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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年前,我还在医院工作。有一位长辈脑部长了肿瘤,家人托我挂号。她那时大约五十八九岁,一辈子都住在老家的小县城,和丈夫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但据说关系也算不上太好。她的一个亲戚开了家小店,生病前,她每天都去帮着看店。

我清晰地记得她来医院的那天,我带着她去排队、检查。就在候诊的时候,我们并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对我说,‌‌“惠子啊,你知道吗,我每天在店里,就这样盯着电视‌‌”,她配合着做了一个半仰头的姿势,估计电视应该是挂在墙上,‌‌“就这样一直盯着电视,太无聊了,我真的太无聊了…‌‌”她的丈夫就坐在旁边,好像是在认真倾听,但我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句话引起的一点点变化。我当时有点错愕,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检查后,他们直接回了家,一个月不到,她便离开了。

她对我讲的那句话,现在想来,其实更像是一种求助,她渴望被理解,渴望有人能给她答案。我那时候二十五六岁,对生命的思考其实还不多,所以当时的我的确无法给她更好的宽慰。但从那以后,直到如今,我都时常会想起她对我说起的那句话,想起她说话时眼中的无助、无奈和绝望。我似乎渐渐明白,她当时描述的那种‌‌“无聊‌‌”其实是对时间流逝和人的生命产生的一种虚无感,这种虚无感可以强大到将人从现实中架空,与周围的一切割离,无所依附。如果没有丰富的内心去抵御这种巨大的虚无感,人往往会变成一个外表正常但内心极度萎缩的‌‌“空心人‌‌”。我甚至肯定地认为,最后夺走她生命的,表面上看是那些肿瘤,但其实是她的空虚。

我们现在说起‌‌“无聊‌‌”、‌‌“空虚‌‌”,似乎都带着些许戏谑、调侃的意味,但其实这可以是非常严肃的哲学命题,追根到底,这其实就是我们要如何度过自己的时间、以何种方式存在的问题。我们现在对‌‌“空心人‌‌”的关注似乎更多地着眼于那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的年轻人,但其实成千上万的空心化中老年人却一直被忽视了。更或许,人的空心化和年龄并无太大关系,这是我们终其一生都应该重视的课题。我们从小被学校和社会教育,要努力考多少分、上某所学校、找什么工作,但却很少有人会告诉我们‌‌“然后呢?‌‌”这些目标完成后,‌‌“然后呢‌‌”?怎么‌‌“打发‌‌”余下漫长的人生?

前两天看到@周轶君的一个采访,她拍了一部关于各国教育的纪录片,她说当她看到芬兰养老院里的八九十岁老人仍每天非常快乐地画画时,她觉得教育的作用之一应该是教人如何保持内心的充盈,而不让内心枯萎。这一点我十分赞同。碰巧今天带女儿逛书店,随手翻开福尔摩斯侦探集,扉页上是柯南道尔的一句话,‌‌“人生是很枯燥的,我的一生就是力求不要在平庸中虚度光阴,这些小小的案件让我遂了心愿‌‌”。

不管是画画、侦探小说,还是别的什么,找到让自己内心充盈的事物,并坚持做下去,这是我们永远都不能放弃的。

 

 

一个人不能从早写到晚,那样就成了一架写作机器,总得岔乎岔乎,找点事情消遣消遣,通常说,得有点业余爱好。

这些年来我的业余爱好,只有:写写字、画画画、做做菜。

孙犁同志说写作是他的最好的休息。是这样。一个人在写作的时候是最充实的时候,也是最快乐的时候。

凝眸既久(我在构思一篇作品时,我的孩子都说我在翻白眼),欣然命笔,人在一种甜美的兴奋和平时没有的敏锐之中,这样的时候,真是虽南面王不与易也。

写成之后,觉得不错,提刀却立,四顾踌躇,对自己说:‌‌“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此乐非局外人所能想象。但是一个人不能从早写到晚,那样就成了一架写作机器,总得岔乎岔乎,找点事情消遣消遣,通常说,得有点业余爱好。

我年轻时爱唱戏。起初唱青衣,梅派;后来改唱余派老生。大学三四年级唱了一阵昆曲,吹了一阵笛子。后来到剧团工作,就不再唱戏吹笛子了,因为剧团有许多专业名角,在他们面前吹唱,真成了班门弄斧,还是以藏拙为好。

