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

[喵喵]睡觉多有数据显示,猫平均一天至少睡12个小时,且喜欢找安静的地方睡觉,睡眠质量有保证。传统医学认为,睡觉是养生之首。睡眠充足可以滋阴养阳,使人体气血充足、头脑清醒,还有助调节免疫力、预防疾病。

[喵喵]享独处猫日常总是静静待着,或望着窗外,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这说明它性格独立,更多的时间放在了独处、取悦自身上,一定程度避免了“内耗”。建议向猫学习,少些没必要的思虑,多专注自身,懂得接纳生活的变数,尽量不患得患失。

[喵喵]伸懒腰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它经常伸懒腰。在中医看来,拉伸除了能锻炼肌肉、筋,同时还调节了呼吸,有助增加全身供氧,让气血更通畅、精力更饱满。八段锦、五禽戏、太极拳等传统养生术集合了多种拉伸动作,可以适度练习。

[喵喵]爱晒暖猫虽然是恒温动物,但特别喜欢晒太阳。中医理论中,多晒太阳有助调整五脏六腑功能,改善气血,排出体内寒湿。气血一旦运行通畅,体内沉积的“废物”就无处藏身。建议勤晒太阳,千万不要为了防晒一点光都不见

 

我可没有瞎说,正儿八经的媒体《正在新闻》报道,说电影《离婚冷静期》已于2022年在国家电影局备案。

而且记者还采访到了电影制作方,人家说:

“目前电影在筹备阶段,还没开拍,预计真正拿上荧幕可能是明年了。”

备案信息上说,《离婚冷静期》主要讲述一对冲动离婚的年轻夫妻在离婚冷静期内重新爱上彼此的故事。

这个故事梗概,让人看得头皮发麻。以后谁说大陆拍不出优秀的恐怖片,我跟谁急,这不就是华语恐怖片天花板似的存在吗?

而更巧妙的是,这部恐怖片根本没有鬼,尽得中式恐怖片的精髓。

有网友设想了一下剧情的走向:

不用说,肯定是男女主要离婚,但是因为冷静期,两人不得不暂时同居。从婚姻变成了同居,重温恋爱时的感觉,然后到了冷静期的最后一天,男主偷偷跑去撤销离婚申请,却发现女主也去了。

说实话,要拍《离婚冷静期》,我想不到比这更合理的剧情了。设想了一下,最后的结局,加上煽情的音乐,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么美好的故事,咋就不受待见呢?

电影方说,他们也是抓这个题材,反映当下的现状,然后思考怎么去处理、解决、看待这些问题,然后让大家能有所借鉴,或者说能有所共鸣 。

可惜,似乎大家并不生活在同一个现实中。就像豆瓣网友所说:

有的人在离婚冷静期内相爱了,有的人在离婚冷静期内被杀了。

社会新闻看得越多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阻止人们离婚。

结婚越来越简单,甚至都不再需要户口簿;

但离婚却越来越难,不但有离婚冷静期,而且在离婚冷静期内,任何一方只要不愿意离,都可以申请撤回离婚登记申请,而婚姻登记机关应当终止离婚登记程序。

还没完,如果30天的离婚冷静期后的30天内,只要有一方没去领离婚证,离婚同样撤回。

也就是说,离婚冷静期最长可达60天。

前两天的新闻,江西的何女士要与丈夫何先生离婚,法院还多次调节。最终何先生同意离婚,但因为在外地,无法来现场签字,最后儿子不得不冒充父亲与母亲签字离婚。

新闻的用词是“法官当场识破”,好像是破获了天大的案子一样,可算把坏人逮住了。

你看,连舆论都对离婚充满了不自觉的恶意。

稍微去网上搜搜离婚冷静期,就知道这个词,浸透了多少女性的血泪。诉讼离婚那么繁琐,限制又那么多,可协议离婚也并不那么简单,很多女性提出离婚,都要鼓足十二分勇气,离婚冷静期的存在,又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放了一只拦路虎。

