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

一对美国夫妻收养来自中国的12名残疾儿童。

这些弃婴的人生开局难度可谓是地狱级别,有什么能比生下来就被亲身父母抛弃更难的呢?

以前的国际收养政策给他们开了一个逆天改命的口子,让这些弃婴能得到被外国人领养的机会。

而且外国人也很喜欢来中国领养儿童。因为手续不复杂,等待的时间是最短的,一般250天左右,又和原生家庭断绝了联系,所以欧美很多人喜欢到中国来收养弃婴。

据相关数据统计,光美国人在16年间就收养了7万个中国儿童。而很多收养是90年代就发生的,被收养的人就更多了。

天使降临人间,让很多儿童逆天改命。

从被抛弃,到福利院,再到外国家庭。本来一出生拿到最烂的剧本,结果被天使改变命运。

在很多润人的鄙视链中,这种被外国家庭收养的儿童,从小生活在外国家庭,充分融入外国家庭,可以说比很多费劲心思移民的人更加能适应外国生活。正常移民可能要二代三代才能融入当地社会,而被外国人领养的儿童则能一步到位。

这些被收养的人,其中不乏很多被培养成优秀的人。

2021年东京奥运会女子100米蝶泳决赛后,中国社交媒体上掀起了一场热议。当天,加拿大选手麦克尼尔以55秒59的成绩击败了中国选手张雨霏,成功夺得金牌。

而这位冠军曾经却是来自江西的孤儿。

再比如在2023年的世界体操锦标赛上,以巨大优势夺得了女子全能的金牌,同时还获得了平衡木和自由体操的金牌,成为世界冠军的李娜,也是来自中国的弃婴。

这些都是在体育比赛中崭露头角的中国弃婴,更多的人可能没有从事体育,但他们的人生真的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甚至改变得比一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还要好。

18年前,一名湖南的弃婴被美国首富亚马逊的贝索斯收养,从一无所有到每个月20万美元零花钱,并还有可能继承百亿美元资产。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上帝看了也会惊叹命运的神奇。

荷兰新首相斯霍夫有两个华人女儿,也是收养自中国福利院。

两个被遗弃的孩子瞬间麻雀变凤凰,成了一国首相的女儿。

还有瑞典首相Kristersson也收养了三名中国弃婴。

遗弃她们的父母知道了会不会跑去认亲呢?

我们能知道这些人的幸福成功,是因为他们是公众人物,还有成千上万的中国弃婴在欧美国家幸福的生活。只不过不是公众人物,不为世人所知。

而这些外国人收养孤儿都不是免费的,通常还要交几万美元。所以有很多人很乐意做这件事,至于这个钱最后落入谁的腰包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有人因为这个挣钱,但好歹也给这些孤儿的命运开了一个口子,照进一束光。让他们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口子关上了,光照不进来,天使无法降临到这些孩子身上了。为他们心疼一秒钟。

而评论区很多人在为此叫好,并说外国人收养是中国孩子是为了研究中国人的基因、培养卧底、以及萝莉岛等原因。

而且这样想的人还很多,这和义和团说外国传教士收养中国孤儿是用来做药引子有什么区别,一百多年了,义和团的脑子一点都没变,不得不感叹,历史总在押韵啊!