笛子本来还可以吹吹,我的笛风甚好,是‌‌“满口笛‌‌”,但是后来没法再吹,因为我的牙齿陆续掉光了,撒风漏气。

这些年来我的业余爱好,只有:写写字、画画画、做做菜。

我的字照说是有些基本功的。当然从描红模子开始。我记得我描的红模子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这十六个字其实是很难写的,也许是写红模子的先生故意用这些纠结复杂的字来折磨小孩子,而且红模子底子是欧字,这就更难落笔了。不过这也有好处,可以让孩子略窥笔意,知道字是不可以乱写的。

大概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那年暑假,我的祖父忽然高了兴,要亲自教我《论语》,并日课大字一张,小字二十行。大字写《圭峰碑》,小字写《闲邪公家传》,这两本帖都是祖父从他的藏帖中选出来的。

祖父认为我的字有点才分,奖了我一块猪肝紫端砚,是圆的,并且拿了几本初拓的字帖给我,让我常看看。我记得有小字《麻姑仙坛》、虞世南的《夫子庙堂碑》、褚遂良的《圣教序》。

小学毕业的暑假,我在三姑父家从一个姓韦的先生读桐城派古文,并跟他学写字。韦先生是写魏碑的,但他让我临的却是《多宝塔》。

初一暑假,我父亲拿了一本影印的《张猛龙碑》,说:‌‌“你最好写写魏碑,这样字才有骨力。‌‌”我于是写了相当长时期《张猛龙》。用的是我父亲选购来的特殊的纸。

这种纸是用稻草做的,纸质较粗,也厚,写魏碑很合适,用笔须沉着,不能浮滑。这种纸一张有二尺高,尺半宽,我每天写满一张。写《张猛龙》使我终身受益,到现在我的字的间架用笔还能看出痕迹。

这以后,我没有认真临过帖,平常只是读帖而已。我于二王书未窥门径。写过一个很短时期的《乐毅论》,放下了,因为我很懒。《行穰》、《丧乱》等帖我很欣赏,但我知道我写不来那样的字。

我觉得王大令的字的确比王右军写得好。读颜真卿的《祭侄文》,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颜字,并且对颜书从二王来之说很信服。大学时,喜读宋四家。有人说中国书法一坏于颜真卿,二坏于宋四家,这话有道理。

但我觉得宋人字是书法的一次解放,宋人字的特点是少拘束,有个性,我比较喜欢蔡京和米芾的字(苏东坡字太俗,黄山谷字做作)。有人说米字不可多看,多看则终身摆脱不开,想要升入晋唐,就不可能了。一点不错。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打一个不太好听的比方,一写米字,犹如寡妇失了身,无法挽回了。我现在写的字有点《张猛龙》的底子、米字的意思,还加上一点乱七八糟的影响,形成我自己的那么一种体,格韵不高。

我也爱看汉碑。临过一遍《张迁碑》,《石门铭》、《西狭颂》看看而已。我不喜欢《曹全碑》。盖汉碑好处全在筋骨开张,意态从容,《曹全碑》则过于整饬了。

我平日写字,多是小条幅,四尺宣纸一裁为四。这样把书桌上书籍信函往边上推推,摊开纸就能写了。正儿八经地拉开案子,铺了画毡,着意写字,好像练了一趟气功,是很累人的。我都是写行书。写真书,太吃力了。偶尔也写对联。曾在大理写了一副对子:

苍山负雪洱海流云

字大径尺。字少,只能体兼隶篆。那天喝了一点酒,字写得飞扬霸悍,亦是快事。对联字稍多,则可写行书。为武夷山一招待所写过一副对子:

四围山色临窗秀一夜溪声入梦清

字颇清秀,似明朝人书。

我画画,没有真正的师承。我父亲是个画家,画写意花卉,我小时爱看他画画,看他怎样布局(用指甲或笔杆的一头划几道印子),画花头,定枝梗,布叶,勾筋,收拾,题款,盖印。

这样,我对用墨、用水、用色,略有领会。我从小学到初中,都‌‌“以画名‌‌”。初二的时候,画了一幅墨荷,裱出后挂在成绩展览室里。这大概是我的画第一次上裱。

我读的高中重数理化,功课很紧,就不再画画。大学四年,也极少画画。工作之后,更是久废画笔了。

后来下放到一个农业科学研究所,结束劳动后,倒画了不少画,主要的‌‌“作品‌‌”是两套植物图谱,一套《中国马铃薯图谱》、一套《口蘑图谱》,一是淡水彩,一是钢笔画。

摘了帽子回京,到剧团写剧本,没有人知道我能画两笔。重拈画笔,是运动促成的。运动中没完没了地写交待,实在是烦人,于是买了一刀元书纸,于写交待之空隙,瞎抹一气,少抒郁闷。

