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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火热:遍地群演月入四五千

从河北职业艺术学院毕业有一年多的大雷(化名),曾在很多地方的剧组当过群众演员,而现在他站在了横店演员公会的门前。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脸上虽然化着妆,但仍旧遮不住茂盛的青春痘,嘴里小声地嘟囔着,手舞足蹈时而又情绪激动地在表演着什么。他是来参加横店特约演员的考试,如果能一举成功,不仅他的演出费能上涨,而且还可能摆脱“人肉背景板”的角色,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某部剧里混上几句台词。

大雷已经来横店快两个月了,目前住在横店横漂广场附近的村屋,一个月400元的房租,如果有戏拍还能管一日三餐,月入在四五千元左右。类似大雷一样在横店影视城演员公会注册的演员人数超过14万人,而横漂广场则是他们演员梦开始的地方。

行政区划上的横店,是浙江省金华市下辖的县级市——东阳市的一个镇,而从产业上,则是以横店镇为核心的365平方公里的横店影视文化产业集聚区(以下简称“集聚区”)。自1996年谢晋导演在这里拍摄电影《鸦片战争》起,近30年的时光,影视将横店带向了全国,也走向了世界。在这个镇里,几乎全国头部的影视公司都有在这里注册,从剧本创作到演员拍摄,再到服装、化妆、道具,以及后期制作、院线发行、版权交易……可以说囊括了影视行业的产业链上下游。

在“地板砖”和“天花板”都能清晰可见的横店,有名与利,有爱与恨,也有喧嚣和落寞。名利场之外的横店,还有什么?

“横漂”的梦想与现实

相比大雷,来自黑龙江漠河的邱刚算得上是老横店人了,到今年年底,就是他横漂的第五个年头了。42岁的邱刚瘦高,浓密的胡渣显得颇有艺术范儿,每当聊到演戏,他就有说不完的话。

从部队退役后,投资失败的邱刚思考着未来,出身文艺兵的他选择只身来到横店追逐自己的梦想,同时也希望通过演戏来改变自己的生活。2020年年初,刚来横店的邱刚同样也选择横漂广场附近的公寓作为自己的容身之处,入横的第五天就以群众演员身份接到了第一部戏,在其中饰演一位中医大夫。到目前为止,邱刚已经陆陆续续参演了100多部戏。

“刚开始作为普通群众演员,一天的工资有100多元,一个月收入能在四五千元左右。而成为特约演员后,每天能有300多元收入,如果演技好,工资还会更高。”邱刚说。因为自幼跟随家里学习中医,并且在前几年还考取了医师资格,所以这两年邱刚成了各个影视剧中的“医生”专业户,但他并非来者不拒。

“我比较喜欢拍电视剧或者大的网剧,不太喜欢竖屏的微短剧。”在邱刚看来,微短剧一是因为时长和屏幕所限,屏幕中呈现出的只是头部、面部,让他在表演上肢体放不开,而且需要情绪立刻激发出来,这对于他而言有些不习惯。二是竖屏微短剧中有一些植入性医药广告,这对于一个受过中医专业教育的人来说良心上过不去,担心会影响中医形象。

“作为群众演员,最初苦恼的是只有上戏时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台词,这就没有时间来仔细琢磨角色,虽然可能只有几句话,但我也想在有限的空间内做好表演。”为了精进自己的演技,邱刚只能在上映后,再把剧本翻出来,复盘一下别人和自己的演技。“因为我们在拍摄的时候拿不到完整的剧本,所以有时候感觉自己的表演有些古怪,只能一点点跟着老师们的表演来学习。但随着经验的丰富,很多情绪的表达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说来就来。”邱刚说,“将来希望能成为李启明或吴孟达一样的金牌配角。”

相比起邱刚将影视视为梦想,从业20多年,已经小有名气的冯茗惊则将拍戏视为一种工作,他一步步见证了影视圈从“北漂”过渡到“横漂”。从央视剧,到卫视剧,再到网络剧,冯茗惊上过古装,打过“抗战”,游走于各大电影、电视剧、网剧,如今他也已经开始涉足微短剧。

“以前北京有很多影视基地,筹备、拍摄也都基本在北京,现在大家基本都转到横店了。”冯茗惊说,“之所以愿意去横店拍戏,最主要的原因是方便。这里不仅有各个朝代的实景,更重要的是配套齐全,完全可以实现一站解决任何需要,甚至只需要带剧本来就可以了。而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可能连剧组的盒饭的盒都要自己去买。单就群众演员一项来说,别的地方都很难找到这么多且专业的群众演员。”

对于演员这个行当而言,如今的冯茗惊更多的是将其视为一种普通的工作。“谁年轻的时候都有梦想,早年间我特别向往北京人艺,但现在更多的是为了吃饭过日子。我们这批80后演员其实有点憋屈,我们年轻的时候火的是黄渤、李幼斌等实力派演员,当时的导演说等我们年龄再大点就好了,结果现在年龄大了,又开始小鲜肉火了。”冯茗惊玩笑式地说道。

近几年,随着大剧式微,以及微短剧的流行,让冯茗惊在横店成为第一批尝鲜的演员之一。“疫情刚结束的时候大剧非常多,但2022年之后就少了很多,而去年是最难过的时候。当时一位电视剧的导演找到我救场,才尝试了一下,以前觉得微短剧很劣质,没想到那次感觉非常好,而且直接成为爆款。”冯茗惊说,“对于我们而言,大剧虽然片酬高、时间长,但上映时间并不确定,甚至能不能上映也未可知,其爆火与否其实和普通演员关系不大,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主演,而是挣工资吃饭,但微短剧拍摄周期一般只有一周左右,而且自己就是主演,一个月后就能播出,就会让你特别有成就感。”

