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

热爱生活是需要花时间的

热爱生活是需要花时间的,个人日常生活的时间成本:饮食:买菜,做饭,洗碗,清洁灶台,干饭,处理垃圾,规划菜谱,一日三餐合计 2h

锻炼:早上做操,中午拉伸,晚上健身,算 1h

家务:洗衣服晾晒,简单的打扫卫生,整理东西,算 0.5h(大的卫生项目不算在内,这个没底)

照顾猫咪:陪玩,喂食,清理,种猫草,算 0.5h

个人卫生:洗漱清洁等等,隔天洗头吹头尤其麻烦,算日均 1h

阅读:看点实体书,忙了这项会砍掉,大概 0.5h

娱乐:睡前看小说,刷手机,打游戏,1h 起步上不封顶,大概每天 2h(这很重要!)

饭后散步购物拿快递瞎溜达:0.5h

总计:8 小时。

这八小时是无论如何也必要的,实在太忙就会把三餐外包给外卖,省点时间。

其他还有一些小爱好,倒腾键盘键帽,自己做美甲,做护理,整理图书,听视频课程(一般做家务时听),必要的人际交往(和朋友聊天),突然清点家中物资库存的日期情况以及补充清单…… 统统要时间。

996 是反人性的,它在榨干一个人的生活,996 的状态里人根本不可能热爱生活!

好好生活就是很花时间!


@自我的 SZ: 很多网友认为的智商税产品,但在消费这个产品人的眼里,并不是智商税。

我上次和朋友说过,富人是从来没有智商税这个概念的。他们消费的很多东西,一定有自己的逻辑和价值点支持。不在他那个层次的人,就完全理解不了也看不懂。做生意也是一样,你永远不可能赚到比你阶层跨度很高消费群体的钱。

你是小富,你生意消费者也是差不多,或者群体向下。但是不可能向上跨很大做富翁的生意,因为你了解不了这个群体真正的需求。我有个朋友是行长,他说行里存钱很多的私行客户家里是做高端消费奢侈品产品的,涉及面比较广泛,相当于把一个富人圈的很多高端消费全包了,了解一下,你就是进入了有个圈子,你自己没有这个消费能力你也玩不转,因为你超出了你的认知。

就像网上有人搞什么私董会,你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花几十万几百万进会,人以为别人是钱多消费不了。但是那么多有钱人都进去了,他们对这个的认知远远超过你认为的割韭菜和智商税,好比有个笑话,农民认为皇帝家用的锄头是金锄头,你看所有人都跳不出自己的认知。

我也经历过一些小小的阶段,体会到以前认为的智商税无用论等消费,等自己的阶段到了,却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因为认知跟了上匹配。这就是很多人要往上走的原因,到了这个阶段,认知一定会发生改变,没有到,怎么想都是盲人摸象,而且,从来也不知道象是什么样子的人在摸。

你和青春就差了一场演唱会

周末,因为住的附近是奥体中心,有张杰的演唱会,交通大阻塞,热闹非凡。

知道“闰土”,也就知道闰土。在我们那个年代,“闰土”算不得贬义词,但是用闰土代指,估计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含义。憨憨的、普通的外貌,是不是好歌手,不知道。

因为自己的执拗,孩子怕是也没粉过他。于是看到满街花枝招展的少男少女,中年少女们,还是惊诧于张杰的魅力。打扮的千奇百怪,各领风骚的,与春末暖洋洋且暧昧的空气,莫名的搭。怕是我已经老了吧。

每个时代对于粉这个事情,不尽相同。过去喜欢一些歌曲,也就是喜欢歌曲,对于人只要谈不上讨厌就行,也不会太关注。演唱会室内的、室外的、体育场的,算算参加了不老少。

记忆中疯狂的,貌似是黑豹,本身大家都沉浸在打火机点亮的星海银河中,会场要求熄灭,说是怕着火。再然后就开始失控,后续一首歌结束,为了表示支持,掌声口哨中,打火机雨点般落下。想想歌手们是真不易,就算是一次性的,哪个砸中了也不行啊,至于谁真扔个防风或是钢音的,少不得头破血流、命丧当场。歌手们在场上闪展腾挪,观众们起哄架秧子,后边似乎是哪个歌手出来鞠躬+请求,才渐渐平息。

