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

小学的时候,患了一种咳嗽症,妈妈带我看了很多医生,买了很多药,但是医生说,吃药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好。但妈妈不信,打听各种偏方,每天给我熬药,看着我咳到不能吃东西,她比我还难受。药确实没起多大作用,三个月后,我开始慢慢恢复,妈妈却累得生了病。每当回想起那段挥之不去的记忆,我都在想,要是我的病三年才能好,妈妈是不是就会提心吊胆得照顾我三年,要是十年呢?一辈子呢?妈妈还会对我不离不弃,一直照顾我吗?会的,一定会的,因为她是妈妈。

十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作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十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我装作根本不再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地白花的裙子。

二十岁,我的两条腿残废了。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别的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经明确表示,我的病目前没办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很多钱。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者是洗、敷、熏、灸。‌‌“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疾人救出困境。‌‌“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说每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直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我年轻的时候也最喜欢文学。‌‌”她说。‌‌“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她说。‌‌“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她提醒我说。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处去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了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三十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又侥幸获奖,母亲已经离开我整整七年。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大家都好心好意,认为我不容易。但是我只准备了一套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心烦。我摇着车躲出去,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地,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心得到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

我摇车离开那儿,在街上瞎逛,不想回家。

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我很少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儿去。小院儿在一个大院儿的尽里头,我偶尔摇车到大院儿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个小院儿,推说手摇车进去不方便。院儿里的老太太们还都把我当儿孙看,尤其想到我又没了母亲,但都不说,光扯些闲话,怪我不常去。我坐在院子当中,喝东家的茶,吃西家的瓜。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到小院儿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心里一阵抖,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大伙就不再说,忙扯些别的,说起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小两口,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那年,母亲到劳动局去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含羞草‌‌”,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竟是一棵合欢树。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依然让它长在瓦盆里。第三年,合欢树却长出了叶子,而且茂盛了。母亲高兴了很多天,以为那是个好兆头,常去侍弄它,不敢再大意。又过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里,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再过一年,我们搬了家,悲痛弄得我们都把那棵小树忘记了。

与其在街上瞎逛,我想,不如就去看看那棵树吧。我也想再看看母亲住过的那间房。我老记着,那儿还有个刚来到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是那棵合欢树的影子吗?小院儿里只有那棵树。

院儿里的老太太们还是那么欢迎我,东屋倒茶,西屋点烟,送到我眼前。大伙都不知道我获奖的事,也许知道,但不觉得那很重要;还是都问我的腿,问我是否有了正式工作。这回,想摇车进小院儿真是不能了。家家门前的小厨房都扩大,过道窄到一个人推自行车进出也要侧身。我问起那棵合欢树。大伙说,年年都开花,长到房高了。这么说,我再看不见它了。我要是求人背我去看,倒也不是不行。我挺后悔前两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

我摇着车在街上慢慢走,不急着回家。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待一会儿。悲伤也成享受。

有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承认自己没天赋

假期的时候读路遥的书,我猛然意识到这些年来,受他影响很大,甚至一些基本的做事观都是从路遥那里来的。比如,他说,‌‌“写小说,这也是一种劳动,并不比农民在土地上耕作就高贵多少,它需要的仍然是劳动者的赤诚而质朴的品质和苦熬苦累的精神。‌‌”

我感叹说,世界上所有的工作都是这个道理。后来,我还把微信签名改为了‌‌“吭哧吭哧‌‌”,意在告诉自己这是一种人生状态。卓越和舒适很难共存,我敬佩的人里,他们都为自己喜爱的事业付出了很多艰辛和努力。比如路遥、张艺谋、褚时健、海明威、王兴、李佳琦、薇娅、罗振宇、黄渤、李诞、雷军。只要想,这个列表能一直列下去,绵绵不断。

朋友圈里有同学听了播客后,并不赞同我的想法,回复说:‌‌“小盖,归因错误,是成年人失败的开始。选择比努力重要。扬长避短,找到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去做,比把自己当做手艺人,比死磕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要好。‌‌”

我回复:不冲突,真的不冲突。

选择和努力不是对立的,它们是一件事情的一体两面。大部分时候,我们在做完选择之后,都很难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是对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就像这次创业,我的选择对吗?如果做得风生水起,那大家会说,这哥们选对了。如果我们过两年黄了,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种评价了。现在,选择已经做完,我要做的,就是尽力把事做成,让它成为最正确的决定,不是吗?

