再也不想和30岁辞职人生勇敢结婚这些关键词绑在一起了。辞职和换一个城市也不是什么勇敢的事,搬到火星去才是。没有结婚就是字面意义的没有结婚,高桥一生也没有结婚。我压根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活到了一个很多人在意的年龄,就算被这么说了我也在意不起来,40岁50岁60岁也不会在意的。下一次谈论年龄的时候,真希望是在80岁以后。

我不是很喜欢一个人去温泉酒店大吃大喝吗?早几年去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对我特别好,还专门会有人在旁边跟我聊天。我一度以为是我魅力非凡,后来一个日本的前辈一语道破天机:说来深山里住这种温泉酒店的,要么是夫妇,要么是偷情,要么是集体聚会,你一个年轻的女的跑来住这种地方,人家以为你要自杀,还吃那么好,更像是最后的晚餐了。我觉得她说得很对。这几年明显好多了,但是也几乎遇不到单身女人,大家还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估计看起来像是被丈夫抛弃出来散心的落魄女人。前两天住在北海道我突然有了个愿望,我要80岁也一个人来温泉旅馆喝酒吃螃蟹,到时候,那些和老公一起来的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肯定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哇这个女人肯定是刚死了老公,太幸福了吧终于解脱了!

活成了很酷的80岁才是真的酷啊。30岁,30岁懂个鬼的人生啊。


@小奶球:人过了三十岁以后,没有几个真正过得好的。

不是说穷,是说生活状态。

命运这个阴魂,三十岁前几乎不会动你,它躲在暗处,让你用自己的方式品尝生活,累积经验,丰富人格,形成价值观,其实都是为了給三十岁以后的你的个人悲剧做铺垫。

二十几岁的无病呻吟、愤怒、痛苦、其实根本不值一提。等你过了三十,看见身边人被命运摆弄,经历了‌‌”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你才会知道,人生多半是不幸的。

因为二十几岁的你,只有二十几年的人生见证,那时候,命运没有开始玩弄任何人,该发生的都还没有发生。

真的是挺不幸的,人生。

小时候你也会经常听到大人们的八卦,哪个姨妈出轨了,哪个舅舅得绝症了,哪个阿姨打小三,哪个叔叔有私生子……三十岁以后,这些八卦的对象逐渐就成了你和你身边的人,我们要开始经历那些只有成年人才知道的惨痛。

三十岁以后,你已经懒得去骂什么渣男渣女,什么小三正房,什么贱货不要脸人渣狗东西,你可能哭的时候眼眶都是干涩的,你麻木了,你不觉得是任何人有错,命运从你前二十多年形成的人格中,找麻烦,利用你的累积起来的缺陷,在三十岁以后玩弄你,一切都是活该。三十几岁,谁身上没有烙下几个丑陋的大疤。

 

●赛格广场楼下,一个外卖骑手被跑楼阿姨围了起来。

这是一份自由的工作,谁都可以做。代送员之间不知道彼此姓名,说起谁来,多用籍贯指代。而辨别籍贯最容易的方法是通过脏话,云南的、江西的、四川的,能听到各种骂“婊子”的方言。一说“假毛”都明白是谁,一个戴假发的阿姨,骂人和抢餐都厉害,送一趟至少20块,这样惹眼的人总会拥有一个外号。

还有一个“矮胖女”,是谢明霞都抢不过的人。在同行口中,湖南佬谢明霞也算最厉害的人物之一。这个评价传到谢明霞耳朵里,她解读为对自己努力的认可——能抢意味着收入高。之前她在假发厂打工,自我评价就是厂里最努力的,早早上工,很晚下班,别人休息她也一直干活,在广州一屁股坐了17年。

后来她做了个梦,梦里拿个棍子,钓了好大一条鱼。正赶上工厂搬迁,夫妻俩拿了两三万补偿款,是厂里最高的,但也就没了工作。

补偿款对应上了那条大鱼,“一辈子捡都没容易捡一分钱”。她在出租屋里回忆过去,做了猪蹄莲藕汤,冰可乐只剩半瓶,是她爱的饮料,没汽儿了还在喝,“感觉一辈子下来都没好好休息过,一天到晚都是个毛毛绿绿(忙忙碌碌)的”。

我见到她是在2023年7月27日,看她手里的外卖拿不过来,帮着送了几单。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完全成了她的免费代送,每次送完都会再次被她支配:“这几单你先送一下,那边又来骑手了”“这单超时了,特别急”……努力、坚持、加油干,是她的口头禅,絮絮叨叨换着说。

谢明霞年轻时,家里安排了一门亲事,她没看上,加倍赔了彩礼悔婚。她喜欢现在的老公,比她大5岁,勤勤恳恳,吃得了苦。离开假发工厂,两人到华强北开了一家档口,做翻修手机转卖的生意,疫情后连爆款都卖不动了,就一起做代送。