为什么美国人能养得起那么多,他们的劳动供养率是4.8,就是一个人干活可以养活接近5个人,要是两口子上班,养活十个孩子也不是大问题。

而我们的劳动供养率只有1.1,这就导致了养孩子太难,所以很多父母会狠心把孩子遗弃。

还有一点要说一下,发现没,这些领养的孩子基本都是女生,这让很多人造谣说是为色情而领养。很多人自己心里龌龊看啥都龌龊。

这个现象的逻辑很简单,是因为重男轻女思想,导致弃婴绝大部分都是女生。所以外国人也只能收养到女生。

以前弃婴是社会的负担,有了外国人领养的变现渠道,也可以为国家换外汇。

现在这条路被关闭,可能是人口出生率不足,也有可能是技术进步让人有了新的价值。

而且这些被收养的孩子过得越好,反差就越大,可能会让某些人脸上无光吧,总之现在这条路断了。

希望这些孩子在国内一样能得到好的照顾吧。

零比七,这是中国男足最新交出的战绩,赢的一方是日本队。

这是一场我头一天还知道,但当天已经忘记的比赛。

比赛的时候,我正在健身房跑步,还是有位做体育行业的朋友,给我发来了截图,我瞅了一眼,四比零,面无表情。不到十分钟,这位朋友又发了一张截图,六比零,我哑然一笑。但我还没笑完,第三张截图已经显示七比零。

我知道,朋友圈肯定刷屏了。

很庆幸,我的朋友圈里没有那么多直接指责、嘲笑、怒骂男足的。人们已经在更深入地反思: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局面在说明什么?又在验证什么?仅仅是场上那十来个人差劲吗?

有人提醒,在嘲笑国足前,不如先审视下自己所在的行业。至少,国足还会走出国门;至少,这些比赛是真实的;至少,结果是一目了然的;至少,我们还能对着国足发牢骚。

每个人都不妨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业或自己的事业,以及自己的梦想,如果还有的话。

比如说,我就会感到羞愧,不是对男足,而是对自己。每逢工作日,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事,如此重复、加深三十年,一眼望到自己人生的边。

当工作只是为了挣钱,当一个行业只是为了产生经济效益,或者满足肤浅、廉价的精神按摩,当一系列的行业只不过是为了彼此满足挣钱的需求,以此来维持各自经济上的体面,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意义。

我有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做实业的,哪怕是种地的农民,他们毕竟在生产有价值的物品,靠自己的诚实劳动吃饭,不违心,也不用想太多。虽然获得的不多,但他们失去的也不多。

也深刻地理解了陶渊明那种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傻劲。傻人有傻福。

即使是在生活中,我们也日渐明晰一些潜规则,并生成生理性的反应。比如回答某个问题之时,脑神经下意识地指令已经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这个是可以说的吗”,进而再思考“我该如何说,才能保证问的人、答的人、听的人都都不至于陷入尴尬”。

就像我写这篇文章,哪怕有机会可以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也要首先做一些自我阉割,砍掉层层的顾虑和风险:这个是可以写的吗?我该如何写?才能保证审的人、看的人、转的人都不至于陷入尴尬?

巴黎奥运会上,那么多记者的提问都遭遇尴尬的场面,不知道到底是那些记者受到了过多训练的缘故,还是运动员的体育训练太多了,以至于接受采访这方面的训练还不够。

我当时还想,如果是我,就会比运动员说得更好。只是这“好”,又未尝不是一种坏。我们不该从这种回答问题的能力中生出优越感来,那该是一种羞愧。

羞愧难当。

很多事拖着拖着它自己就消失了

我之前太小看草台班子了,人家拿茅草捆巴两下就能在江湖上立住,自然是有功夫的,比如他们的功法体系中有一式叫 “真诚敷衍”,此招境界极高,犹如太极拳里的引进落空,就算你一身横练的筋骨,配上硝酸甘油般的脾气,也无可奈何。

比如,几个月前,我在某系统上申请退钱,材料交上去以后就没了音信,过了很多天,我奇怪怎么还没反馈,于是就发消息问自己的申请通过了吗?如果通过了,那钱什么时候退回呢?又过两天,系统给了我回信,大意是说,他们对我的耐心深表感谢,工作人员将会认真处理每一份材料,整个过程也将依法依规进行,欢迎大家提出宝贵意见,他们也将努力为用户带来更好的服务体验,并再次对我表示感谢,这恳切的措辞,仿佛回复我的工作人员在鞠躬。

可我看了以后的反应就是:“……?”