他们的愤怒,他们的绝望,他们的哭声,有些所谓的文艺创作者,看不到听不到,却以“正能量”的名义,在她们的伤口上撒盐。

离婚冷静期内被杀的女性,尸骨未寒,就有人煲离婚冷静期内重新爱上彼此的鸡汤。

真的忍心拍啊。

一个热知识:离婚后,也可以重新爱上对方,也可以复婚,不需要离婚冷静期。

真的,已经迫不及待打一星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依靠经营盖饭的 “成都小吃” 大面积消失,自此,再走进随便一家贩售盖浇饭的餐厅,总会遇到类似情景:点份宫保鸡丁盖饭,发觉餐盘上的食物质感堪比航空公司的盒饭,鸡腿丁很硬,丝毫没有弹性,花生吸收了酱汁,完全没有酥脆感,粘稠的酱汁包裹着炒菜,不是很咸就是很甜,下面的米饭,也如同被风干过一般,吃在嘴里感受不到任何香气…… 随后,盖饭渐渐被拉面、三明治、肉夹馍、披萨、汉堡等取代,渐渐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时至今日,就连外卖平台都不屑于推荐盖浇饭了。

盖饭,又称盖浇饭,据说这个词的来源是河南话 “瞎盖浇”,因 “盖饭” 的表达生动且足够清晰,因而 “盖饭” 一词广为流传。有店家为了方便,把宫保鸡丁简称为 “宫盖”,管木须肉盖饭叫 “木盖”,管鸡蛋炒西红柿盖饭叫 “西盖”,由此也可以看出人们对于盖饭这一大品类的熟悉,与深入人心。

盖饭成为一种现代饮食单品,大概是在 20 世纪中期,二战后,主食以稻米为主的东亚城市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一菜一饭的组合,为上班族提供了美味和碳水刚需,日本人普遍认为,丼物(盖饭)是幕府室町时代的产物,随后成为了民间的餐食,在中国南方,特别是粤港澳地区,人们认为盖饭是碟头饭 “进阶” 的成果。90 年中期,盖饭的形式开始 “蔓延” 至偏爱炒菜的北方地区,从最初的盒饭,演变成了小餐馆里的一盘综合食物。

盖饭消亡史

20 多年前,成都小吃如雨后春笋一般开遍了整个中国,很多人把哪里成为 “盖饭天堂”,现炒的烟火气,较低的价格和络绎不绝的客人,让盖饭在彼时生机焕发。这里的炒菜并非全部来自成都,炝炒土豆丝、红烧茄子、家常豆腐、黄焖鸡、炝炒圆白菜、地三鲜、肉末茄子、蒜苔炒肉大多盛行于北方,而有些馆子里做的辣椒小炒肉、双椒鸡丁、荷塘小炒则极大程度上丰富了盖饭的地域范围。总之,在那段时间里,很少有人会计较某道菜的祖籍和出处,在多数上班族看来,它只是一个名叫 “成都” 的食堂。

2020 年,有个帖子出现在了虎扑论坛,一位自称是外卖小哥的网友,偶然发现了一家 “成都盖饭王”,他被餐厅墙上上百款盖饭种类所震惊,于是决定每天中午吃一种,并给所有的产品做个测评。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默默的吃着盖饭,并且规律的在网上发布着照片,尖椒肉片、土豆肉片、尖椒火腿、干煸鱿鱼、豆干肉丝、鱼香茄子…… 外卖小哥用每天不足 20 元的花费,慢慢啃食着这本 “盖饭圣经”。随后网友们也开始跟进,从食材的丰富程度,到色、形的表现,食材的搭配程度,对不同的菜品进行了梳理和打分。

当然,在盖饭的江湖里,南北方的盖饭也是泾渭分明。以炒菜为主北方,自然符合主流食客的期待,但是在我国南方,盖饭则在飞速的形成新的品类。从最初的焖肉、窝蛋、烧腊、炖盅到海鲜,再到近几年流行的猪脚、潮汕牛肉…… 似乎没有什么不能盖在一碗饭上。

曾几何时,对于上班族来说,每个人每天都要经历一次 “中午吃什么” 的 “重大选择”,对于深夜加班的职员来说,一份盖浇饭也是对疲惫灵魂的最佳犒赏,在食堂、小饭馆、便利店和路边摊中,盖浇饭曾一度脱颖而出,垄断市场。直到 2010 年前后,成都小吃店消失突然间集体消亡。

