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

比普信更讨厌的,是所谓 “成功人士” 的自信。

年前我相亲,朋友介绍了个金融男,藤校 master 年薪 60w,确实条件很好。但聊天中,他始终把一切归因于自我奋斗和聪颖,那种 “自负”,常令我感到不舒服。

我从小读的是真・菜市场小学,一墙之隔就是农贸市场,不少同学父母是菜贩,家里有两三个姐弟。

在大家都懵懵懂懂的时候,我运气比较好,隐约知道要考到好的学区去,求着我妈送我去补奥数。我妈也舍得,07 年择校,考上了也还要交一万五,那是我妈一年的工资,她没说什么,七拼八凑和亲戚借钱给我交上了。

后来我一路从择校的区重点初中,考到重点高中、大学。

同班有两个同学成绩和我差不多,其实比我聪明,我补课才做出来的奥数题,她俩研究一会自己就弄懂了,我一下午搞不明白的虫蚀算问题,她俩三下五除二做出来。

我料想她们本该比我更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她俩家里都交不出那一万五,于是只能上本学区的初中。那学校什么样呢?基本只能保证,在校期间女孩不生男孩不死,谈不上任何教育。最后她俩一个考了卫校,一个勉强考上高中,读了三本。

所以,差不多十四五岁,我就慢慢发现,读书好不好,勤奋和聪颖似乎只占一部分作用,命运是不公平的。

到高中,这种感知来的更强烈了。高二高三,很多同学申请出国,成绩好一些的,藤校或者公立名校不成问题,成绩一般的,读个 UCSD 一类的,硕士申 UCB 也正常。

我不能说这些同学不勤奋不努力不聪颖。

但我时常在想,我那个卡耐基梅隆毕业在 FB 挣 20 万刀的同学,和那个职校毕业的女生,和我,社会将如何评价我们三人的智力和努力呢?

这还只是一座二线城市主城区,76 平方公里上发生的事情。960 万平方公里,北上深顶级学区和西北西南山区,会是比这大得多得多的鸿沟。

背着柴火和萝卜干拿助学金上学的孩子可能到 18 岁没见过地铁,却要写共享单车的高考作文;暑期游学去非洲看角马迁徙的孩子,有了漂亮的志愿者经历写在申请书上。

我们有多少人能清楚的把这之间的差异归因于出身和命运呢?还是自负地以为,能获得超人的薪酬,是因为多么杰出的了不得的天赋,或者只靠几年里早起晚归读书?

或许最迷信 “成功全靠努力,失败、贫穷都是因为懒惰” 的有两种人。

一种是只看到别人家孩子出人头地,看不到别人家孩子起跑线在哪的父母。

另一种就是只看到自己扶摇直上九万里,意识不到自己坐在风口上的 “精英”。

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汉族,河南河阳人,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唐宋八大家之一。下面整理了韩愈30句经典诗句。

1、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2、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送桂州严大夫同用南字》

3、肝胆一古剑,波涛两浮萍。——《答张彻(愈为四门博士时作张彻愈门下士又愈之从子婿)》

4、晴云如擘絮,新月似磨镰。——《晚寄张十八助教周郎博士(张籍、周况也)》

5、山净江空水见沙,哀猿啼处两三家。——《答张十一功曹》

6、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7、无端又被春风误,吹落西家不得归。——《游城南十六首。落花》

8、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山石》

9、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10、吟君诗罢看双鬓,斗觉霜毛一半加。——《答张十一功曹》

11、猿愁鱼踊水翻波,自古流传是汨罗。——《湘中》

12、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晚春》

13、谁收春色将归去,慢绿妖红半不存。——《晚春二首·其二》

14、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春雪》

15、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调张籍》

16、不是春来偏爱酒,应须得酒遣春愁。——《春饮》

17、断送一生惟有酒,寻思百计不如闲。莫忧世事兼身事,须著人间比梦间。——《游城南十六首·遣兴》

18、水向东流竟不回,红颜白发递相催。——《半醉》

19、人情忌殊异,世路多权诈。——《县斋有怀(阳山县斋作,时贞元二十一年顺宗新即位)》

20、大匠无弃材,寻尺各有施。——《送张道士》

21、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22、洛阳城外清明节,百花寥落梨花发。今日相逢瘴海头,共惊烂漫开正月。——《梨花下赠刘师命》