后边应该是草莓音乐节,那时已然老了吧,为了郑钧和老狼去的。还认真的音乐节式的蹦跳,自己还偷带了啤酒进去。喝的很尽性,听的也很爽。就是因为地是砂砾铺的,蹦跶起来很累,坚持一两首歌还行,再长就要死要活的。一开始慨叹是自己老了,后边发现年轻人一样。我宁可埋怨这地面不行,总不能说现在的年轻人体力不行。

后边心境是真不行了,演唱会老挑剔人家现场唱的不好,就算是VIP的票,也大半送了人。

后边对粉丝圈这个事情,相当一段时间不甚理解。主要是强烈的排他性和攻击性,甚至是对偶像的一些强制要求。生生把偶像二次元化和AI生成化。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冷眼旁观呗,咱还得俯首甘为呢。那时还庆幸,孩子跟我差不多,对歌曲更在意些,其他的无感。

但张杰演唱会,虽然没在现场,只是有幸看到了孩子们的绽放。对,绽放这词很准确。也就是参加演唱会,对于他们来讲,不再是老旧的去勾起某种情绪或回忆,怀念某个情境和时光。而是,当下,我要绽放自己。

煽情的时候,总说某年某月的某个时刻,和某人在某个演唱会上,要么紧紧相拥,要么相视泪眼,要么疯狂叫喊,要么万人合唱……,其实如今,怕是就绽放一次就够了吧。青春么,不绽放等什么呢?宁可绽放中等待枯萎,也不能连绽放都没开始,就胎死腹中吧。

现在开始理解粉丝圈了,朋友不易得,人生很艰难。偶像本身就是自己存在和渴望的东西,无限接近信仰的东西。那是半点不能亵渎的,否则为之生死度外的,在所不惜。因为偶像的完美和存在,是自己独立存在的标志,标签。这种捆绑,比电信部门的坑可深得多。

突然觉得,当初培养孩子独立喜欢音乐本身,好坏不明了。还好的是,上周学校活动,他们班有组乐队的。他说现场既帅且炸,还分享了视频和照片。音乐怎么样,想的来。不过兴奋总是好的,人么,青春么,绽放一下,总是必须而应该。

一篇旧文,如果你去淄博吃烧烤,别忘了尝尝博山菜。

鲁菜里有一个派系,淄博的博山菜。有些人说是鲁菜起源,有几个传说,但也不是严谨的考证。但博山菜绝对算是鲁菜原教旨主义。有几个菜的正宗的确是有史可考,譬如爆腰花,如果说爆腰花,我从南吃到北,从济南饭店吃到丰泽园,没有一个某个山旮旯里的博山老店做得更精彩的,大量的蒜片儿,考究的花刀,红亮的酱色,爆激的锅边醋。精彩至极。

至于其它名菜,譬如酥锅,鱼肚参汤,炸广东肉,酱焖鲅鱼,葱烧海参,汆白肉,豆腐箱子,炸春卷,无一不是极尽考究。

博山吃饭规矩要是严格算起来,不比老北京少,只是老北京是对吃客的规矩多,博山菜是对厨子的规矩多。即便是博山街头路边随意一个小店,哪怕店面狭小,环境局促,只有三五张桌子的,厨子也必然白色或者卡基蓝的工作服,双手白净,整个人利利索索,尽管整天面对宽油旺火,整个人身上却绝不可带半点儿油星。与其他地方的胖厨子不同,大多数博山厨师瘦且稳重。且大都是有明确的师门传承,说起自己师父,他们都头都抬得高高的,呈现那种绝对不带掩饰的骄傲。

能做四四席,是博山厨师毕业的标准。能吊高汤,是在博山学徒的第一件事,无论鸡鸭还是大骨做汤,标准是汤清澈见底,味道却又得厚重,绝不能有半点油花飘着。鸡鸭大骨熬出汤来,大多数都油腻不堪,博山人有办法,他们用鸡胸肉剁茸,一遍一遍的下到汤锅吸附汤渣,反复几次,一锅汤从肉下锅到可以堪用,往往要七八个小时,如果一个餐厅想生意好,凌晨就得备汤,因为绝不可过夜,博山人不用老汤。

除了大菜讲究,分辨一个博山人是否是老博山的办法,就是砸鱼汤。砸鱼汤,最重要的是砸。博山人吃鱼汤绝对不会在第一轮点菜的时候点鱼汤,而是点一条鱼,先是清蒸或是红烧,也有糖醋的。山东人喝酒没数,等到酒喝到下半场,鱼吃了一半,这时候,老博山人就伸手找过服务员,指着残鱼,‌‌‌‌“砸个鱼汤。‌‌‌‌”

