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回忆时,仿佛昨日重现
20世纪初的时候,我父母加入南下务工的浪潮,正在读幼儿园大班的我跟着外婆回到了乡下。
记忆中这大概是第二次去外婆家。春末夏初的季节,随处可见的树和农田,I型的红砖瓦房,坐北朝南两间正屋,面朝东两间半的偏房。
房子东边是个池塘,池塘四周几乎都种满了树。是北方常见的杨树,还有优美的枫杨,整齐笔直的立着,有风拂过,嫩绿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路东边刚抽穗的麦田此起彼伏,欢乐由东到西,畅快无阻。是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象,彼时的我只觉得新鲜和畅快,仿佛只要此刻我想飞,便可以径直飞过麦田,飞到天上去触摸那云。
房屋正南方是很大一片空地,挨着池塘边上的是牛槽,边上有棵伐去不久的粗壮杨树的根,令人惊喜的是树根的周围生出一圈细软鹅黄的枝叶,像是天然的庇护所,贪玩好奇的孩童总要蹲上去体验一下“树城堡”的快乐。哪里还记得池塘水深,小牛犊没拴……诸如此类的告诫!
夏蝉很快聒噪了起来,池塘边上的枫杨长出了饺子一样的果实,一串一串,翠绿可爱,引得一群孩童去摘。不知道哪里来的天赋,我蹭蹭爬上树,摘一串,将果实撸下,直接从高处往下丢,这些果实仿佛有了魔力,飞着旋转向下,像陀螺优雅轻盈,最后缓缓落地。
夏天让人快乐的当然不只爬树这么一件小事。乡下有许多城里没有的有趣玩意,比如青蛙和癞蛤蟆。事实上,这帮调皮捣蛋的孩子大多数情况下只抓得到笨拙丑陋的癞蛤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拿一个尖锐的物什往可怜的蛤蟆背上扎上一下,美名其曰打针,帮它们身上的疙瘩治一治……
最有趣的还数抓知了,它们都有翅膀,当然不会等着我们笨手笨脚地爬上树去抓他们。在这之前,这帮叫个没完没了的大眼睛早就扑闪着翅膀逃走了。但是我们这帮小鬼自有办法,随处可见的芦苇折上一支最趁手的,顶端劈开,用一根小木棍横在中间,构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屋后的角落里总会有足够多和足够粘性的蜘蛛网,里里外外裹上几层,一个完美的捕蝉器就大功告成了。接下来就是一群孩子大中午举着杆子在村里到处跑的景象。趁知了忙着高歌的时候,悄悄潜入树下,出其不意,三角区域往它背上一贴,那这下肯定是没跑了。不知道当时看着手中的知了的翅膀的时候,小小的脑袋里居然冒出了“薄如蝉翼“这个词。
突然就到了9月,我还蹲在树下刨沙子。隔壁的姐姐刚报名回来,跟我说要开学了。我不以为然,觉得上学跟我有什么关系?接着就不情不愿的被舅舅带到了学校去报名,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
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原来门口有棵悬铃木,一棵枝桠刚好横过来,刚刚好挂上一只秋千,比小手掌还要大的五角树叶开始泛黄,圆滚滚毛茸茸的果实也逐渐脱落。我和表妹坐在略高的秋千上不敢轻举妄动,舅舅和舅妈在树下的拖拉机旁摘花生,烟囱里冒着迷人的炊烟,是外婆在烧土灶,今晚又是一锅饱满香甜的发面馒头,炒上一盘辣辣的土豆丝,捣上一些青椒大蒜,是初秋里记忆深刻的一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