事实上,能像冯茗惊肯出演微短剧的传统影视演员还是少数。也有“北漂”演员还是不愿意脱下“长衫”沾上“横漂”两个字,直到《我是路人甲》上映前,“横漂”还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词汇。“很多演员现在看不起微短剧,觉得一旦出演了微短剧以后可能很难再拍电视剧、电影,或者即便能拍,也怕要不上片酬,但实际上这两年大多数北京演员都快吃不上饭了,真正风光靓丽的是明星大腕儿,是娱乐圈,而对于普通演员而言没有几个是风光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另一位要求匿名的演员说,“虽然横店的演员可能起点低,但实际拍戏的机会是非常多的,由此在表演经验上现在也很专业。”

据记者从集聚区管委会了解到,横店现有注册“横漂”演员14万余人,产业配套基础工种人员12000余人,影视美术工匠3000余人,基础工种人数位列全国首位。在横店,拥有浙江省目前唯一以“影视”为特色的高职院校——横店影视职业学院,现有在校生1万余人。

横屏与竖屏的两难抉择

从业多年的三少(艺名)如今已经是一家影视制作公司的老板,从早年间的电视剧、网络剧,到2021年转战微短剧的制作,在与记者的言谈间,兴奋中似乎夹杂着些许惆怅。

“当时疫情期间没有事情做,那时候刚好有信息流广告的需求,所以就做了,而这正是横店微短剧的起源。例如一部小说,我们截取最精彩的一段故事情节,用真人实景拍摄和呈现出来,当观众被这个剧情所吸引点击进去后,就会进入到电子书页面,然后会产生阅读付费或购买会员行为。”三少说,相比电视剧、网络剧等动辄需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筹备、拍摄、制作,这种信息流广告或短视频从剧本到杀青则只需要7天左右。“每个剧的时长也就是30秒到1分钟左右,我们一拍就是几十个,甚至也不用专业的设备,手机都能搞定。”

三少说,大剧和微短剧的区别非常大,其中最主要的是二者观看模式的转变,以前是宽屏,后来变成了横屏,到现在变成了竖屏。其次是在投资制作上,电视剧的投资往往几千万到几亿元,即便是网络剧可能也要几百万元到上千万元,而现在的微短剧往往投资可能在三四十万元,可能精品点的微短剧也不会超过百万元,但其实它们总的播出时长并没有太多变化,自然微短剧的质量是下降的。

“其实现在的年轻人观看的习惯已经改变,他们不会在一部剧上太过耗费时间,更多的是将微短剧当作‘电子榨菜’,利用自己空闲时间通过微短剧来满足自己内心的小欲望。”三少说,“微短剧要的是观众的爽感,也不需要被观众记住。观众想看的是普通人迎娶白富美,逆袭成为首富,今天我被踩在脚下,明天能爬上别人的头顶。”

在三少看来,微短剧和电视剧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工艺品,一个是艺术品,艺术品能让人回味和记忆,而工艺品则是一种商品,观众记不住才是正常。如果要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他还是想拍横屏的大剧,因为这才是属于他自己的作品。“微短剧到目前我拍了130多个,很多连我自己都记不住名字了。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要先活下去,如果将来有机会再去拍艺术品。”

对于横店的影视制作公司而言,横屏与竖屏哪个更赚钱似乎是一门玄学。“现在只能说是维持。横屏的影视剧一方面是钱少了,另一方面是不知道拍了能否播出,播出了有没有观众看,即便看了又能否回本,这都是问题。而短剧或者微短剧不存在回本的问题,只有要么赚、要么亏这两种结果,就是在赌。”三少说。

他向记者算了一笔账。一部投资三四十万元的普通微短剧,拍摄周期在7天左右,平均一天成本就在5万元左右,如果是古装剧可能每天要到七八万元,精品一点的可能每天要10万元。其中演员成本占整个预算的20%—25%,如果使用爆款的男女主可能光主角片酬就要每人每天1万—2万元,其他的费用是在导演、制片、灯光、摄影等团队,光这些班子配齐要差不多30人左右,外加每天1000—4000元不等的片场租金和数量不等的群众演员费用,剧组花钱如流水一般。“所以剧组对效率的要求非常高,而这正是各大剧组和公司愿意来横店拍戏的原因,在这里演员、场景、工作人员等各类生产要素都能迅速匹配。”

“如果论制作数量,我们可能是横店微短剧方面的第一,但如果论赚钱,我们绝对不是。单纯看银行流水,可能我们至少有五六百万元,但实际余额可能只有零头。这两年很多都是应收账款。”三少说,“现在都在讲降本增效。”

也正是因为“降本增效”,大剧在选角上已经不单看演员演技,而更看演员背后的资源。“短剧或者微短剧喜欢用合适的演员,而大剧往往看的是演员背后的老板是谁,要看演员是制作方的人,还是投资方的人,至于是否合适有没有演技并不重要。现在视频平台只有4家,大剧的数量和资金也是有限的,那就只能卷资源。”上述要求匿名的演员说。

