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古诗词和圣诞歌更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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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捣练子》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李煜的这首《捣练子》,不像他沦为阶下囚后所写的众多名作那样哀婉凄厉,而是描写了一种普遍的情感:深夜中的思念。《尊前集》中把这首词归入冯延巳名下。这君臣二人,都是写情的高手。我们现在读这首词,也不必管是谁写的,也不必管写于何时何地,只顺着题目往下读就好了——“捣练子”,这个词牌也就是词的主题,写的是捣衣的声音,奠定了全词的基调。
李白说:“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古代中国,每当秋夜寒冷、月色清寒之时,就会出现这种忙碌而优美的“秋声”。一座城市,响着共同的声音:家家户户都在赶制寒衣,准备过冬。古代没有电熨斗,女子会用木杵敲打绢布,使其变得平软,便于裁制成衣。如果家里有人远行,还需要尽快制成,遥寄亲人。这捣衣声里,浓缩了女子对家人的照顾与关怀,也浓缩了一个个家庭的生活画面。当“万户捣衣声”响起的时候,如果女子心爱的人并不在身边,那情何以堪呢!所以李白会接着写:“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什么时候良人才能从边塞回家呢?
在李煜的《捣练子》中,女主人公也是一位丈夫远行、独守空闺的“思妇”。她住在“庭院深深”之中,空庭无人,入夜尤其安静。这时候,秋风送来断断续续的捣衣声。两个“断续”,感觉是写声音的微弱,其实是在写声音的清晰:对于独处空闺、凝神思念的人来说,每一次声音都清晰无疑,声声入耳,声声催泪。在这个夜晚,别人家处处是忙碌、喧闹、团圆的景象,而这位思妇,却在最安静的环境中感受着煎熬与痛苦。她睡不着觉,于是觉得夜晚尤其漫长。而捣衣声,仍然不断传来。也许消歇了一阵子吧,然而还是又传来了几声。犹如秦观《八六子》所云:“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李煜词最后一句中的“数声”,不仅是“断续”的听觉符号,而且裹挟了视觉符号:它与月光一起来到女子窗前。“帘栊”,就是挂着竹帘的格子窗。我们可以想象:格子窗透进来的月光,是破碎的;而“数声”也是断续的、破碎的。一瞬间,破碎的声音、破碎的月光、破碎的心,三者圆融无碍了。作者不再多说一句,女子也丝毫没有落泪,但无边无际的思念与伤感,已然弥满了读者的心灵。世间最难描述的情感,就是淡淡的忧愁。李煜从来就是以写亡国之痛著称的,但他写悲痛,总能举重若轻,更有感人的效果。哭天抢地往往是闹剧,淡淡忧愁才是人类的“通情”吧!在《捣练子》中,李煜展现了他描写“通情”的功力,这是他作为伟大抒情诗人的本性。
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圣诞歌《silent night》时,既被优美的旋律所吸引,同时也有一些疑惑:明明是平安夜,为什么旋律却有些伤感?是安详之中的悲悯么?是宁静之中的思念么?是祝福之中的忧愁么?似乎《We three kings》的旋律和歌词,更符合圣诞节的欢脱气氛吧?然而,最有名的圣诞歌,非《silent night》莫属。每当平安夜,全世界的家庭都会唱起这首歌,犹如“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如果在平安夜独自走在大街上,估计也会有“断续寒砧断续风”的感觉吧。如果一定要在《silent night》和《捣练子》之间寻找共性的话,也许就是:它们都表达了深夜的思念,由思念而升起淡淡的忧愁,最终唤起全人类的共鸣。当人类共鸣时,《欢乐颂》也就呼之欲出了吧。祝大家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