谢明霞四处吆喝张罗着抢单,寡言的老公一趟趟送上楼,这种夫妻档很受骑手欢迎。但算下来赚得也不多,老公“升级”去做了骑手,几乎全年无休——雨天有激励活动,加班到晚上十点以后,可以多赚。谢明霞骑车头晕,还是做代送。每天走两万步,跑几十层楼,做老板娘时爱穿蕾丝裙子,现在换成了T恤。

没人打配合了,她尝试在同行里寻找伙伴——被她抢走单的也不放过。她去问人家能不能带个餐,还真有人同意,把相近楼层的餐换到一起送,每个人都少爬些楼。不过挺多人知道她,“让别人带的多,自己带的少”,每当谢明霞找来,就装听不到。

帮她带过餐的一个阿姨说,外卖送上楼,顾客直接把话甩到了脸上:40分钟了!原来顾客早就催过骑手,骑手也催过谢明霞——她自己不送超时的单,找别人当替罪羊,当然这只是带餐阿姨自己的想法。后来谢明霞再找她,她转过脸就走,心里发誓:不会再给你带了。

等电梯耗时长,相邻的楼层,阿姨们会走楼梯送餐。

系统末端

在跑楼江湖中,骑手或许算是这片地界的“老板”,可以选择给谁单子。

他们首选熟悉的、没出过错的阿姨,其次优先同乡。上了年纪的阿姨普通话大多不好,在两句话之内,就能判断出来谁是老乡。骑手孟灵灵记挂着一个阿姨,两人交流并不多,只是一次扫码付款时,看到阿姨的名字叫“九娣”,就每次都先找她,她不在才考虑别人。

孟灵灵知道,有些阿姨能抢,另一些内向害羞,容易受欺负。但忙起来顾不上分辨,就随便把单给先抢到的人。真遇到阿姨打架,她也不会干预。有两个单的话,一人给一单平息战火。有时就没这么幸运了,只有一单,付完代送费赶紧溜走。拉架可万万不敢,阿姨要是往地下一躺,“我两个月工资都赔不起”。

张玉英是个年过60的瘦小阿姨,走路不快,患有退行性关节炎,偶尔会得到一些骑手的偏爱,多给一块钱——因为她拿到一两单就立刻送。不像其他阿姨,嘴上喊着“这就送”,往大厦挪几步,等骑手走了,又回到马路边继续接单。单多了就放地下,攒到实在拿不动了才上楼去送,这是跑楼阿姨的一种常见战术:送餐耽误抢单,一趟多送点效率才高。

但另一些骑手觉得两手空空的阿姨最慢,若是自己给出了第一单,就要等最久,不如给拎着很多餐的阿姨,看起来很快就会出发了。如果阿姨拖上二三十分钟,甚至一小时才送,会为骑手招来罚款,一条差评罚50,投诉200,超时被取消罚500。

找骑手取餐。

这是专送骑手最怕的,但不找阿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们人虽然不在骑手系统中,效率早已被计算进去。

孟灵灵是附近外卖站点的骑手,她当过“单王”,明白跑楼阿姨在系统中的位置。每天午高峰,站点130多个骑手,要送完2500-3000单,系统安排每个人同时送8-12单,多的时候,甚至能派到18单,专送骑手无法拒单。如果自己送,等电梯上楼要十几二十分钟,这些时间用来找阿姨,足够交给她们七八个餐。

单量直接关系到骑手工资,对于外卖站点,数据也同样重要。在跑楼阿姨的参与下,孟灵灵所在站点,每个骑手每天平均能送40多单,“所以华强北站点是赚钱的”。骑手人效和投诉率、超时率、准时率一样,都影响着外卖站点的评级、单量、单价和收益。

把餐交给跑楼阿姨之后,大多数骑手就点了“送达”。72层的楼高和跑楼阿姨的劳动,一起隐入云端,似乎在系统里消失了。

提前点“送达”是违规行为,但一些骑手是这样理解这件事的——酒店里的送餐机器人,把餐交给机器人,输入房间号,给顾客打电话,然后点送达,“这些阿姨不就是相当于那些送餐机器人吗?”

