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

为了不被人拿IP说事,几天前我从加拿大回到了国内。这是我在国外呆得最久的一次,回来之后,认识心态上也有了一些变化。

比如碰到外卖员希望提前点签收,我之前也答应,并觉得自己有同情心,现在不一样, 觉得理应如此,不答应是不对的。认识上的变化可参加之前那篇《Manner风波启示:你可能占了不公平制度的便宜》。

今天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围墙。

这两天发生了两件小事。一是我们小区旁边新修了一个公园,我很喜欢,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公园紧挨着我们小区南门,过马路就是,但有围墙挡着,我得绕一公里才能进去。还有一件事是:我有个前同事,去安徽大学田径场跑步,之前还行,这两天进不去了,于是写了一篇文章“邀请安大校长一起跑步”,现在评论区很热闹,貌似是有不少安徽大学的学生去保护校园声誉了。

以前我也不喜欢围墙,但没有现在这么敏感,为什么?因为这玩意儿我在多伦多几乎没有看到过。学校没有,不管是小学、中学、大学,统统没有,公园没有,政府部门没有,住宅区也没有(顶多沿马路有的人会把自家的后院弄个木栅栏)。

这么说吧,北京一个区,不,一个镇的围墙,可能比整个加拿大的围墙加起来还要长。而中国的围墙,一定比全世界其他国家的围墙加起来还要长很多。从这个意义上, 说我们是“墙国”绝对当之无愧。

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我也有一些浅薄的思考,想与大家分享。我尽量简略,这个话题真要写,五千字都打不住,我争取两千字打完收工。

首先它是制度的产物。围墙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机关单位建的,一种是地产商建的,建立在全能政府、计划经济、土地财政等极具中国特色的政治经济制度基础之上。

它的弊端也很清楚,最大的问题就是带来各种不便。这个闭着眼睛随便一想就知道了, 城市被“诸侯割据”成一块一块的,只有主动脉,缺乏毛细血管。而现代社会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流动,人财物的流动,阻碍流动就是在限制活力,是大问题。顺便说一句,那三年时常令我惊叹不已的是居然敢切断各种要素的流动,并以此为傲,这得对现代社会无知无畏到了何等程度!

成因和弊端一笔带过,重点说说它对人的心态的影响。另外,机关单位也不说了,权力使然,或者说,权力的本质使然—你若想跟他对话,得改变其本质。我想说的是小区, 顺便说说大学。

首先要说,中国人对围墙的需求非常强烈, 任何想要拆除围墙的举动都是螳臂当车。16 年国务院出台过一个指导意见,提出原则上不再建设封闭住宅小区,已建成的住宅小区和单位大院要逐步打开。现在八年过去了, 我要不提,估计很多人都不记得有这个东西了,原因就在于它与人们的普遍需求相悖。

围墙提供安全,而这在中国当下是强需求。很多人觉得中国治安好,所以社会很安全, 这是无知的。因为这种安全是建立在强社会控制的基础上的,比如满街的摄像头,比如对枪支的严管,但凡这两种东西少了一种, 治安情况可以想见。加拿大虽然管控枪支, 但摄像头真是少之又少,不要说住宅区,连马路上也不多见。要比较安全,得放在同一尺度下来比较,否则监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我看来,封闭式小区扮演的是一个“安全缓冲区”的角色—对,就是普丁打乌克兰的那个理由。往里是家庭,往外是社会,我们希望把直面风险的前线尽量往外面推一点,对此我非常理解并认可。但必须说,这是前现代的解决方案,现代社会不是这样的,现代社会是通过一套体系来提供安全感。只有时代的Loser才把地理位置仍然看得那么重要。

前现代的解决方案不仅过时,而且不可行。举两个例子:1.我们小区经常有业主抱怨大门口保安把关不严,以及单元楼的门禁形同虚设,但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快递外卖能够尽可能快地送到家门口,而这两点需求是冲突的;2.如有需要,封闭式小区随时可以摇身一变成囚笼,如果没有围墙,哪有那么容易?换句话说,围墙的工具性质随时可能发生改变,而你控制不了。

所以,要拆围墙可以,往里要求家庭足够安全,私产神圣不可侵犯,正如西谚所云“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可惜现实不是,别人不仅能进,还能损坏你的财物,杀死你的宠物。往外要求社会足够安全。一言以蔽之, 就是“和谐社会”,但一个人分三六九等的社会,怎么可能和谐呢?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围墙不是解决方案,只是权宜之计。但越是缺乏保障,我们就越是离不开围墙,这是神州大地遍地都是围墙的原因之所在。“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成为普遍的 “墙国心态”。

说到这里,说几句大学校园。大学校园不是私产,而是纳税人供养,所以没有充分的理由作为独立王国,此为其一。其二,一般说来,大家对大学总会保有较高的期许,希望能够领先社会半步,是以有开放的要求。但现实是,你虽然纳了税,但人家并不希望你以纳税人自居,比如说,我们购物小票上都没有纳税金额一项。另外,不应对大学有期许,大学的老师和学生,也并不会以此自许,这一点,文章开头说的就能看出来。这么说吧,今日之大学,不低于社会平均水平,就算不错了。

最后说一句机关单位的围墙吧。没有安全感的岂止普通民众,你看,那居上位者,照样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好电影还没有 1994 年一年多

电影工业倒退 30 年会发生什么?