服务员便把鱼端到后厨,博山厨子早就烧热了锅,把吃的不剩什么的鱼开水下锅,大量的放醋,大量的蒜末,有要求的还会甩上几个鸡蛋。最后青蒜香油点缀,人间一绝。醒酒暖胃无上仙品。博山人砸鱼汤可绝不会只砸一遍。

在博山有个著名的故事,说有个老人去外地餐厅吃饭,酒喝到差不多,然后指着剩鱼说,‌‌‌‌“砸个鱼汤‌‌‌‌”,服务员不解,然后去问厨师,厨师笑了,‌‌‌‌“这是个博山人。你去把鱼端过来。‌‌‌‌”

老人就着鱼汤又喝了两杯,又喊来服务员,指着剩汤,盆中已经没有鱼肉,只剩鱼骨了‌‌‌‌“再砸一遍.‌‌‌‌”服务员端回去给厨师,厨师暗挑大拇指,‌‌‌‌“这人是正经老博山,会吃!‌‌‌‌”然后使出自己的手艺,甩了个蛋花胡椒底的二遍汤。

岂料老人,喝到最后,盆中鱼骨都已变成碎渣,叫服务员再砸一遍。服务员有些生气,却又不敢说,只好端去后厨,看厨师还有什么办法。厨师听到还要砸一遍,立刻大惊,赶紧洗手换衣服,跟服务员说,‌‌‌‌“这是俺爹来了!‌‌‌‌”

从后厨出来,果然父子相认。


说起我老家淄博的名产,博山菜不太走得出去。马踏湖的莲藕鸭蛋也拼不过高邮,陶瓷琉璃也逐渐没落。倒是还有个周村烧饼。

薄薄一张,荷叶边边儿那么厚。焦黄酥脆,一面儿粘满芝麻,有甜有咸。味道很纯粹干净,就是新麦子磨的面香,芝麻香。用手一戳就碎了,喀嚓一声,能听到纹路的走向。有小心眼的人常说心碎成渣,也就这样具体。

伸开的巴掌那么大,得用手接着吃,不然掉的渣儿到处都是。是山东人的本土零食,原本只在大集上卖,几块钱一斤,磨牙最好的东西。

烤这个东西确实需要点技术,饼坯摊到透亮,再用苕帚煳到烧热的炉子里,跟馕,披萨差不多的流程。只是一个馕的面能捏几十个烧饼。

在那缸里几分钟就好,再铲进筐里。拿出来热着吃,确实奇香无比。

上去几年在周村拍了大染坊,周村那旱码头一下子横起来了,原本只是一片老宅,被收拾了一下还真像样了,不过还是没走出古建筑群旅游的那个怪圈儿。跟南锣,夫子庙也差不多。

只是开了个烧饼博物馆,一下子把这小吃抬起来了。前年春节我去逛,一盒烧饼六七小盒,一小盒里七八片儿,一大盒子也就一斤多面。居然卖到了百十块钱,说是还有精品的,要三五百一斤。

一下子不舍得了,只敢在小摊儿上买了一小包别的铺子的。吃起来没差,这东西也做不出什么花来,芝麻管够就行。

不过这东西卖的贵了,才好意思成为礼品。不然大老远抱一盒烧饼,一看两三块钱一斤,实在是拿不出手。

同样的东西,卖五百。

吃的时候,掉一个芝麻粒儿都得舔起来

 

 

1. 薛文松:最爱江南小满天,樱桃烂熟海鱼鲜。一声布谷啼残雨,松影半帘山日悬。

2. 毛姆说过,我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

3. 马伯庸:我们身边接触的40岁以上的男人,在酒桌上或者其他什么场合,动不动就说:小谁,我跟你讲,是这么回事,人生就这几个字……他们经常会用这种口气说话。这是中年男人不可避免的一个宿命,试图提炼历史规律,试图提炼人生经验,我也不能免俗。

4. @vir_life:其实从概率角度看,普通人就是做什么都是三流的(这好像是句废话),所以人们说起有没有天赋其实还是就业导向,我现在写代码而不是研究数学,难道是因为我的天赋是写代码吗?只是因为世界不需要三流的数学爱好者,却需要一大堆三流的程序员。