另据来自上海戏剧学院的业内人士介绍,随着竖屏短剧的火爆,横店甚至被业界戏称为“竖店”。

影视行业从高速发展到高质量发展,经历许多阵痛。从市场数据看,优质作品依旧供给不足。这个问题,横店也意识到了。记者从集聚区管委会了解到,对横店而言,当前一方面是题材类型较为单一问题,依靠强大的实景基地群,横店虽然生产了全国三分之二的古装剧,但是其他如科幻、现代都市、农村等题材的影视剧摄制还较少。另一方面,内容质量仍需提升,横店出品的精品力作仍显不足,在观众中受到热烈追捧并产生极大影响、在一段时间内能引领行业创作和引发创投热潮的爆款类型片较少,尚未完全形成真正的“横店出品”品牌。

影视造富神话的名利场内外

横店的发展变迁,也是中国影视行业的一个缩影。

其开端要追溯至1996年,当时谢晋导演正在筹拍香港回归献礼片《鸦片战争》,但苦于没有场景,是横店集团创始人徐文荣力邀谢晋来横店拍摄,并承诺三个月建成电影实拍场景——广州街,也正是由此才开启了横店影视文化产业的精彩篇章。“120多个施工队同时施工,最终如期完成。”横店集团内部人士说,当年这么大规模的造景工程,也只有在东阳能建得起来,因为东阳是建筑之乡、百工之乡。

历经近30年的发展,东阳被影视企业赞誉为“最懂影视的政府”,目前已吸引正午阳光、爱奇艺、博纳影业等2000余家企业入驻,全国排名前10位的影视企业就有8家,通过各种方式进入资本市场的有34家,是全国头部影视文化企业集聚度最高的地区。“横店现有50余个影视实景基地和130余座摄影棚,是全球规模最大的影视实景拍摄基地。”上述横店集团内部人士说。

“来横店,就是因为有戏拍。”大雷在进入演员公会考试前,对记者说。

这么多年,横店迎来送往了一批批横漂的“大雷”们。他们的故事在戏里,也在戏外……

2024年12月4日23时许,广东深圳,位于宝安区航城街道洲石路的深江铁路5标段施工现场发生地面坍塌。

当晚坍塌路段的的情况

坍塌点距离4号当天撤离的李欣、庄辉的店只有100米。5日白天,坍塌给周边居民带来的影响仍在继续。坍塌地点200米外的一家药店老板陈芳,早上接到了孩子小学班主任的发在群里的停课通知,“周四周五全校停课,小学生、初高中走读生今天不返校”。中午12点左右,街道办的车从她店门口驶过,喇叭里播放紧急撤离的通知,陈芳和家人简单收拾了够用两天的衣物,走出家门跟着大批正在转移的居民,“人很多,像赶春运一样”。大家朝同一个方向步行,走了2公里才走出封锁路段。陈芳告诉本刊,住在这片区域的多是广东省外来深圳务工、做小生意的人,因此撤离主要的去向是找酒店住。

复杂地质与高难度施工

陈芳的店在洲石路开了七八年,一家人住在店铺楼上,她印象中店旁边的施工是从1年多前开始的,听说是建铁路。但施工主要是在地下,平常不太能听见施工的响动。“最近的一两个月,有可能是地下施工进行到我们这一段了,我坐在店里,每天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一到两次,都是在白天。一次震动就‘咚’的一下,像放炮,突然来一下,不是持续的。”

发生坍塌的工地属于深江铁路5标段。深江铁路是广东省深圳市至江门市的高速铁路,项目正线全长约116km,是国家“八纵八横”规划沿海高铁的组成部分,施工工期5年半,于2020年7月2日开工建设先行段工程珠江口隧道,2022年10月9日正式开工,预计2028年通车。深江铁路跨越5城,连接广东深圳、东莞、广州、中山与江门,该工程建成后,深圳与江门可实现1小时内通达,从深圳、香港去往经济较为不发达的粤西,时间将减少一半。

深江铁路路线图(图源:中国铁路)

深江铁路5标段项目,为深圳机场东至深圳北联络线,由中铁四局承建,全长20.06公里,为“一路二隧二桥”结构。据《深圳特区报》此前报道,这段工程具有跨国家环境保护区范围广、征拆协调难度大、施工难度大等特点。坍塌点位于其中一条隧道深莞隧道(联络线)。中铁四局深江铁路负责人曾对媒体介绍,深莞隧道(联络线)全长7324.878米,为钻爆法、盾构法组合工法施工隧道,其中复合地层土压泥水双模大直径盾构密集下穿多样性建筑物施工为全国首例。

长期研究铁路与高铁工程技术的岩土工程专家林斌于告诉本刊,此次深江铁路工地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塌方,可能与地下水的潜蚀作用有关。林斌于提到,深圳的地质条件具有特殊性,广泛存在红粘土且断裂破碎带较多,属于工程上的“不良地质”,是当地铁路施工面临的挑战。“红粘土属于一种特殊土,地下水容易渗漏。当地铁隧道施工造成地层扰动,地下水渗流、原有的平衡被打破。”林斌于告诉本刊,“地下水渗流在地层中产生潜蚀作用,导致地下形成较大空洞,如果周围的地下水多,动水压力大,很容易发生地下越来越大的掏空,发展到一定程度地面就塌陷了。如果地下有含水率高的流沙层,在施工扰动下,也可能发生掏空。南方降水量集中的地区,比如广东,塌陷原因很多时候和地下水作用有关。”

林斌于表示,铁路施工开始前,都会进行地质勘查,但现有勘察技术的精度难以完全覆盖地下水的情况。“比如按照比例打两个钻孔来勘察,两个钻孔中间的一小块区域有可能勘察不到,有的时候施工发现问题,还需要打钻补勘。另外,地下水具有隐蔽性,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们现在对进行地下水的计算方法有简化的环节,实际工程遇到的状况,未必能通过计算来预判。”