这态度是挺好,可我咨询的问题根本没回应啊,我的申请通过了吗?钱啥时候能退啊?都没说啊!于是,我就又打了个电话,转接半天,终于通了,我又问一遍自己的问题,电话对面的工作人员亲切地说,他们将认真处理每一份材料,整个办理流程也将依法依规地进行,并欢迎我提出宝贵意见,我:“那么我的申请通过了吗?” 工作人员:“请您放心,我们整个办理流程都将依法依规进行。” 我满头省略号地挂了电话,这还是啥也没说啊。

又过了好久,有一天突然接到余额变动提醒,退款打进我的银行卡里了,因为时隔太久,我几乎把之前申请退钱的事给忘了,这退回来的钱仿佛一笔凭空出现横财,我竟还小高兴了一下,原来对方承诺会给我更好的体验是真的。

还有一次,我所在的健身房换了设备,弄了一台新的杠铃架,这架子倒是挺好,就是两侧立杆上的插孔没有标记数字,这就有些麻烦了,比如,练卧推时得把保护扛固定进两侧插孔里,但不同身材的人架设高度也不一样,别人用完架子自己再用,就得重新改高度,可是插孔上没有数字,光凭目测,得反复试个两三次,才能找准那个合适的位置,我就对巡场教练说,咱们把这些插孔依次标上数字吧,这样方便,哪怕用胶布贴个记号呢,教练说好,回头他和经理说。

过了一周,那杠子上的插孔还是没标记,我就去前台找经理又说了一遍,经理说万分感谢我的意见,他将把我的提议转告店长,并表示将继续竭诚为客户服务。

又过了两周,插孔还是没标记,我就去找店长又说了一遍,店长说万分抱歉,给了我不好的健身体验是他们工作失误,并说将会把我的意见上报给集团,请我稍安勿躁,我说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就是在插孔上写几个数字而已,你给我找根水笔或者涂改液,我给写上就行,别麻烦了,店长说健身设备的改动要谨遵程序,店方不鼓励客人擅自改动设备,他将在职权范围内紧抓落实,请我稍安勿躁。

前两天,我又去健身房了,那些插孔还是没有标记,我就去前台,对服务人员说:“我还是想再给你们提一次意见…” 前台人员说:“您稍等,我找张纸记一下,回头上报给经理,您请讲。”

我看着服务人员那真诚恳切的表情,恍惚间,仿佛张三丰穿着太极阴阳服站在我面前捻须含笑,凛凛间流露出一股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的气度。

我摆摆手说:“没什么,算了。”

强风能催折大树,但奈何不了茅草,你劲大我就顺着你倒,你没劲了我再立起来,用这种智慧和韧性搭起一个班子,也挺牛逼的。

《蜜月》的镜头,从来没离开过一间公寓。一对新婚夫妇刚买了套公寓搬进去,软装还没弄完,先邀请朋友们来家里庆祝,聊天喝酒。即将到来的孩子。生活里的笑话。房间布置。政治局势。德里达。女主角在维也纳的个展和驻地项目。就像所有城市里的年轻人。有朋友送新人了一个应急背包作礼物,里面有手电筒和电池收音机,其他人还笑他过虑。

凌晨,战争在窗外到来。爆炸是不定时的。士兵聚集在楼下。年轻夫妇给亲人朋友们打电话,焦虑,恐惧,不安,该离开还是等待?加油站、超市和银行排起长队。镜头从未离开过这间公寓。战争在哪呢?战争就游荡在这个空间里。新闻里的声音、电话那头的讨论、窗户外的爆炸、士兵挨家挨户的敲门声,包裹了这间公寓。逃去奥地利吗?女主角是艺术家,她的个展和驻地此时听上去如此不真实,她怀疑艺术在此时毫无作用,现实强烈而直接,她想自己该去前线做志愿者,哪怕给大家调Molotov 鸡尾酒也好。这对新婚夫妇的“蜜月”,就是动身逃难。影片在这里结束。