5. InquilineX:路透用“'atypical' deflation”形容还是比较精准的。

6. @黄腿肠:广东商战:用开水浇死对家的发财树;福建商战:把对家的财神换成奥特曼;上海商战:把对家咖啡机搞坏;杭州商战:给对家的工作餐换成西湖醋鱼。

7. 河森堡:我过去一直管这个东西叫“广告柱子”,矮胖一点的甚至叫“广告墩子”,但昨天看到有人解释,说这个东西在行业内的规范名称叫“精神堡垒”,我以为这么浮夸的名字是编出来的,一查发现还真是。那感觉就好像单位食堂里有个小伙,大家都叫他“张伟”,他也答应,直到有一天,你无意中看到了他的证件,才发现他的本名其实叫“马克西米利安•奥古斯都十一世”。

8. @林起:印度人口刚刚超过中国,从总数说目前一样都14亿多,但看看中印两国的人口结构图,可以直观看到区别,印度的结构满满是人口红利,图形很漂亮,相比之下中国的图形就“干瘪”一点,有点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9. @Jam79922967:今天中国媒体皆负面地报道了马斯克SpaceX的星舰火箭发射失败,似有幸灾乐祸的感觉。然后美国宇航局局长却祝贺该SpaceX实验成功,指挥室内研究人员也都雀跃欢呼。中国媒体似乎不理解这次试验的科技意义,这是超长超重火箭,使用的燃料比往常的廉价得多,星舰大运力、低价格和高性能的背后,是极大的技术跨度和风险,尤其是第一级并联33台火箭发动机。

10. 【不同年龄段苹果用户更换iPhone的周期】CIRP调查显示,年轻人比年长的苹果用户更经常地升级。例如,在18至24岁的人群中,45%的消费者拥有前一部手机的时间不到两年,是65岁及以上消费者的三倍多。即使把范围扩大到18至54岁的群体,结果也是类似的。

27岁海归硕士 兜里只有93.56元

27岁,海归,没工作,没对象,银行卡余额93.56元。

眼看三月已经过去,留学回国已经大半年的方维,这次是真的慌了。

今年就业竞争的激烈程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投了三十五份简历,不要说offer,连面试机会都才拿到四个。‌‌”更让方维感到尴尬的是,自己的留学经历屡次被HR质疑含金量。

方维读的是英国一年制硕士。由于学制短、学费高,一直被认为是‌‌“水硕‌‌”‌‌“镀金专用通道‌‌”。

这两年因为疫情原因,许多海外学校采取了网课或者半网课的授课方式。在外界看来,水硕,比以前更水了。

尽管事实上,方维是全年在英国上的学,但每一次他依然需要跟HR解释:自己的学历已经通过认证,他是在英国线下学习的,并不是纯网课学生。

不知究竟出于何种考虑,他依然常常得到这样的答复:‌‌“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想要专业能力更强一些的应聘者。‌‌”

而另一家回复比较积极的公司,加上老板总共也就四十几个人。

方维原本把它当成是逃生艇,没想到也翻船了,对方最终拒绝他的理由是:公司需要更稳定的员工,怕他只是把公司当跳板。

小公司不敢要,大公司要不上,一年制硕士的处境可以说是十分尴尬。

刚回国的时候意气风发,现在却被打击得快要支棱不起来,方维自嘲是海淀区新一代三和大神。

去国外读硕士,回来真的不好使了吗?

花几十万留学回国月薪3000 他们成了‌‌“海归废物‌‌”?

在豆瓣,有很多像方维一样的年轻人成立了一个叫‌‌“海归废物回收互助协会‌‌”的讨论小组。

跟一些社交平台上动辄年薪百万,直接空降公司管理层,合照的都是外籍亲兄弟,喜欢身穿Brioni 站在落地窗前细品Flat white 的海归精英们相比,他们毫不保留地展示着自己那清澈动人的俗气。

租房又贵又难、赶due遇到猪队友、异地恋被戴绿帽、找工作被PUA、上班后没公积金······在这里,对琐碎生活的全方位吐槽把身处各地的‌‌“海归废物‌‌”们联接到了一起。

虽然每天组里的帖子都有新花样,但其中被讨论和吐槽得最多的一个话题还是——大家能赚出自己留学的费用吗?