假设你是 2000 年以后生人,只看了 2000 年以后制作的电影,那你这辈子截至目前看到的好电影,还没有 1994 年一年多。

1994:

美国

01、《阿甘正传》

02、《肖申克救赎》

03、《低俗小说》

04、《变相怪杰》

05、《狮子王》

06、《生死时速》

07、《夜访吸血鬼》

08、《阿呆与阿瓜》

09、《天生杀人狂》

10、《疯狂店员》

11、《真实的谎言》

12、《星际之门》

13、《亡命天涯》

14、《燃情岁月》

15、《艾德伍德》

16、《神探飞机头》

欧洲

17、《杀手莱昂》

18、《四个婚礼一个葬礼》

19、《圣女贞德》

20、《暴雨将至》

21、《红》

22、《烈日灼人》

补:《邮差》 《橄榄树下的情人》(伊朗法国合拍)《撒旦探戈》《沙漠妖姬》《不道德的审判》《玛戈王后》《野芦苇》

华语

23、《醉拳 2》

24、《国产零零漆》

25、《九品芝麻官》

26、《东邪西毒》

27、《重庆森林》

28、《红玫瑰白玫瑰》

29、《金枝玉叶》

30、《精武英雄》

31、《赌神 2》

32、《梁祝》

33、《饮食男女》

34、《新不了情》

35、《活着》

36、《阳光灿烂的日子》

37、《背靠背,脸对脸》

38、《蓝风筝》

39、《二馍》

40、《股疯》

41、《九香》

42、《破坏之王》

43、《独立时代》

当然,20 几岁的年轻人会对我们背诵以下网络套话,指出我们的可笑,证明自己的睿智:“我上一代的人欣赏的都是毫无趣味老古董,我这一代听的看的都是经典,下一代年轻人流行的都是浅薄可笑的玩意儿”。

大龄博士生:感觉已经失去了95%的机会

35岁生日前夕,博士二年级的蒋欣猛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95%的机会”。

她开始近乎疯狂地查找各个高校的招聘信息,现实比她想象的严峻得多:即使在地方普通院校,博士招聘也限制在年龄一般不超过35周岁,只有格外优秀者才能放宽到40周岁。

阵阵寒意之下,她想到了抱团取暖。她在社交网站发帖寻找35+读博群体,记录下大龄博士面对的困境:发文、毕业、求职、贫病、另寻出路、城市选择、父母养老、婚育、来自同辈的压力、来自年轻同学的压力,还有他们一碰就碎的疲惫心灵……

蒋欣创建了名为“35+事情开始变得有趣”的群聊。她说,这句话是动漫中反派角色的口头禅,通常事情开始变得糟糕,反派角色总是邪魅一笑,说出那句“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她发现,反派角色总是比正派角色更努力、更乐观。

群里的备注格式是“姓名+高校专业+年龄”,如今已有成员40多个,其中不少成员处于35岁的尾巴,年龄最大的几位读博前辈则已经40岁出头,他们在群里会聊到伴侣和儿女。

35岁以上的在读博士生,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他们负重前行,没有人能预见到故事的结局。

共同的执念:不安于此

20多岁时,群主蒋欣和大部分抱有期待的年轻人一样,以为自己能奔跑于旷野中,生存于世俗的评价体系之外。钱、稳定工作、户口、房子、车子,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命题。

蒋欣硕士毕业进入家乡的一家体制内单位,工作稳定多年以后,她开始渴望“远方”以及“另外的知识领域”,于是萌生了跨专业读博的想法。蒋欣回忆起本科时期,曾在交换期间结识了一位老教授。老教授没有循着本科、硕士、博士的规矩“升级”,相反,他在27岁前专攻美术学,后重读文学本科,至今仍笔耕不辍。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老教授的经历让蒋欣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20多岁时,方力坤爱好跳舞、打羽毛球、打篮球,与妻子也通过跳舞结识。他在不同城市、不同领域间穿梭,对稳定的生活从不抱期待。

那时,方力坤辗转在校园和职场间,本科毕业后工作了3年,然后辞去工作考研,硕士毕业后再度工作。工作期间也不安稳,他几乎每年换一份工作,最短的一份工作3个月,最长的1年多,换工作的同时也换了几个不同的城市。

对于换工作的频率,方力坤的简历上标注了某次离职是因为公司解散了整个部门,更多时候,他归因于没有找到真正感兴趣的方向,只能如陀螺般被抽着旋转。于是他决定通过读博给人生重新定向。

20多岁时,于晓红是西部高校的一名行政教师。她的丈夫,博士毕业于一所知名985高校,到博后阶段积攒了十余篇高水平论文,赢得这所西部高校当年解决配偶工作的3个名额之一。可以说,彼时的于晓红很幸运。