这与人们的口味变化,餐饮业态的丰富,以及外卖平台的出现息息相关,人们似乎厌倦了被盖饭长期统治的味蕾,当拉面、饺子、小火锅、米粉、日料、烧烤甚至异国料理纷纷出现时,吃厌了米饭搭配鱼香肉丝的白领们,率先 “倒戈”,把筷子伸向了更新鲜,更新颖的餐盘中,他们似乎需要更丰富的口感,更多的味觉刺激才能抚慰上班带来的辛劳。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盖饭几乎被嫌弃了,在那几年的影视剧中,常见一些边缘且没有品味的人在镜头里吃着一盘盖饭。

为什么越来越难吃了?

盖饭为什么变得难吃了呢?在大城市中,经营盖饭小店的大多是夫妻档,炒勺几乎是他们唯一的生产工具,现做现卖是他们唯一的经营法则。然而,当连锁快餐和大规模的餐饮资本介入到午餐市场时,精明算计的投资人,自然要比那些质朴的夫妻懂得控制成本,或许他们也更懂得消费者的心理,于是大量规模化生的盖饭也孕育而生,出现在那些光鲜亮丽的快餐厅中。与夫妻店不同的是,这些餐饮不提供任何情绪价值,只提供热量刚需。

当智能手机从 3G 升级为 4G,外卖平台纷纷出现,对于做盖饭的小店而言,平台的诞生,就带着原罪。算法几乎率先忽略了较低成本和较低售价的餐食,而是把主要主要算力投入在更多利润以及更多人消费的食物和餐厅上。在十多年前,餐厅之间比拼的是厨师的水平,食材的质量,实惠的价格,好吃的味道,而今天,这些 “竞技项目” 则演变成了,更低的成本,更花哨的噱头,更快的出餐时间,以及外卖员的速度。居住在北上广深的年轻人,开始学着被迫接受 “花更多的钱,吃更难吃的饭”,更有人戏称,我们用自己的消化系统,助力着各种餐饮资本的扩张与上市。

预制菜的发明,可以追溯到很早之前,但预制菜的兴起,一定和订餐平台以及共享厨房逃不出干系。虽说预制菜从某种程度上解决了食品加工、卫生、存储和出餐时间问题,但因此而丧失的味道或添加剂的使用,是否会成为一个过大的代价?至今没有人为此给出明确的答案。

其实,就在预制菜兴起之时,就有人开始讨论餐饮行业的 “去厨师化”,这无疑为岌岌可危的厨房行业带来了又一次致命的冲击。厨师的地位与社会的认知有着绝对的关系,从 80 年代开始,有一技之长的厨师被大众认可和尊重,常听闻有餐厅用高薪聘请某名厨到店,有次生意兴隆。但在餐饮资本的逐利下,厨师的一技之长远赶不上某个厨师的名头或称号,厨艺的竞争,逐渐演变成了供应链和资本之间的竞争。

如今,餐饮市场仍有上百万的人力缺口,一方面培训学校苦于招生难,技校毕业的餐饮工作人员大多被集团和连锁企业率先挖走,鲜有人愿意去社会餐饮打拼一番;此外,厨师的薪资待遇在经济较差时期会呈现出不升反降的趋势,这也让一批人打消了走进厨房的念头;当然,厨师也是一门辛苦的行业,越来越少的年轻人愿意花数年甚至数十年去钻研,甚至传承一门手艺,面对这个自由度低、挣钱慢,工作内容相对枯燥的工作,很多人在工作了几年后离职或转行,加之老师傅们相继退休,使得这个行业的平均年龄越来越低。

你以为消失的只是厨师吗?其实消失的是厨房。在过去,一个厨房是由,洗菜、切分、调味、烹调、出餐等复杂工序组成的一条流水线,十几二十个厨师,对于餐厅来说是标准配置,而今天,一个小餐厅的厨房里至多五、六位厨师,在更小的餐厅里,甚至可能只有一位负责加热的小时工。一位工作了 20 余年的中餐厨师对我讲,让厨师真正感到恐惧的,是和师傅学了那么多年的手艺,以为会功成名就,突然有一天,某个贴着菜名的锡纸包和一台加热器就把你给替换了的那种无力感。他也坦言,真正有锅气的味道,只会越来越少,且越来越贵,这就是趋势。