23、祝融峰下一回首,即是此生长别离。——《别盈上人》

24、孟郊死葬北邙山,从此风云得暂闲。天恐文章浑断绝,更生贾岛著人间。——《赠贾岛(以下二首见《万首绝句》)》

25、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师说》

26、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师说》

27、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马说》

28、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进学解》

29、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原毁》

30、若俯首贴耳,摇尾而乞怜者,非我之志也。——《应科目时与人书》

从前在村里住,邻家婶子来找母亲,也不进门,隔着窗户闲拉呱,一个在屋里忙碌,一个在屋外做针线。那时觉得窗户真是个好物件,既能隔离怀疑和危险,又能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有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的意思。邻家婶子要走,也不讲什么客套话,仿佛她是路过窗前的一只鸟或一股风,毫无定性且自然而然。下次再来,倘无什么庄重之事,也不必推门,依旧靠墙站在窗外,眼睛朝着天空的方向。母亲并未察觉她的到来,她在自言自语几句之后,会用手指关节嘣嘣地敲响窗玻璃,那时,母亲抬起头,对着她笑笑,声音被表情回应,便是彼此打了招呼。禾苗喊我去外面玩,也会敲响我家的窗玻璃,嘣嘣,嘣嘣,嘣嘣嘣,就像电影里的电报密码一样,我很快就能听见并明白她说了什么,作为回话,也朝她一笑,跳下炕,穿了鞋推门出去,跟她跑出院子。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生病时。外面的风景也就窗格大小,方方正正,齐齐整整,仿佛小手帕上的景色,一块块移来动去。看久了,人便发困。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天色暗淡。盼望有谁的手指能敲响窗玻璃,嘣嘣,嘣嘣,嘣嘣嘣。来自身体内部和房屋外部的声音,总是惊人的相似,有克服和超越当下困厄的力量。但似乎不过奢望,内部越脆弱,外部的惊醒也会越稀之。村里说道太多,不敢这样,不能那样,人们也便规规矩矩行事,不逾越半步。家里有小孩生病,外人总忌讳上门。若小孩加重了病情,大人们会在私底下埋怨串门人,说带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倘小孩病情减轻,串门人心里又会嘀咕,是否将病祸带给自家小孩。我的盼望注定会落空。祖母看我老在关注外面,便将窗帘挂上。屋子随即暗下,一切都影影绰绰,恍恍惚惚。窗外渐渐起风了。风裹着尘沙,也会叩响窗户。啪啪啪啪,时急时缓,让人心里发毛。大人们早早收拾完,钻到被窝里,在狂风不停叩击窗棂和撕扯万物的碎裂声中,渐渐陷入梦乡。

早晨,窗台上落下白白的鸟粪,但并没有见哪只鸟停下来过。母亲漫不经心地说好像房檐下住了麻雀,我一遍又一遍地抬头巡梭,并无麻雀的踪迹。怀疑我们睡着时,鸟雀叩响过窗玻璃。那时,它们或许是在寻求救护,也或许只是想将一些惊人的消息带给人们。燕子每年夏天都会来房檐下,修补旧巢,孵育小燕,出出进进,颇为从容。当我注视,或指指点点地向伙伴们炫耀时,它们总是很灵敏就察觉到来自外部的关注和即将到来的危险,大燕子谨慎而快速地离开巢穴,以一种警惕的姿态怀疑和防备着我们,并随时准备战斗,任凭小燕在巢内喳喳地喊叫。过了几天,小燕子开始练习飞翔,有只小燕落在窗台上,它好奇地盯着窗玻璃看了又看,让我以为,它会用喙去叩响它。但它和它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停下来,当然,也从来没有叩响过我家的窗户。

夜里下雨了。雨声急急缓缓,虚虚实实,淋淋漓漓,叩着窗户,如更鼓,似木鱼,渐敲渐灭,渐沉渐寂,尘世的热闹和喧嚣不在,你的急躁和贪心也不在,天地间,只剩下了它们,它们的幻舞,它们的沉静,它们的坦荡。想起青山说‌‌“人世间,几黄粱,知幻即离,倘若舍不得,便是疼也要忍着‌‌”,突然便无比安心,就那样怀着对人世的热爱、留恋和感激遁入酣梦。