艺术有什么用呢?乌克兰导演 Zhanna Ozirna “交卷”了。

走出影院,一个乌克兰女生站在楼梯处,直直地站着,摘下眼镜,抹眼睛,随及哭出声来。同伴拍她的肩。人们沉默地注视,用目光拥抱,然后离去。

这片子太低调了,如果不是遇到一个德国策展人跟我大力推荐,差点错过。赶着订了最后一场,大早上九点钟,现场只坐了几十个人。也不知之后会不会跟更多观众见面。

罗马尼亚电影《The New Year That Never Came》(《永未到来的新年》)讲述了1989年齐奥塞斯库末期,罗马尼亚普通人日常生活里的政治。《二手时间》影像版。堆了无数苏联笑话。全片都聚焦在十二月底那几天。导演本人显然对这个选题着迷,之前拍过同题短片,现在又扩展成长片。他现场Q&A时说,柏林墙倒塌是宏观事件,他更感兴趣微观视角下,“墙塌了”前后普通人的生活。处处是政治,但政治是在日常里的。片子里的角色选择很有代表性:学生、工人、“斯塔西”、戏剧演员、国家电视台编导,每个人在片中都遇到了一个麻烦,而这个麻烦都跟「系统」有关。

十几岁的大学生在学校里发表了错误言论,面临毕不了业的惩罚,可能要分配去工厂,他决定跟朋友一起润,俩人找了辆车就往边境去了(看了下地图罗马尼亚好像也润不出去……)。他父亲是国家电视台编导,此时也在剪辑室里焦头烂额——女主持人同事突然跑了(还是出事了),而她刚刚代表电视台声情并茂地录了一段新年献词,歌颂伟大的罗马尼亚和领袖。台里领导批示说,必须立即找到解决办法——把她剪掉也不行,不能让公众知道女主持人的缺席。他们决定找一个跟她长得像的演员或主持人,化妆一下来替代。找来找去,发现了国家戏剧团的一个演员长得像,就指示她来朗读那段新年献词。于是这位演员的烦恼也来了,献词里都是荒唐而可笑的话,现实已经溃烂至此,她良心和自尊上不想接这个“肉喇叭”的活儿,但又不敢反抗指令,就想了各种办法来逃脱。“斯塔西”是位中年男子,他经常找不同行业的人“谈话”,掌握舆情和动向,但在日常生活里呢,他是个孝子,他从小长大的老公寓楼要被强拆了,断水断电,老母亲拒绝搬走,决定以死相抗。他内心也很挣扎,但还是用工作中的套话劝,妈妈,城市发展不是件坏事呀,这也是为了人民好。妈妈骂了他一顿,坚决做钉子户。还有老实厚道的工人。他在厂子里是模范标兵,有个清贫但幸福的家庭。他七岁的孩子,给老家的爷爷写贺卡祝新年快乐,说你要给我妈妈祈祷,她的愿望是一个新的钱包,你也要记得祝福我爸爸,他的愿望是让“Uncle Nic”死。完了,“Uncle Nic”就是齐奥塞斯库。童言无忌。父母关起门来的“危险发言”被孩子学到了。工人大哥吓疯了,想尽各种办法补救,并惴惴不安地等待厄运降临。

每个人的日常和社会生活都割裂了。而把所有人的命运连起来的,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体制」。结局就是1989年12月齐奥塞斯库的广场讲话……随后“墙塌了”,导演结尾把电影和历史影像剪辑在了一起,这些角色,就是千千万万普通的罗马尼亚人。

巴西电影《我仍在此》,是《中央车站》等电影的著名导演沃尔特·塞勒斯新作,讲述了巴西军政府时期的一段黑暗历史,真实故事,改编自巴西作家Marcelo Rubens Paiva的非虚构原著。1971年,前国会议员、工程师Rubens Paiva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养了六个孩子,家里经常招待朋友聚会,往来者都是报社主编、艺术家和作家等左翼人士。突然有天Paiva被带走了,从此消失,后来才有消息传出他遭受酷刑后被杀害。但巴西政府从来不承认,“查无此人”。电影主角是这位母亲Eunice。她忍住痛苦和崩溃,追索真相,同时以无尽的爱和勇气把六个孩子养大,而且她并未只是成为Paiva的“受难者家属”,她在四十多岁重返校园,修读法律,并成为巴西社会活跃的人权捍卫者和法律专家。她和Paiva的儿子Marcelo事发时才11岁,后来成为一名作家,写下了全家人的故事。