当盖饭从我们生活的空间消亡时,我们似乎才会意识到,廉价是保持社会稳定与解决饥饿的最佳方式。曾经那一碗并不精致的,有些粗糙的,甚至是过时的盖饭,代表了一种简单幸福感,我们走过繁华的商场,走过精致的连锁小餐厅,很难在遇见一盘属于昔日的盖饭。写到这里,我打开刚刚点的外卖,看着它精致的样子,和包装上打鸡血的话语,闻着卤肉和鸡蛋散发着浓郁的味精味,怅然若失。

以前这都是天,现在长满了水竹,春季四五月份,水竹笋冒出来,割上几百斤,炖鸡炖鸭都是极好的,再加上屋子四周的楠竹笋,遇到菜荒的时候可以顶一顶。

南瓜,是必须要种的,还要大量的种,因为这近乎野菜,春季挖一个坑,扔下几颗自己留种的南瓜籽,等幼苗出来再淋一点肥料,然后全程无需操心管理,等到六月份后,就可摘南瓜了,嫩南瓜炒着好吃,吃不完就等长成老南瓜,老南瓜特别耐储存,9 月份摘回家的老南瓜,能储存到第二年春季,既留了种,又加了菜…… 这种植物简直是懒人必备,而且南瓜也不挑地,各种地都能种,长得还好……BTW,南瓜苗也是极好的一道时令菜。

一颗快要成熟的老南瓜,手机里还有它年轻时候的照片

回家路上看到一只蚱蜢…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蚱蜢都叫蚱蜢,唯独这种蚱蜢,山里人称作蚱蜢官… 难道因为脑袋尖尖的?

现在山里种庄稼的人越来越少了,庄稼也越发少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连蚱蜢都少了,以前经常能见到大拇指粗、中指长的大蚱蜢,一个起跳能蹦跶四五米远,还能飞…… 每到收稻子的季节,满田都是蹦跶飞舞的蚱蜢… 蚱蜢少了,连青蛙都没有了… 蛙鸣一片的景象差不多绝迹了… 还好有蟋蟀和蝉鸣,晚上倒也不寂寞。

一位考生的学习资料,摞起来有20厘米高

笔试时间在2023年2月12日上午,汝州市向阳小学考点,黑压压一片,“七八百考生总是有的”。三天后,成绩下来,“汝州市2022年公开招聘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人员领导小组”发布了进入面试人员名单上,有包括李旭在内的73人。他的笔试成绩相对靠前。

接下来的面试,李旭也顺利通过。对考公或考编的人来说,能通过笔试、面试,离上岸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只需要通过体检和考察、拟聘和公示,就能拿到眼前这份相对稳定的工作。

但流程进行到体检这步后,事情变得吊诡起来——公示信息迟迟没有发布。

漫长的等待

等不到公示信息的,不止李旭一人。

考编前,张翼在一家医疗单位做临时工,月薪1900元。那些年,他总想着考编上岸,但当地医疗系统很少招聘编制人员,直到2022年汝州市疾控中心的这次招聘。

能够卡着35岁的年龄红线通过考试,张翼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们这儿的事业编,每月3000元左右。”张翼透露,这份工资在汝州已经算是高薪。更何况,他考的是全额事业编,基本待遇与公务员一致,享受着由财政全额承担的工资、福利和待遇。当下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稳定和安逸更具诱惑力的工作呢?

体检通过后,他马上辞掉干了多年的临时工,等着公示,和这份近在咫尺的公职。

但和李旭一样,他没能等到下一步通知。他打电话给有关部门,得到的答复是“有考生政审出了问题。”张翼没多想,也没觉得会等很久,“政审不是多复杂的工作,谁有问题就处理谁呗。”但一等就是两个多月。他再次打电话咨询,对方还说是政审问题。

其他考生也坐不住了。2023年5月17日,有考生在人民网留言板给当地领导留言,说“汝州市疾控中心的招聘考试在二月份已经进行了体检,到现在也没有等到通知,我想问下到底到哪个进程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5月19日,汝州市人社局回复说“处于政审考察阶段”,“因政审考察过程中个别考生报考资格存在异议,现正在调查落实,待调查结果确定无异议后继续推进”。

