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

小红书去中心化算法,让每个普通人都能被看见,世界的参差在此一览无遗。

在《北京折叠》这部科幻小说里,老刀要看见中上阶层的生活,需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折腾——他得小心避开摄像头,顺着排水管爬到地面,摸到空间翻转时的裂隙,借着灌木掩护身体,才能趁机溜进中上阶层居住的空间。

但生活在赣州县城的高中生梦梦,只需点开手机,就能看到北京、深圳、悉尼高中生的生活。小小的电子屏幕,如同透明玻璃窗,5-10分钟的视频不断播放,变换着不同世界里的光鲜生活。

目睹了县城与一线城市的资源差距后,她的心态从最初的好奇探索,逐渐变为焦虑愤怒。

在家长和学校未曾关注到的地方,一个普通的县城高中生,独自经历了一场精神危机。

透明的平行世界

一线城市的同龄人们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初二以前,梦梦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时真的有人问她,她会不假思索回答:“还能做什么,肯定和我们一样忙着学习、考试。”

2019年,还在读初二的梦梦下载了小红书,在这里她看见了另一种生活。

来自全国乃至海外的中学生vlog被推送到她面前。轻松悠扬的音乐,辅以精致拍摄的画面,扑面而来的,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松弛感”。

有博主分享着自己15岁的创业经历

小红书上活跃着各种各样的中学生,他们大多集中于经济发达地区,有些就读于学校的国际部,正与小红书的用户画像契合:超两亿月活用户中,50%分布在一二线城市。

拍摄Vlog的女孩们,眼里有光。即便素面朝天出镜,也不觉羞涩,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蓬勃生机。

成年人很难注意到,在小红书上,05后中学生博主不在少数。

她们乐此不疲地分享日用好物、护肤心得,学习方法,粉丝量少则上千,多的甚至超过五十万。比如16岁的julia-ty,在美国高中读书,粉丝量84.5万;刚上高中的杭州博主苏璇儿,粉丝量75.8万,在小红书都是名副其实的头部达人。

和自己相近的年龄,自信的笑容,梦梦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亲切感,怀着好奇点击进去,随之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平行世界。

分享vlog的孩子往往来自国际学校,这里的老师尊重孩子的个性,会照顾每个人的自尊心。博主苏璇儿在Vlog中描述了老师发卷子的细节:“他们会将卷子一角微微折起,这样其他人就不会看到成绩,产生攀比心。”

如此平等的师生关系,即便初来学校实习的应届生都感到震撼。

素人博主巧克露,记录了自己的见闻:“在办公室里看到他们和每个老师像朋友一样开玩笑,老师看到他们没做作业或者做得不好,也没有责骂,甚至开玩笑说,至少做完了。上课人手一台iPad,15个人一个班,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大家都很松弛,遇到不会的,就直接问出来,错了也不会不好意思。”

普普通通的小作文,出乎意料引起了强烈共鸣,得到了1910个喜欢,231个收藏。不少体制内的老师,都在评论区里分享了自己在国际部教学或旁听的经历,“上课时,大家一边喝水,一边积极讨论,学习氛围很浓,下课后还跟外教老师勾肩搭背出去。”

但对于梦梦来说,比起老师的教学,更令她大开眼界的是校园里的生活。

这里没有统一的发型标准,臭美是普遍且无需羞耻的现象,女孩子们可以染发、美甲,折腾不同的发型,分享化妆经验,从来没人会怀疑“穿着打扮影响学习”。

在县城,学校图书馆只是摆设,世界名著是不该阅读的闲书,但这些vlog里的生活多姿多彩的社团活动才是主旋律。包括桥牌社、天文社、动漫、竹编、音乐、街舞、篮球、合唱团在内的社团,在招新日展现“百团大战”。

翻包日记里潜藏着不同的生活(图源:小红书)

比起写不完作业该怎么办,vlog里的孩子们似乎更烦恼,在社团活动时该选街舞还是选篮球。

这些梦梦从来没接触过的生活,流光溢彩,令她满怀好奇与憧憬,一个接一个地刷了下去……她渐渐沉浸在了这个平行世界中,感受着生活的无限可能。

谁偷走了我的人生?

但平行世界的斑斓色彩,终究在现实生活里黯然失色。

她所在的A层班,尖子生云集,很多同学都考入了县一中的卓越班,冲刺清北。逢年过节,梦梦的成绩就成了饭桌上的谈资,亲戚们会不住口夸奖:“梦梦成绩这么好,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进入初三后,梦梦力不从心。数学和物理成绩,一夜之间大跳水,排名从中等滑落到尾部,再没能爬起来。

过去的吹捧让自己像个笑话,她狼狈地进入了县城排名第二的普通高中。

在县城,第一中学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老二”只能沦为边缘陪衬。

县城最优秀的生源和师资,已经被一中掐了尖,为了保证升学率,二中复制衡水中学模式,变本加厉地“内卷”。梦梦所在的模范班,是学校管理最为严格的班级,采取激烈的末位淘汰制。高二时,班里的学生有五十多人,但进入高三后,就陆续淘汰,只剩下了43人。