于是,于晓红朝八晚六坐在办公室,每天接触的只有五六位同事,工作内容简单而重复,连聊天话题也被框定在养育孩子的一亩三分地。下班后,她全力做一个母亲:接送孩子、做饭、陪孩子读绘本、哄睡……这个婚前的“文艺青年”,甚至很难有时间读一本小说。

考博的几年时间里,于晓红收到许多来自身边的人的支持。父母的观念是,有钱没钱,人就睡一张床,但博士学位所带来的价值,远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善良的同事大姐们,也像关注八卦一样关注着于晓红考博的分数,总用诙谐的方式给他许多心理安慰,“考吧,考不上还做行政呗,一辈子也挺好”。

有几次,于晓红一度想着,干脆不考了,一辈子就这么呆着吧。但这种想法最多持续几个月,博士学位及其象征的另一种人生状态,又牢牢地占据着于晓红的整个身心——再试一次,再试最后一次。

这些选择大龄读博的人有一个共同的执念:不安于此。

就像王小波所说,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但他们不安于琐碎的日常、复杂的人际关系、连轴转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不安于平稳运行30年的生活。

只是他们没料到,不安的心注定要面对现实的狠狠鞭打,课题、生活、就业的高压纷至沓来。

课题:落后在起跑线

作为一名大龄博士生,群主蒋欣的博士课题几乎是“零基础”。

蒋欣在自学跨考成功后,又遭遇了研究方向的转变。她不得不从零开始,自学本科、硕士阶段的课程。

蒋欣就读的人文学科领域专业博士点正常学制为3年,然而超过半数博士生处于延期状态。

读博第一年是高压训练,蒋欣在全新的领域耕耘,本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她每天工作学习超过10小时,全年无休。她基本没有换过衣服,白天穿什么,晚上回宿舍洗了,第二天继续穿。

这一年,她提交了多篇课程论文,参加了4个学术会议,发表了2篇学术论文,参与了导师的3个项目。翻看与导师的聊天记录,其中充斥着让她加快速度赶进度的语句。

博士第二年,蒋欣没了刚开始的冲劲儿,工作时常停滞,处于持续“躺平”状态,这导致博士论文的选题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她曾将几项感兴趣的议题汇报给导师,但得到的反馈是,要么没有学术价值,要么导师指导不了,只得作罢。蒋欣想过将这些烦恼跟同届博士生同学倾诉,但同学大多是应届毕业生,本硕博也没有跨专业。这些差异意味着,周围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忧心,没有人能对自己的经历产生共鸣。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蒋欣在社交网站发帖,想要寻找与自己有共鸣的大龄博士群体。

随着博士生们陆续入群,“35+事情开始变得有趣”群里热闹起来,不过活跃的总是少数几位博士生,大部分人很少发言,只是在默默“水群”中找到一些认同。蒋欣观察过他们的社交网站主页,他们更多把网络当成内心的出口,偶尔冒两句对人生、社会的哲思。如果这个群体有什么共同点,可能就只有孤独。

有位37岁的工科男生,像是“憋着一口气等着毕业”。他的朋友圈停留在4年前,也很少和现实生活中的亲戚朋友交流读博,只有在群聊中,他能对相同处境的陌生人敞开心扉。这是他唯一的“树洞”。

于晓红在去年12月加入群聊。她今年40岁,在上海一所名校读博。

于晓红记得入学第一天,自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飞驰在宽阔的校园大道上。南方的校园水系密布,道路两侧是阔叶林木织就的浓荫,名校博士生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从校门到宿舍楼的路上,于晓红拍了各个角度的沿途风景照,发到家族群和博士新生群。

新生群的一位志愿者在群里回复:你现在觉得这条河漂亮,五六年后就会有往里面跳的冲动。群里一众新生对此并不理解,也未放在心上。

就在读博第二年,于晓红对新生群那句玩笑之语有了切身体会。她所在高校的要求是,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SSCI/A&HCI/CSSCI期刊发表学术论文不少于2篇,其中一篇C刊须为专业类期刊。同届的博士生大多是进修学历的高校教师,有过发表CSSCI期刊的经验,在完成博士开题的同时,早已开始小论文的投稿,而于晓红连论文和投稿的基本流程都不了解。她意识到,自己的学术进度已经落后,而且差距正在拉大。

那段为论文和发表而煎熬的日子里,于晓红发现自己的脾气和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对待家人和孩子,于晓红失去了往日的耐心,一点琐事足以引起一场争吵。读博前,于晓红连感冒都很少;但年近40岁,她已经熟悉了体检报告上的各种腺体结节的术语。在与记者对话的前几天,于晓红刚刚染了头发——毕业前的这一年里,她三分之一的头发已经花白。

就业:“失去了95%的机会”

在一环嵌一环的发论文、毕业、找工作流程中,他们陷入了怪圈,无力自拔。对蒋欣来说,35岁才开始为就业焦虑,为时已晚。

如果按照本科、硕博研究生的求学轨道,一位中国学子拿到博士学位大约30岁上下,紧接着,就要卡着35岁的尾巴申请各种基金项目,后者仍是大部分高校考核“青椒”的重要标准之一。