一位今年4、5月曾在深莞隧道联络线进行抽水作业的工人告诉本刊,当时地下隧道有大约10名工人,用挖掘机往山里斜着挖隧道,有三四十米深,一边挖一边做结构和防水,他和另外两三名工人负责抽水,将泥水经排水沟排到隧道里的沉淀池,虽然隧道里的土会渗出水,但属于正常的水量。

另一位在隧道坍塌前在地下开挖掘机的工人告诉本刊,他从今年开始在这块工地工作,工作是12小事制,白班夜班两班倒,每一班里大概有三小时有活干。12月4日当天,下午一点他观察到隧道出现掉渣情况,“有土块掉落、流沙、全碎的”,“当时我们正常放炮放进去一两米,里面那个岩层就不对了,明显更松了,掉下来的大土块用手轻轻一拍就散了。后来,隧道顶正上方出现一个窟窿,有水流往下,泥浆和土渣同时掉,我干隧道施工十多年了没遇到这个情况。”这名工人告诉本刊,旁边的安全监理去通知了隧道口项目部的人,随后,他们收到停工通知撤出,但一些施工和管理人员还留在现场抢险。“我在这里干了快一年,之前地质条件都比较好,是比较硬的岩层,这段时间明显感觉越来越差,土层越来越松。一个月前换了一个挖掘方案。”

一位从事沉降分析的岩土工程师告诉本刊,隧道施工的坍塌往往有岩土位移的预兆,如路面裂缝,或者工人在隧道内遇到大规模的渣土掉落。事发前该工地已经停工和封路,可能是已经发现预兆,而施工人员试图通过注浆等方式排除险情。“本来应该留出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地形的变化情况,用全站仪等仪器布点测量,地面的人及时撤离危险区。但有时候工期紧张,可能也是没有办法。”

失联70小时

坍塌发生后,本刊联系到多名失联人员的家属。据家属透露,失联的13人中,有几人是工地上的施工工人,其余则是包括施工方的技术人员、项目经理等。截至发稿,13人的失联的时间已超过70小时。

李梓月的弟弟李梓成是中铁四局的技术人员,23岁,刚入职一年多。对于弟弟失联的消息,李梓月“开始是不相信,后来是不敢相信,现在是没法接受、崩溃。”李梓月告诉本刊,父亲在12月5日上午9点接到了一通电话。“他说你儿子失联了,你们现在买高铁票过来。就说这么多,问他什么事也不说。我还报了警,我以为是骗子。”直到报警核实之后,李梓月一家才收拾东西,坐上从河南南下的高铁。刚开始,李梓月还对弟弟的情况抱着些侥幸,“难道是被坏人绑架了,难道是在工地上出事了没敢跟家人说?”直到在高铁上刷到社交媒体上的消息,她才意识到这次失联“生命攸关”。

李梓月对弟弟这份工作的最深印象是忙。“(2023年)7月份入职,到他过年回家的时候,他中间只休息了一天,周末也没休息,晚上9点之前都没有下过班。”李梓成是半年前转到深江铁路工作的,这之后他的工作更忙了。“每天工作到10点。”据李梓月了解,弟弟住在公司宿舍,平时上午在项目部,下午去工地,由公司统一接送,这一年多来都是三点一线,每个月工资1万左右。她上一次见到弟弟,是今年7月自己给孩子办满月酒,弟弟特意请了探亲假。那次,李梓月察觉到了弟弟的疲惫,“会摘下眼镜,不停揉揉两个眼睛中间。我弟弟是很白的一个人,晒得溜黑溜黑的。”

李梓月眼中的弟弟一直很优秀。毕业前,李梓成就拿到了中铁四局的工作。“入职培训的时候,弟弟就是优秀员工。”在李梓月看来,弟弟从小就能吃苦、理性、适应力很强。李家父母出身河南农村,靠在外面服装厂打工挣钱养活3个孩子。他们很重视孩子的教育,村里很少有大学生,所以当李梓成考上河南一所理工科特色的一本大学,全家人都很高兴。“他最开始想学计算机,被调剂去了采矿工程。他觉得特别好,他说这个专业在学校里面排第一。”在大学里,李梓成也很节俭,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学习上,“衣服一季只穿两套,每个月1000块钱生活费,别的同学都是2000。”

李梓月记得,这份工作家里人当时都比较认可。“当时觉得国企保障更好一点,安全性更高一点,考虑的是在铁路上,也不需要下矿。”家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忧。“每次我妈给他打电话,结尾一句都是让他注意千万别出事了,小心点。他总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坍塌路段现场图

和李梓成一同失联的中铁四局员工当中,有几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技术人员,还有几位年近四十的项目经理、主任,其中就有37岁祝小辉。祝小辉的朋友告诉本刊,祝小辉成长于江西农村,一路从基层技术人员做到工程技术服务中心主任,“是一个很厉害的高级工程师”。本刊在中铁四局的官方公众号查询到多篇对祝小辉的荣誉表彰报道。这些报道显示,祝小辉2009年参加工作,参与过多个难度较高的国家重点工程项目,包括特大桥隧和高速公路项目,在项目管理中,祝小辉带领技术团队发明新的工装工艺,“极大提升现场施工生产效率和施工作业安全”。