不管是企业家,还是作家,抑或演员,目之所及,能把一件事做成的人,到底是因为他们有天赋,还是因为他们足够努力、运气好,这事说不清楚的。就像李诞,他的口头禅经常是:因为我运气好。

运气是一部分,是他把事做成之后的一种谦卑的表达,人家总不能说是因为我有天赋,因为我能力强吧。再说,运气根本不可控,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当年要是王自健还想继续干脱口秀,也许李诞就是另外一个李诞了。

但看李诞的书,我是知道,除了天赋和努力外,他还很拼,还很勤奋,还很讲究方法。天赋和努力的边界,早已模糊,根本说不清楚哪个占比更大。

‌‌“扬长避短,找到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去做,比把自己当做手艺人,比死磕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要好。‌‌”这句话逻辑完全没问题。但逻辑是逻辑。逻辑自洽很容易。优点换个角度说就是缺点,缺点换个角度还能成为优点,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解释。

但现实生活中,我们面临的困境是不知道这事自己是否擅长。如果每件事都蜻蜓点水,尝试之后作罢,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不愿意深耕,那到头来大概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除非你运气特别好。

我觉得,认准一件事后,应该先假定自己是擅长的,然后努力做好,而不是反复横跳。这山望见那山高,到了那山没柴烧。如果努力过之后,发现这事自己确实不擅长,不喜欢,那就放弃好了。敢于放弃不也是一种智慧吗?

放弃这事,就像梁晓声说的那样:‌‌“不管哪一代人,我个人觉得,追求体现着一种自信,放弃也同样体现着一种自信。不懂得识时而放弃的人,其实是没有活明白的人。‌‌”

至于什么时候选择坚持,什么时候果断放弃。这事哪里能说清楚。当年金军兵临汴京城下,宋徽宗宋钦宗也在纠结,到底是该坚持抵抗,还是早点和谈,散财了事。他们也是第一回当皇帝,哪有什么经验。最后,各种原因亡了国,后人只能说,他们判断力、决断力不大行。

但可以确定的是,假设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并且还想做好,那一定是得吭哧吭哧干的。上学的时候,我们都遇到过一些人吧,他们是挺聪明,但不好好学,打游戏、逃课、睡觉,最后,那仅有的一点点聪明也消耗得无影无踪了。

路遥有写作的天赋,但如果当年,他无法忍受孤独进行创作,你觉得会有那么大成就吗?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我挺喜欢吭哧吭哧这种状态的。承认很多事情没有招式、套路可言,吭哧吭哧地去做反而是最重要的。不要总是想着贪巧求速。吭哧吭哧不是蛮干,是吭哧吭哧找方法,吭哧吭哧做准备,吭哧吭哧解决问题。

‌‌“多数人对战争的理解都是错的,他们以为打仗就是去战场和敌人厮杀、搏斗。不全是这样,除了上战场外,一个士兵更多面对的是漫长的等待、枯燥的训练。‌‌”这句话是对吭哧吭哧最好的注脚。

我是不想陷入选择和努力的宏大叙事里,一体两面,兼而有之。

 

 

西红柿炒鸡蛋可以荣登国民菜肴名榜首的话,土豆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品种,排名第二也不为过。

关于土豆的做法很多,也很百搭。酸辣土豆丝,干锅土豆片,油炸土豆条,红烧土豆块。基本上很少会有人说不喜欢土豆,或对土豆过敏一说。

今天我想分享一个关于土豆酱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姥姥,她今年已经80岁了,但是依然手脚麻利,眼不昏花。我常年居住在南方,偶尔有机会才会回东北老家呆上短短的几天。

每次回家,姥姥都盼着让我多吃点,怕我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委屈,还经常会唠叨说去外面饭店吃,怕我嫌弃家里的饭菜不够档次。但是我更喜欢家的味道,也更爱姥姥煮的饭菜,一家人简简单单一餐饭,吃的无拘无束,其乐融融。

其实她煮的每一道菜都特别的好吃,唯独土豆酱最爱,其他人都做不出来那个味道。土豆削皮,切丝过水,去掉淀粉。切一点蒜末,葱丝,准备上两大勺辣椒面,外加一袋东北豆瓣酱。锅中倒油,放入葱丝蒜末,爆出香味,放入土豆丝,加入一瓢水,大火煮开。加入豆瓣酱和辣椒面,焖个10分钟左右,大火收汁,便可出锅。

看似一碗极其简单的土豆酱,却在饭桌上非常抢手,手稍慢些,没等吃上几口,就只剩酱汤汁了。她总是会笑着说:‌‌“真有那么好吃?比肉还好吃?‌‌”哈哈,真的很好吃。因为这酱里有一种特别的调料是爱。