到了8月、9月和11月,又有不同考生去留言板反映情况,得到的仍是同样回复。

这期间,有考生通过网络,将情况反映给汝州市隶属的平顶山市委。2023年11月16日,平顶山市委办公室答复说,汝州市委书记已经做出批示“请人社局处理”。

到了12月,距离体检过去10个月后,官方称,“已责成相关职能部门成立专班,对具体情况予以核实”,并承诺会“尽快解决考生关心的上岗问题”。2024年1月30日,汝州市人社局称,“已向考生发出预通知,让其保持手机畅通,等候上岗通知。”

考生当时收到的现场确认通知

这次答复过后,李旭等人终于等到了实质性消息。

2024年2月1日,小组办公室发布了《汝州市2022年公开招聘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人员第一批拟聘用人员名单公示》。名单中的拟聘用人员变成41人,比进入体检时少了7人。公示期为2024年2月1日至2月7日。

依据规定,“拟聘结果公示无异议后,由招聘单位填写《汝州市事业单位公开招聘工作人员备案表》,经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编制部门审核备案,办理相关手续。”紧接着,汝州市卫健委给汝州市委机构编制委员会打了报告,称公示期间无异议,“现对2022年汝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开招聘的41名工作人员办理入编手续”。

2月下旬,张翼和李旭被通知去报到。虽然没看到入编手续,但在他们的概念中,既然考试和体检通过,公示无异议,卫健委也打了入编报告,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自己都已经有了一份事业编。

汝州疾控中心的办公楼毗邻市委,外观看起来有些老旧,但“汝州疾控”四个硕大的红字和院子里标有“疾病控制”的工作车辆,彰显着它的威严——这是李旭心目中一个正经单位的样子。报到后,他们先是在会议室进行了一周培训,接着被分到不同岗位。单位的签到册上,也出现了他们的名字。这41人中,像张翼这种工作多年的人,试用期为3个月;没有工作经验的李旭,试用期12个月。

汝州市疾控中心

没人告知他们工资,也没人问起工资。在张翼看来,全额事业编是财政拨款,薪水肯定是有保障的。即便入职几个月后一直没发工资,他也没察觉异常。

“你这是上的什么班?怎么考了编制,倒什么都没了。”时间久了,家人生出抱怨。张翼则努力维持着一个“在编人员”的体面,“这是财政拨款,能差咱那点儿钱?”

“退货”

如同每一个刚入职时如履薄冰、兢兢业业的职场新人,尽管没有工资,但自认为拥有了“编制”的张翼们也不敢怠慢。他们每天准时出现在疾控中心,签到、上班,努力做着领导交办的工作。

这41名新入职人员里,还包括28名疾控中心原本的临时工。他们熟悉着单位的规章制度,大多也还留在原有岗位上。唯一变化是,做临时工时,他们能拿到1000多元工资;有了“编制”后,反倒没了收入。

为了区别这28个人,李旭、张翼及另外的11人,称自己为“社会考生”。

事后想想,李旭意识到,“退货”的消息是有迹可循的——“五一”假期期间,他接到单位纪检部门的电话,说是平顶山市纪委要调查这次考编,具体什么原因,对方并未透露。

所谓调查,是把他们挨个约在指定的地方,由纪委工作人员问了些有关考试的问题。李旭以为这是例行公事。问话结束后,大家也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到了6月7日,疾控中心领导突然把李旭叫到办公室单独谈话,说是他们参加的事业编考试作废了。“说什么程序违规,今年考试不算数,你们下周就不用来上班了。”李旭记得,领导让他打印了一份离职报告,上面写着“因个人原因自愿离职”。

没来得及反应更没来得及质疑,他已经被“请”出了办公室。

13名社会考生都经历了同样的程序——谈话、被要求签字。

没有工位,被清退的人大多时间待在办公楼前

“怎么违规了?2022年考试,2023年调查了一年,公示也过了,现在说违规?我不能接受。”张翼说,他们13个人坚决不走的理由是,单位不出具清退他们的任何书面材料。