早上却被冰雹声惊醒了。风卷云动雨倾城,叩窗犹如瓦缶鸣。轻轻拉帘,雨后的天地,被朝阳照耀,崭新得让人欣喜,哪有什么冰雹?却原来是一只斑鸠正在啄我的窗户,我笑笑。隔着玻璃,第一次看清鸟的眼睛,那么专注,那么清亮,那么不设防。

 

 

1. 欧阳修:红杏梢头,二月春犹浅。望极不来芳信断。音书纵有争如见。

2. 三十而立不是说你三十岁就要成名成家立个人设,而是说你应该有了健全的人格,不会被轻易忽悠,也不会轻易被他人或社会所带动。

3. B站up主Clement对话chatGpT,假设自己是一个失去妈妈的7岁孩子,需要它当自己的母亲,就一生中困扰和重要时刻不时的向其提问,包括孤独/恋爱/中年压力,以至于老年痴呆时的发问:你是谁,chatGPT回答,我是你七岁那年年轻的妈妈。

4. 曾几何时,PC用户唯一一次打开IE的用途就是下载Chrome。现在使用New Bing必须要用Edge浏览器,所以很多人一边抱怨要装全家桶一边乖乖的去下Edge。

5. @陆大鹏Hans:何伟的《寻路中国》里有一个桥段,就是浙江某地乡镇企业老板招工的时候,问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如果有说爱读书或类似的文化活动的,立刻淘汰。

6. 光远看经济:沙漠上长不出大树,这是常识。沙漠要变成绿洲,要长出参天大树,必须改造沙漠,必须有小草,小树,小灌木,慢慢的,才会形成大树长成的环境,慢慢会变成森林。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这个规律,在沙漠里搞几棵大树,耗费巨资每天给浇水,但是,只要一场暴风,树就会倒下。芯片也好,足球也好,都是这个道理。重要的是培育基础和环境,而不是在没有改造沙漠的情况下想着长出大树。

7. 当代消费者在零食领域颇有“君子远庖厨”的范儿。就是不管热量多高,但只要看起来没糖就行。

8. 【英国“四天工作制”实验】有近61家英国企业三千名员工参加了为期六个月的实验。结果公布:有56家也就是92%的公司将继续采用四天工作制。从员工角度来讲,39%的员工压力变小,71%的员工疲倦程度降低,健康状况改善,从公司角度来讲,试验期间公司规模平均增长1.4%,收入较去年同期增长35%,离职人数降低57%,员工请病假的天数降低了三分之二。

9. @Larry_LiDev:推荐一个通过AI一键更换背景的工具Mokker,只需要上传你的图片,AI会在几秒内与周围环境自然融合的方式替换背景。地址:https://mokker.ai

10. @felixding:我一直都很好奇,日本的公交车是怎么做到这么准时的——几乎都有固定时刻表,精确到分钟,极少晚点。看了这个才知道,车上基本都有专用设备把位置发回指挥中心,后者会自动把前面的绿灯延长、红灯缩短,保证公交车优先。这套系统从1995年就开始使用了。

急诊夜班,有个小伙子和同事聚餐,喝大了,刚和同事们散伙,骑着电动车一头撞到了树上,结果脾破裂大出血,被同事们拉来了医院急诊手术。

这个小伙子送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已经因为失血性休克神智不清,被一群年轻人簇拥着送进来,估计是一起聚餐的同事。“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年轻人都很着急,我说我们一定尽力,但是现在他这样的情况非常危险,饱腹状态又是合并多发伤,血压不稳,神智不清,不管手术还是麻醉的风险都非常大,但是得赶紧手术把血止住才能保住性命,授权是谁?谁来签字?

之前七嘴八舌的年轻人都不说话了,互相看看对方。“手术是谁签的字?现在麻醉也是同一位授权人签字。” 我知道手术医生已经和他们谈过话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已经签字,只是情况紧急,我还没来得及去翻阅病历查看。“是我签的字,那时候他神志清楚,自己授权给我的,现在叫不醒了,我联系他家里人,打电话直接挂断,都以为我们是诈骗团伙……” 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伙子站出来说。

“医生,这手术这么大风险,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多问一句,他帮忙签字会不会负什么法律责任啊?” 旁边的另一个小伙子问我。“你赶紧签吧,救人要紧。” 我还没说话,后面一个女生着急地催促。“也是,先救人。” 黑衣小伙子没再犹豫,把字签了,另外几个一边拍照拍视频,继续联系家属。