其实这种题材很适合拍成纪录片,电影容易“用力过猛”,成了陈腔滥调。但塞勒斯处理得很巧妙,保持他一贯擅长的情感叙事,镜头平缓、温柔,同时对政治和社会变迁场景保留了极大的克制,除了“真相与和解”的历史创伤,更多聚焦在一家人半世纪来的情感和命运,尤其是母亲Eunice这位女性的个人抗争。

巴西这部是主竞赛,肯定会上院线,罗马尼亚和乌克兰那两部会比较小众。但这类题材吧,电影还是比不上纪录片好看。乌克兰和伊朗近几年出了太多优秀纪录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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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辣到底是怎样的体验?让我来具体地描述一下辣椒对我人生的改变。很小的时候,在我家的字典里,吃辣 = 胆量,对于一个成长中好强又不服输的小孩来说,我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展示自己勇气的机会。

在我出生的那个城市,人们并没有嗜辣的习惯,北方区域内基本上是鲁菜的底子,我的家乡靠海,所以会有一些时令的河鲜跟海鲜。开埠较早的城市,对于食物总是开放的。

记忆中,大概是在 10 岁左右,人生中第一次吃到了 “川菜”,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是北方长大小朋友对于辛辣最初的味蕾印象,直到渐渐长大才发现,川菜的世界如此之大。

那时候,菜市场里的辣椒屈指可数,最辣的朝天椒在我的老家被叫做尖辣子,更有甚者会在自己的摊位前写上 “不辣不要钱”,尖辣子肯定就像冒险者的游戏一般;还有就是所谓的青椒,天津人叫柿子椒,并不是彩椒那种五颜六色,就是一种绿了吧唧的,形同嚼蜡一般的辣椒,跟尖辣子比起来,这就是 “怂人” 的选择;小米辣似乎也是见过的,但是似乎家里人从来都没有买过……

最家常做法就是土豆炒辣子,小时候家里人都会用柿子椒来取代尖辣子,后来不知道爸妈是怎么了,非要证明我长大了,可以吃辣椒了,就换了辣度更高的辣椒。

那盘菜,我是哭着吃完的,眼泪嘀嗒到饭碗里拌着米饭吃完的。当我满头大汗,把抹得干净的碗放到爸妈眼前的时候,我才知道 —— 我是被他们骗了,他们只不过是不想再陪我吃不辣的辣椒而已。

吃辣的这扇大门一旦打开,就像是世间你掌握了更多味道的密码一般。我妈开始变着法地把各种辣椒料理呈现在眼前。

尖椒、玫瑰大头菜、香菜切细,放入碗中,加上麻油、老醋、生抽酱油是我家招牌的拌辣椒,被我称为 “辣椒统治一切”(有点东北名菜 “老虎菜” 内味儿);妈妈还有一道炒辣椒,葱花炝锅,放入一撮虾皮,喷香的时候丢进去辣椒碎,出锅前淋入甜面酱,那是我对 “妈妈的下饭菜” 最初的印象;我爸当时就简单干脆,咸菜酱园里买泡椒,深绿色酱腌,用他的话说,越蔫的就越辣,配白粥的小泡椒,总是会辣得我嗷嗷哭……

