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

1.王禹: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水村渔市。一缕孤烟细。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阑意。

2.@茨冈女神:知乎问题:现如今年轻人的价值观怎么都扭曲成这样?网友回答:马里亚纳海沟底端的鱼长的也都奇形怪状的。这不叫扭曲,这叫适应环境。

3.@马伯庸:读到《拾遗记》读到一则记载。说有一群修秦皇陵的工匠,在工程落成之后,被活生生关在陵内殉葬。这些人在里面也没闲着,继续雕石的雕石,刻碑的刻碑,真是太特么社畜了…

4.@pearlher:美国旅游网站“BootsnAll”于2012年初评选全世界最美丽的15座地铁站,美丽岛站位列第二;国际知名新闻网站PolicyMic于2014年初选出“让纽约客只能梦想的全球8大最美地铁站”美丽岛站位列二名;德国人文地理杂志GEO于2022年初评选为全球十大美捷运站,美丽岛站位列第六。

5.风滚草(Salsola tragus),戈壁的一种常见的植物,当干旱来临的时候,它们会从土里将根收起来,团成一团随风四处滚动,以传播种子。

6.外卖骑手占领苹果店。

7.@luis69225222:凤凰传奇治疗包。

8.@lianchaohan:【科技打假】今天《华尔街日报》报道了美国一个科技打假小组(datacolada)揭露科技领域欺诈和不良行为的,扳倒斯坦福大学校长和一位声名赫赫物理学家等人。这些志愿者揭露有问题或欺诈性研究论文。比较让我吃惊的是报道提到2022年至少有5500篇错误论文被撤回,而2002年只有119篇。

9.@Zerohedge:【2023年世界百万富翁迁移图】百万富翁和亿万富翁再次开始迁移,预计到今年年底,将有122,000名富裕人士迁移到新的国家。Henley &Partners的私人财富迁移报告追踪了过去10年来富裕人士迁出和迁入的国家;这张地图展示了2023年的预测。

10.【秋乏可能是缺铁的信号】研究显示,贫血的人工作效率、学习能力及身体抵抗力都比常人要弱很多。因此,如果秋天总是感到身体疲惫,可能是铁元素缺乏导致的。建议这类人群可以适当多吃些瘦肉、牛肝、羊肝及动物血液,同时保证新鲜果蔬摄入,其中富含的维生素C可以促进铁吸收。

日本的长寿主要原因有两个,那就是日本人健康的饮食习惯和完善的医疗保障,今天主要介绍日本完善的医疗保障。

日本是一个全民拥有医保的国家,不论大病小病,都可以让全民看得起病买得起药。因此在日本不会有一场病就掏空一个中产阶级的社会问题。日本整个医疗体制,与美国和欧洲国家不同。欧洲国家,尤其是北欧国家,实施的是公共医疗体制,虽然这一种医疗体制覆盖面广,个人负担轻,但是效率是相对较低的,医疗资源也同样浪费严重。反观美国,完全实行私有化,医疗水平虽然很高,但是穷人却看不起病。而日本的医疗体制,则是完美的结合了欧洲与美国优点。也就是说,在实施公共医疗的同时,也充分照顾到私人化、个性化的医疗。那么日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医疗服务由私人提供,但是医疗费用由政府担当。日本的这种医疗体制,解决了全世界最为头疼的“效率低,看病难,看病贵”的难题。

日本医疗采取了国立、公立、私立的三类医疗体制。国家有综合性的国立医疗与研究机构,各地方政府又设有公立的医院。然后数量最多的是遍布全国各地的社区医院和专科诊所。在日本小病就去家附近的诊所,也就是私人医院。诊所认为这个病需要做进一步的精密检查,或者需要手术,那么诊所的医生会开具介绍信,再去大医院治疗。而我们也不需要担心诊所的医疗水平,在日本有非常严苛的医师准入制度。正是这种私立到国立、公立医院,从小诊所到综合性大医院的立体医疗保障体制,才解决了日本这么高人口密度的看病难题。那日本的看病究竟需要花多少钱呢?这无疑是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了。