因为外公的病逝的缘由,我赶了回去,在家里陪伴了姥姥一段时间。但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继续踏上征程。临走之前我去看了她,她不说话,我走的时候她不想理我,我没忍住抱了她,她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撵我快走。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许靠近生命的时间轴都有不确定的因素。我下楼回头的时候,姥姥就趴在窗边,像一个留守的老顽童眼巴巴的看我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虽然我离开了家,但是我学会了这道菜的做法以及它的秘方,一道能闻到爱的菜肴。土豆丝酱,是我想念家的方式,是能让我回忆和姥姥之间的纽带。愿她可以长命百岁,无忧无虑。

愿在外的游子都一种独特的思乡方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熙攘嘈杂的都市里,可以享受美食带来的治愈的能量,细细的品尝,慢慢的感受,如同家人就在身边的守候。

 

 

又是年终的时候了,我写字台上的台历一侧高高隆起,而另一侧却薄如蝉翼,再轻轻翻几下,三百六十五天就在生活中沉沉谢幕了。

厚厚的那一侧是已逝的时光,由于有些日子上记着一些人的地址和电话,以及偶来的一些所思所感,所以它比原来的厚度还厚,仿佛说明着已去岁月的沉重。它有如一块沉甸甸的砖头,压在青春的心头,使青春慌张而疼痛。

发明台历的人大约是个年轻人,岁月于他来讲是漫长的,所以他让日子在长方形的铁托架上左右翻动,不吝惜时光的消逝,也不怕面对时光。当一年万事大吉时,他会轻轻松松地把那一摞用过的台历捆起,随便扔到什么地方让它蒙尘,因为日子还多得是呢。而对于中老年人来说,看着那一摞摞用过的台历,也许会有一种人生如梦的沧桑感。

于是想到了撕日历。

小的时候,我家总是挂着一个日历牌,我妈妈叫它‌‌“阳历牌‌‌”,我们称它‌‌“月份牌‌‌”。那是个硬纸板裁成的长方形的彩牌,上面是嫦娥奔月的图画:深蓝的天空,一轮无与伦比的圆月,一些隐约的白云以及袅娜奔月的嫦娥飘飞的裙据。下面是挂日历的地方,纸牌留着一双细眯的眼睛等着日历背后尖尖的铁片插进去,与它亲密的吻合。那时候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撕日历。早晨一睁开眼,便听得见灶房的柴禾噼啪作响,有煮粥或贴玉米饼子的香味飘来。这基本上是善于早起的父亲弄好了一家人的早饭。我爬出被窝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赤脚踩着枕头去撕钉在炕头被架子一侧的月份牌,凡是黑体字的日子就随手丢在地上,因为这样的日子要去上学,而到了红色字体的日子基本上都是星期天,我便捏着它回到被窝,亲切地看着它,觉得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漂亮可爱,甚至觉得纸页泛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于是就可以赖着被窝不起来,反正上课的钟在这一天成了哑巴,可以无所顾忌地放纵自己。有时候父亲就进来对炕上的人喊:‌‌“凉了凉了,起来了!‌‌”

‌‌“凉了‌‌”不是指他,是指他做的饭。反正灶坑里有火,凉了再热,于是仍然将头缩进被窝,那张星期日的日历也跟了进来。父亲是狡猾的,他这时恶作剧般地把院子中的狗放进睡房,狗冲着我的被窝就摇头摆尾地扑来,两只前爪搭着炕沿,温情十足地呜呜叫着,你只好起来了。

有时候我起来后去撕日历,发现它已经被人先撕过了,于是就很生气,觉得这一天的日子都会没滋味,仿佛我不撕它就不能拥有它似的。

撕去的日子有风雨雷电,也有阳光雨露和频降的白雪。撕去的日子有欢欣愉悦,也有争吵和悲伤。虽然那是清贫的时光,但因为有一个团圆的家,它无时不散发出温馨气息。被我撕掉的日子有时飘到窗外,随风飞舞,落到鸡舍的就被鸡一轰而啄破,落到猪圈的就被猪给拱到粪里也成为粪。命运好的落在菜园里,被清新的空气滋润着,而最后也免不了被雨打湿,沤烂后成为泥土。

有会过日子的人家不撕日历,用一根橡皮筋勒住月份牌,将逝去的日子一一塞进去,高高吊起来,年终时拿下来就能派上用场。有时女人们用它给小孩子擦屁股,有时候老爷爷用它们来卷黄烟。可我们家因为有我那双不安分的手,日子一个也留不下来,统统飞走了。每当白雪把家院和园田装点得一派银光闪闪的时候,月份牌上的日子就薄了,一年就要过去了,心中想着明年会长高一些,辫子会更长一些,穿的鞋子的尺码又会大上一号,便有由衷的快乐。新日子被整整齐齐地装订上去后,嫦娥仍然在日复一日地奔月,那硬纸牌是轻易不舍得换的。