这样就一发而不可收,重新拾起旧营生。有的朋友看见,要了去,挂在屋里,被人发现了,于是求画的人渐多。我的画其实没有什么看头,只是因为是作家的画,比较别致而已。

我也是画花卉的。我很喜欢徐青藤、陈白阳,喜欢李复堂,但受他们的影响不大。我的画不中不西,不今不古,真正是‌‌“写意‌‌”,带有很大的随意性。

曾画了一幅紫藤,满纸淋漓,水气很足,几乎不辨花形。这幅画现在挂在我的家里。我的一个同乡来,问:‌‌“这画画的是什么?‌‌”我说是:‌‌“骤雨初晴。‌‌”他端详了一会,说:‌‌“哎,经你一说,是有点那个意思!‌‌”

他还能看出彩墨之间的一些小块空白,是阳光。我常把后期印象派方法融入国画。我觉得中国画本来都是印象派,只是我这样做,更是有意识的而已。

画中国画还有一种乐趣,是可以在画上题诗,可寄一时意兴,抒感慨,也可以发一点牢骚,曾用干笔焦墨在浙江皮纸上画冬日菊花,题诗代简,寄给一个老朋友,诗是:

新沏清茶饭后烟,自搔短发负晴暄。枝头残菊开还好,留得秋光过小年。

为宗璞画牡丹,只占纸的一角,题曰:

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

宗璞把这首诗念给冯友兰先生听了,冯先生说:‌‌“诗中有人。‌‌”

今年洛阳春寒,牡丹至期不开。张抗抗在洛阳等了几天,败兴而归,写了一篇散文《牡丹的拒绝》。我给她画了一幅画,红叶绿花,并题一诗:

看朱成碧且由他,大道从来直似斜。见说洛阳春索寞,牡丹拒绝著繁花。

我的画,遣兴而已,只能自己玩玩,送人是不够格的。最近请人刻一闲章:‌‌“只可自怡悦‌‌”,用以押角,是实在话。

体力充沛,材料凑手,做几个菜,是很有意思的。做菜,必须自己去买菜。提一菜筐,逛逛菜市,比空着手遛弯儿要‌‌“好白相‌‌”。

到一个新地方,我不爱逛百货商场,却爱逛菜市,菜市更有生活气息一些。买菜的过程,也是构思的过程。想炒一盘雪里蕻冬笋,菜市场冬笋卖完了,却有新到的荷兰豌豆,只好临时‌‌“改戏‌‌”。

做菜,也是一种轻量的运动。洗菜,切菜,炒菜,都得站着(没有人坐着炒菜的),这样对成天伏案的人,可以改换一下身体的姿势,是有好处的。

做菜待客,须看对象。聂华苓和保罗·安格尔夫妇到北京来,中国作协不知是哪一位,忽发奇想,在宴请几次后,让我在家里做几个菜招待他们,说是这样别致一点。

我给做了几道菜,其中有一道煮干丝。这是淮扬菜。华苓是湖北人,年轻时是吃过的。但在美国不易吃到。她吃得非常惬意,连最后剩的一点汤都端起碗来喝掉了。不是这道菜如何稀罕,我只是有意逗引她的故国乡情耳。

台湾女作家陈怡真(我在美国认识她),到北京来,指名要我给她做一回饭。我给她做了几个菜。一个是干贝烧小萝卜。我知道台湾没有‌‌“杨花萝卜‌‌”(只有白萝卜)。

那几天正是北京小萝卜长得最足最嫩的时候。这个菜连我自己吃了都很惊诧:味道鲜甜如此!我还给她炒了一盘云南的干巴菌。台湾咋会有干巴菌呢?她吃了,还剩下一点,用一个塑料袋包起,说带到宾馆去吃。

如果我给云南人炒一盘干巴菌,给扬州人煮一碗干丝,那就成了鲁迅请曹靖华吃柿霜糖了。

做菜要实践。要多吃,多问,多看(看菜谱),多做。一个菜点得试烧几回,才能掌握咸淡火候。冰糖肘子、乳腐肉,何时绵软入味,只有神而明之,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富于想象。