生命优先的人性化制度首先,凡是在医院里使用的设备和药统统属于日本的医疗保障范围。也就是说,不列入医疗保障范围内的药和设备在医院里不存在,这一规定极大地降低了日本医疗的成本。此外,在住院期间普通病床也不会收取任何的费用。(除去单间)你或许曾在国内社交媒体上看到过这种新闻:一位病人被送到医院后,因为付不出医疗费而遭到拒绝,或者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像这样的时间,在日本是不会发生的。譬如说,因为遇到交通事故,病人被送往医院后,即使其身份不明,身上也没带钱,医生也应当照样履行自己的职责对病人进行抢救和治疗,也就是说,日本的医药费是先治疗,后付费,而这一切是基于日本推行的全民医保制度。如果你实在付不出来的话可以申请医疗救济。

*日本的医疗制度概况此外,日本的优质亲切的医疗服务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在日本的医院里,病人住院是不允许家人陪护的,家人只允许在规定的时间进行探望。因此病人进入了医院后,病人的一切就交给了医院。医生要对入院治疗的病人实行一条龙包办,包括上厕所、洗澡,将全部由护士在医生指导下来完成,且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其职业准入门槛都相对较高,所以在日本,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具有很高的信赖度,很少会听到医护关系不和谐的事情。

*日本保险诊疗的流程日本医疗基于本国民众建立了完善的体系和制度,注重既体现整体性,又注重个性化,切实解决“看病难”和“看病贵”的问题。

八年前,刘同的高考分数刚过一本线不多。她身处西北五六线小城,家里都是普通工人,对于志愿填报给不出多少建议,大家最后定下的思路是,先确保省内一个稍好点的学校,之后再看专业。

于是她把选定学校排名靠前的专业都填了一遍,她已经不记得都填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被调剂到了石油工程系。刘同的父母从字面意思理解,觉得和‌‌“石油‌‌”沾边的,总是在涨价的。

入学后,刘同很快发现,同专业的同学大都来自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的职工家庭。刘同忽然有了危机感,她没有那样的家庭背景,不知道毕业后具体能做什么。她只能努力学习和考试,保证自己成绩在班上前列,不要掉队。

但本科专业通道狭窄且把守森严,即使她通过层层选拔,大概率也会被分到偏远的油田工作。于是刘同决定,先考研,转向就业面更广的方向,至少先从重工业离开。不过她不敢离得太远,而是小心翼翼把方向定在了精细化工类,和本专业所学有交叉,但应用更偏日常。这些信息是她从表姐的一个同学那里得到的,欣喜且莫名的鼓舞后,她把读研的目标定在了那个学姐的毕业院校,一所南方的211大学。

大三寒假结束,考研的同学太多,刘同没有抢到自习座位,只能在不同的教室里打游击战,运气好时,找到的教室整天都没课,她会一直待到晚上10点多。2018年底,刘同第一次考研,分数过了国家线,但没能进入面试。她认为自己复习布局得比较晚,不及别人用功,这种投入产出比算挺高了。

那一年研究生的人数为290万,录取人数为81.13万人,刘同原本有机会被录取。当时本校老师给她电话,说她在校成绩优秀,可以调剂回本校读研。父母对这个消息很兴奋,觉得能‌‌“一举上岸‌‌”。但刘同觉得,继续留在本校读研,既不能提升学院背景,也无法转方向,没有意义。她坚定地推开靠近的小船,继续沉入水中,全力投入到下一年的考试。

刘同对高学历有很强的滤镜。上大学前,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出生在上世纪40年代的工人夫妇曾经托举大儿子,也就是刘同的叔叔进入全国顶尖名校,成为街坊邻里的美谈。但全家骄傲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即早逝,夫妇俩陷入长久的悲痛。退休后,他们把一部分希冀投射了小孙女身上,对她的教育非常重视。