就像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糖般,品尝到辣的时候,油然而生的是刺激,紧接着就是味蕾整个被麻木掉的记忆。辣椒,在非嗜辣的地域中,更像是成长的隐喻。对于喜食辣椒的地域而言,这是他们从小到大认知中绝对不会缺少的气味,辛辣就像是陪伴他们长大的背景音乐一般,从来不曾放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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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深夜前往城市最核心的夜宵一条街的时候,一天中的焦躁跟烦扰都已经渐渐被抚平,稍稍不小心,你就会收获往后余生最勇猛的食辣经验。我曾凭借自己能吃辣的本事勇闯所有的 “传统意义” 上的吃辣厉害的城市,却在北京簋街的某个小馆子里被辣到鼻涕眼泪齐流。

那时候才渐渐明白 —— 每个城市都有最辣那一条街,那才是最能吃辣的地方。而最能吃辣的那个人,就像酒局上号称千杯不倒的人一样,似乎永远是个传说。

彼时,我跟着成都长大的朋友,我几乎吃遍了所有的苍蝇馆子。辣还是辣的,但却不是简单粗暴给你辣哭的那种。那是成都祥和里,当地人最爱的宵夜之地,B 级美食集散中心,没有显著的宵夜一条街的标示,也没有游客,只有街坊们下班之后的闲散。

当我坐在一家牛蛙店里,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颗烤脑花的时候,顿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辣界顶尖美食 —— 脑花无任何的腥气,口感宛若豆花,烤制过的脑花在红油的加持下,香气扑鼻,入口即化本人般存在。

四川,是将辣椒演绎得最出神入化的地域。虽然不是最早发现辣椒的那一个,却是最懂的那一个。全世界遍地开花的川菜馆子一般,这是你日常总会想要去吃的。嗜辣之人,觉得无辣不欢。不太能吃辣的人,也会偶尔会迷恋猛然被辣哭的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根据史料记载,中国最早吃辣的地方其实是贵州。但是为什么辛辣到了四川就被发扬光大,继而成为了中国八大菜系川菜中的灵魂?我们在辣椒的旅行也大致知道其实辣椒最早是从沿海地区登陆,然后逐渐向内陆城市蔓延,四川的辣椒的普及其实远远晚于贵州。

有关巴蜀地区的辣椒记载始于清代乾隆十四年修的《大邑县志》中记载:“家椒,野椒,秦椒又名海椒。” 这应该是迄今发现的四川地区最早的有关辣椒的记载,家椒、野椒是否指辣椒不可得知,而秦椒在历史上一度被指为花椒,但在这里又称海椒。直到嘉庆年间,整个四川,从成都平原、川西南地区到大巴山区已经遍食辣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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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个人的感受比起来,我也是多年之后才明白其实吃辣并不是快感,而是痛感。第一次尝到辣椒,最初为口腔带来一种水果味,当你试图把辣椒吞下去的短短几秒,最开始的美好滋味迅速让位于闪电般的灼烧感,疼痛像是瞬间就蔓延了,从舌尖出发一路抵达喉咙的深处,一个回旋就上头了。

像是被人灌了滚烫的液体,即使把辣椒咽下去,舌尖的灼热感也丝毫没有,反而愈演愈烈,哪怕是在你吃下辣椒的 3 分钟之后,针刺的痛感更加严重。当你试图用舌头绕着嘴唇轻舔一圈,疼痛变得更加清晰,所有感官体验都被放大了。

辣椒,在非嗜辣的地域中,更像是成长的隐喻。

川菜馆子,是大部分人对于辣椒很具象的描述。但是当你第一次去往成都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辣,就在刚刚做好心理准备的过程中,重庆的一顿火锅边辣得哭天抹泪的。

再后来去了过了湖南、贵州、江西才知道天下虽大,但是没有一个地方辣是相似的。酸辣、麻辣、香辣、椒麻、甜辣…… 越来越多的风味被厨师们送至眼前,而现在每逢吃辣,像是久经沙场般的等待热辣的洗礼的战士。