在朋友的印象里,祝小辉前些年做项目经理的时候,“节奏很快,压力也大,很少机会能回自己家休息,陪两个女儿。驻扎在项目工地上,一年里一般只有春节才能回家。工程人基本没有周末的概念,办公室就是家。”这两三年,祝小辉升了主任,朋友觉得,升职之后祝小辉出差的时间变多了,“一年平均出差200天。他经常去各地做专家,评审施工方案。”朋友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祝小辉还不在深圳,“这次应该是临时过来这个项目的”。本刊从另一位失联人员的家属方面了解到,除了祝小辉之外,还有一位失联的38岁项目经理,也是在坍塌发生的当晚,从一小时车程外的另一个工地被调到深江铁路5段,抽调的原因是“抢险”。

与本刊通话时,李梓月已经在深圳的宾馆里坐了两天,等待救援的进展。因为一直流泪,吃不下饭,她已经没办法再用母乳喂养自己5个月大的孩子。孩子吃不惯奶粉,一直哭闹。失联的弟弟曾经告诉她,要给这个还是婴儿的外甥“打基础”。“他跟我信誓旦旦地说,‘姐,我要在深圳干出一番事业,要给我外甥打下基础,让他以后的路好走一点,来深圳有地方住’。”

河南籍工人张峰也在失联的名单中。他的妹妹张巧,也是在5号上午和嫂子一起踏上去深圳的路。在高铁上的一整个白天,她都在揪着心,拼命在网上刷着救援的新消息,“就想知道目前为止救出来一个人没有,心好痛,不知道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张巧说,哥哥是一个家的顶梁柱,有两个孩子。在高铁上,张巧一直没告诉嫂子哥哥失联的事,只是说他受伤了。张巧的哥哥36岁,到处打工,“没有固定的工地”。张巧和嫂子都不清楚张峰在塌陷的施工现场具体做什么。“有一个幸存的工人说自己去上厕所,转身就塌了”,这个工人告诉张巧,他们是第一天到这个工地干活。

(节选)

幸福的晚年 不靠子女靠命运

别听他们胡说,什么老了没有子女很惨。事实上,老了只要身体不健康,都很惨。没有长期瘫在床上,或者长期在医院需要人照顾的老人不惨的。

久病床前无孝子,不绝对,但是也得90%吧。要是遇见混蛋子女,真能把你活气死。

我家某位远方亲戚,一直号称照顾家里的老人,还经常来北京投靠。由于家里的老人,和我姥姥姥爷是亲人,所以我们一直对这些老家的远房亲戚非常照顾,不仅管吃管住,还帮他们的子女介绍工作。

直到有一天,我妈和我舅舅出去旅游,偶然经过老家。我舅舅心血来潮,说要不去老家看看老人。于是没通知亲戚,就直接开车去了。

没想到老人被放在冰冷的房间,吃猪食,瘦骨嶙峋,被褥上都是屎尿,好长时间没人管了。简直惨不忍睹。

我妈哭着给他们洗澡擦身,换被子。我舅舅气的说,以后再也不跟他们这一支来往了。

他们是绝对坏人吗?不是,只是一些自私的普通人罢了。自私的子女就是这样。

实际上,瘫在床上,照顾得再好,也会出现褥疮,也会有尿道感染。我以前做脑机接口,被试都是全身瘫痪的,脏成什么样,惨成什么样,我是最清楚的了。

一把抗生素,当鸡尾酒那么吞。要是不吃抗生素,哪儿都是感染。

所以我一直深刻的知道,人最好的死法,就是健康活到90多岁,从来没被人照顾过,一直能完全自理,突然一下心梗死了,抢救不过来,瞬间死过去。

幸福的晚年,其实不靠子女,靠命运。什么是好的命运呢?就是老和死这两个字之间,没有‌‌”病‌‌“这个字。

老着老着,就突然死了。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有的碰到春节还要涨价,像静安寺过年期间票价就涨到100元