想得到,才能做得出。我曾用家乡拌荠菜法凉拌菠菜。半大菠菜(太老太嫩都不行),入开水锅焯至断生,捞出,去根切碎,入少盐,挤去汁,与香干(北京无香干,以熏干代)细丁、虾米、蒜末、姜末一起,在盘中抟成宝塔状,上桌后淋以麻酱油醋,推倒拌匀。

有余姚作家尝后,说是‌‌“很像马兰头‌‌”。这道菜成了我家待不速之客的应急的保留节目。有一道菜,敢称是我的发明:塞肉回锅油条。油条切段,寸半许长,肉馅剁至成泥,入细葱花、少量榨菜或酱瓜末拌匀,塞入油条段中,入半开油锅重炸。嚼之酥碎,真可声动十里人。

我很欣赏《杨恽报孙会宗书》:‌‌“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说得何等潇洒。不知道为什么,汉宣帝竟因此把他腰斩了,我一直想不透。这样的话,也不许说么?

 

找到让自己内心充盈的事物

好几年前,我还在医院工作。有一位长辈脑部长了肿瘤,家人托我挂号。她那时大约五十八九岁,一辈子都住在老家的小县城,和丈夫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但据说关系也算不上太好。她的一个亲戚开了家小店,生病前,她每天都去帮着看店。

我清晰地记得她来医院的那天,我带着她去排队、检查。就在候诊的时候,我们并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对我说,‌‌“惠子啊,你知道吗,我每天在店里,就这样盯着电视‌‌”,她配合着做了一个半仰头的姿势,估计电视应该是挂在墙上,‌‌“就这样一直盯着电视,太无聊了,我真的太无聊了…‌‌”她的丈夫就坐在旁边,好像是在认真倾听,但我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句话引起的一点点变化。我当时有点错愕,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检查后,他们直接回了家,一个月不到,她便离开了。

她对我讲的那句话,现在想来,其实更像是一种求助,她渴望被理解,渴望有人能给她答案。我那时候二十五六岁,对生命的思考其实还不多,所以当时的我的确无法给她更好的宽慰。但从那以后,直到如今,我都时常会想起她对我说起的那句话,想起她说话时眼中的无助、无奈和绝望。我似乎渐渐明白,她当时描述的那种‌‌“无聊‌‌”其实是对时间流逝和人的生命产生的一种虚无感,这种虚无感可以强大到将人从现实中架空,与周围的一切割离,无所依附。如果没有丰富的内心去抵御这种巨大的虚无感,人往往会变成一个外表正常但内心极度萎缩的‌‌“空心人‌‌”。我甚至肯定地认为,最后夺走她生命的,表面上看是那些肿瘤,但其实是她的空虚。

我们现在说起‌‌“无聊‌‌”、‌‌“空虚‌‌”,似乎都带着些许戏谑、调侃的意味,但其实这可以是非常严肃的哲学命题,追根到底,这其实就是我们要如何度过自己的时间、以何种方式存在的问题。我们现在对‌‌“空心人‌‌”的关注似乎更多地着眼于那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的年轻人,但其实成千上万的空心化中老年人却一直被忽视了。更或许,人的空心化和年龄并无太大关系,这是我们终其一生都应该重视的课题。我们从小被学校和社会教育,要努力考多少分、上某所学校、找什么工作,但却很少有人会告诉我们‌‌“然后呢?‌‌”这些目标完成后,‌‌“然后呢‌‌”?怎么‌‌“打发‌‌”余下漫长的人生?

前两天看到@周轶君的一个采访,她拍了一部关于各国教育的纪录片,她说当她看到芬兰养老院里的八九十岁老人仍每天非常快乐地画画时,她觉得教育的作用之一应该是教人如何保持内心的充盈,而不让内心枯萎。这一点我十分赞同。碰巧今天带女儿逛书店,随手翻开福尔摩斯侦探集,扉页上是柯南道尔的一句话,‌‌“人生是很枯燥的,我的一生就是力求不要在平庸中虚度光阴,这些小小的案件让我遂了心愿‌‌”。

不管是画画、侦探小说,还是别的什么,找到让自己内心充盈的事物,并坚持做下去,这是我们永远都不能放弃的。

和同事一起吃加班餐,同事随口问了我句,你喜欢什么样的另一半啊,我也随口答了一句,有自己的爱好吧。同事惊呼道,中国2亿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这范围也太宽了些吧。我闻毕也惊呼,中国2亿人都有自己的爱好?