每一次吃辣,都像是跟自己的战争。而辣界江湖里,其实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赢家,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关于辣椒的注解罢了。当你品尝过人生最辛辣的部分之后,就会发觉,眼前的辣都会熬过去,把我的豆奶满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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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辣的辣椒,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在美食纪录片导演陈晓卿看来,其实中国的辣椒从辣度上跟世界上知名的辣椒比起来并不算什么,他说:“中国辣椒的香味是特殊的,当然和处理的方式有关,比如将辣椒晒干、脱水、烘焙后自然就有焦香,这种香和辣混合而成了一种遮蔽系统,把别的味道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这种霸道的味道,让人对食物上瘾。”

最辣的辣椒,陈导还讲了一个颇为生动的辣椒故事:“洪金宝和蔡澜他们在加勒比海一带拍电影,洪金宝的老婆做饭,跑去找蔡澜要辣椒,蔡澜给了她一个,嘱咐她要小心用,不要碰到手心之外的地方,她还嘟囔,怎么这么小气…… 结果回来不小心,碰到身上,碰到哪里哪里肿,立刻送去医院了。这个辣椒叫哈巴涅拉,产自墨西哥。还有一种叫地狱之火的辣椒,也产自那里,都辣得不得了,朋友帮我带回一瓶,我放在冰箱里没吃,好像没什么好奇心,不觉得一定吃到就多牛……”

川菜知名的作家石光华《我的川菜味道》中,专门为麻婆豆腐而撰文:据说世界上最有名的两道中国菜,一个是佛跳墙,还有一个就是麻婆豆腐,前者极尽富贵奢华,后者则是非常人间。

麻婆豆腐之所以能成为川菜中的当家名菜,靠就是 “麻、辣、酥、香、烫、嫩、涃” 七个字,据说过去在餐厅里,吃到少一个字,都可以不给钱的,如七个字都没了,却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扶霞,一个致力于中国川菜研究的英国女孩,在成都住了很多年,写就了一本《鱼翅与花椒》在她看来四川的 “复合味” 才是迷人之处,其中的麻辣味综合了辣椒与花椒,也是川菜名声在外的显著特点,以麻辣味著称的菜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麻婆豆腐。在扶霞看来,成都最迷人的就是清晨的菜市场,一罐罐调味料之间,血红的干辣椒,有的是整个儿的,有的磨成了辣椒粉,还有暗粉色的花椒…… 烟火气是迷人的,就像人们挚爱的辣椒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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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到底是个怎样的城市?从 2016 年开始,我频繁光顾这座城市。这就是传说中,我们最想出差的目的地。当我第一次站在 IFS 的露天花园的时候,忽然有种在香港 IFC 的错觉,这种错觉一直在让我觉得有些恍惚,但当我看到对面的小吃店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在中国的内陆城市。我对这个城市的喜爱忽明忽暗,有的时候迷恋这些新型建筑的本身,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这里的确一切够好,但总觉得少一点什么。

更多的榜单层出不穷,最终的落脚点无疑都是推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在这个逻辑之下,无论街边小吃,还是大饭馆子都努力地把最好的风味呈现给食客。成都,一个名副其实的美食之都,我们到底需要怎样的餐厅?

去掉所有的厨师光环,甚至不在意服务以及环境的前提下,你会选择哪些餐厅?作为一个过客,我们无法去知道一个城市的细枝末节,哪怕是在博物馆逛一整天也都是片面的,食物是一种链接,链接了你与本地生活之间的味蕾。

颁奖前夜,我们在艺术家所开设的餐厅里,不是参与设计环境,而是完全按照他的思路去做了一间任性又有趣的餐厅。断章取义,是他对精致料理的理解,不再是一成不变,墨守陈规的米其林模式,而是去打破一切桎梏,去完成的一间有关梦想的食肆。

成都,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一座用红油滋养的城市;一座吃小动物内脏,并且为之疯狂的城市;一座看似很辣却也不怎么辣的城市…… 前段时间,我甚至想要搬到这个城市生活,但住了近一个月之后,发现 —— 我的吃辣能力已经完全退化了。

作为一个福建人,我似乎已经没办法吃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