有的好不容易进去了,结果里面还有一些小门票,想参观还要单独再买票

通常来说,大门票收入由当地政府和寺庙按7:3的比例来分,小门票收归当地的佛教协会,再和寺庙进行自主分配

时不时还会举办一些法会和认捐活动,入场券从几百到几万的都有

香火的价格差异更多了,从便宜的几十元到上不封顶,一支过10万的都有出现过

普陀山的子公司吉祥香业,2019年光香火销售收入就有3200万元

数据来源小红书@燃夏编辑部,仅供参考

功德箱也与时俱进,变成了便民的电子版,可以直接扫码捐功德

甚至还能和寺庙内的大屏实时同步,谁捐了多少,一目了然

有寺庙还统计称,电子功德箱的捐赠额比起传统方式增长了30%以上

周边特产更是五花八门,既有吃的素面、素食自助餐,也有喝的酒、奶茶和咖啡,还有买了可以戴的转运手串

灵隐寺特产的陈皮酱油,定价58元的销量有5.6万+,收入超过320万

五台山卖的酒从几十到几百元一瓶不等,年产值妥妥超过千万元

鸡鸣寺自创的“鸡鸣奶茶”,多款饮品定价都在12到18元,每天售出上百杯,销售表现不输市面上的新茶饮品牌

还有杭州寺庙最流行的咖啡,如财神庙的财缘咖啡、永福寺的慈杯咖啡、灵隐寺的囍德咖啡、法喜寺的沐欢喜咖啡等等

佛珠手串凭借美好寓意和方便携带的特点,更是引起了全国范围的购买热潮

雍和宫的“香灰琉璃手串”一串难求,直接助推了手串职业“代请”业务的繁荣

京东《2024年新品消费趋势报告》显示,十八籽手串同比增速1000%

还有水晶石和转运珠也非常火,在小红书等平台上,一个店铺往往就能售出上万单

敦煌研究院推出的文创产品,将千年壁画变成时尚元素,年销售额过千万,文化传承与商业价值并举

不是这个寺限流,就是那个庙限购……庞大的客流量和花样繁多的收费项目,撑起了“寺庙经济”的基本盘

据相关研究机构测算,至2025年,我国的寺庙经济市场规模有望突破千亿元大关

02

说完了这些常规的收入

再来看看现在寺庙都有哪些新花样,探索了怎样多元化的商业活动

首先就是佛门集体转战短视频平台,让僧人们的“入世”变得更加容易

以抖音快手上的“佛门男团”释延高、释延钦为代表

他们飞檐走壁、展露绝活的视频收获了上百万粉丝,偶尔还会露露腹肌

少林寺武僧们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传播矩阵,可以组成男团出道

浙江普照禅寺的主持释慧海,抖音粉丝也突破了1150万大关

顺势建了粉丝群、搭了商品铺,直播、植入、卖货都跟着出现了

线上直播诵经服务的打赏收入可达数万元,卖的商品多是挂件、福袋等吉祥物件,还有一些佛家相关的书籍和经书

少林三宝的视频中则出现了百度AI机器人小度的身影

有的寺庙还和我们房地产行业产生了关联

最广为认知的就是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在2022年以4.52亿元竞得郑州一宗地

该宗地面积约3.82万平方米,土地用途为零售商业、批发市场、餐饮、旅馆用地、商务金融用地

规划容积率小于1.5,建筑密度小于40%,建筑高度小于24米

建成后主要业态有文艺演艺中心、创意产业园、酒店和可对外销售的服务型公寓

先买地再造房子、卖房子,这个操作手段听起来和开发商没什么区别

无锡的灵山小镇·拈花湾同样开发建设了大量的度假公寓类产品,既有40到78平的小户型,也有大面积的院落和联排独栋

目前均价在2万元/平左右

还有陕西的法门寺也搞过土地开发

五台山则是依托土地资源,发展有机农业与生态旅游,推广“禅农结合、禅农双收”的模式

此外,寺庙除了常见的培训课程,像少林寺的武术培训面向青少年,以强身健体为主要目的

还有流行的禅修班面向职场人,以缓解工作压力

福建三明的吉祥寺则另辟蹊径,面向当地老人,开拓了养老业务,成立了中国首家“寺院养老院”

院内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还设有医务室,为入住老人提供安身之所

接着还有多种常见的跨界联名活动

去年流行的喜茶和奢侈品牌FENDI联名活动,快闪就设在了北京的东景缘

活动主题色黄色和寺庙的千年古刹相得益彰,引来了无数年轻人的打卡晒照

玉佛寺二期的扩建活动,跨界合作了知名设计师安藤忠雄,将寺庙与酒店结合

精心设计了一座独具特色的禅舍酒店,2029年建成后将成为国内首座“佛系”酒店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寺庙的投资版图也非常庞大,基本等同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深圳弘法寺成立了弘法寺慈善功德基金,厦门普陀寺成立了普陀寺慈善会,对外投资多包括寺庙相关的文化发展、素食餐饮和药类公司

五台山旗下的控股企业多达15家,业务涵盖了投资、文化旅游、水业、艺术团体、网络科技、客运等多个领域

静安寺于2017年发起并成立的上海百寺公益基金会,也与多家企业进行过合作

如小雨科技是一家为寺院、法师、信众提供多种弘法工具与专业服务的公司

达成合作后,小雨科技将每年纯利润的15%捐赠给百寺基金

玉佛寺更是被称为“最懂投资的寺庙”,于2009年启动“觉群大学生创业基金”,向符合条件的创业者提供贴息贷款

“饿了么”就是最早受资助的项目之一

毫不夸张的说,该基金无论是在挑选资助项目方面,还是在配套支持服务方面,都十分全面而专业,运作和管理能力不逊色于一家专业投资基金

截至2020年12月,该基金投资项目累积达到了219个,资助总额2088万元,成功率达80%以上

2021年,一共资助来自上海交通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22个项目,资金总投入343万元

今年也不例外,玉佛寺继续向各个大学的创业项目进行资助

最后,不光在国内赚钱,少林寺这样全球知名的寺庙,更是走出了国门,在全球范围内开展活动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少林海外文化中心已有200多家,遍布五大洲主要国家

除中国少林功夫外,这些中心还开设养生功法、茶道、中文、中医针灸等特色课程,并将贴春联、包饺子等代表中国传统文化活动融入生活

在海外的中国少林文化爱好者约有6000万人

真的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为了迎合当下年轻游客的需求,许多寺庙景区不仅是多功能、复合型的公共场所,更是集团化运作,拥抱新科技

让游客借助数字化技术,身临其境地体验寺庙的文化和历史,线上祈福并为知识付费

03

开寺庙,堪称一门天然的好生意——低成本、高复购、高门槛

在“佛系经济”花样频出、如火如荼的不断发展中,同样伴随了不少争议与质疑

中国佛教协会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中国现存的32600座寺庙中,有20%以上的寺庙被商业化,超过6500座

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东、河南、四川等佛教文化盛行的省市

 

姐妹群突然出现一个链接:“在乌鲁木齐喝到了人生咖啡”,我几乎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尽管自己的小某书主页里,过去几个月已经看了无数篇相似标题的帖子。

“大数据真的只推同一种内容!我刚刚就刷到了这个帖子,甚至我也点进去看了!”