和国际中学的优哉游哉不同,县城高中生的作息时间,掐着分秒。

早晨五点四十,她要摸黑起床,洗漱吃完早饭,赶在六点二十前进入教室,直到十一点五十五才结束上午的课程。课间只休息五分钟,要抓紧写试卷,留给大家排队吃午饭的时间,仅有半小时,中午十二点半,大家又要坐回位置背书,准备下午的课程。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班主任实行接近军事化的管理,制定了种种规矩约束课堂。比如必须穿着全套校服,再热也不许脱;比如晚自习零抬头——每个学生必须要全神贯注埋头做题,不许在老师巡查时抬头。

学力差距,并不能靠卷生卷死的高强度学习就能弥补。为了提分,梦梦除了在学校上课外,还请了县一中的数学老师辅导。一节补课费五百元,从初一到高三,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却听不见一声响儿。

尽管父母从来没提过赚钱的不易,但梦梦依然愧疚。“父母的付出和我的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如果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梦梦或许不会思考自己的县城;如果不曾知道其他人的人生,梦梦也不会对生活产生不公平感。

初三鏖战后,梦梦听身边的同学说起,原来市区学校就有国际部,那里的学生每年花十几万读书,毕业后直接出国。梦梦挑灯夜战的一本院校,只是他们唾手可得的囊中物。这些消息,梦梦的父母和周围的家长从未提过,在父辈的观念里,县城孩子的人生只有一条路——高考。

从高线城市吹向县城的风,总是来得更晚一些,就像梦梦买不到的鲍师傅,泡泡玛特联名的肯德基套餐。

从这之后,梦梦越发迫切地想要见到外面的世界,害怕错过相关信息。小红书同龄人Vlog,就是她向外看的窗户,可是刷到的视频越多,同类推送也越多。

不知不觉,她已身处平台为自己构建的信息茧房中。

不公平的愤怒感逐渐积累,在高二这年,被“模拟联合国”这个新鲜名词彻底点燃。

所谓模拟联合国,类似一种社团活动。孩子们花费数千到一万多不等的费用,扮演不同国家的外交官,模拟联合国会议形式,用全英文讨论国际热点和全球性问题。刷第一条视频时,梦梦既好奇又困惑,这个从没听说过的模联到底是什么?她点开评论区,想从大家的评论里找到答案,

但信息茧房早已为这条视频筛选了用户,评论区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唯独没有县城孩子的声音。“好像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正如《北京折叠》里彭蠡劝老刀不要去第一空间时所说的:“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去了之后没别的,只能感觉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没劲。”

平行世界里的孩子在谈论世界眼光、历史责任,但梦梦和周围的同学,除了学习,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其他。“我看小红书上有人科普说,江西省内即便超出一本线三四十分,也无法去外地读书。如果不能进入一所好大学,按照现在的就业形势,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出路到底在哪里……”

巨大的现实落差面前,梦梦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厌恶、焦虑,她持续长按,狠狠点了不喜欢。

一个县城Z世代的精神自救

学业压力、向上比较的焦虑感,击倒了梦梦,高二下学期,她整夜失眠,不自觉流泪,被确诊为中度抑郁和中度焦虑。走出县医院大门,家人向梦梦强调,不要告诉别人。

县城,抑郁症是羞于启齿的病,周围的人很可能将其等同为精神病。

实际上,县城中学生的抑郁情况不在少数。根据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心理研究所所长俞国良及其团队对2010-2020年中小学心理健康问题检出率的分析,高中生焦虑的检出率占比26.3%,相当于每五个孩子中,就有一个患有抑郁症。

抑郁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图源:小红书)

在河南县中教学的李老师也在采访中谈到,抑郁成了县中的常见病,自己目睹了有孩子用刀片自残,胳膊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面对学生们日益严峻的心理问题,追求升学率的学校,一时也难以找到应对之法,只能给宿舍加装上一层又一层的铁丝网,并安排学生写心理日记,由老师批阅回复,单独谈话疏解,但收效甚微。

梦梦最好的朋友,有同样严重的心理问题。“她的爸爸是局长,周围的同事在饭局上总会互相攀比自己的孩子,不是这个考上了名校,就是那个出国留学。她爸对她要求非常严格。我朋友只能反过来逼自己,可我们越逼自己,分数就越低,成了恶性循环。”

得知梦梦的心理状况后,父母不敢再施压,考试成绩不如意时,妈妈会主动开解:“考差了没关系,我不要求你的成绩怎么样。”

不过这也只是父母善意的谎言,唯成绩论英雄,是绝大多数县城父母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像过年的饭桌上,少不了炫耀和攀比,也少不了焦虑和恐慌。