为了维护一个好的数据,孟灵灵每天送70-100单。每月送1000单以下,一单挣6.9元;超过1000单的部分就是8元。最拼的时候,她每晚八九点才吃当天的第一顿饭,饿了就喝脉动,或者买一杯粥吸两口,她的生活被算法支配着。

而在算法管辖之外,依附外卖系统而生的跑楼大妈江湖,也有一套野生的秩序。每天午高峰,是阿姨们穿梭车流的时候。保安大超负责疏通门口马路,会劝上几句:往边上走两步,磕了碰了没有保险。“给面子的真只挪动两步,70%的时候都不配合,倚老卖老,也不能拿她们怎么着”,大超说。偶尔也有骗子混进来,骗钱骗餐,拿完餐就找不到人。

在赛格工作的大多数打工人,早已习惯了代送的存在和更长的等待时间,顾客的默许,也为这片江湖的生长提供了空间。

我跟着谢明霞送餐的时候,明白了什么是深圳人走路跟“跑”路一样,但到了客户门口,她会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和音量,轻轻推开门,说句“你好,老板”。轻轻关门之后立刻加速,飞奔向下一个楼层。

不能朝顾客发火,这是职业素养。哪怕有的顾客既不起身也不伸手,眼睛都不离开电脑,袜子和鞋脱了,两只脚晃荡着指挥她们放这儿放那儿。遇到要投诉骑手的,谢明霞会过去说好话:我们才挣几块钱,骑手给我两块,自己挣四五块,不用投诉了吧,没必要。

每一个出问题的单子,都会成为跑楼阿姨热议的焦点,也牵动她们的情绪。谢明霞送错了一个单,她回去道歉,客人说已经把餐扔了。她翻了垃圾桶,没找到,忍住没在现场吵架。进了电梯,开始疯狂输出:“吃了还不承认……这么一点勇气都没有”“一群男孩子,品质太坏了”。站在她身边男士神色尴尬,不时瞟一眼楼层显示屏。

遭遇投诉时,骑手和跑楼阿姨的责任往往难以理清。送错了,餐洒了,态度差,甚至有抖音视频拍到两个代送员打架,把外卖抡起来当武器,餐全砸在了地上。系统只能罚到骑手,骑手则只能默默记下坑他的阿姨,再也不给餐。阿姨们就在挣钱和个人声誉之间极限拉扯。抢不到单子的时候,她们也骂骑手,“狗眼看人低”“没你这两块钱我还活不了了”。

高龄闯入者

作为外来闯入者,混进跑楼江湖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赛格大楼1-10层是电子市场,档口大小不一,两米就能安放一个,货物随老板心意摆放,一不小心就会走进死胡同。高楼层有近800家公司,写着门牌号,但有的被装饰物遮掩,有的在昏暗灯下反光。包含数字4的门牌号,被老板们发挥创意,改成了6688之类的吉祥号码。

兼职做骑手之前,31岁的保安大超也做过一周代送员。为了搞清每层楼都是哪家哪户,他给商铺一一拍了照,做成表格。接到一个单,立刻就查出在什么位置,能少跑很多弯路。

但外来的阿姨不懂这个技术。大大小小的公司门上,经常贴有“非请勿进、中介勿扰、谢绝推销、不办信用卡”等标志,显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60岁的张玉英有次接到附近宝华大厦的单,问了一嘴“是不是A座”,骑手马上翻脸了,问她是不是没送过?

张玉英是我在华强北见过的最较真的跑楼阿姨。门牌号写在外卖袋哪个位置,怎么写最醒目,张玉英都有自己的规范。在她的要求下,骑手付代送费时,要把送餐门牌号写在备注里,方便确认送错了是谁的责任。

她退休后和丈夫来到深圳,看不懂导航,连坐地铁都弄不明白。一次偶然到赛格广场修手机,发现了这个营生。但向同行问路,很少得到答案,就一点一点摸索,深夜还在楼里,把没走过的路都走一遍。

赛格广场的外卖柜大部分都是空的。

跑楼阿姨手中的外卖和马克笔。

比起找路,更复杂的是同行的套路。张玉英是徐州人,据她观察,北方人不如南方人灵活,南方阿姨哪怕差着辈分,冲年轻骑手一律喊“靓仔”“小弟”,骑手听了高兴,就会给个单,可她叫不出口。同行跟她换餐,拿23楼的换45楼,她不肯,“45楼有直达电梯,谁都想上45楼,就想占年龄大的便宜。”

有时候骑手停在眼前,同行过来搭话,顺势就站到前面把餐抢走了——原来搭话只是障眼法。刚从她手里抢了餐,还好意思问一句“姐姐你几楼?帮我带一个”。这些常见伎俩,都是她的愤怒点。老伴少言寡语,同行当他透明人一样直接抢,张玉英见一次气一次。老伴受不了她的较真:“她看见不公道,就想给它扭转过来,有那个时间,我可能又多接一个对吧?”