在项目申请之余,蒋欣在网文中读过许多讲师、副教授“非升即走”的遭遇,但对35岁+的大龄博士来说,能否摸到“非升即走”的门槛都未知。

这几年,蒋欣看到过太多论断:35岁是职场分水岭,这个年龄还在读博,大概率没有希望了,读出博士人也废了,为什么不早点积累经验……原来一旦到了某个年龄,人会突然受到世俗评价标准的冲击。她开始抑郁,开始焦虑,开始怀疑毕业后是否会有地方“收留”自己。

通过搜索各个高校的招聘信息,她惊觉现实比想象更严峻:即使在地方普通院校,博士招聘也限制在年龄一般不超过35周岁,只有学术能力突出,专业方向为学校紧缺的海内外优秀博士(后),才能放宽到40周岁。

考博前,蒋欣曾对“35岁门槛”有所预期,她相信,即使就业空间在收缩,博士毕业后也有30%~40%的机会找到教职成为学者。读博2年后,蒋欣的观念变了,她认为像自己这样没有突出成果的大龄博士,似乎连5%的机会都没有了。

35岁的蒋欣意识到,已经到了依靠人脉找工作的年纪。在此前的工作中,蒋欣积累了不少所谓的“人脉”,但即使在电梯偶遇半熟不熟的人,她也会经过反复犹豫才能下定决心上前打招呼;在申请博士请老师写推荐信时,总要经过上百次心理斗争才敢开口。这并不是一条适合每个人的路。

蒋欣的博士生导师告诉她,“你这个年龄出去找工作,怎么跟别人竞争?如果人家有1篇C刊,你至少要有3篇。”

她想象过如愿入职高校后的场景,经历过读博的几年,她发现光是学术圈评职称的环节就“比任何戏剧都drama(有戏剧性)”。如今,她的那些学术梦想早就“解构了、不算数了”。

与大多数寻找高校教职的博士生不同,于晓红给自己的定位是:只想写文章,不想教学。入学后于晓红才发现,身边90%的大龄博士生都是为了评职称,为数不多的是自己这类对当下不满意、想借读博的机会改变现状的。

于晓红认识的几位博士生都是通过人脉丰富的导师推荐,最终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刚入学时,校方给于晓红分配了一名国外导师,在学界享有很好的声誉。但另一位相熟的老师说出了于晓红的担忧:分了个外导,毕业之后找工作咋弄?入学一年后,国外导师离开中国,学院为于晓红分配了另一位中国导师。

今年6月毕业的于晓红,真正感到了博士就业的“寒气”。一位“双一流”高校人事秘书曾委婉地表示,文科类招聘的最低要求是发表3篇C刊,手里有项目,年龄则放宽至不超过38岁。后来她才了解到,今年该校预聘副教授年薪高达40万,吸引了周围许多大学的副教授前来竞争。

从那些高校的招聘信息来看,大龄博士们似乎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票子和孩子

读博后,蒋欣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物质欲望”。

她的年度奖学金和学费相差无几,此外学校每月会发放1500元博士生补助,延期的在读博士生没有任何补助。她从不化妆,不做头发,也很少买衣服。每月在北京租房要花4000元,在消耗早年积蓄的同时,她不得不依靠父母接济。

随着父母的身体出现一些问题,蒋欣突然意识到父母的衰老几乎是一瞬间的。从未发愁生计的她,也从此刻开始感到危机。

于晓红的代价更大。她的奖学金、补助加起来每月有3000元,对于在读博士生来说,解决温饱没有问题,但很难追求额外的物质享受。

于晓红发现,身边三分之二以上的同学家境殷实,学费、生活费并不构成困扰,因此也没有同学做兼职。博士延期毕业后,学校不再提供补助,于晓红的经济来源只有早年工作积蓄和家庭的支持。按照她读博前的工资标准,这几年的工作收入至少有50万~60万元,这是她读博不得不付出的隐形成本。

对于方力坤来说,读博的隐形成本更大。

辞职前,方力坤是一名上海的算法工程师,年薪能达到30万元。他现在武汉一所理工科强校读博,国家规定的博士生奖学金、助学金加上课题组的补贴,平均每月能有约3400元进账。但已经组建家庭的他,仅在房租一项就要花费2000元。

在最初工作的几年中,方力坤没攒下多少钱,也没有买房,加之妻子工作不稳定,夫妇俩在方力坤读博一年后,便花光了工作时的积蓄。于是方力坤每周花3天时间在兼职上,才能补贴家用。

父母“催生”也是方力坤的压力之一,他明白父母的焦虑,但他更了解“吞金兽”的威力。在没有房子、没有车子,以后工作也没有定下来的情况下,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变数太大。他面临的第一个的问题是,兼职是否要继续。如果不做兼职,意味着两人的收入将大打折扣。

蒋欣还没考虑过生育问题。她在社交网站上看到过一句话,如果要生育,必须先证明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她认为,婚育更需要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居所,目前的自己还“没有资格”考虑这些问题。

作为已婚已育的“过来人”,40岁的于晓红深知,带娃读博太难了。

因疫情在家读博那两年,于晓红时常面对身份的冲突。她是一名在读博士,但在其他家庭成员看来,读博是一种自由职业,不用坐班,默认没有工作,许多琐事自然而然落在“在家的人”身上。早上七八点坐在图书馆,晚上10点多回到宿舍,对一位母亲来说是一种奢望。