‌‌“差得不是一般的远,我当时19年海硕毕业了两年都没有正儿八经上过班,找工作找得吐血,还得了焦虑症。‌‌”

‌‌“裸辞待业七个月了,找不到工作,我妈都安慰我花几十万留学就当是出国体验人生了。‌‌”

‌‌“20年底回来无业到现在,试了好几份工作无一例外工作环境都非常难描述,本来以为疫情过后能好点,结果谁能想到现在双休三千都难找。‌‌”

‌‌“根本赚不回来,现在这份工作交完税每个月到手不到五千,除了薪资少、有考试压力,只好在有六险一金,完全和我刚回国的期待背道而驰每天都很焦虑,一想到未来就想落泪。‌‌”

看到这些真实而无奈的回复,很难不让人感慨。

根据《中国留学白皮书2021》显示,除去疫情及竞争日趋激烈等因素影响,留学生求职的问题依然在于:对于求职的期待过于乐观,‌‌“对自己定位过高‌‌”。

但说海归们‌‌“定位过高‌‌”实在有点苛刻,毕竟谁都不想看到投入和回报严重不平衡。

以方维为例子,他就读的是南安普顿大学的金融专业,前期学习雅思加各种中介花费7万左右,商科学费23万,两人间公寓住宿费一年8万,生活费8万,再加上往返交通费就已经超过50万了,这还不算父母在银行存的40多万保证金。

都说一年制硕士是花钱买前程,前程暂时没看到,但家里的钱是真金白银地给花出去了。

毕业于某中流985大学的方维本科成绩其实不错,他本科学的是材料工程。大三下学期,方维已经拿到一个本专业的保研资格,但因为性格跳脱,讨厌被拘束,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不适合走学术这条路,最终决定把名额让了出去。

‌‌“谁都知道研究生这个学历还是挺重要的,考研成绩下来之后,我们班只有七八个人确定了有书读,剩下的三十多个人全都在准备二战。‌‌”

对于放弃本专业保研的方维来说,在国内跨考内卷程度已经上天的金融专业,落榜的风险实在太大,申请国外的一年制硕士无疑是他的最优解。

对于这次的留学,方维的目标也很明确,他觉得最重要的是提高语言能力和扩大交际圈,至于学业可以不用像本科时那么紧张,只要能顺利拿到学位证书就行。

但是刚到英国,他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孤独,到英国的前一个月,舍友没有来,和方维说话最多的是超市的收银员,不过总共也凑不了二十个长句,因为怕被感染,方维一周只出门买一到两次菜。

实在憋得慌,他就跟国内的朋友打视频电话,但是又不得不苦熬时差,一聊好几个小时,最后就算是他以发红包利诱,好朋友也不想接他的电话了。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上课了,现实也和想象有很大差距。

在南安普顿,像金融管理这样的商科专业里中国人占比70%以上,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方维看到三百个人的阶梯教室,密密麻麻全是中国学生,为数不多的外国同学里还有两个是新加坡人;当看到长相十分亲切的教授走到讲台上的时候,他当时就傻眼了。

‌‌“这感觉就像是国内大学的英语课似的,除了讲英语之外,跟英国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好在方维的适应能力比较强,喜欢打羽毛球的他参加了学校的RecBad,几周下来就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方维喜欢呼朋唤友的热闹,这一年,他跟朋友们喝遍了学校周围的酒吧,因为去得太频繁还跟一家叫The standing order的店里的老板有了不错的交情,时不时喜提免单。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在假期到处旅行拍vlog,到雷克雅未克看过冰原和瀑布,到挪威追过极光,英国的周边被他走了个遍。

方维的二十七岁生日是在冰岛度过的,他觉得这里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相比起国内,方维的留学生活的确是更轻松和快乐的;但他并不认为这就是一种‌‌“注水‌‌”。

‌‌“对于我这样选择新专业的人来说,跟别人说一年学到了多么深厚的专业知识那真是在骗人。但是这一年对我的一生来说都非常重要,它曾把我狭小的世界打开过‌‌”。

不是每个留学生都那么轻松

大众对于一年制硕士全都是水货的看法,或许是一种成见。

要知道,不是每个留学生都是出国去旅游和交朋友的,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她们不算富裕的家庭因此背上了巨大的经济负担。

和那些并不需要真的直面人生困境的人相比,这些留学生们极度渴望通过学历镀金来实现人生的逆风翻盘。

2020年因为疫情的缘故,孙晶申请的伦敦国王学院提供了国内远程上课的机会,但是综合各种考虑,孙晶还是想到英国去读书。

‌‌“我们的课程一般分为两大块,梳理主要知识点的是lecture,这样的大课在网上学习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担心不能跟老师高效率地线下沟通,而且也很害怕纯网课可能在学历认证上会有特殊的标识,以后找工作会遇到麻烦。‌‌”