最激烈的一次争抢,张玉英被人打了。起因只是骑手要给她单,被另一个阿姨掀了箱子抢到手。骑手不肯,对方对张玉英的恨意突然爆发,拳头密集地落下来,她胳膊被打青了。报警调监控,她非要论出个对错。耽误了一下午挣钱时间,对方耗不起了,赔100块了事。

代送员冯泉目睹了打架过程,伸腿挡住攻击,才中止了战斗。后来张玉英频繁跟他吐槽好人被欺负,他说别再提了,有那时间再赚两块钱。

70岁的冯泉满头灰发,来深圳已经30年了,是跑楼江湖中为数不多的男性。他之前在外企工作,每月有5600元退休金,保安见过他跟老外讲英语。女儿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来生了病,家里一直在花钱。他借弟弟的身份证跑了七八年外卖,跑到弟弟也年过55,超龄了。冯泉再想找工作,什么也找不到,“我做代送最恰如其分”。

在福田区和南山区交界的城中村,他租了一个下铺床位,月租600元,8人共用一个洗手间。跑楼的时候他不争不抢,每天挣够80就下班,喝喝小酒,或者到处拍照,拍深圳的公园,一天能走14公里。但照片发到朋友圈,会被人瞧不起是手机拍照,算不上摄影。除了吃饭租房,他还想攒点钱,买个二手的70-200镜头。

原本他独来独往,自从拉过架,很多同行开始找他说话,主动帮他带餐。冯泉经常出现在人少的傍晚,谢明霞接单多,总是待到很晚才走,两人就认识了。看他总被抢单,谢明霞想让一单给他——同情他原本是高材生,沦落到这儿。没想到骑手生了气,谁也不给了。她得出结论:在外面还是不能顾别人,不然自己也没有了。

在这个讲求效率的城市,电动车左奔右突,遇到行人刹车的距离不足半米。个别顾客注明不要阿姨代送,嫌慢。让顾客下楼自取会被骂,但可以试试付给他们3块取餐费,有人就同意了。

在赛格广场,谢明霞已经找到了生存的缝隙。找个隐密的柜子把水壶和雨伞一塞,送餐就能轻装上阵;夏天闷热,她知道马路上有一扇门,既不耽误接单,还能透过门缝吹空调。

没单的间隙,手里的视频电话随时都在接通,另一头是两个孙子。谢明霞往屏幕前递鸡腿、鸭脖,一岁多的小孙子会伸手来抓,往嘴里放,谢明霞乐得哈哈笑,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见面。下一秒有骑手经过,她又响亮地喊一句:有送吗?孙子在屏幕另一端大声回答她:没有!

赛格广场楼下还有一群拉货的女人,了解大厦的每一寸肌理。四川人关小月是其中一个,已经落脚近20年了。最早她跟着十几个老乡到深圳打工,做厂妹,日夜加班,睡觉时间都不够。那也比在山区老家强,家里靠喂猪过活,每天要割很多猪草,全村人都在抢,很难割到,太阳一晒,猪草就蔫了。

那是深圳造富神话不停上演的年代,1998年,马化腾就是在赛格科技园租下一间办公室,成立了腾讯。华强北街道的一位书记说,“这块面积只有1.45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却走出了50多位亿万富翁。”

当时卖电子产品的大厦里,最火的就是赛格。关小月在这里找到了拉货的工作,没空休息,有货就得送,货梯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拉货的女人们见证了跑楼江湖的出现——大约十年前,她们聚在树下打牌,零星有赶时间的骑手来问,能不能帮忙送餐上楼,每单给三块钱。玩兴正浓的女人不愿搭理——拉货的活儿一趟30块还干不过来,代送很不划算。

后来骑手们一个传一个,来问的越来越多,加上拉货生意日渐不景气,她们也开始接代送。早期竞争并不激烈,只有拉货阿姨,一中午轻松赚七八十。慢慢开始有外来代送员加入,同样是跑一中午,只能挣到三四十。

广东人王红对外来者是最看不顺眼的,寸土不让,“这里是我们打下来的”。争抢中,她跟谢明霞结下梁子:“她才来多久啊?好像这边是她的地盘,我们去接(单)她还不高兴!我说你算老几?”谢明霞就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能怪我那样子的(抢单),都是靠这个吃饭,让了就等于自己没收入”。

如今的代送员中,有赛格广场保洁,下了班工作服都不换,直接送餐。有在低楼层卖货的,傍晚送几单,挣到买菜钱就回家。有一对夫妇只在午高峰送餐,老婆同时做钟点工,打扫卫生、帮人煮饭,老公送完餐就去饭店帮忙,一直干到凌晨两点。“兼职做得多,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口口相传的故事里,主题永远是挣钱。

“今天好像跟你关系特别好,以后回了老家,谁也不认识谁,有什么人情啊?”拉货的女人们当着彼此的面说。疫情之后,她们的生意更加难做,没多少货可拉,中午做代送,其他时间就在货梯对面的通道等活儿,坐在一排矮凳上看网络小说,“我们要淘汰了”,关小月说。