长大以后,家里仍然使用月份牌,只是我并不那么有兴趣去撕它了,可见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待到上了师专,住在学生宿舍,根本没日历可看,可日子照样过得一个不错。也就是在那一时期,商店里有台历卖了,于是大多数人家就不用月份牌了。我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撕日历的日子。

我在哈尔滨生活的这几年才算像模像样过起了日子,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台历,让它由一侧到另一侧。当两侧厚薄几乎相等时,哈尔滨会进入最热的一段日子。年终时我将用过的台历用线绳串起,然后放到抽屉里保存起来。台历上有些字句也分外有趣,如一九九三年二月十四日记载着‌‌“不慎打碎一只花碗‌‌”;而二月二十八日则写着‌‌“一夜未睡好,梦见戒指断了,起床后发现下雪了‌‌”;八月二十八日是‌‌“天边出现双彩虹,苦瓜汤真好喝‌‌”!

到了一九九四年的一月十九日,是腊月初八的日子,东北人喜欢这天煮‌‌“腊八粥‌‌”,我在这天的日历上记着:‌‌“煮八宝粥。材料:大米、小米、绿豆、小楂子、葡萄干、核桃仁、大枣、花生‌‌”。三月三日写着‌‌“武则天墓被万人践踏,只因为她践踏了万人‌‌”。而七月十一日是‌‌“德国队以1:2败给保加利亚队。保加利亚用火一样的激情焚烧了陈旧的德国战车‌‌”(好像引自一位体育评论记者之言)。

台历有意无意成了我的简易日记本,当然就更加有收藏价值了。

不管多么不愿意面对逝去的日子,不管多么不愿意让青春成为往事,可我必须坦然面对它。当我串起一九九五年的台历、将一九九六年散发着墨香气的日子摆在铁皮架上时,我仍然会在上面简要抒写一些我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感的。如果能把幼时已撕去的日历一一拾回,也许已故的父亲就会复活,他又会放一条狗进我的睡房催我起床,也许我家在大固其固的那个已经荒芜了的院落又会变得绿意盈门。但日子永远都是:过去了的就成为回忆。

可它毕竟深深地留在了心底。当我年事已高,将台历的日子看花了,翻台历的手哆嗦不已时,嫦娥肯定还在奔月。

 

 

1. 陆游:异县相逢晚,中年作别难。暮秋风雨客衣寒。又向朝天门外、话悲欢。

2. 旧人不知我近况,新人不知我过往。近情不与旧人知,过往尽数藏心底。

3. 朴树:敬苦难的你,敬悲天悯人的你,敬还敢说真话的你。

4. 赛人微博:特别喜欢这一张,看过电影的人,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两个暖水瓶像极了官位的一正一副,所有的茶杯都等着被注满,好打发掉那些怎么用也用不完的时光。人的生命就是这样既充实又无聊。

5. @困境囚徒丙:那么,paxlovid多少价格才合适呢?另外,抛开采购价格、费用分担问题不谈,很多人是愿意自费购买的,瓶颈在于供应量很少,花高价都很难买到,这又是因为什么情况导致的?

6. @txyyss:前些天看到旅行travel源自于劳苦、阵痛travail的变体。时至今日,我觉得旅行虽不至于痛苦,但也是好麻烦好不想去做的事情啊。今天碰巧又遇到个词儿hodophobia,旅行恐惧症,这都有个专门的名称了。

7. @raycat2021:苹果、三星、诺基亚、索尼,这些举世闻名的大品牌,第一个logo居然都做得如此丑陋老土。

8. @coolXiao:2023年我的十个效率工具(对标这个帖子填了一下)•日历:Fantastical+Calendar•Email:Hey•待办事项:Fantastical +Reminders•计时:Rize +Be Focused Pro•速记:Drafts+Tot•笔记:Obsidian•记账:不记账•密码:Enpass•文本自动化:系统自带文本替换。

9. 美国得克萨斯州基督教大学研究团队共招募79名女性和80名男性,分别拍照并检测,随后又找来492名志愿者给这159名受试者的照片评级。评级结果发现,面孔颜值高、吸引力强的人在某些免疫功能方面表现非凡:白细胞吞噬功能、嗜碱性粒细胞数量、自然杀伤(NK)细胞毒性均高于其他被试者,中性粒细胞数量偏低。

10. 【嗑瓜子也要节制】普通成人平均每周吃50~70克坚果比较适宜,按平均每天10克算,相当于每天吃带壳葵花子20~25克(约1把半的量)。如果吃多了,应相应减少饮食中其他油脂的摄入量。