可刘同不算天资聪慧,小学的奥数需要爷爷带上老花镜,学会了再教她。初中之后,爷爷教刘同显得吃力,就给刘同请了家教。在刘同的印象里,爷爷奶奶对她的认可,仅限于偶尔表扬她,饭菜吃得干净、帮忙洗了碗筷。

他们真正发自内心表扬的,还是那个早逝的儿子,感慨他多么优秀,当年回家,都是先干家务活,再挑灯学习。叔叔在刘同出生前就去世了,她连叔叔的一张相片都没有见过,却一直生活在隐约的对比里。对刘同,爷爷奶奶即使在人前说她性格好,也会在后面加一句:就是学习不够上心。‌‌“优秀‌‌”是他们评价一个人的最高级词汇,和学历直接挂钩。高考结果已无法回转,她不想再错过考研。

因为第一次考研失败,2019年夏天,刘同大学毕业,收拾行李回家后,立刻钻进了卧室复习。那一年全国考研报名人数为341万,比去年增加了51万人。得益于第一次考研积累的信心,她相信第二次的成绩肯定会有提升。

的确,第二次考研刘同进了复试,几乎摸到了那个所谓的岸边。但疫情突发肆虐,面试改成了前所未有的线上形式,在1:1.5的差额录取下,她被刷下去了。刘同将失利归结为缺乏面试经验,且初试分数不够高,‌‌“如果我初试第一,被刷的人就不会是我。‌‌”,岸上泥土松软,她挣扎着,还是没能爬上去。

接下来,要不要‌‌“三战‌‌”的问题上,一家人开始出现分歧。爷爷奶奶觉得,两次失败已经足够了,不能把时间全荒废在家里。刘同把这种劝告看作是,他们认为她根本做不到,心里很不舒服。

家里人又给刘同在国外的表姐打电话,表姐和刘同关系亲近,担心她三战压力太大,建议她多朝外面看看。表姐举了很多例子,说明专业和学历在工作里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刘同说:‌‌“那是因为他们有,所以可以不在意。‌‌”提升学历成了一个坎,考研也是刘同和自己的战争。

二战像一个分水岭,和她同级的人,大部分都考走了,没考走的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刘同的高中算当地拔尖,很多同学都跻身名校,刘同考研211学校却接连失利,心里落差很大。因为不想被人问到,最近在做什么,她主动切断了与大部分人的联系。

家里人嘴上依然支持,但偶尔会提起,她本可以上岸的那次机会,或者开始讲别家小孩找了什么工作。刘同努力屏蔽着这些,坚持早上七点起床,专注复习到半夜。她给自己设立了诸多规矩和惩罚机制,比如在桌子前的时间以2小时为单位,期间不能起身,不能去厕所,脚离开了脚垫,晚上得多看半小时的书。

她开始严重失眠了,白天做题时,恐惧随时会袭来,觉得自己复习远远不到位,或者猜想,是不是又考不上了。负面念头裹得喘不过气时,她就躲起来默默哭一阵。晚上躺在床上,她经常辗转到凌晨四点才昏沉睡去。而一到早上六点半,她又自然醒了,开始面对新一天的学习任务。遇到不会做的题,她会崩溃地扔东西,等心情平复一点,再把东西一件件捡回来。到了复习后期,刘同的焦虑崩溃越来越频繁,严重时会用头撞墙。

刘同和最要好的几个朋友还保持着联系,她尝试倾诉,但都是点到为止,怕说多了别人会烦。复习的卧室成了唯一的安全屋,只有把眼泪擦干,调整到轻松愉快的神态后,她才会走出去面对他人。她害怕父母知道自己的情况,那样的话,也许压力不仅无法缓解,反而容易继续升级。

可是紧张压抑的氛围还是穿过门的缝隙,快速蔓延到家里的每个角落。刘同的父亲工作在外地,一两周才回来一次,母亲失业在家。母亲文化程度不高,不知道怎么帮忙,就经常在网上刷各种考研视频,有用没用的,都存下来让刘同看完。