赛格广场楼下。

辉煌不复往昔的赛格广场,如今容纳了更多无处可去的人。今年华强北的“鬼市”关了,卖表卖包的摊贩搬进赛格,跑楼阿姨们又多了一个营生。她们左手拿外卖,右手还能拿一张宣传卡片,逢人就问,要不要名包名表?成交一单,能拿到一笔回扣。午高峰仍是老样子,“阿姨们还是要钱不要命”,保安大超说。遇到掰扯不清的事,“良心”两个字常常挂在嘴边。

五月的一天,一个阿姨临时放在电梯口的外卖离奇消失,大超查监控才破了案。原来一个对手怀恨在心,盯着她的行踪,把餐拿走了。在他的印象中,阿姨中最老实的就是张玉英。她送的外卖也丢过,拜托大超帮忙查,事情发生在监控盲区,查不到,张玉英主动赔了钱。

她之前在煤矿上做保管员,跟老伴原本有一笔积蓄,两人退休金加起来每月有7000块。直到儿子要在深圳买房,他们交了首付,剩的钱也被儿子拿去炒股,还欠了亲戚朋友的债。反正付着利息,儿子不着急还,张玉英受不了负债,做代送攒下的,就先还一部分。两代人因为金钱观爆发了冲突,老两口从儿子给租的房子里搬出来,从房租2000的房子搬去650的,同在一个城市,也极少跟儿子联系。

他们喜欢在晚上送餐,随着赛格广场的灯一盏盏熄灭,竞争对手越来越少,能躲开白天激烈的争抢。下班常是深夜,正好去超市买打折的食物。张玉英的老伴上午在体检机构兼职做眼科医生,下午到华强北跟她汇合。

在老伴原本的计划里,两人积蓄够在南方小城买个房间,再到处旅旅游。但张玉英坚持多存些钱留给儿子,老伴的旅游愿望只能埋在心里,“跟她在一块我都不敢消费,真出去玩她肯定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

谢明霞的大孙子上小学后,她离开了赛格,过去帮忙照顾,老伴还留在深圳。等孩子放假,她还打算回赛格挣钱。谢明霞今年52岁,老伴57岁,社保缴费都不够年限,每月保险要交两千多,加上房租生活费,固定支出近五千,怎么也要坚持几年,熬到领养老金。

在深圳,她找过做包装的兼职,老板没要。熟人还给过洗碗的活儿,从晚上9点做到凌晨2点,20块一个小时,听说其他地方25块一小时,她也就没去了。多年攒的积蓄,都用在老家盖房子。但多数时间,她住在赛格附近的出租屋,十平方左右,摆一张上下铺,阳台被改成两块,一块是厨房,一块是厕所。每天出门前,她会给老公冰好一瓶水,此外最要紧的是把垃圾扔掉,不然会招老鼠。

跑楼的时候,赛格广场的楼道里一条广告反复播放:“我相信努力就会是人生赢家”。为了多挣几块代送费,谢明霞就是这样做的——她在系统中不存在的70层高楼里跑得飞快,和飞奔的城市融为一体。

(为保护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图文|姜婉茹

编辑|陶若谷

认识曾哥,实属偶然。但后来发现,这却是我40岁之前生活的必然。

几年前,我阅读微信公号下方相关文章推送时,发现一篇写自己待业经历的长文,颇有共鸣,于是关注了曾哥的公号,添加微信。但其实我发现,我们其实是共同关注一个公号,在读者群里认识的。

至于到底如何认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曾哥加了微信之后,一来二去,我们便闲聊了起来。几年下来,曾哥毫无保留地与我分享了他生活里的诸多细节。我也一样。两个大男人,在茫茫的互联网上,惺惺相惜。

这话也就是说,我和曾哥,至今没在现实里见过面。只知道他人在上海,我在重庆。君住长江尾,我住长江中。他年长我几岁,且从事的职业类型也多于我。当然,他的所见所闻,必然是强于我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能掏心掏肺地交流。

互联网上能如此交流者,其实不多。但曾哥我是很放心的。我们总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忽然微信问彼此,近况如何。在疫情正酣的那几年,恰逢我待业在家,他也待业,每天枯燥无味,把日子揉碎了似的过。

我们似乎聊得很多,比如问他是否投过简历,他解释一通,我也强烈认同。人过35岁,投简历被回复的概率极少极少,且我俩都在40岁周围徘徊,像乞丐一般,等待浩瀚的互联网的回音,不出意外,总是等不来什么。像马尔克斯写的《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里面一样,上校一直在等回信。我们一直在等简历的回复。