现实中的于晓红,每天早上8点前伺候孩子吃早饭,把孩子送到学校,回来后洗衣服、晾衣服、打扫卫生。在没有课后托管的日子里,于晓红下午三四点就要放下书本,去学校接孩子回家,给孩子做饭、辅导功课。每天有效工作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

这些无休无止的琐事,将读博大块的时间切成小小的碎片,于晓红只能在做母亲的间隙做学生。

今年年初,于晓红在上海的学校待了不满四个月后回到家里,久违地、热烈地拥抱孩子。但回家的次日,孩子就因肺炎发烧住院,陪床十几天后,于晓红自己也被传染,因为小面积白肺住了十几天院。二十多天的寒假里,于晓红像在医院值班,而这段时间本来计划写完毕业论文中的重要章节。

于晓红的丈夫并非“隐身”,他了解读博的艰辛,主动把家长微信群的工作揽下来。在学校活动接龙中,清一色是“××妈妈”的回复,他那为数不多的“××爸爸”头衔格外显眼。但在学校时,于晓红常常远程视频遥控,孩子明天要穿的黑色运动鞋在哪个柜子,因为许多琐事只有她一清二楚。

于晓红发现,母亲总更愿意把属于自己的时间、精力让渡给孩子,这一点与工作状态似乎并无联系。

孩子四年级时,于晓红的丈夫曾试探地问她,有没有二胎计划。于晓红知道,这种心态来自朋友圈的比较:高校家属院大多两个孩子,也有响应国家三孩政策的,而身边的亲人也不约而同地生了二胎。但于晓红难以想象自己再度成为母亲,再度把一个婴儿养大。

在这些故事的尾声,我们获悉,方力坤已辞去兼职,专心博士学业,他和妻子正计划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在去年完成了学校的小论文发表要求后,于晓红本计划在今年6月毕业,但因为连续生了几场病,她选择延期毕业。如果没有其它变动,她希望在年底答辩毕业。截至目前,她的工作还未定下来。

而“35+事情开始变得有趣”的群主蒋欣,几经周折后终于选定了论文选题,开启了博士论文撰写的另一个难关。

今年6月,蒋欣建立的群聊人数仍在增加,35+博士生的故事仍在继续。在这条“少有人走的路”上,没有人能预见故事的结局,故事的结局只能由自己书写。

在深山夏牧场,白昼越发漫长了,下午时光越发遥遥无边。我们裹着大衣,长久地午眠,总觉得已经睡过了三天三夜。醒来后,一个个懵然坐在花毡上,不知如何是好。扎克拜妈妈便铺开餐布给我们布茶。盐溶化在茶中的动静遥远可辨,食物被咀嚼在嘴里的滋味深沉又踏实。在吾塞,我们的驻地地势极高,已入云端。当那些云还在远处时,明亮得近乎清脆,似乎敲一敲就当当作响。可一旦游移到附近,立刻沸沸扬扬、黏黏糊糊的。

这是多雨的六月,每天都会下几场雨。哪怕只飘来一小朵云,轻轻薄薄的,可能也会下一阵雨。而且总是一大早就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个没完。当满天阴云释放完力量后,天空立刻晴朗得像刚换了新电池似的,阳光立刻灿烂,气温立刻上升。于是湿漉漉的大地在阳光照耀下大量升腾着白茫茫的水汽。这些水汽聚集到天空,立刻又演变为储满雨水的阴云……如此循环,没完没了,令人疲惫。雨水初停时,天空一角的云层裂开巨大的缝隙,阳光从那里投下巨大的光柱。光芒照耀之处水汽翻涌,热烈激动。而光柱之外没阳光的地方则沉郁、清晰又寒冷。我已经咳嗽了半个月了。夜里总会咳得更严重。大家在黑暗中躺着静静地听,妈妈轻轻叹息。白天午休时也总会激烈地咳醒。远远路过我们小木屋的爷爷听到咳声后,会拐道过来,站在门口往里看着我,问:“孩子,还好吧?”我总是穿得厚厚的、圆滚滚的,总是偎着火炉舍不得离开。扎克拜妈妈只好不停地给炉子添柴。这时加依娜跑过来,赤着脚,穿着短袖T恤,露着光胳膊。妈妈指着她对我旁边的卡西揭起我的外套一数:保暖绒衣一套,厚厚的条绒衬衣一件,薄毛衣一件,厚毛衣一件,棉外套一件,薄毛裤一条,厚毛裤一条,牛仔裤一条。最外面还裹着一件羽绒外套。大家摇头叹息不已。天气更加凉快,牧草也更加丰饶了。来到吾塞后,奶牛的产奶量明显超过了冬库尔。每天早上三点半,卡西和妈妈就得起床挤奶。我四点起来,劈柴生火烧开水,准备早茶。柴火总是太湿,炉子冰凉,每天早上的第一炉火总是半天也生不起来。斯马胡力则快五点了才舍得离开被窝。他一起来我就赶紧叠被子,收拾房间。刚把木床腾出地方,妈妈和卡西就拎着满满三桶牛奶回家了。我赶紧摆开桌子给大家沏热茶。茶毕,斯马胡力赶羊,卡西赶牛,我摇分离机,妈妈煮奶,并揉搓昨天压好的干酪素。等兄妹俩回家时,新的干酪素也沥出来了。那时往往已经上午十点过了,大家终于又坐到一起喝茶。然后……睡觉。到了那会儿每个人都那么疲惫。