母亲急切地希望给刘同的接连落榜找到理由,最后定性为她起床不够早。刘同反感这种任意的批评,潜在的矛盾慢慢积累后,有一次,刘同洗碗忘了沥水,母亲忽然发了很大的火,劈头盖脸地痛骂她。刘同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等到母亲说累了,才回到卧室继续复习。刘同觉得,一切的矛盾都因为她考研失败,所以家人想发泄情绪,自己也应该承受。

2020年底,在孤独且高压的状态下,刘同勉力完成了第三次考试。当年院校接连扩招,但报考人数也比头一年增加36万人,达到了377万。录取比例再次降低,刘同虽然已将报考学校换到省内一所985院校,但英语成绩没过国家线,再次被死死绊住。

考完试后的一天下午,晚饭喝汤,热气蒸腾,刘同取下蒙雾的眼镜。母亲注意到她浓重的黑眼圈,训斥她怎么考完试还在熬夜,是不是在玩手机。这一次,刘同的委屈汹涌而出,哭着说,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母亲带她去医院,诊断出中度焦虑和抑郁,需要服药。刘同绝望地往水底沉,母亲对她说:‌‌“如果考研让你这么难受,让你生病,那就不要再继续了。‌‌”

但停止考研的话,背着空窗两三年的履历,刘同出去很难找到好工作。她觉得,不如继续争取一个应届生的身份,增加就业筹码。那时候是2021年初,市场环境开始下行,当年考研的人数陡增80万,达到457万人,比刘同第一次考研,多出了167万人。

大环境下,刘同不费力做出了四战的决定。历经挫伤后,这一次,刘同把考公也列入日程,同步推进。但考研是来自强烈的自我驱动,考公则更多是刘同父母的意愿,在他们看来,反正研究生毕业后还是要下水,不如直接游往下一个岸。

刘同第四次考研时,正值疫情严重的频繁封控期,波折丛生。先是全家通宵等待,才在开考当天早上六点多,接到考点安排的通知。随后的专业课考试中,因为准考证的疏漏,刘同的计算器被监考老师依规扣下,在距离交卷半小时前,才核实清楚还给她,结果为时已晚。

那次考试的结果,刘同在考场上就已经有了答案。她坦然地接受了,第四次是她给自己的最后期限,和她同级的本科同学大都已硕士毕业,她也到了必须该考虑经济问题的时候。

直到如今,想到‌‌“考研‌‌”这个词,刘同依然会难受,有一种被塞进盒子里的窒息感。旁人问起,她会说自己‌‌“不够努力‌‌”,她依然觉得:‌‌“我早上六点多起,总会有人五点起,我晚上学到一点多算晚,别人照样学到两三点。‌‌”刘同寄希望于未来,她想等自己足够的经济能力后,再去读一个非全日制,或者申请国外学校。学什么都不要紧,主要是解开这个心结。

而眼下,刘同要自己去面对生活层面的压力了。但在书桌前坐了好几年,社会环境已变化剧烈,她所谓的规划在现实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考试好像成了她能掌握的唯一武器,她还是没能走出那个房间。

从2022年初开始,在家人的督促下,刘同开始全力考公考编,从一个考场走向下一个考场。

编制考试的内容本身比考研难度低,但对刘同而言,压力不降反升。受制于本科专业,刘同只能报‌‌“三不限‌‌”的岗位,竞争堪称惨烈。刘同经历过500多人,甚至900多人争抢一个名额的考试,全部落败。

上岸的几率越来越低,刘同身边还有几个困在考公里两三年的朋友,有时会相互诉苦。在网上,全职考试好几年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家像是拥挤在水边,胳膊间相互碰撞。

刘同继续钉在书桌前,不断地重复前一天的生活。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过连续完整的休息了,甚至过年也只敢歇两三天。她太想出门旅游了,还想有空学学乐器,或者只是发发呆。而现实是,即使偶尔看到窗外阳光很好,想放下笔出去走走,她也会劝说自己,什么都没考上,算了吧。