现在想来,最艰难时,曾哥在半夜曾给我留言,感叹这个时代,真是操蛋,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舞台。说到最后,我们仍旧相互鼓励。即便如此,在那一两年,我待业,他待业,我们之间毫无新鲜事,反正就是待业。漫长的待业。

待业到后面,有天,曾哥说,感觉咱俩像被这个时代和社会抛弃了。言语之间颇为伤感,更多的是无奈,无可奈何。他和我一样,在待业很长时间里,曾不愿意给爱人倾诉,怕给最亲密的人带来压力。但夫妻同床共枕,很多事是需要一起面对的,最终我们都向爱人坦诚了这事。只是我在一待业的时候,就把结果告知了。

曾哥远在上海,继续像一条鱼一样,漫无目的地在长江入海口漫游。

02待业的漫长,现在想起来,有些让我诧异。如果重回那一两年,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来找我的一些企业。那些企业现在看来,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只是我都婉拒了邀约,继续等待下一个回复。

所以,去年这个时候,我重回职场时,告诉过曾哥,我有新工作了。他替我感到高兴,说总算继续工作了。我不停给他鼓劲,也希望他能早日走出待业的“怪圈”,早日融入社会,然后大踏步地往前走。曾哥说,谢谢兄弟。电脑的那边,大概是他继续的焦灼。

新工作中,很多次我其实有压力的。每次我看到曾哥发朋友圈,或者在我公号后面留言时,我总找机会和他聊,问他近况如何。他在电脑的另一头,很随和,交流毫无距离感。尤其是我在面对极其胡扯的甲方的蹂躏时,多数时间会马上在微信上问曾哥,问他最近如何。他有段时间在一所学校公益讲课,似乎也很有成就感,并遥遥看见重返职场的曙光。那段时间,总觉得曾哥变得更加积极向上。

前几个月,在我修改稿件十几次后,刷着微信看到他朋友圈发布的关于家人生病的消息后,联系他,问大概怎么回事。看吧,我们虽然依旧在现实里,没见过本人,但丝毫不阻碍我们在互联网上成为交心的朋友。我内心尊他为一个没见面的大哥,且类似的大哥,我这些年有好几个。他们隐藏在我的这个公号的粉丝群体里。他们在我写作的过程中,给予支持,赞赏或者留言,或者私下给予建议。更甚至于,在我待业的这一年多里,多次给予我安慰和鼓励。曾哥也一样。

那次,曾哥说,岳母高血压,他一着急也有些高血压了。人到中年,总会遇到各种坎儿。曾哥的工作没搞定,高血压又来了,我听闻这个消息,毫不意外。这年头,身边没有几个人是过得顺风顺水的,更何况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下,恰逢挑重担,任何一个小事,都可能成为压垮中年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曾哥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如何他没说,我也没好再问。

03那之后,我工作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每日除了工作外,在互联网上,也多是看,很少与人单独交流。曾哥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我问过一两次,他回复的答案基本如此。言语中依旧无奈,依旧迷茫,困惑。和我一样。他也好几次主动问我近况如何,我说在忙工作,看上去事多,可是越忙内心越迷茫,一想到未来,就像凝视深渊。曾哥说,慢慢来吧,咱们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我们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可是,那一天有多远呢?

这几年,我甚至无数次的扪心自问,问我自己,向内求索,尝试从各个角度,分析和拆解我这个“个体”,寻找一个人前行的可能性空间,寻找让自己不再迷茫的途径。我也曾在深夜写公众号的时候,一个人写着写着,万籁俱静,停下来喝点酒,站在阳台上看着万家灯火,想着明天早晨起来之后,新的一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有天,我带女儿下楼去超市买菜。女儿看中了超市的一个橡皮擦,以及一盒彩笔。橡皮擦12元,彩笔25元。她很想买,我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忽然觉得很心疼,说家里之前买有橡皮擦呢。女儿说这个好,想要买。我只好说,回头爸爸给你买,爸爸没带钱。女儿说,爸爸你每次都说没带钱。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内心五味杂陈。

有天,我在公司楼下的餐馆吃饭。面对着墙上的菜单,有16元一碗的盖饭,也有17元一碗的盖饭。在16元和17元之间,我选择了10元一碗的面。尽管我知道这碗面吃下去,我的胃会泛酸,肠胃会因油腻不适应,但我省了6元或者7元。于是,我一个人在闷头吃面的时候,苦笑着自言自语:啥时候混的这么差劲了呢?