早上三点过天开始亮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天色还没黑透。繁重的劳动铺展进如此漫长的白昼之中,也就不是那么令人辛苦了。只是一个个统统睡眠不足。可是每天午眠前,明明大家都已经很瞌睡了,一个个仍慢吞吞地喝茶。好像还在等待什么,又好像知道接下来会有长时间的休息,所以并不着急。真的躺倒开始睡觉时,也并不比扛着瞌睡舒服到哪儿去。花毡下的地面不太平整,无论怎么翻身,总有一块骨头被硌着。每当瞌睡得昏天暗地却又浑身不得劲时,真希望自己重达两百斤,敷一身厚墩墩的脂肪,自带床垫多好……加上总是阴雨绵绵,空气又湿又冷,又没有被子盖(白天没人展开被子睡,那样太难看了),只能披件大衣。就更希望自己重达两百斤了,那感觉一定像钻在睡袋里似的。直到进入七月,直到有一天,三个孩子齐刷刷地变成了小光头,我才突然意识到好几天没下雨了!夏天真的来了,毕竟已是七月。最暖和的一天中午,小加依娜甚至还穿上了裙子。等我出去转一圈回来,发现扎克拜妈妈和莎拉古丽也换上了轻薄而鲜艳的雪纺面料的连衣裙。那几天我也脱掉了厚毛裤和厚毛衣,顿感一身轻松。出去散步时,走得更远了,去到了好几处之前从没去过的地方。以前总是不愿意跟卡西去赶牛放羊,又累又帮不上什么忙,可总架不住她的热情邀请。如今终于有了兴致,一看到她出门就赶紧问:“赶牛吗?一起去!”暖和的天气令午休也变得舒适多了。于是每天都能睡得天昏地暗,醒来不知何年何月。每个阳光充沛的正午,爷爷总是坐在家门口的草地上享受他富于激情的朗读时光。妈妈和莎拉古丽纺线,卡西学汉语,孩子们游戏。羊群吃饱喝足后悄悄回到山顶。大小羊合了群,成双成对在附近的石头缝里或树荫下静卧。孩子依偎着母亲,面孔一模一样。如今绝大部分羊羔的体态都赶上了母亲。作为大尾羊品种,一个个的屁股也初具规模,圆滚滚,沉甸甸。走动时左右摇晃,跑起来更是上下乱颤,波涛汹涌。尤其当大羊带着自己的羊羔闻风而逃时,两只一模一样的胖屁股节奏一致地激烈摇晃。看到那情形,无论感慨过多少次夏牧场的繁华,还是忍不住再次叹息。其实,长这么大的屁股也是个麻烦事。尤其下山的时候,跑得稍快一点儿,容易刹不住车。前轻后重嘛——前面猛地一停顿,屁股就高高甩起来,然后连带着整个身子三百六十度前空翻。有一次看到一只满脸是血的大羊羔,不知是不是前空翻造成的。它的一侧小羊角整个儿都快折断了,一定很痛。它的母亲身上也被蹭上了许多鲜血。可母子俩依偎在一起,那么平静。