梦梦讨厌被父母当作攀比的资源,但在无法确认自身的独特性时,梦梦只能通过与他人比较,获得安全感。小红书的漂亮女孩们就像一个个坐标,梦梦会不由自主将自己与她们进行比较,确认自己的社会位置。

其实,向上比较产生的焦虑感,几乎每个来到大城市读书工作的人都体验过。

只是对于80后、90后来说,他们往往进入大学才遇到这类问题。80后贾嘉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来到青岛读研后,才发现人外有人,“那时感觉自己像个丑小鸭”。

95后英语系研究生Lina中学住校时也携带手机,但当时她通过网络接触到的并非同龄网红,而是距离极为遥远的韩国明星,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嫉妒之情。

小红书上的网红,他们不经意展示的生活镜头里,可能有与县城孩子相同的盲盒、文具、学习烦恼。这些“普通”的相似点让他们更容易成为比较参照的对象。

直播、短视频,直观呈现人与人之间,低线城市和高线城市富裕阶层的差距,冲击感如同机关枪扫射自己的贫乏。

如何才能从社会比较的焦虑中走出,考验着不同孩子的心理韧性。

梦梦决定让平行世界里的生活成为自己奋进的目标,她调整了心态,暗暗较劲,决定和这些遥远的陌生人来一场赛跑。“他们在学习,我也在学习,我学的时间比他们多,总能够追上他们。”

明确目标后,她使用小红书的方法也在改变。过去,对梦梦而言,小红书只是一扇展览他人生活的窗户,她被动地羡慕着这些生活。

但如今,小红书像是另一个百度,梦梦经常会用小红书搜索学习方法、高考规划的相关知识。

主动搜集的信息内容增多,不知不觉也在重塑她的发现页面。如今她点开小红书,看到的内容也日渐丰富,除了一线城市孩子们的生活外,还有大学生博主、高考备战信息。

作为女性用户占比73%的平台,小红书最不缺乏的就是理解和共情,这是小红书区别于其他社交媒体平台的灵魂,也是梦梦留在这里的重要理由。每当她发帖求助,就会得到来自他人的回应和帮助,陌生人的善意,无形中帮助她从学业压力、向上比较的焦虑中自救。

“虽然现在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出国,但总有一天,我也要靠我自己出国留学,就算晚一点,也没关系,到那个时候,我会再把自己好好养一遍。”梦梦下定决心,要靠努力把自己错过的世界夺回来。

结语

从个体来说,梦梦是幸运的。当她被困在平行世界时,有可以倾诉的朋友,有陪伴安慰的父母,有善意温暖的陌生人,支撑着她走出抑郁和焦虑。

但是放眼整个县城的青少年群体,梦梦们的处境恐怕不容乐观。

不独小红书,包括短视频平台在内的社交媒体平台,都在分享着滤镜下的碎片人生。应试教育下的孩子,大多缺乏批判性思维,在接收此类消息时,鲜少进行二次追问,“这些是真的吗?”“这些就是生活的全部吗?”

2000个县城,容纳着中国一半人口的教育。这些在互联网世界长大的县城05后,正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压力挤压,一面是越来越卷的升学考试,一面是同龄人的靓丽生活。可是当他们被困于光鲜的平行世界时,平台、社会和成年人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1.柳宗元:海畔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2.“人活着就是这样吗?带着些许美好时光的记忆,去挺过大部分艰难的时光,虽然有些悲观,但真是残酷啊。”

3.@FreiheitYu:入职欧洲公司之后学到的一点跟同事和领导说“今天我孩子生病了,我得请假”,对方的第一反应是“天哪,要紧吗?希望你的孩子早点康复”想想以前我当领导时,第一反应都是“好,知道了”,接下来就立刻是“你要请假多久,工作的事情安排好了吗……”我很惭愧啊。

4.硅谷王川:我观察到的所谓做量化的,都是用某种策略加杠杆在火车前面捡钢镚,会有一段时间赚得很开心,然后某个意外事件发生,基金就突然死亡。之后再会有新的“在别的火车前面捡钢镚”的不同策略的量化基金再冒头,再突然死亡。

5.@河森堡:我最想去的地方是阿根廷布兰卡港西南160公里处的一片野湖的湖滩。我曾经用卫星地图把我家的位置定位了一下,得到了精准的经度和维度,然后我把北纬换成南纬,把东经变成西经再互补,经纬线就在地球的另一端交汇,那一端就是阿根廷布兰卡港西南160公里处一片野湖的湖滩,相当于我如果从北京的家往下挖,一直挖穿地心,最后我将会从那个湖滩钻出来,站在那个点上(一度一分一秒都不能差)。我在那一定要搬一把小马扎,然后坐在那用我的吉他弹一首《远方》,然后再掬一捧老泪。