在考编制接连受挫后,有一天半夜,失眠的刘同听见父母在隔壁房间吵架。父亲在家时间短,对刘同的情况知之甚少,他言辞激烈地高声抱怨,就是你惯着她,一会儿考研,一会儿考公,这么大年纪,一事无成。刘同默默听了一阵,最后实在忍不住,去拍父母卧室的房门。没等父母反应过来,她在门外哭着大喊:‌‌“难道我希望变成现在这样吗?‌‌”

今年夏天,距离刘同本科毕业4年后,在又一场事业编考试完成后,刘同决定从家里搬走。

因为不想带着愧疚感在父母面前生活,也因为老家发展落后,刘同开始在网上疯狂投递简历。为了避免第一轮就被淘汰,她扩充了兼职经历,还预备了一段创业失败故事,胆战心惊地把履历上的大段空白补齐。

但雇主反而理解这几年的特殊情况,没有询问太多。她顺利地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全职工作,在省城一家教育公司带小孩做化学实验,既和她的学科背景挂钩,也不会太累。拿到offer的第二天,刘同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坐上高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乡。

走之前,刘同把飘窗上越垒越高的复习资料全都卖了废品,几毛钱一斤,总价不到十块钱。窗台被清空后,屋子一下子敞亮了很多,刘同发现,那间小卧室的采光其实挺好的。

从2018年第一次备考研究生的春天算起,到2023年的夏天,刘同已经在书桌前坐了5年,在老家房间里整整封闭了4年。这是她的21岁到26岁。

离开家之后,刘同像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孩,带着一股学生气,看什么都好奇,下班路上一朵粉色的云,都能让她开心半天。

在那份一个月几千块的工作里,刘同惊讶地发现,很多同事都是研究生,有的来自她曾经报考过的学校,有的来自海外名校。在人才济济的公司里,领导经常以各种理由克扣课时费,承诺的六千工资,最后实发只有三千。此外,领导还会污蔑有分歧的女生,暗指她们有生活作风问题。初入社会的刘同实在无法忍受,选择了离开,也是唯一离开的。

如今,刘同又投入找工作的大潮中,每天早起面试,路上往返两三小时。她觉得自己留在原地太久了,想要尽快追平别人的时间,把几年的差距补上。

而让刘同没想到的是,她身边考上研究生,毕业后顺利进入国企的同学们,会有一天反过来羡慕她。一个油田子弟,研究生毕业后被分配到甘肃某县,另一个名校毕业的朋友,被安排到了更偏远的地区,晚上要在野外值班,牵着一条狗在作业区巡逻。聊天时,他们感慨人生已被圈定,刘同身上却还有无数可能。

刘同当然没有表面上那么自由。即使她已经离家工作,依然无法轻易离开考场。考试仍在继续,下一场考试被安排在9月底,

父亲又找到刘同的表姐,让她劝刘同尽快回家复习,辅导班花费几万都没关系。表姐提起如今考公难度真的太大,刘同父亲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总有人考得上。‌‌”体制外的选择,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看上去似乎都不可靠。

刘同现在对生活的感觉是,好像在路上走着走着,脚下的陆地忽然被瓦解,人直接跌落进水里,所有人都告诉你,要拼命游,游上岸。但上了这个岸,还有下一个岸,前面好像总有一片更大的海,而她脚下的那一小块土地如此脆弱,家人的认可、社会的评价、周围人的眼光,甚至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都会将其击碎崩塌,让她直接掉进水里。

刘同明白,如果能够抵御或忽略来自外界的攻击,她也不必继续游下去,可是她清楚自己的性格,无法真的忽视那些评价标准。如果人生真的有岸,她真心羡慕那些内心足够强大的人——他们好像一直都站在岸上。

 

 

去年今天,我在工作时接到派出所电话,说是查户口,实际是“约谈”。更“通俗”点来讲,就是“喝茶”。不过literally,他们没给我泡茶,七八个小时内,只给过一瓶矿泉水,所以每次讲“喝茶”时,总有点心虚,像是在吹牛。