对了,小羊羔跪地吃奶的样子很可爱。但若是长得跟妈妈一样大了,还要硬挤着跪在妈妈肚皮下吃奶,看着就很不对劲了。我的头发早就脏成绺儿了。在没有灿烂阳光也没有电吹风的前提下,打死我也不会洗的。如今天气暖和了,便在某个下午烧了水痛快地洗了一场。然后在阳光下坐着,感觉头发跟太阳一样明亮。如果可以,我更想步行去下游的温泉那儿洗。天气这么好,可以当短途旅行。原先每天只在晚上吃一顿正餐,但如今白昼漫长又悠闲,偶尔到了中午就会有人嚷嚷着要吃抓饭或拌面。主意一定,大家一起动手。卡西立刻揉面,我下山挑水,妈妈出去背柴。我说:“柴还有呢!”妈妈叹气,说:“卡西嫌柴太大,非要小柴烧火。”没办法,我们一圈人全是给卡西打下手的。天气暖和就够幸福了,如果小牛五点钟就回来了则更幸福。早早挤完奶,就可以早早睡觉。雨季一过,很快就得往山下搬迁。然后开始擀毡。擀毡是一年中的大事。斯马胡力和海拉提两个也加紧剪羊毛的进程。又择定日子去耶克阿恰弹羊毛,为擀毡做准备。妈妈计划再缝一床褥子。她在卖羊毛前挑出了五大块最匀净最柔软的羊羔毛块,让卡西拿到沼泽边洗。这家伙扛着大锡锅和羊毛下山了,半天也不见回来。我去找她,看到她正躺在岸边休息,等着下一锅水烧热。还看到她的手都泡白了。天气暖和,肚子饱饱,又睡够了觉,卡西心情非常愉快。和我说了很多。说阿娜尔罕去过乌鲁木齐呢,帮一家亲戚带小孩,带了两个月。她尝试着用汉语说这件事,原话大略如下:“阿娜尔罕的嘛,二月的嘛,乌鲁木齐的嘛,一个房子的有嘛,一个巴郎子(孩子)有嘛,我的亲戚嘛,拿一下嘛!”她还说,小时候家里人口多,兄妹六个都生活在一起。那时这块驻地非常热闹。现在呢,只剩她和斯马胡力了。并再次提到阿娜尔罕在外面打工多么地辛苦,手都烂了,却只请到了三天假,去县城亲戚家休息。我感觉到她的心疼和无奈。第二天,我散步时路过沼泽。沼泽里的植物大多生着针叶,偶有一片水滩里挤着大片大片的肥厚圆叶,很是富足的光景。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卡西昨天在此地说过的那些话,竟如同梦中的情景。自然的美景永远凌驾在人的情感之上吗?又好像不是的……因湿羊毛太重了,卡西洗完后没法运回山顶,便晾在沼泽边的树林里。此时水分滴尽,已经半干。我便帮着抱回山上。真重啊!累得大喘气,回家后忍不住灌了一肚子凉水。在冬库尔时,卡西学习汉语的那个小本子还很新。到了这会儿,破得像是五十年的逃难生涯中用过的似的,并且前十页和后十页都没有了。但小姑娘的学习热情丝毫没变。我们去找羊,她把本子卷巴卷巴塞进口袋。途中休息时,就掏出来温习单词。读着读着,把本子往脚边草地上一丢,仰身躺下,闭上眼睛。我也在她身边躺下。那时全世界侧过了身子,天空突然放大,大地突然缩小。眼前的世界能盛放下一切的一切,却什么也没放。再扭头看低处的溪谷,溪谷对面是羊道。羊道是纤细的,又是宽阔的。几十条、上百条,并行蜿蜒。羊早已走过,但羊走过时的繁华景象仍留在那里。溪谷的最深处很绿很绿。怎么会那么绿呢?绿得甜滋滋的,绿得酥酥痒痒……唯有这绿意穿越了整个雨季,丝毫没变。

在卡西的破本子旁边,在正午强烈的阳光下,草地中三枚娇艳的红蘑菇像三个精灵张开了三张红嘴唇。下山时,走着走着,突然卡西惋惜地叹了口气。沿着她的视线看去,一棵松树掉下一个鸟窝。我拾起来,空空如也。这个窝看似编织得松散零乱,却十分结实沉重。鸟也不容易,得花多少工夫,吐多少口水才粘成这样一个家。好在天气已经暖和了,再重做一个想必不会太难。天气暖和了,便见到了许多之前从未见过的事物。如大蚂蚁,身子有火柴头那么粗,肚子有黄豆那么大,在倒木上突兀而急速地穿梭。要是小蚂蚁,如此忙碌是正常的景象。但这么大的体格还跑这么快,就显得呆蠢无措。还看到了冰雹。以前遇到冰雹,只知躲避,如今却有闲情细细观察。虽说地气热了,冰雹落地即化,但还是能在瞬间看到它们真实的形象。之前我一直以为冰雹就是冰疙瘩,囫囵一团,现在才知不是。冰雹在融化成圆润平凡的冰粒子之前,其实是有棱有角的,是尖锐的。而且,就像所有的雪花都是六角形一样,几乎所有的冰雹也都是同一个形状——下端六个尖锐棱面,上端六个侧棱面,顶端是平的正六角形。也就说,一粒冰雹其实就是一颗钻石。而且冰雹总是一端透明,另一端则一层透明夹一层乳白。像不同地质年代的岩层,排列得整齐又精致。不知上空云层里有什么样的力量,无穷无尽地锻压出这美丽晶莹的宝石,再毫不可惜地抛洒而下。

直到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杰约得别克经常穿的那条裤子竟然是女式的,裤袋旁边还绣着花,大约是莎拉古丽的裤子。他人太瘦小,撑不起来,穿得松松垮垮。卡西早就看上了这条裤子。有一天命令他脱下来,自己试了试,竟十分合身。便提出和他交换。她把自己所有衣服倾倒在草地上,让杰约得别克自己挑。可大多是女孩的衣物,杰约得别克看一件,“豁切”一声。卡西挑出一件红色的补过好几遍的旧T恤,甜言蜜语地劝他收下,反复指出其颜色多么适合他。可是那小子精着呢,不为所动。最后才冷静地挑出了一件黄绿色的半旧T恤,男孩女孩都适合的款式。巧了,正是之前卡西用我给她买的带亮片的红色新T恤同苏乎拉换来的那件。唉,真是越换越不值。这姑娘,真像童话里那个最终用一头牛换了一袋烂苹果的傻气老头。两个孩子在阳光下认真地处置自己的财产。突然,卡西扭头冲我挤了挤眼睛。虽不晓得其用意,但那模样动人极了。那一刻突然寂静无比。满地鲜艳衣物,青草开始拔穗,头顶上方一大朵云。黄昏总是突然间到来的。总是那样——从外面回来,刚走到家门口,一抬头就迎面看到了黄昏。世界在黄昏时分最广阔,阳光在横扫的时刻最沉重。这阳光扫至我们的林海孤岛就再无力向前推进了似的,全堆积到我们驻地附近。千重,万重。行走其中,人也迟缓下来。妈妈、卡西和莎拉古丽在夕阳中挤牛奶,洁白的乳汁射向小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孩子们追赶小牛嬉戏。没人踢动,白皮球也跟着滚来滚去。这一幕像是几百年前就早已见过的情景,熟悉得让人突然间记起了一切,又突然间全部忘记。