按照中共中央组织部 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关于印发《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处分规定》的通知明确指出,事业单位人员受到处分时,事业单位或者事业单位主管部门决定应“将处分决定以书面形式通知受处分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本人和有关单位,并在一定范围内宣布”。

没有书面材料,张翼等人就认为,这种清退是违规的。

到了6月17日,社会考生们发现,他们的名字从签到表上消失了。

“这意味着,我们被彻底抛弃了。”那种靴子终于掉落的愤怒和恐惧让李旭感到眩晕。尽管在那之后,他们的工作尽数由别人接手,工位也被剥夺,但他们还是坚持上班,无处可去,就待在二楼的会议室里。

28名刚“转正”的临时工,名字同样从签到表上消失。

吴丽丽就是其中之一。“转正”之前,她已经在疾控中心工作了十几年,工资从最初的几百元,涨到后来的1000多元。由于是临时工,她甚至享受不到除医保外的更多福利。

同样是2022年,她看到单位招事业编后,来不及多想就报了名,“我年纪不小了,小城市里的失业女性,尤其难找工作。” 在她的印象中,疾控中心此前一直没招过事业编。新冠疫情之前,疾控中心的工作量不大,吴丽丽所在的门诊算是最忙的部门。疫情期间,他们的工作量翻番,每个人都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待命。

通过层层考试后,吴丽丽有了“编制”,但也只有了4个月。

二楼的会议室不大,41个人都坐进去就塞得满满当当。对包括吴丽丽在内的“转正”临时工来说,之所以坚持去单位,除了没见到解除聘用的手续,他们还担心被按旷工处理。事业单位人事管理条例(国务院令第652号)规定:“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连续旷工超过15个工作日,或者1年内累计旷工超过30个工作日的,事业单位可以解除聘用合同。”

会议室里,41个人关起门,反复商量解决办法。

他们想出的办法,就是派代表逐级反映问题——对参加过编制考试的人来说,这是他们认为最稳妥也最政治正确的方式。哪怕经历着人生的至暗时刻,他们也更愿意相信组织的力量。为此,他们找到了汝州市、平顶山市、河南省等有关部门。

“人家省里的工作人员一听我们的事,都觉得不可思议。”李旭说,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汝州。而这意味着,这个问题无解了。

代表们只能分批,再逐级反映,再陷入死循环。

被清退的人在单位讨说法

7月30日,汝州市卫健委在书面答复代表时,首先承认这些人“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而后续表达则称,这些人属“报道(注:原文如此,实际应为‘报到’)上班但暂未聘用人员,因此属于临时聘用人员,在清退范围内,作清退处理。”

他们依据的清退文件,是汝州市2023年12月22日下发的关于印发《汝州市机关事业单位编外人员清理规范工作方案的通知》。“既然2023年就印发了文件,那为什么还让我们2024年入职,这很像是为了清退完成指标。”李旭觉得滑稽可笑。

但从这份答复里,他们也知道了自己通过编制考试的身份——临时工。

8月12日,作为41个人派出的代表之一,李旭见到了汝州市政府的一位领导。对方要求,不能拿手机,不能录音。李旭记得,“我当时问,清退我们,有没有文件?领导回复说,没有文件,永远不可能给你文件。”

次日再到疾控中心“上班”时,二楼会议室的门上了锁,其他以前经常开着门的空房间,也全部被锁住。那之后,门前的台阶也就成了他们的“工位”。

曾经无比信任的组织没能解决问题,李旭们决定将事情反映给媒体。

舆论之下,8月17日,汝州市卫健委发布情况通报称:“ 2022年8月,汝州人才交流中心启动公开招聘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工作,后因疫情等原因,招聘工作暂时搁置。2024年2月1日至7日,汝州人才交流中心对拟聘用人员共41人进行公示期间,有关部门陆续收到举报,反映该招聘存在违规违纪问题。随后,平顶山市纪委监委联合汝州市纪委监委对该问题进行调查。经核实,汝州疾控中心在公开招聘过程中,存在招聘方案未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违规设置限制性指定性报考资格条件等问题,违反了人社部门关于事业单位公开招聘的有关规定,该次招聘方案无效,结果予以作废。相关责任单位、责任领导、责任人已经受到了严肃的党纪政务处分和组织处理。”

当地一不愿具名的官员私下表示了困惑,“既然2月就收到举报,为何不暂停招聘?还让人家去上班?”