谁料紧接着,另一个姐妹立马转来截图,是她此刻的小某书主页。原来她也被推到了这个帖子。“我们完了,我们被同化了!” 她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包。“而且我也差点点进去!”

这大概是最近这一年,我们生活里最“恐怖”的改变。社交媒体的帖子标题,仿佛进入了一种魔怔,我们则被下蛊了一般,看见某种喊麦式的标题,明明知道内容或许有水分,就会不由自主的点进去:

“南京你真的太超前了!”、“扬州你让我感到陌生!”、“对不起,山东恰巴塔真的没有对手”、“沈阳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邮寄”、“本溪,你不宣传这个你糊涂啊!”“在上海吃到人生披萨”….  几乎拷贝不走样的标题,配上让眼球无法移开的照片,就能瞬间造就某种食物或者某个店家的疯狂爆火。

我还记得去年冬天,就是这个类型的标题和让人震惊的甜品照片,甚至成功把我吸引到了某连锁火锅店。一行8个女生,兴奋地按图索骥,点全了所有“爆款” —— 但那看起来密集如头发的“密恐”毛肚,根本就是最廉价的水发毛肚;甜品是我之后几个月在很多网红店都会看到同款的咬着竹子的小熊猫布丁,当然也不能免俗地有插了“我在***路很想你”的标签的柠檬茶。

不能说全然不好吃,但一顿饭花了接近700,忍不住觉得交了智商税。要知道但凡生活里看到这种饮料,或者这个品质的毛肚,我可能头都不会抬。但被这些帖子一鼓动,自己就能花38块,买成本不过4、5块钱的东西。

我自己都搞不懂,这是被这些探店宣传语下了什么蛊么?怎么能识破这种魔咒?

#1 (从相亲分析学角度 这顿饭能吃么?)

看多了平台上那些变着花样疯狂赞美餐厅的词汇,不免想到了二姑。

众所周知,相亲在咱们国家是一种唯一合法赌博的行为。而我的二姑,就是这个“赌博”里最容易上头的。她身边几乎没有哪个单身的侄子侄女、旁亲邻戚没被她嚯嚯过,我也不例外。她日常最爱去的娱乐休闲空间,就是人民公园相亲角。三天两头就把看到的“优质男性”资料发给我,并加之热情洋溢的赞美口吻,不断怂恿我去约约看,每次都是错过这个男人就是错过了几十个亿的着急。

也是拜她所赐,大数据开始给我推一些“这个男人究竟能嫁么”的相亲分析师小教学。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相亲里男女看似“优质条件”的介绍性话术,藏着这么深的学问。

“相亲的男生自己做生意,父母有退休金,两套房一辆车,能嫁吗?” 通常这种条件在媒人的口里,绝对被捧成香饽饽,但相亲分析师说,这种“说辞”,往往证明男方做生意很可能不稳定。“我们拨开文字往里看,它没提月收入,说明收入不稳定。如果做生意且赚钱,他一定是会把自己年收入作为一个卖点写上去的。他没说创业,而是做生意,大概率是传统生意。传统生意的特点就是更看重关系维护,这意味着这个人要频繁出入风月场所…”

全篇看完,醍醐灌顶。倒不是终于会找伴儿了——相亲我是不会去相亲的。但破解小某书那些让人感觉“香饽饽”的推荐,我似乎找到了某种相似性。比如,相亲铁律第一条:“别看说了什么,要看没说什么”,就非常能套用在探店文案上。

看到“相亲对象一米八五,多金帅气,稳重成熟,专一”,先不要急着偷乐,这种过于完美的条件,反常必有妖,最好仔细考虑下对方是否可能有“暗病”或隐瞒的重大性格缺陷。举一反三,如果探店帖子里,门店的味道、价格、服务、地址、环境都被展现的滴水不漏,最好多长一个心眼,毕竟活到今天,咱还没见到这么完美的店。

烤肉店不说肉怎么样,而是大聊特聊土豆泥的味道;火锅店不讲锅底有多用心,菜品有多新鲜,反而大赞甜品饮品都很不错,甚至干脆用“超级出片”、“浪漫不在国外,在这家店”来介绍,那实际味道和服务大概率平平无奇,甚至会碰上难吃到皱眉头的智商税店。

又比如相亲里“性格好”就说明“长得丑”,用词的选择,也同样需要反复斟酌。一句“老家做生意,父母事业单位退休”的介绍,看起来很风光,但这样模棱两可的用词,背后也许是“家里扶持、可能负债,生活不稳定”。所以,探店介绍里的摸棱两可的“今年吃到最好吃的一家店”,或许可能就是博主今年吃的第一家店;摊店视频用“阿姨这个年糕是糯米做的嘛”这样的废话文学开场,也可能意味着这个博主味蕾就不那么可信。

但凡有能拿得出手的其他条件,这些词都不会被赶鸭子上架地当成一种优势。倘若一个普通大一学生简历上出现“国际某音乐节担任重要职务”,这里面“当志愿者”的概率,一定远大于你遇见了罕见的人中龙凤。刷完分析相亲对象的视频后,我仿佛打开了某种重新审视探店博主宣传软文的新宇宙:拨开云雾见月明,套路就是这么诞生的。

#2 (关键词关键图 精准识别探店博主套路)

如今听到二姑说“那男孩家里条件真不错,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心里都会自动打个问号。同样的公式套路运用在餐厅点评里,那我觉得有些用词,看到也可以直接判断为“快跑”。

我打开了自己最近的浏览历史,认真仔细研究了一下:

动不动就“惊掉下巴”,惊到的可能是老板给的广告费挺丰厚;“没有对手”,对手不知道有没有,但看完去了的(猪)队友我肯定算一个;“唯一的缺点:只有某地有”,可能本地不止这家有,别家也有;“xx人民你们的嘴可真严啊”,应该也没多严,不然本地人为啥没听过这家新店;“某某城市,不宣传这个你糊涂啊”,这年头糊涂的城市文旅局那么多么嘛?需要KOL如此醍醐灌顶?