1

这算消遣方式,不算爱好。

当代中国,旅行算是项国民爱好。然而,中国人里真正爱旅行的,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多。有人在网上专门做过一项匿名调研,有超过15%的人明确表示自己其实并不爱旅行,因为各种原因,比方说有人就是觉得在家里呆着更舒服,但是他们不会说出来,因为如果说自己不爱旅行,就等于说自己没钱,没精神境界,是件比较丢人的事。

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对旅行不反感,但是也不感冒。旅行是他们用来衡量生活质量的一项指标,他们会机械的将‌‌“一年两趟旅行‌‌”这项任务写进年度计划里。

不过上述两类人群终究还是占少数。大部人其实都是喜爱旅行的,只是喜爱的程度和看电影、K歌,相差不多。旅行不是优先选项,而是权衡了时间、性价比、同行伙伴等一系列因素后的选项之一。和看电影、K歌一样,只是用来填补生活中空隙。

这算消遣方式,不算爱好。

爱好和消遣最大的区别在于:爱好是没时间拼命挤时间做,消遣是有时间了再考虑要不要做。

我见过真正的旅行爱好者,他们是为数不多的一群人。像对待任何一项爱好一样,他们在上面投注了足够量的时间,也找到了各自的门道让自己在里面可以一直深钻下去。

爱好就像是手中的盘珠,常盘常亮,几日不盘动,便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真正的爱好是心头的念念不忘。

2

做给别人看的,不叫爱好。

我看了一档真人秀节目,一位选手站在舞台中央说自己很爱演戏。嘉宾回问了一句话:如果演员的收入和公务员一样高,并且不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关注,你还爱演戏吗?

爱好也是同样问题。

现如今各种兴趣教室十分红火,陶艺、油画、跳舞、各类管弦乐器……商家用来招徕客户的手段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配备拍照摄像服务,让课程的结束与朋友圈完美衔接。

如果没有了朋友圈,许多人的许多爱好,是否还依旧完好?

我听过关于朴树的一则小故事,很被打动。2003年,事业正冲刺顶峰的朴树,突然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如同人间蒸发。他卖了市里的房子,在北京郊区租房生活,平日也不与人交流,只与读书写歌相伴。

无独有偶的一则故事,讲的是陈道明。同样是事业巅峰期,陈道明连着拒绝了两部戏,一部是《梅兰芳》,一部是《孔子》,事实证明了这两部都是可以对事业推波助澜的好作品。但陈道明却这样说:不为无用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他在生命中腾空出几年的时间待在家中弹琴、读书、用毛笔抄唐诗、画画。

真正的爱好面前,受众仅自己一人便够。

真正的爱好,往往性价比都不高,但叫人很快乐。

3

真正的爱好,带着力量。

念小学时,班主任老师喜欢让大家通过‌‌“自我介绍‌‌”来练习表达。班级里有几个扎辫子的女孩子说自己爱跳舞,有几个胖胖的小男生说自己爱看书。长大后再见面,舞鞋和书本都留在了记忆的教室里,二十多年没有碰过了。

真正能将爱好保留下来的人,只占少数。

而能保留下来的爱好,也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将孩童时候的几项爱好保留到今天。这些爱好帮助对抗工作和生活中的压力,成了生命中的陪伴。

说到爱好,我最羡慕贾平凹老先生,他买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单元房做书房,将自己的所有爱好收藏于这一处,有书、也有他钟爱的陶器、木刻、石雕。

用爱好筑起了一间世外桃源,隔开外界的所有纷扰之事。我能想象他每次转动钥匙打开这间书房时候的美妙心情。

4

能轻易舍弃的,都不算爱好。

歌手李健作出关于丁克的决定让很多人哗然,有人从基因浪费的角度发表观点,有人从世俗伦理的角度表达不满。我未必效仿,但却十分理解。

除却网上解释的一些原因外,他们夫妇能淡然作出决定的还一重大理由是因为夫妇俩人都有很多的爱好。妻子好诗文、懂摄影、喜种花、爱烹饪,李健的生命里充满了诗和远方。

真正的爱好,在生命里是存在价值比重的。

这不过是两个有着真正爱好的人,在时间的选择题面前,多了一项权衡的维度。

经常有人问我说,你更了那么多的文,粉丝数也没有大的突破,公众号也在走下坡路,你为什么还能坚持下去,起初我会解释,后来我也不解释了。

爱好,自己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