6.【是电光石火不是电光火石】解释为:闪电和燧石的火光。比喻事物瞬息即逝。亦形容速度极快。清·洪升《长生殿·冥追》“只他在翠红乡欢娱事过,粉香丛冤孽债多,一霎做电光石火。”鲁迅《呐喊·阿Q正传》:“王胡惊得一跳,同时电光石火似的赶快缩了头,而听的人又都悚然而且欣然了。”

7.@凉薬;银行喜欢干两件事,一是逼老赖还贷,二是劝信用良好的人欠债。这种做法跟渣男有点类似:拉良家下水,劝风尘从良。

8.@zonghengjp:在刚刚过去的三月,有超过300万外国游客来访日本,创造了历史新纪录。这个人数比疫情前的2019年3月要高11.6%。

9.巧克力不仅护肾护肝护脑,还能抑制炎症,有助于减肥。巧克力的纯度越高越好,70%~90%的黑巧克力营养和口感最佳,每天摄入量最好不超过50克,如果日常饮食总热量不多,可以稍微多吃一点。

10.人有60%以上的时间坐着度过,平均超过9小时,且其中一半时间是持续坐着。这个习惯可能引发肩颈腰背疼痛、肥胖和2型糖尿病等。事实上,站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运动。站立时,心率平均每分钟会加快10次,人体每分钟多燃烧0.7千卡热量,1小时则是50千卡。

留学1年 定位一辈子不换。

很早之前,我发现了一个留学圈很有趣的现象:一个人无论留学多久,无论是四年本科、两年研究生,还是只是半年交换,他们的微信定位都会换成留学所在城市,一辈子不换。

打开他们的Instagram,个人介绍如同赛博护照,处处都是国旗emoji,只要是路过的国家,无论是旅游、留学甚至是转机,只要是一个新国家,必像护照一样在Instagram上打卡。

在海外生活或学习过的人都知道,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印记,远远不是一个emoji或者微信定位能装得下,而在这些地方习得的生活习惯,没有一年半载也无法真正理解和容纳。

举个例子,你打开一个尔湾留子的Instagram,男的多半喜欢晒车,晒的通常是AMG或宝马M起步,保时捷属于基本款,上至兰博基尼,宾利劳斯莱斯不封顶。

打开他们的衣柜,清一色侃爷式性冷淡高街帽衫宽腿裤,时下热门的联名鞋基本能堆一墙。打开他们的Instagram关注清单,清一色尔湾本地女小留,她们的共同点是喜欢出没在沙滩,stories上也经常发一些喝奶茶、吃日料的日常,经常发出“哈哈哈哈这个奶茶好好喝”“哈哈哈哈什么时候吃牛舌饭”的声音。

你不能怪他们,或许他们来尔湾之前,也是个穿着校服、灰头土脸,背个耐克包挤地铁的高中生,只是时过境迁,来到了老钱扎堆的尔湾(尔湾所在的橙县是处在加州境内,唯一一个常年支持共和党的加州地县),财富内卷如同斗兽场,你要么加入,要么退出。

于是这也滋养了与纽约渣男团齐名的“尔湾捞女团”,她们出没在UCI校园中,南加大研究生项目里,甚至北上硅谷湾区,试图与下一个多金老实的湾区码农激情互滑。

尔湾常年作为高配洛杉矶的存在,实际上和洛杉矶的风气相去甚远。在LA,虽然男留同样爱开好车,女留同样爱在海边拍照,但在LA,开AMG的可能兜里只剩500刀,还要去华人区送外卖,而穿比基尼的可能晚上还要去华人区陪酒,或者继续上抖音求大哥刷游艇,多了一层贫民窟的气息。

但假如你把目光往上挪500英里,到了湾区,整个社会风气又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财富内卷,但湾区的内卷有着更浓厚的凤凰男气息。餐桌上,男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股票、房价和年包,女人则永远将奥数补习班、运动补习班和夏令营项目挂在嘴边。

昨天我家男友蝉联leetcode周冠,今天你家老公就升了L7,明天我家小孩滑雪就该拿第一。

这些小镇青年出身、本科在清北复交、研究生在伯克利斯坦福的聪明大脑们,漂洋过海,经历了湾区贫困线30万年薪起步的洗礼,以及小镇做题家们的常年互拼下,终于在年近40的时候,活成了小镇大叔大妈的模样。

同样是写码重灾区,西雅图则展现出不同的城市风貌。不像三番四处可见的毒贩和满身针孔的瘾君子,西雅图的市容极佳,北靠温哥华,南临俄勒冈,西雅图人唯一的烦恼是今天到底会下多少场雨,我身上的衣服又要干湿交替多少回。

在西雅图,同样是写码,当湾区人还在激情互拼房价和年包的时候,西雅图人已经悄悄注册好橙黑色小网站,自行连载起凄美的爱情故事,并在蓝白色小网站赚的盆满钵满。

在一些美中人眼里,西海岸的人就是矫情,领着天价年包还天天哭穷,吹着凉爽的海风还天天抱怨税高,在德州,人们没那个闲工夫做作。在德州,皮卡一开,谁都不爱,不服掏枪,说干就干。