就在前天,有个朋友发消息给我,说很久没来matters,来了一搜我的ID,注销了,问咋回事。其实没注销,改名了。现在这个名字,就是去年今天,从派出所回来后改的。

那时我正读《皮囊之下》,阿布拉赫是小说里的一个屠宰场。但屠宰的不是牲畜,而是人,被当做牲畜一样圈养、屠宰、加工制成肉类的人。

去年今天之前,我在马特市过得很开心,自由书写,自由表达,自由交朋友。去年今天之后,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曾经觉得拥有的这一点点自由被连根拔起。像是清零年代,那些被敲门砸锁强行入户消杀的家。此后,门关得再紧,也无济于事了。

想走,又舍不得,于是隐姓埋名。

这隐姓埋名也不过接近于掩耳盗铃,警察弟弟那天临走跟我说,写写生活啊旅行啊读书笔记啊没事的,不要涉及政治,不要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次没事,但领导一定会盯着你的所以还是要小心点。

警察弟弟人很好的,跟我说他抓进去的很多人出来后都和他成了朋友,让我有事尽管找他。他后来隔三岔五发微信问我最近写没写文章,我说没有,被你吓坏了,啥也写不出来。他说“好伤心,我支持你写自己的东西的”。11月20日,成都第二次居家令发布那天早上,他发微信,说父母有事的话可以给他说,他帮我协调。

警察弟弟是八零后,身高目测超过一米八,穿便装,微胖,有啤酒肚,他温柔时,让我想起加贺恭一郎。

前天918,城里响起警笛声。朋友圈很多人发“勿忘国耻”,微博时间线都是贵阳大巴事故一周年。我才恍然,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今天翻日记本,去年9月19日到21日空白,22日开始写那七八个小时的回忆录。写了四五天,笔迹五颜六色,(我有几支钢笔,都是马特市的朋友们相赠,我经常换着写)写成七页字。但其中没有时间。这是我的毛病,如果不是当天记录,就很容易忽略具体时间。去微信翻和警察弟弟的聊天记录,才确定,事发当日,正是2022年9月20日。

去年11月20日之后,警察弟弟再没找我聊天。我偶尔会想起他,一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升官没有。

看记录,往事重回眼前,竟然有点颤颤巍巍。给朋友说了,他说你吓得魂飞魄散了。我说魂飞魄散倒不至于,是比这复杂得多的感受。

要不要把这篇祭文发上来,也是经过一番考量。后来想起一朋友引用迅哥的文章说:“诗人要做诗,就像花儿要开花,它非开不可的。”

我不是诗人,也不是花,但我却感到,这文章非发不可的

我做女装后,被问到最多的问题就是:玮冬,你干点啥不好,怎么选择去卖衣服了?

每次听到这个问题,我都哑然失笑,自己问自己:是啊,我怎么选择去卖衣服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创业想选择造芯片,谁不知道智能制造、精密制造是国家趋势?我想选择它,但它不会选择我,不会选择我这名普通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创业想造车,天天念叨新能源车是未来,谁不想进这个行业?我想选择它,但它不会选择我,不会选择我这名普通人。

如果可以的话,作为一名混迹了多年互联网,但却没啥成就的人,我创业也想做互联网项目,做什么社交软件啊,短视频啊,区块链啊。高大上,有科技感,但扒拉扒拉下我身边做互联网创业项目的同仁,十生十死。我知道即使我想选择它,它也不会选择我,至少不会选择我这名普通人。

所以卖衣服后我有时会突然感觉自己在一个世外桃源,没事我也会关注下互联网信息,什么 NFT 啊,web3.0 啊,看着这些东西很火热。但我知道它们不属于我,它们再火热,其实和我这个普通人,没有太大关系。

玮冬你别杠,你说点正经的。

好,我说点正经的。我们创业后也有多次接触其他品类的机会。

我们之前写案子,帮客户做猫粮的品牌策略,顺便也打听了下这个品类的入场门槛。宠物嘛,新兴风口,年轻人都喜欢。我身边如果有 10 个人想创业,那其中 8 个人想做消费品,再其中 6 个人想做宠物品类。都觉得好时尚,萌萌哒。