有很多天,晚饭之后,我一个人夜走,散步。耳机里陈奕迅在唱歌,我心里也在唱歌,我唱陈奕迅的《孤独患者》。歌词是:“我真佩服我,还能幽默,调颜蕾事,用笑掩过。我内心挫折,活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歌词有趣,我和曾哥这样的人的生活也很有趣。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细节和片段,总像鞋子里的沙子膈应脚一般,让人不舒服。它们是我从没说出去的秘密。没对任何人说。今天我在这里说了。我相信曾哥和我一样,他人在上海,亦会如此。

04前些时日,有天半夜醒来,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听着身边爱人和孩子均匀的呼吸声,我又觉得无比踏实。这个世界,很多人轰轰烈烈,大起大合;也有些人如流星划过夜空,来得高光闪耀,走得迅疾无声。如果把我和曾哥这类人过去几十年的生活拉长,其实发现并无那么多的迷茫。结果是,我们都比较矫情。

我们都是从小镇一路读书进城,他入大上海,我翻山越岭到重庆。我们都是落地,然后百尺高楼从地起。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并不是一帆风顺,总归在城市里留下来。只是没想到,人到中年时,忽然来了这一记“闷棍”,被生活的“闷棍”敲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我们试图竭尽全力,挣扎起来,重新站起来,面对生活,笑脸相迎。只是,这个过程,有些突发和意外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段漫长的待业期间,我像个在大街上迷路的孩子,面前五光十色,灯火辉煌,可是无从下脚,不知路在何方,下一站归宿在哪里。沉思、反思、怀疑、动摇、质疑、同意、认可、赞许、再怀疑、再质疑,再陷入自我纠结,破壁图强。一个循环接着一个循环,这是中年人的宿命。

曾哥大抵依旧处于这种循环里。我在重庆的夜色和晨曦中徒生的那些矫情而又困惑的情绪,他在上海定然有之。至于是多是少,我并不知道,我只想说,亲爱的曾哥,真希望你也能早日重返职场,人生四十,精神上依旧满满的少年感。

这些话,送给你,也送给我,更是送给许许多多的同路之人——

人生如行舟,孤寂是常态,但走着走着,总会遇到一些海鸟,或者风。遇到的多了,自然也能组成新的风景。

与你共勉,曾哥。你迟早会看到属于你的风景。

2024年4月26日星期五,往事君于重庆。

贾慧位于北京五道口的咖啡馆‌‌‌‌‌‌“啊,她怎么会去卖保险啊?‌‌‌‌‌‌”

成为保险代理人,还得从咖啡馆说起。咖啡馆是一个相当适合保险代理人与客户沟通的场合,久而久之,我的店里就出现了保险业的老顾客。她知道我的困境,我了解了保险的赚钱逻辑。当时只有一个信念,从保险业赚钱,弥补咖啡馆的资金黑洞。进入保险业之前也打过鼓,毕竟不少人对保险代理人都有着刻板印象:需要业绩的时候嘘寒问暖送鸡蛋送水果,在大多数时间里根本招不到人。我曾经有一份保险,自从购买之后代理人再没搭理过我,后来得知代理人辞职了,也不见有新的代理人搭理我。顶着这样的‌‌‌‌‌‌“名声‌‌‌‌‌‌”,当我进入保险业之后,有人惊讶:‌‌‌‌‌‌“啊,她怎么会去卖保险啊?‌‌‌‌‌‌”其实我真正进入行业里看,也会惊讶:‌‌‌‌‌‌“啊,他们怎么都在卖保险啊?‌‌‌‌‌‌”

卖保险,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门槛的‌‌‌‌‌‌“销售‌‌‌‌‌‌”或者‌‌‌‌‌‌“推销员‌‌‌‌‌‌”岗位,但实际上我身边的保险代理人同事,有前普华永道会计师、前三甲医院心内科医生、前大唐电信工程师、前心理咨询师等等,各个都曾经在自己的领域闯出过一番天地。保险业或许不是鱼龙混杂,而是八仙过海。这些人都成为保险代理人,一定有原因。重要的当然是报酬,一来是签单的佣金,二来是公司给的激励奖励。比如对于某些级别的保险代理人,赚下8000元的佣金,甚至能有10000元的额外奖励。有些资深的同事月收入可以达到18万,即便是我这样当时兼顾着咖啡馆生意的兼职代理人,第一个月也赚了1.8万。但千万别以为卖保险是天上掉馅饼的生意,保险代理人说到底也是一种‌‌‌‌‌‌“创业‌‌‌‌‌‌”,它既考验代理人的‌‌‌‌‌‌“自律‌‌‌‌‌‌”,不劳就不得,更考验自己拓客的能力和勇气,找不到客户暗地里急得掉眼泪也是常有的事。保险这几年卖得还不错,背后有一个大背景,从2020年初开始,人们的生活遭遇大的动荡,越来越多的人头一次收到保险的理赔,因此对保险的需求也在提高。在我成为保险代理人的这10个月里,也观察到了一些新的动向,一方面是客户对保护财产不缩水的年金类保险抱有特别高的热情,以前是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是走一步看两步,先铺路再行车。另一方面是,意外险和重疾险也提上了日程,以前大多是大人给孩子上意外险,现在大人也发现自己的重要性,开始给自己买保险,并且以意外险和重疾险为多。人们对保险的意识在提高,要么是对金钱的危机感,要么是对生命的危机感。但你说保险变得更好卖了吗?