德州的税收低得令人发指,号称中部小硅谷,实则免税版湾区,很多人移居到这里,再也不用为政府打工,不用攒多年首付只为买一个死过人的小黑屋。

在德州,你顺便还能兼职给国内走线的同胞当导游,看到好看的姑娘就娶,有惹事的小伙子就举报,生活美滋滋。

德州的生活虽然硬核但却无聊,每天数着星星过日子。如果你想让生活有趣起来,同样是中部的芝加哥人会告诉你,来吧,来芝加哥,白天坐环线上班,出门记得穿防弹衣,晚上回家记得和周围肤色较深、命比较贵的少数族裔邻居打好关系。

周末一脚油踩到隔壁UIUC,心情好可以就地相亲,看到漂亮的姑娘,加个微信并以标准“姓名+职位+幸会”开场,几周后发现,姑娘早已和心上人在玉米地上演过多次《红高粱》,于是你心碎地打开交友软件,寻找下一个“颜值中上”的留学生。

如果芝加哥的风吹凉了你的心,没关系,波士顿最适合你。

波士顿是个书香气很重的城市,没有湾区的浮夸,也没有洛杉矶的drama,走进星巴克扛钢筋转一圈都能扫到一个哈佛俩MIT的。整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巨大的人文博物馆,这里的留学生儒雅又随和,上一秒能聊实验室八卦,下一秒就开始研究三体问题通解。

如果你不喜欢波士顿的象牙塔气息,那隔壁纽约一定适合你。在纽约,人人的步速都很快,每个人的drama段子张口就来,今天你碰到杀猪盘套话,明天你课友的前女友就和你室友的前男友搞在一块,今天纽约渣男团的八卦传到你耳边,明天渣男团的大佬就带着他的娃娃脸网红女友出现在你的酒局上。

整座纽约就像一座大型《绯闻女孩》片场,这里的人五颜六色,这里的事光怪陆离。

当然,美国城市的不同,一篇文章装不下,不同城市的性格也决定了一个留学生的生活方式,这种影响的深度,远大于一个微信定位。

在湾区写码,在LA当rapper,在尔湾撒币,在亚特兰大走私电子烟,在拉斯维加斯赚赌桌小费,在纽约华人区搓盘子、送外卖,在墨西哥边境给同胞走线团当导游。

在美国生活,没有高下,只有不同。

我们根据热度较高的笔记总结出一份“大学生需要打破的信息差清单”,不仅考公考编、考研保研需要“打破信息茧房”,评奖学金、入党、考证、甚至租房、旅游、处理人际关系等场景都需要破除信息差,可谓覆盖了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

为了论证信息差的重要性,不少博主在笔记里展示了自己堪称“模板”的大学生活。例如有博主写道:“大一,我找到崇拜的学长学姐,1:1模仿他们,成为专业第一。大二,我知道了学业保研、行政保研、支教保研等捷径,最终保研名校。”“读研三年做了9段实习,研二拿到年薪30万的offer”。

除此之外,这些高赞笔记大多还一并附上各种信息渠道、学习资源。比如有博主总结出“普通人进体制的19次机会”,即一年中19次编制考试的时间线;有博主分享考研、写论文、在线学习的相关网站;还有以“过来人”的口吻建议大学生“改变认知,向上社交,大胆尝试”。

02

大学生也要“向上社交、搭建人脉”

为了打破信息差,“向上社交”这条职场金句也被写进了当代普通大学生的生存指南。

首先,要与优秀的学长学姐打好关系。比如考研这场信息战,“当你身边的人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时,你的潜在竞争者们却在学长学姐的帮助下获得了大量内部信息”。

其次,要在老师面前混眼熟。“辅导员,任课老师等等都要混,每次上课做第一排,积极回答问题,引起老师的注意”。“选班委,入党,积极分子等等都会对你有利”。

为了吸引老师注意,不仅要在课堂上争取眼神交流,在下课后问问题,还要主动发现老师的需求,帮老师开电脑、擦黑板。只有这样,才能“被老师追着喂资源”。

“学长学姐也好,辅导员老师也好,他们也愿意把机会和资源给熟悉的同学,如果你不向上社交,他们怎么熟悉你”。

最后,还要利用好导师资源。导师才是大学生的“社交天花板”,导师“通常拥有丰富的社交资源和人脉”“在科研、保研、留学申请、工作实习等等方面,有导师帮助真的领先别人太多”。

通过“大学生向上社交”话题下的高赞笔记,我们也整理出一份“大学生向上社交指南”。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真诚”和“嘴甜”,“有礼貌,会感恩,每次咨询以感谢or夸赞结尾”。还要尝试寻找各种机会,创造与厉害的人接触的契机。甚至还要有“知识付费意识”“不把学长学姐的帮助当做理所应当”“自己能查到的信息绝不占用别人的时间”。