黄昏,路过我家木屋的爷爷要做巴塔了。虽然离自己的家只剩几十步远了,但还是决定在我家进行。大约也是对我们的祝福。远远地,卡西放下手里的活,赶回家服侍他。她往手壶里添入热水殷勤地递上前,爷爷接过来去屋后小树林里做净身。再重新回到木屋,踏上木榻跪坐下来,安静地做礼拜。本来嬉闹不止的孩子们都安静下来。他们都知道爷爷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一个个坐在床沿上默默无语,各做各的事情。等爷爷一结束,孩子们一起举起双手,说出最后一句“安拉”,这才继续热热闹闹地聊天游戏。这时,斯马胡力在外面大声地招呼:“快点,羊回来了!”大家一起涌出了木屋,各就各位,开始今天的最后一项劳动。

1.张元干:长夏啖丹荔,两纪傲闲居。忽风飘,连雨打,向西湖。藕花深处,尚能同载曲生无。听子谈天舌本,浇我书空胸次,醉卧踏冰壶。毕竟凌烟像,何似辋川图。

2.@本冰:小孩子在游乐场里遇见陌生小孩,不必打招呼,不需要暖场,直接开始嬉闹玩耍,二人萍水相逢,但又像是久违的知己。分别时候两个小孩说声再见就索利离开了,也没有互换联系方式,君向潇湘我向秦,天地宽广,有缘再会。

3.@羊崽打工日记:我的现状:每天顶着35摄氏度的高温去赚一小时不到35块钱的工资而且只能赚到35岁。

4.@北漂民工的日常:以前大学的时候,老师问学生最缺的课是啥,学生说是职业规划。比如大一就立志要进入金融业的学生,疯狂选课刷GPA,含金量高的实习,一毕业,嘿!行业高质量发展了,没留用HC,没准还要倒贴钱才能当柜员。没做职业规划的,大四毕业考公(当年考公没现在这么卷),现在有的已经四级调研员了。所以人生哪有什么规划……可是十年前的我们怎么又会明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5.@lianchaohan:【侠义精神的再思考】中国文化中我最喜欢的是行侠仗义,但感到这一民族之魂早已不复存在。当下为数很少为报私仇而杀戮甚至伤害无辜的人被看成英雄,虽然他们在恶法社会为自己和家人寻求正义无可非议(如采取与罪行相称的报复行动),但这不是侠义。侠者应替天行道,为他人、为公义、为社会去惩恶扬善。

6.@李松蔚PKU:在传播中有一个反常识的现象:一个谣言越是拙劣,反而越有可能筛选出最忠实的信徒,试图说服他们就越难。就算有一天铁证如山摆在面前,除了极个别诚实的人,大部分仍然会用其他方式自圆其说,比如“哪怕证明了这一点,别的也无法证明”,或者直接从道德和情感层面攻击不信谣的人。——J.K.罗琳早就借邓布利多之口描述过这种心理:“我们很容易宽恕别人的错误,却很难原谅别人的正确。”

7.@FreiheitYu:怀疑现在不少简体中文翻译版的书都是机器翻译+人工修改出来的。昨晚看一本小说,主人公参加聚会,停车场都是好车,他把车停在一辆“袖珍农村人”旁边。我想了半天,什么好车是“袖珍农村人”,最后一拍大腿:Mini Countryman。

8.@dajiyuan:根据Bankrate的一项新调查,美国人显然已经受够了,59%的受访者表示,他们都对小费持一种负面看法,有些甚至有多方面的负面看法。与2021年相比,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几乎所有你能想到的地方,热心给小费人的比例正在下降。

9.车厘子虽然吃起来甜,但总含糖量不算高,约为12.8克/100克,由于其中约5.3克为果糖,口感才会偏甜。车厘子的升糖指数只有22,比苹果(36)、梨(36)和葡萄(43)等绝大多数水果都低。这是因为车厘子中花青素等多酚类物质含量高,抑制了消化酶的活性,颜色越红、甚至发黑的车厘子,花青素含量越高。

10.研究发现,34岁、60岁和78岁三个年龄会出现“断崖式”衰老。34岁,家庭负担重、工作压力大、人际关系复杂,健康从巅峰转向下坡;60岁,各项机能步入老年;78岁,人体各项机能都进入快速衰老阶段。不论处于哪个年龄阶段,保持良好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都有助抗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