“萝卜招聘”

通报中,“存在招聘方案未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违规设置限制性指定性报考资格条件等问题”这句话,让吴丽丽有些委屈。

简言之,就是直指其中存在“萝卜招聘”。所谓“萝卜招聘”,是指为有关系的候选人量身定制的招聘条件或者职位,来达到让关系户成功应聘的目的。

网络上,很多人因此将矛头对准包括吴丽丽在内的28个人,有人坚信“这次考试,就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编制问题”;亦有人替其他13名社会考生叫屈,认为他们是被“拉下水”的。

“之所以28个人都能考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们长期从事疾控工作,对相关业务的理论和实践都非常熟悉。我们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的话,早转正了,谁会当那么多年临时工?”吴丽丽说,自己最初并不知道有哪些同事报名,直到后期,才知道单位那么多人参加了考试。

汝州一位本地官员私下表示,“这次‘萝卜招聘’应该是在招聘条件中,对参与过疫情防控的人在年龄和学历等方面有些放宽。”他同时透露,“类似优惠,平顶山市里有文件。”

比如,平顶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关于印发《激励引导专家人才投身抗疫一线工作12条政策措施》的通知(平人社【2020】7号)第七条明确指出:“畅通急需人才引进渠道。针对疫情定点诊疗、疾控、防疫研发等疫情防控相关事业单位开展传染、重症监护等疫情防控工作实际,确需紧急补充相应岗位专业技术人才,可开辟绿色通道,简化招聘程序,采取网上面试、考核等方式,直接招聘聘用,相关招聘手续可待疫情过后补办。对于紧缺专业或特别突出的人才,经批准可适当放宽条件。”

“对于防疫人员的优惠,全国很多地方都有政策,这也不是汝州特色。”这位官员说。

同为疾控中心临时工的刘钰,在门诊工作了超过十年。

那是她当初靠投简历找到的工作。在刘钰的记忆里,好像只有在入职前几年,单位与她签了劳动合同,工资起初是发现金,后来打到银行卡里。

这个岗位的工作单调且乏味,10多年下来,她反复做着一件事——打疫苗。新冠疫情期间,她一天最多给450个人注射过疫苗。后来看到单位招事业单位人员,她赶紧报了名,并花一万元报了培训班,这相当于她半年多的工资。

门诊很忙,她得早上五点起来看书,八点上班。午休时间也要用来看书、做题、写笔记。刘钰一直保存着那堆学习笔记和复习材料,摞起来足有20厘米高。

之后的故事听起来显得薄情寡义——她考试了通过,后遭清退之后,被从此前工作的门诊部门赶了出去。单位很快找来新人,暂时接替了她的工作。“我不认识那些人。”刘钰偶尔想回门诊看看,但新人非常警惕,几乎时刻盯着她的行踪。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有关部门对媒体表示,“已协调出一些非事业编工作岗位,供招聘单位和解聘人员双向选择。此外,解聘人员的薪资已结算。”

被清退的部分人员和他们的家长

而此次接受采访的8位当事人称,他们至今没得到工作方面的说法,也未收到薪水。

有人很快发现端倪,官方所称的解聘人员,可能是写了“自愿离职”的4个人。

“但他们这种措辞,很容易让人觉得,我们问题解决了。”刘钰说,她不止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问她新单位安排到哪里了。得知没解决,朋友表示惊讶,“网上不是说解决了吗?”

8月26日一早,被清退的“临时工”们再次到单位讨要说法。可能因为来的人太多,会议室再次被打开,一个副职领导出面接待了他们。

现场录音中,有人问领导,“为什么网上说给我们安排了?”

后者没有直接回答,重复着,“先回吧,先回吧”。

入秋后的汝州变得凉爽,疾控中心门前的台阶也不再炙热。接连几次讨要说法未果后,看着领导离开的背影,李旭确认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但能怎么办呢?他想着,还是继续坐在台阶上“假装上班”吧,假装自己在汝州拥有了一个事业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