尽管人人都知道“向上社交”可以抄近路、走捷径,但真能在现实中实践它的大学生终究只是少数。“社恐”才符合多数大学生的真实面目。

2023年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对2001名青年的调查显示,超六成青年人认为自己有社交障碍,40.3%的受访者会主动回避社交,而回避社交的最主要原因,正在于“当下一些社交逐渐变味,目的性强”。

单纯以“向上”为目的的社交,必然让自己为社交所累。

03

逃不开的信息焦虑

在上述笔记的评论区,有人在羡慕“别人的大学生活”,有人在感慨“看了之后觉得大学基本上白上了”“要是大一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也有人认为这些内容只会让人“越看越焦虑”“收藏之后基本不会再看”“大概率贩卖焦虑加卖课,所以有选择的信吧”。

网络上的一篇篇笔记,记录下的终究是别人的二手生活。放下手机回到现实,还是要跟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和解。

自媒体Take It Eeeeeasy调查了00后对“变得优秀”的看法,740人中约一半认为“只要努力,我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另外一半则接受了自己是普通的大多数。

这份调查还显示,每天上网时间越长的00后,心态乐观的比例越低,迷茫的比例越高。

当一名大学生刷到别人分享学习资料,他感到的也许不是欣喜,而是两相对比之下,自己什么都没学到的压力。当一名大学生刷到就业招聘信息,他感知到的不一定是机会,也许是自己尚未做好准备的迷茫。

当“信息差”三个字被一次次传播和渲染,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漏掉了什么,错过了什么。焦虑于获取各种信息、渠道、资源、人脉,可是总有人拥有的比你更多。

在一份基于8所高校498位学生问卷调查数据的学术研究中,绝大部分大学生都处于中高信息焦虑水平。

其中性别和学历还会带来显著的焦虑程度差异。女生的信息焦虑程度高于男生,研究生的信息焦虑程度高于本科生。

研究者认为,女性更敏感,更容易注意到“超载”的劣质信息,而且在面对不同观点的信息时,更容易陷入纠结。而本科生与研究生的差异来自获取信息的难度不同,研究生以“自学”为主,对获取信息的能力要求更高。

作为大学生,向往优秀无可厚非,但人生没有千篇一律的模板。

通过自己的努力打破信息差、向上社交、跨越阶级的逆袭故事看起来很美,但背后可能只是培训机构精心策划的各类卖课套餐。

一进大学就被焦虑裹挟,被各种“优秀”晃得睁不开眼睛,然而真正踏入社会就会发现,“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所谓优秀可能只是被构筑的精致幻象。

 

2022 年 6 月,陈薇薇被一家互联网公司裁员,在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心态经历了多重起伏:头三个月,她想着 “先休息一下,不着急找工作”,之后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投起了简历,尽管没有什么满意的 offer,她自己也并不着急。直到 2023 年,就业市场行情持续走低,多家互联网大厂收缩招聘规模,陈薇薇感受到危机:她发现找工作愈发不顺利,在多家互联网大厂有过 7 年工作经验的她,却鲜少收到来自大厂的面试通知。

“回不了大厂了。” 随着空窗期的时间越来越长,陈薇薇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略显残酷的现实。尤其在人才市场供大于求的背景下,公司筛选的门槛也随之提高,空窗期就像之前热议的 “本科学历” 一样,成为一个被放大的 “风险”。“可能 HR 面前摆了 900 份无缝衔接的简历,那他为什么需要一个工作经历不连贯的人?” 陈薇薇分析自己的求职失利后认为,阻碍她找到理想工作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段并不短暂的空窗期。

前程无忧曾在 2022 年发布过一项关于职场空窗期的调研,报告显示,近 8 成职场人经历过空窗期,其中约 61% 的职场人空窗时间不超过 6 个月,超过一年的人群仅占 11.2%。

如今两年过去,就业市场的行情并没有好转。尽管没有进一步数据证明空窗期变得越来越普遍,但从过去一年多的职场采访中,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公司人会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或主动、或被动地按下暂停键,并且随着求职难度的提升,这段空窗期的时间越来越长,超过半年乃至一年的情况也不少见。

然而,在猎头以及 HR 眼里,空窗期就成了候选人简历中的一条裂缝,成为他们不得不去关注的焦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找到工作?是否有一些自己没发现的风险?是否能重新适应快节奏的工作?是否还能跟上行业的发展?这些都是候选人职业生涯断层可能会给 HR 带来的疑虑,因为它代表着不确定的风险。

职场空窗期是否就等同于公司人的职场 “案底”?它作为一个减分项在招聘过程中所占的权重有多少,又是否决定了一个候选人的去留?带着这些问题,我们采访了多位有过 “空窗” 经历的职场人,和不同行业的 HR 及猎头,试图梳理出当下各方对空窗期的看法,给有相似经历的职场人提供一些参考。