描述食物的具体味道上,也是关键词泛滥成灾。

几年前就已经用烂的“糯叽叽”,依旧在社交媒体上大放光彩,只不过超越了糯米制品,延展进入了年糕、面包甚至面条上;还有“越嚼越香”,可能另一种理解就是咀嚼肌受伤,硬到绝大多数的嘴巴咬不动;“口感丰富”也是坑,在KOL的世界里,这个词很可能不是你以为的口感肌理丰富,而是店家想另辟蹊径,加了一堆东西。

当然不能忘了“饭张力”和“绝绝子”,这两个新晋出圈的互联网新词,仿佛KOL们的救命稻草,只要能配上食欲大增的图片,就是流量和眼球的基本保证。

除了单一、粗暴、不精准的表达的文案,满屏菜品堆叠成山、溢出碗外,锐化、饱和度拉到满格、以马路为背景板的照片,背后也藏着开盲盒的刺激,实物不仅可能分量缩水,褪去滤镜后的菜品也往往让人丧失食欲。

就如同相亲世界里的“素颜”,从来不会是真人真脸出镜;朋友圈里那些透白度极高的个人照,我们也默认修了图一样,当每个食物细节都闪着诱人油光,满桌丰富菜品,饱和度拉满的图片时,我们也要提醒 12 分警惕,必是摆拍修图无疑。当然,菜品摆拍这件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总会一次次忘记以前受的伤害,总是满心期待到了餐厅,以为能点到一样的菜,结果端出来的时候,只有自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时刻提醒自己,现实世界里你从来没有看见人均200的日料刺身店给你堆满了三文鱼和金枪鱼;也没有看见过照片里那一桌刺激性极强的诱人火锅菜品,买单时会低于1000块的。KOL吃到的东西,跟普通食客就是不一样。如果还需要进一步祛魅的“证据”,很简单:把菜品图片在手机里稍稍编辑下,亮度减 30%,饱和度减 30%,顺便给餐桌P点油渍没擦干净的邋遢,那基本上这张图片就能还原到真实进餐场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对照片里的食物感兴趣,那就放心去吧,再怎么也不会失望到哪去。

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屡试不爽的排雷方法:但凡发现自己想要点进某帖子,被图片或者文案好奇了,转移自己注意力,不去点开帖子,而是点开po主的主页。这时,满满的套话和套图就会溢出屏幕,你自然就能知道,这个人所推荐的一切都不可信。

:#3 (没有完美的五星好评 有属于自己的缺憾美)

也有例外的。大数据推送的水平在进步,KOL们的创作能力也在提高。很多人可能完全没有要做广告的意图,但因为这些关键词火,也开始使用。比如我最近刷到的一个帖子,里面大量的“东京前三”、“曼谷本地人推荐的18家店”、“离开韩国一定要去逛的杂货铺”,但仔细一看,无非是一个旅居世界的数字游民。我在姐妹群里吐槽,说自己研究了一圈探店KOL套路后,除了感叹这代年轻人能把中文语言被运用得登峰造极,就是不想相信这个社会了。

群里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姐姐私信了我。她说其实可以换个视角看这些帖子,把它单纯当娱乐消遣,别真当信息就好。“终究没有餐厅和食物能做到能让所有人满意的百分百完美,也没有KOL能够做到绝对客观。信息多了也不见得是坏事,能在茫茫信息海洋中,找到你觉得自己合适的就好。更何况,这些真的很奇葩呀,他们年轻人能想到,也已经很牛了。”

也对,我想起自己过去的几段恋爱经历。都不是所谓的“家富颜帅”,而是他要么跟我一样喜欢打羽毛球,我们在羽毛球场认识;或者他就是我同桌,我们处久了。餐厅也一样,如果店家做的提拉米苏合适你的口味,而你恰好只喜欢提拉米苏,那又为什么要在乎店家其他甜品做的好不好呢?甚至,他做不做广告又有何关系呢,提拉米苏没变就可以了。

又或者,这家小店离你足够近,食材也新鲜,那它的确就是我的“人生之味”,我也可以用上这个词,只是在 po 文上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其他的,交给读者自行判断要不要来就好。

有些餐厅,有人觉得口味太新奇,有人觉得景观大于食物,但也许这些正是你想要的呢?我们想学的只是如何辨别有效信息,而不是要学着把全世界拒之门外。

想起我妈年轻时旅行去家小餐馆吃饭,跑到后厨问老板,餐馆里的菜是不是都是不辣的;老板听说我妈四川来的,几经犹豫后跟她坦诚,是的,餐馆里的菜都很清淡,他们不会做辣菜。结果我妈听后欣然坐下,说喉咙不舒服好几天了,就想找家分量少味道又清淡的餐厅吃顿便饭,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所以,餐厅和人一样,各自保持自己特色就好,餐厅的探店介绍也不需要追随千篇一律的热梗,食物的魅力,不应该湮没于无数篇复制粘贴,只要推荐的人足够真诚,吃饭这件事,我们依然可以相信世界,相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