恰恰相反,保险代理人需要的技能太多了,因为客户会暗暗比较,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也就是说,要拿下单子,靠专业的保险知识还不够,你还得提供点‌‌‌‌‌‌“附加价值‌‌‌‌‌‌”。比如我在英语教学上的积累、我对咖啡的专业知识,都能参与到保险代理的事业中。保险其实是一门关于生活的知识,在销售的过程中,经常会聊到其他话题。比如孩子的教育,我可以很容易去分享如何学英语、中高考英语的走势等,这是和客户产生深度链接的钩子。甚至,客户还经常向我询问咖啡的知识,比如手冲咖啡究竟怎么冲风味最佳等等。卖保险,卖的不只是保险,其实是你这个人。有了专业知识,有了附加价值,更重要的就是人脉和渠道。我最开始卖保险可以说是‌‌‌‌‌‌“吃老本‌‌‌‌‌‌”,发了个朋友圈告知大家我转行了,有需要的朋友就会主动找上门,那老本吃完之后呢?

我迟早也要走到积极拓客的这一步。但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我现在同时还在机构教英语,也在短视频平台打造英语教学的私人IP,有可能会转化成客源。现阶段,我赚钱的主要目标是去填补上欠银行的钱。下一个阶段,我的目标还是要开咖啡馆,去贵州的山水间,开一个小小破破的咖啡馆,不把它当做生意,而是真的‌‌‌‌‌‌“诗与远方‌‌‌‌‌‌”。中年人的尽头是‌‌‌‌‌‌“卖保险‌‌‌‌‌‌”吗?不一定,中年人的尽头要么是‌‌‌‌‌‌“向生活低头‌‌‌‌‌‌”,要么是‌‌‌‌‌‌“追逐自由的心灵‌‌‌‌‌‌”,我可能是倔强的后者吧。

 

 

与老同学电话长聊,得知她的近况。同学生活幸福美满,事业蒸蒸日上。她与先生合开公司,这几年发展很好。但是,美中不足,她对所在城市的教育不满意。考虑到孩子的前途,她和先生决定移民。

我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愕。人到中年,打拼过,失败过,跌跌撞撞中慢慢有了积累,生活已经稳定。在这个时候移民,相当于打破一切,从头开始。即便他们有国外合作伙伴的帮助,许多困难与问题只能自己面对。

聊天时,同学说起过去。早在大学时代,就计划移民,但因为各种因素牵制,最终没能走。后来有了孩子,自己又做老板,各方面顺遂,移民的想法就淡化了。最近两年,孩子的教育问题逐渐凸显。她思前想后,分析利弊,又回到大学时代的决定。

听同学说完,我理解她的选择,也忍不住回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夜里居然失眠了。

年轻时的梦想,往往与现实有距离。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一面接受现实,一面调整心中的目标,做出许多取舍与选择,塑造着自己的人生之路。有大的转折,也有点点滴滴不起眼的变化,叠加到一起就是我们今天的日子。

忙忙碌碌中,很少细细回顾。如今看自己的位置,虽然一切安好,却隐隐感到怅然,因为所走的路终究与最初想要的不同。所以,会有遐想,如果当时经历那一个个节点时做出不一样的抉择,会不会有不同的境遇?好友兜兜转转,终究走回最初的路。而我想起曾经的梦想,依然心动,这是否说明我们的取舍有误?

回忆过去,假设未来,我辗转反侧到凌晨四点。我以为年纪越长内心越豁达,想不到即便人到中年,对好多事已看开,还是会这样纠结一次自己的人生。或许人心都是贪婪的,对于当初没走的那条路,总抱有幻想。

所以,我告诉自己不再想下去。没有一条路是完美的,即便追逐当初的梦想,也同样会有缺憾。只要以开阔的心胸直面生活,从不完美的人生中看到让我们欣慰的闪光,一切也就刚刚好。放下那杂乱的思绪,居然睡着了。

早上起来,虽然略有疲惫,但经历一下很久没有过的不眠夜,也算是一种有意义的体验。人最大的敌人从来不在外界,而在内心。外界岁月静好,内心却可能惊涛骇浪。能克服抑制那些乱七八糟的头绪,可能不亚于抵抗千军万马。如此说来,宁静的内心世界,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