01HR 眼中的空窗期

拥有十七年从业经验的人力资源专家叶楠认为,如今大多数 HR 已经能理解当前职场上存在的 “我已经很努力在找工作,但是找不到” 的情况,并不会因为空窗期而一票否决候选人。实际上,空窗期如何影响用人单位的选拔,需要从市场供需来分析。

在供需关系方面,行业间存在着明显的分野。李以闻是一家传统制造业的招聘 HR,主要负责研发类岗位的招聘。这类岗位有一定门槛,且过去几年发展平稳,人才供需较为平衡。因此李以闻很少遇到有长时间空窗的候选人,哪怕有空窗期,时间一般也不会超过 3 个月。而 3 个月也是她认为在行业里 “寻找一份理想工作” 或者处理一些可能存在的家庭事务所需要的时间上限。

在筛简历时,李以闻也将 3 个月作为一道分界线。面对空窗期超过 3 个月的候选人,她会多一份谨慎,比如问一问对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但这并不构成李以闻对一个候选人能力优劣的判断。毕竟传统制造业的研发迭代速度没有那么快,短期空窗不会影响求职者胜任岗位的能力,但 “多问几句” 可以更清楚地了解候选人的职业规划,排除一些可能存在的风险。

在节奏更快、流动性更高的互联网行业,机会 “转瞬即逝”,HR 对于空窗期的时长会更加敏感,尤其是一些初级岗位的筛选上,候选人的可替代性很高,HR 可选择的范围更大,因此出于节约时间成本和规避不稳定因素的考虑,他们往往会将空窗期作为卡简历的一道坎 —— 正如陈薇薇所经历的。

比起陈薇薇,朱兴伊则要幸运一些。她也来自互联网行业,在经历裁员并休息了 3 个月之后,她很快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朱兴伊认为要在互联网行业想找到一份理想工作,空窗期不能太久,她分析自己的幸运恰恰在于当时公司这个岗位招得比较急,HR 需要马上能上手的人,6 年的行业从业经验加上过去做过的一些成功项目,让 HR 暂时忽略朱兴伊为期 3 个月的空窗,把面试的焦点放在其过往的项目经历上。“空窗期真的不能太久,不只是找下一份工作难易程度的区别,停了一段时间以后再上手一份工作也会有点困难。” 朱兴伊表示。

AIGC 行业的内容运营从业者郭鑫有相似的体会。在招聘下属时,如果候选人条件相仿,他会倾向于选择空窗期较短的求职者。一方面是因为空窗时间短,新人更容易投入工作状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 AIGC 行业发展很快,候选人的认知和技能需要跟上最新的行业趋势。

当然,空窗期从来不是决定职场人命运的绝对因素,层级越高、招聘难度越大、人才越稀缺,空窗期在求职中的影响权重就越小。从事猎头工作多年的吴迪长期接触的都是 “35 岁以上中高层职位” 的候选人。他表示,对于这类百万年薪以上、复合能力要求较高的中高层岗位,人才库里的备选本就不多,因此有时哪怕对方已经提前退休,猎头还是会主动去联系。正因为这种稀缺性,吴迪也观察到,他所服务的甲方不会因为空窗期而一票否定候选人,毕竟比起空窗期,经验、资源、能力才是招聘时的关键。

02空窗期做了什么,很重要

工作已有 13 年的陈和经历了 3 次空窗期。前两次分别发生在 2013 年和 2016 年,那两次 “空窗” 都没有对他后续求职产生什么影响,甚至在第一次空窗半年后的求职中,他因为当时一边休息一边 “开奶茶店”,而被面试的互联网本地生活公司看中;第二次,他的老东家恰好是面试公司的对标公司,新公司认可他的上一份工作经历,于是也顺利入职。如今回看,陈和明白,公司能这么 “不计前嫌”,还是基于当时市场行情较好、岗位相关人才也比较稀缺的情况,而如今,局面已大不相同。

2022 年年中,陈和开始了自己第三次空窗期。当时,他从一家发展停缓的互联网公司中层岗位离职,一方面他并不看好这家公司未来的发展,另一方面他也厌倦了互联网行业的内卷。然而,这次离职后,直到今年,他依然没能找到满意的工作。

陈和明白,长时间的空窗会影响 HR 对他的判断。此外,2023 年他遇到了互联网行业不成文的 “年龄警戒线”——35 岁,再往上,合适的岗位僧多粥少。这些因素都加大了他的求职难度。

因为有过两次空窗经历,陈和并没有在这段长达一年多的空窗期里陷入停滞,他一边通过为企业提供代运营服务来保持自己对产品运营的敏锐和经验,另一方面他也通过担当音频或视频内容制作者来开辟一些新的渠道,增加自己在其他维度的竞争力。陈和仔细梳理了过去十几年间自己在职场中的代表作品,制作了一份 “个人说明书”,借此向合作方介绍并 “推销” 自己。2023 年,在自由职业的状态下,他赚了十万多元,陈和觉得这些纯粹靠个人能力获得的收入更让他有安全感和成就感。