初到英国的孙晶很兴奋,她第一次看到了偶像周杰伦MV里的多佛白崖,激动得跟闺蜜打了半小时的电话

但没想到孙晶到了学校之后,由于10月出现了两例新冠确诊病例,学校把所有学生和导师的tutorial都改成了线上。

这也就意味着她花了一大笔钱跑到英国来上网课了。

孙晶的家庭并不是那么富裕,为了供她出国读书,父母几乎花了家里三分之二的积蓄‌‌“真的要说的话,我这一年都是带有负罪感的;如果当时我选择在家上网课,至少可以给家里省去二十几万的生活费和住宿费。‌‌”

尽管父母一直告诉她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好,可是孙晶还是给了自己巨大的压力,她一度焦虑到失眠。

孙晶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她会尽量挑选便宜的肉类和水果,争取把每个月的生活费控制在二百五十磅以内;对她来说最奢侈的一件事是,过新年的时候去吃了一顿在收藏夹里躺了很久的‌‌“龙门客栈‌‌”火锅。

对生活费的精打细算使她习惯了拒绝朋友的社交邀请,不过这也符合她安静的性格。

和方维跑马灯一样的朋友圈相比,孙晶很少展示自己的生活状态,即使是发出去游玩的照片,大多也是构图颇具巧思的风景、街景还有各种博物馆。

做饭是留学生们必须掌握的生存技能,孙晶会把自己做的菜精致地摆盘,还很用心地换了便宜又好看的桌布。

尽管只是一年的时间,但对于学习,她的态度却很认真,熬夜查资料写论文从来不划一点水‌‌“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其实我很想继续申请读博士,但欧洲文科的全奖太难申请了,这次失去了机会就只能回去了。‌‌”

回国后的孙晶在一家国企做对外宣传岗,工资虽然不高,但还算稳定。

在应聘时她也同样发现,一年的硕士经历并没有给她增色多少,不过好在有应届生的身份,加上她自己在读书期间培养出的能力,这份工作才最终被她拿下。

‌‌“工资也只是能在一线城市养活自己,我打算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之后就跳槽,至少要把爸妈的钱补上一半吧。‌‌”

采访的最后,孙晶有些沉默。

旷野之上,还是轨道

当初出国的时候大家都是抱着一种相当美好的期望,希望自己的人生会变得与众不同。

但是能留在国外工作的人寥寥无几,回国之后发现自己的选择也还不过就是那些,绝大多数留学生,都逃不过考编制或者成为打工人的命运。

短暂的留学经历早已经没有竞争优势,在最难就业季里,即使是那些顶尖学校毕业的和所谓水硕势不两立的‌‌“好学生‌‌”也陷入了困惑之中。

而还有一些人,他们勇敢地选择脱离了自己原有的轨道,想过留学找到另一种可能,但却阴差阳错地又回到了起点。

从事新媒体工作的张成风,2017年毕业不久就已经月入两三万,那正是这一行前途最敞亮的时候。

但张成风觉得‌‌“这行不能做很久,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一个越老越值钱的工作‌‌”,他的第一学历不是很突出,双非一本的学历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并没有什么竞争力,尽管他试着去找过一些更‌‌“可靠‌‌”的工作,但都不合适。

最后张成风决定留学镀金,虽然他当时也考虑过留学后会面临的问题,但学历歧视让他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但后一个问题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解决。

19年毕业回国。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张成风有半年不能出去找工作,只能呆在家里。

接下来就是投简历的尴尬了。

以应届生身份参加校招,他的年龄不占任何优势;参加社会招聘,因为是转行,他之前的工作经验又用不上。

万般无奈下,张成风最终又回到了新媒体行业。

可是新媒体这行的劲头已经远不如两年前强盛,就业环境不是很好。大公司不在他所在的城市,小公司又不够稳定。

最后,他在一家事业单位找到了合同工,可是绕了一大圈,工资从两万多变成了现在的3500元。

张成风只能安慰自己现在也是研究生了,工作机会肯定比以前的本科生多很多。

所幸现在他的简历在一些院校的通过率会高一些,或许能有机会找到合适的行政或者辅导员岗位。

‌‌“都说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道,但是溜达了一圈,发现旷野上只有轨道这一条路,不上去你就等着弹尽粮绝吧。‌‌”

海归废物们的出现,不能完全归咎于一年学制有多水。

因为不仅是对他们来说,也是对千千万万的年轻人来说:

那条走不下来的轨道似乎永远都横亘在那里。

想要找到无边的原野,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