还好手术顺利,家属也终于相信了他们赶到了医院,送出手术室的时候,同事们如释重负,凌晨 5 点看着小伙子安全送入监护室才散去。

小伙子醒过来一定会很欣慰有这么帮好同事,毕竟能够帮忙手术签字是种特别的托付。见过身边没有人陪着昏迷送医院抢救的,只能是先由医院总值班的主任帮忙统一签字,冠以 “无名氏” 的姓名,再找警察寻找身份和家人,不用交待风险也没人告知之前的病史,只要全力抢救就行,多少有些深海摸鱼的感觉。

大部分的手术签字是患者本人或者直系亲属,当然如果风险特别高的手术,我一般都会选择和家属进行谈话,以免影响患者本人的情绪。医学生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如果患者的家属众多,病情危重,就要把所有在医院的家属叫到一起谈话,以免家属和家属之间再次传话表达有不准确,意见不合,还得一次又一次去沟通。

也发生过一些特别的情况。

一次有个患者都已经躺在了手术准备室,马上就轮到手术了,他让我想办法把他老婆叫进来,还想再交代几句。

这个老大爷有心脏方面的基础疾病,虽然是个骨折的小手术,我们还是和他爱人以及儿子交待过一些术中可能发生的心脏的风险。我出去找他爱人的时候,他爱人正和儿子坐在家属等待区,默默抹着眼泪。我喊她的时候,她很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我让她别紧张,就是老爷子有几句话要交待。她换上隔离衣,红着眼睛进去,我还没来得及回避,就听到老爷子迫不及待和他爱人交待,自己还存着一张银行卡,放在哪里,密码是多少多少,如果这回手术真的有什么意外,都没人知道还有这么笔钱。谁能想到如此朴实的大爷,竟然存下这么大一笔钱,别说我了,听到那笔金额,连他爱人都张大了嘴,忘记了手术的风险,脑海里估计只剩这笔钱带来的震惊,眼泪立马不流,笑容藏不住地渗透在了咧开的嘴角边。

不过手术顺利,否则还真像拍电视剧。

后来和同事说起这个事情,同事说,他碰到过类似的,不过那个老爷子更精明,找同事借了纸和笔,写了张小纸条,上面是银行卡的密码,托我同事保管,说如果醒不过来让同事交给家属,如果醒过来了,纸条要还给他。同事拿着那张纸条也很无奈,大概是自己长了张令人信任的脸,所以承担了这么艰巨的保密和保命任务,到了下班点都不敢走,直到等老爷子醒了之后赶紧把纸条还给人家才敢下班。

外地慕名而来治疗的一个姑娘让她门外的哥哥签字,我找过去的时候感觉那个哥哥特别心不在焉,谈麻醉相关风险的时候三番五次打断我说话,着急签字。我问:“你到底是她什么人呢?”“我当然是她哥哥啦,她手术的字都是我签的,说完了吗?我一会儿还有事,赶紧签了。”“手术过程中你不能离开太远,有任何突发情况我们都是要联系你的……”“我在医院我在医院,你打电话我就过来,你放心好了。” 他有点不耐烦。我见过很多家属,都是想再听医生说的仔细些,多些内容多些风险的,哪里有这么着急离开的?不免怀疑,但医生也不是警察,又不能给人家测 DNA,他们说是也只能是。直到我麻醉另一个患者的时候,又碰到了这个哥哥。“你到底是谁的哥哥?” 我认出了他,他没有认出我。“我是 *** 的哥哥啊!” 他准确地说出了病人的姓名和病情,病人也坚持门外的就是她哥哥。

等那个姑娘麻醉醒了,我和她说手术顺利,让她放心,然后问她,陪伴的真的是她哥哥吗?她才松口告诉我,是网上请的陪诊师,就是花钱能陪你检查约医生的那类服务,因为是外地过来,家里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陪伴,就只能花钱买服务,怕全麻手术没有家属陪伴签字,他们也让陪诊师帮忙。“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他们没有签字的权力,可是我家里人真的过不来,一个人手术太害怕了,有个人在旁边陪着总是心安些,即使是花钱买的。”

手术室里每日上演的就像一幕幕电视剧场景,有时候比电视剧还精彩。不得不手术是件悲伤的事情,但手术的时候有人能陪伴在身边,能承担风险签下同意手术的字,是值得感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