多位 HR 表示,空窗期做了什么,是他们在面对有空窗期的候选人时最想要了解的内容,这能反映出候选人是否有清晰的自我认知,有合理的职业规划,以及是否在这段空窗期依然与行业和市场保持连接 —— 有时,空窗期的经历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加分项。

郭鑫也在 2018 年和 2023 年分别经历了两段空窗期。“不荒废这段时间” 是他给自己定的大目标,这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他的焦虑,也能让他跟上互联网行业的发展。“空窗的时候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样就可以和面试官说,空窗期也没有荒废。” 最早,郭鑫从事的是内容文案工作,而在空窗期间,他自学了剪映、PR 等视频剪辑软件的使用,又学习了 SQL 语言等简单的代码,作为对个人能力的补充。

在人力资源专家叶楠看来,较长的空窗期和主动选择的 gap year 都是中性词,求职者可以将这段时间里有价值的事情放在简历里。有时候,亮眼的经历比完整的工作经历更能吸引 HR。他曾遇到过一位在东欧做志愿者、帮助当地失业女性的求职者,这段经历在简历中就显得格外出彩。

03话说回来,休息就是可耻的吗?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伯尼斯・纽加顿(Bernice Neugarten)提出了 “社会时钟” 的概念,指的是社会对与年龄相适应的行为的预期,也就是我们常听到的 “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一直以来,人们都是在社会时钟的 “规训” 下前行,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在这种按部就班之下,“停下来” 反倒成了一种可耻,成了不努力的证明。

韩裔德国社会理论家韩炳哲在他的著作《倦怠社会》中对一种新的社会范式 “功绩社会” 作了探讨。功绩社会是一种具有积极属性的社会,自律、自我驱动成了被称颂的美德,为了达到某种绩效目标,为了在激烈的绩效竞争中胜出,人们不得不穷尽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最后陷入一场不敢停歇的倦怠之中。“疲惫的、抑郁的功绩主体在不断地消耗自我。在同自身的战斗中,因为自身而困苦不堪。” 韩炳哲在书中指出。过度努力的背后,是底层的焦虑,担心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在采访中,多位采访对象都表露出了对 “休息” 的渴望。

“空窗只是单纯地休息了一下,又不是犯法了。” 半导体行业从业者邓洁前不久刚经历了一场不太愉快的面试,HR 揪着她 3 年前一段为期 4 个月左右的空窗期不放,整个面试的感觉让她感到不适,明明 “空窗” 已经过去了很久,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实际上那段时间正好疫情暴发,工作难找,面试也不方便,但它却成了 HR 眼里的 “瑕疵”。

郭鑫也认为,一个人从开始工作到六十多岁退休,中间休息一年两年是正常的,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很多行业都在收缩招聘规模,求职者数量又居高不下,现实情况就是 “不能让人休息这么久”。

那么,停下来就是可耻的吗?

在小红书等社交媒体上,有不少针对求职者 “美化” 空窗期经历的支招,就好像这段经历是该被修饰、被遮掩的,比如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叙述成 “主动利用这段时间提升自我”“充电学习” 等,总之要尽量表现出积极上进的一面。

但是在 39 岁的职场人石萌看来,这种话术可能仅适用于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对于她这样已经有十多年工作经历的资深职场人来说,坦诚沟通才是最好的解法。“既然对方给了你这个面试机会,就不会因为空窗而百分之百否定你。” 石萌表示。

石萌在被裁员后经历了一年多的空窗期,在几次求职失败后,她深知不愁招人的大厂已经回不去了,再择业时她降低了要求。“小厂也看、小公司也看、初创公司也看,离家远的也看、工资打骨折的都去找。” 石萌这样形容自己后期那段求职的状态。

空窗期的遭遇倒逼她离开本就厌倦的舒适圈,反倒促成了她转行的念头。在经历了一番海投之后,她选择了一家传统行业公司,尽管薪资比她上一份工作少了一半多,但也让她终于有勇气摆脱互联网大厂的 996 和高压环境。在这家传统公司里,石萌觉得自己的价值被放大了,因为需要负责的内容更广泛,过去在职场上积累的经验倒是派上了用场,她不再是只盯着一件事的螺丝钉。

在找不到工作的日子里,陈薇薇利用空窗期为自己积累作品。她将自己写过的文章、制作的视频文案集合成册,借此接到了不少活儿。这段经历也让她不再将 “上班” 作为职业发展唯一的正解,尽管现在已经入职一家小规模的广告公司,她依然保持着下班之余留出时间 “积累作品” 的习惯,探索上班之外自己还能发展的线路。

尽管我们无法摆脱时代的巨大钟摆,但一场或长或短的 “间隔” 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可以停下来想想,自己是谁,该往哪走。

(应受访者要求,除叶楠外,其余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