客户说,要做这行,你首先差不多要有非常成熟的供应链支持,不然在产品开发阶段你会消耗几十万的成本去试错和尝试,然后产品开发出来,囤货又得几十万吧,另外你还得准备几十万到上百万的推广费用。因为现在市场竞争非常激烈。

末了,客户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现在这款猫粮,每月销售两万 +,但依然不赚钱,每月亏损数百万,如果不是融资撑着,早挂了。

听完这话,我知道,我想选择它,它不会选择我,至少不会选择我这名普通人。

我们还曾想做一些洗护类产品,我的电商合伙人这块比较专业,帮我算了下账。产品开发,开模具,差不多 20 万~30 万左右,另外一开始要准备 10 万件货吧,平本出,先冲量,不赚钱,差不多 100 万资金,推广费用再准备 30 万吧,可能不够,但先按 30 万算,配合同步站内外推广。

我说这一套动作下来,我们能赚多少啊?

玮冬你傻啊,这一套动作下去,能保证产品推出来就不错了,现在洗护、护肤标品竞争非常激烈,大家都在烧钱砸。赚钱要等以后。

听完这话,我知道这又是一个我想选择它,它不会选择我的故事。

我拜访过做健康食品的创始人,他告诉我,产品开发阶段就耗费了几十万,在供应链这块的打造,又耗费了 100 多万、

我还拜访了做美瞳的企业,创始人说:干我们这行,产品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那个证,没有那个第三类医疗器械证,做这行只是在替别人打工。那个证我们公司用了七八年,近 1 个亿的费用,才终于拿下来。

我还拜访了做玩具的企业,我还拜访做医药的企业,我还拜访了……

诚然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的商业品类,有很多很多好的生意。

但这些生意,其实都和你,和我,这个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关系。

你看似有很多选择,但你其实没有选择。

复盘我们创业这一路,我们每走一步,其实都不是主动选择的结果,而是被机会裹挟着被动往前走。

我最开始创业没有钱,靠写文章来招徕客户,客户说给你个案子做做吧,5 万做不做?

当然做了,我没有选择。

又有客户说了,我们企业需要电商代运营,玮冬你有没有兴趣做做?

当然做了,我没有选择。

后来我的一个客户把我拉到办公室,问,我有个服装业务,暂时顾不过来,你愿不愿意做做看?愿意的话我们就聊一下。

竞争激烈的服装业务还要做么?

当然做了,不做我们下口饭在哪都不知道,你不做这个业务,有的是人想接。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

然后我们就卖衣服了。一点点把它给做了起来。

我们卖服装后,还会有朋友来找我说:

玮冬,你们怎么不做抖音直播?

玮冬,你们怎么不找明星带货?

玮冬,你们怎么不选择……

我每次听到这话依然很无奈,难道这些,是我说想做就做的么?

每一个看似都是选择,但每一个都意味着你要投钱,你要试错,现在经济这样,你稍走错一步,直接就 gameover。

而且每个选择后面都要匹配相应的产品、团队、供应链资源,外人他永远不会看到这些,他只认为,这个你可以做,那个你可以选择,你可以 balalalala 。

我现在没事就会和团队宣导,说:我们的团队,包括我,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没钱,没太多资源,没啥人脉。所以我们从来没有选择,也没有资格去选择。

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每一次浮现在眼前的机会,尽可能把这次机会扩大,让它赚钱。

如果没有机会,那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安心工作,攒钱,磨炼,耐心等待机会的出现。

所以你们时常会觉得我比较保守,比较谨慎,甚至比较胆小。

但正是这种谨慎,保守和胆小,却让我从创业以来,挺过一次次危机,我身边很多牛 X 的人公司都挂掉了,但我们一直还活着。

所以请大家一定要耐心等待机会,以及在机会到来的时候,牢牢抓住它。

因为我们作为普通人创业,真的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